47 What a hot ass.
自從學校放了假,段灼就沒再點開過日歷,也沒工夫刷朋友圈,這天一早醒來,收到同學們發來的問候,才知道原來已經是除夕了。
馬上就要過年了啊。
他下床,把窗簾拉開到最大,晨光熹微,天色朦朦胧胧,不見雲彩,仔細聽,學校附近似乎還有鞭炮和禮花的聲音,可能是周邊的商戶放的。
騎車去工作室的路上,他看見有些商戶把煙花爆竹擺到了店門口在賣,有小朋友牽着大人的手,聚在攤位前挑喜歡的煙花,小朋友手裏捏糖葫蘆,大人手裏提着好些年貨。
理發店等候的沙發上,罕見的坐滿了人;超市門口的停車位被占滿,每一個人出來的人手上,必然拎着一大堆東西;零食店的老板也把烤紅薯機和棉花糖機推到了外邊。
段灼騎過時,聞見一陣甜香,稍稍捏了下車閘,放慢了一點車速。
其實從小到大他對這些喜慶的,象征着團聚的日子都沒有太大的情感,他沒有和家人一起過年的印象,也不知道同學口中那種,被外婆喂到胖十斤是種怎樣的體驗。他過年不是在寫作業就是在打工。
除夕到春節,于他而言無非就是從今天過渡到明天,并無任何特別。
而今年,他的心情和之前大不一樣了,因為他想起蔣随前兩天說,比賽結束就回學校。
如果沒記錯的話,今天就是最後的一個比賽日。
也許他們會一起跨個年?
想到這,段灼對今晚無比期待,嘴角咧着,腳上不自覺加了速。
忽然,餘光裏掠過一個舉着糖葫蘆的大叔,他又急忙剎車調頭,馬路對面的大叔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停了下來。
綠燈亮起,段灼飛快趕過去,在大叔跟前剎住。
“草莓的怎麽賣?”
“大的二十五,小的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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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灼沒猶豫,挑了串看起來最大最紅的,裝進大叔遞給他的牛皮紙袋。
除夕這天的工作室,非但沒有比平時輕松,反而更忙了,大家甚至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主要原因是楊思琦在前天接了筆加急的訂單。
商家原本是賣女裝的,是工作室常年合作的對象,因為業務擴張,開始賣男裝,這家老板可能是仗着單量大,吃準了楊思琦不會拒絕,于是有些肆無忌憚。
提出的要求是,拍多少傳多少,月末必須要全部上新,也就是只留給他們兩周多的時間拍照和修圖,時間尤為緊迫。
楊思琦是不想拂了對方面子才吃下這筆訂單,沒想到大過年的,出了點意外——店裏一直合作的那位混血模特的家人出車禍了,說要回老家去,不掙這筆錢了。
人命關天,楊思琦也不好拽着人不放,卻對着一箱箱從面包車上卸下來的貨發了愁。
“一共是兩千五百四十件,”卸貨的司機師傅把單子遞給楊思琦,“你要不要叫人點一下。”
楊思琦揉了揉太陽穴。
這大過年的,幾乎所有工作室都放假了,找不到同行幫忙,更別說找個臨時的男模了,她回頭,把目光投到了段灼身上。
“晚上能加個班嗎?”楊思琦站立在段灼跟前,微仰着頭,“在三倍工資的基礎上,我再額外獎勵你一百。”
若是在昨天,段灼聽見這樣的消息,嘴角能咧到耳朵根去,但今天不行,他中午的時候和蔣随确認了,晚上要一起跨年,這會兒蔣随恐怕已經在回程的高速路上了。
他脫下身上的毛衣,抖了抖放到一邊,又拿起件不同色的往身上套,不浪費一分一秒。
“不好意思,今晚約了人。”
少年人蕩漾的心緒都從眉眼間流淌出來,楊思琦瞧見了,笑問:“約了女朋友啊?”
頭一回,段灼因為這三個字而愣神,想笑,又忍着說:“是舍友。”
“嗐,舍友啊。”楊思琦聽完松了口大氣說,“幾個人啊,叫過來一起,我給你們搞臺投影儀,你可以一邊拍照一邊和他們一起看春晚。”
提議聽起來還行,但段灼更想和蔣随做點其他事情,比如放煙花,比如一起窩在被窩,嗑瓜子看春晚。
交談到最後,楊思琦誠懇地合起掌:“算姐拜托你行不?幫個忙。”
段灼忽然發現,許多事情都有它的共通性,楊思琦為了接下去的合作,接下這筆單子,而他又不得不為了整個假期的工作而作出妥協。
望着椅子上的牛皮紙袋,段灼嘆了口氣說:“那好吧。”
蔣随下了大巴,拖着行李獨自走回學生公寓,程子遙早早買了票,今天上午已經坐飛機回老家了。
往年這個時候,蔣随和爸媽也都應該在黑龍江了,但今年計劃有變,蔣遇考試拿了個年級第一,蔣俊晖履行承諾,帶她出去旅游,這個春節他們全家都在三亞過。
定的大年初三的票,還有幾天,他打算在在寝室待兩天再回去,因為每逢過年,趙芮之安排給他的家事務就格外多。
大掃除和走親訪友環節必不可少,一去就是一天,完全沒有自己的空間,思來想去,還是待在學校最舒服。
他上樓,剛卸下行李,就接到段灼電話,說是晚上要加班。
一聽緣由,有些生氣,行李都沒心情收拾了,皺眉埋怨道:“你們老板怎麽這麽沒人性,她不休息就也不讓你休息,哪有除夕還強迫人上班的。”
“嗯……也不算是強迫,她給我開三倍工資,我就當是幫她個忙。”段灼像是感知到他的情緒一般,反過來安慰他,“你想,我一口氣賺好幾天的錢,多劃算,我之前在KTV打工,過節加班都只有一點五倍。”
蔣随很不屑:“三倍工資有什麽了不起的。”
那端的人忽然不說話了,靜了幾秒,就在蔣随準備問怎麽回事時,段灼軟綿綿地開口,說了句:“對不起。”
蔣随一怔,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揪住了,很難受,他常常忘記,段灼和他不一樣,很多時候,其實沒有選擇的餘地。
隔着屏幕,他能想象出段灼低着頭,無奈地說出這三個字時的樣子,或許還摻雜着許多自責。
“白癡,”蔣随笑了笑說,“我又沒怪你,幹嗎道歉啊。”
挂斷了電話,段灼拖着一箱內褲到簾子後頭,這邊是個簡易的更衣室,等這三箱內褲拍完,再是拍今天新寄來的男裝。
幾天下來,他的嘴角已經笑僵了,現在攝影師不讓他笑了,就讓他擺酷。
閃光燈晃得他眼睛發酸,恍惚間,他好像聽見了蔣随的聲音,懷疑自己是思念過了度,出現幻聽了,但過了會兒,那笑聲又響起來,而且似乎離他越來越近。
他告訴攝影師暫停一下,然後披上衣服跑出去看,在看清來人後,愣了愣,随即笑出來。
“你怎麽找到這的啊?”
“很難嗎?”蔣随慢悠悠朝他走過來,“我就在地圖上搜了附近的攝影工作室,看到這家開着,就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一進門就看見了學姐。”
楊思琦不避諱地打量着蔣随說:“現在小男生都這麽會保持身材了嗎?”
林嘉文說:“他也是體育生啦,好像是……短道速滑的對吧?”
“嗯。”
段灼立刻把蔣随帶到攝影棚,想把存了一天的糖葫蘆遞給他,但在抓起袋子的那一瞬間,他感覺不太對勁,紙袋摸起來似乎沒有早上那麽硬。
他打開袋子一看,才猛然想起來,攝影棚裏一直開着空調,外邊的麥芽糖已經化成糖漿了。
“好像不能吃了。”段灼遺憾地又把它塞了回去,“算了吧,下次碰到再給你買。”
而在他說話的時候,蔣随已經抓過那串草莓,往嘴裏推了一個,笑嘻嘻地說:“還挺甜的。”
段灼不太相信,生怕口感不好,蔣随還硬塞,于是說:“給我也嘗嘗看。”
蔣随把草莓橫着喂過去,在段灼咬下時,問:“對吧?”
外邊那層糖還沒有完全化開,有些地方帶着一點點脆,味道是還行。
看着他們分着把草莓糖葫蘆吃完,攝影師忍不住問:“可以繼續了嗎?”
“哦!”段灼趕緊擦擦嘴跑過去。
“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嗎?”蔣随問。
秦桉說:“你可以跟他一樣當模特,正好我們急需一個。”
蔣随愣了愣,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沒經驗也可以嗎?”
秦桉朝段灼努努嘴:“他來的時候也沒經驗啊。”
蔣随很想幫段灼早點把事情搞定,不假思索說:“行啊,你們要覺得可以我就沒問題。”說着就把外套脫了:“來吧,先來哪一套。”
工作室裏另外一個攝影師是非洲人,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蔣随,吹了口流氓哨說:“What a hot ass.”
蔣随的英文大概停在了初中水平,一臉茫然:“他說的什麽玩意兒?”
林嘉文在一旁解釋:“他誇你屁股性感。”
“是嗎?”蔣随聽樂了,反手摸了把屁股,“我也這麽覺得,我們這個項目吧就是這樣的,腿和臀比較發達。”
楊思琦說:“我也感覺你臀部練得真不錯,要不要試試看拍我們那個男士內褲……”
段灼果斷打住她話頭:“他不拍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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