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祝飛鸾打着哈欠慢吞吞地挪去了偏殿。
張嬷嬷還想跟着,被祝飛鸾擡出司祺淵的名義給拒絕了。
兜兜本來自己坐在地毯上,叉着兩條小胖腿給他的小兔子喂空氣吃,用的就是從攝政王府裏順來的那只小銀勺。
一看爸爸要出門,他就趕緊爬起來,屁颠屁颠地跟在身後,小尾巴似的。
祝飛鸾摁住他,哄道:“乖,爸爸有正事,你和小兔子玩。”
兜兜轉身把小兔子抱住,意思是帶它一起去。
祝飛鸾好不容易把他給哄住,心裏對司祺淵又多了一絲憤憤,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司祺淵不可能真讓他去議什麽事,擺明了故意刁難他。
小氣鬼,不就是吃了你一頓飯麽?
他本來想把那只小銀勺帶去還給司祺淵,但兜兜死活不肯,兩只胖爪爪捂着不肯放,寶貝似的。
祝飛鸾只能由着他去了。
即便祝飛鸾刻意放慢腳步,終究距離不遠,很快就到了。
司祺淵正低頭看手裏的奏本,眼睛掃一眼就可以做批注,看似閑散随意,可不過片刻左手邊就多出了一摞批好的奏本。
祝飛鸾邁入門檻,朝四周看了一圈,發現偏殿裏除了攝政王,一個人也沒有。
“幾位愛卿還沒到嗎?”
司祺淵慢條斯理地看完了手裏的奏本,然後站起身淡淡道:“陛下想讓誰來?”
祝飛鸾想了想,謹慎道:“朕随便問問,并沒有特指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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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祺淵點頭,随手從右手邊拿了一本,遞給祝飛鸾,“陛下看看?”
祝飛鸾一路都在打腹稿,把最近上朝時大臣們說的幾件事琢磨了一遍。
其實這個世界裏也沒幾件大事,不過也可能是因為司祺淵這人實在過于牛逼,所以舍友對于事件都随口帶過,只把重心放在吹捧司祺淵。
然而一打開他就愣住了。
居然是戶部尚書上奏請求為小女賜婚?
奏本上雖然一口一個陛下,但明眼人誰不知道是請攝政王賜婚?
祝飛鸾舒了口氣,賜婚總歸還是比朝政大事要好應付些。
他合上奏本,不慌不忙地把皮球踢了回去:“攝政王可有人選?”
司祺淵笑笑,又拿了一本遞過來。
祝飛鸾一頭霧水地打開,發現內容和剛才差不多,區別只在于寫奏本的人,這次是中書令。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司祺淵又接連遞了三本過來,內容可以說沒有半點新意。
祝飛鸾迷茫道:“愛卿們這是何意?”
現在這月份有什麽特殊意義不成,為何一窩蜂地請求賜婚呢?
司祺淵勾了勾唇,似笑非笑道:“陛下不知道?”
祝飛鸾轉動小腦袋仔細想了想,終于後知後覺,想起了自己剛剛才在上朝時提議過的給攝政王物色王妃一事。
他前腳剛随口一提,這些大臣居然後腳就遞了這麽多奏本上來,明面上是求賜婚,其實不過是在暗示攝政王求關注罷了。
祝飛鸾非但不生氣,他還挺高興,幹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本一本地翻看。
不愧是朝裏的重臣,這遣詞造句真是絕了,有些居然還夾帶了家中小姐的畫像,祝飛鸾沒有打開看,但光摸着這紙張的質量也知道是精心準備過的。
祝飛鸾看得忘我,一邊看還一邊順手端起手邊的茶杯抿了一口,剛入口就發覺不對,這不是他平時愛喝的“水果茶”,味道簡直苦得吓人。
一擡頭發現司祺淵正專注地盯着他手裏的茶杯,眼神十分銳利。
祝飛鸾:“……”
忘了這是司祺淵的位置了。
他皺着臉把那口苦茶喝進去,然後不好意思道:“朕一時不察,攝政王換一杯吧。”
司祺淵看了他一眼,“陛下喝不慣?”
祝飛鸾立刻面無表情道:“誰說的,朕以前讀書的時候經常喝,只不過兜兜偶爾會偷喝,朕怕苦着他才換了。”
背鍋俠·兜打了個小噴嚏。
司祺淵點點頭,擡手讓門外的小太監過來加了杯茶,被祝飛鸾喝過的那杯被移到了旁邊。
在司祺淵的眼神注視下,祝飛鸾動作極其自然地轉向另一邊的奏本,裝模作樣地又看了一本。
“朕瞧着這些千金們都不錯,具體還要看攝政王自己,若是另有喜歡的也不必拘着,說出來朕給你出出主意。”
司祺淵表情微變,語氣也變得冷冽刺骨,“是喜歡過一個。”
祝飛鸾立刻擡起頭,眼裏跳躍着八卦的火苗,怎麽回事?攝政王居然有喜歡的人?好家夥,舍友這個漏嘴巴,此等關鍵信息怎麽可以錯過?
司祺淵觀察着他的表情,一字一句緩慢道:“大約一年半之前,陰差陽錯結識。”
“然後呢?”
“已經死了。”
祝飛鸾:“……”
他露出個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道:“那個,節哀順變啊。”
司祺淵勾了勾唇,冷道:“多謝陛下。”
祝飛鸾沒想到自己居然戳中了人家的傷心事,為了掩飾慌亂,他又習慣性地端起了手邊的茶杯,下一秒又被苦的皺成了包子臉。
賜婚的事自然也說不下去了,攝政王心裏既有個“白月光”,那再好的千金小姐自然也看不入眼了,祝飛鸾暗暗後悔在早朝上胡謅了。
朕這次好像有點過分呢,他怏怏地想。
司祺淵一直在觀察他,小皇帝此時的難過顯而易見,但他覺得似乎不像是想起了之前的事。
更确切的說,小皇帝更像是徹底把那件事忘了。
也是,太後處理的如此幹脆利落,他倒的确沒必要把一個犧牲品放在心裏。
司祺淵想到曾經那個混亂的夜晚,那個趴在自己身下軟聲求饒的小侍衛,心裏突然一陣煩躁。
他背過身去,冷硬道:“今日就議到這裏,陛下擺駕吧。”
祝飛鸾還在想要不要主動道個歉什麽的,聞言頓了頓,點點頭,他可以理解,畢竟攝政王現在肯定很傷心。
“那朕走了,攝政王別太傷心啊。”
司祺淵又看了他一眼,暫時沒分清究竟是小皇帝演技太好,還是記性太差。
祝飛鸾走出偏殿後,他才收回眼神,但下一刻就看到了那兩只茶杯。
屬于祝飛鸾的那只顯然被他刻意推遠了些,都和原先那只冷掉的并排了。
司祺淵當然沒漏掉他這點小動作,細想起來,竟然覺得理所當然。
明明祝飛鸾的這些表現和曾經的他根本就是格格不入。
祝飛鸾從偏殿出去後,又回頭看了一眼,剛想嘆口氣就看見了陰影裏某個高大的身影。
似乎是正準備進去卻突然被他發現,一時愣在了那裏。
祝飛鸾朝他招招手,“過來。”
黑影猶豫中,一動不動,祝飛鸾立馬拿出皇帝的威嚴,“過來!”
封淮只能一步一個腳印地緩緩移過來,明明挺高大一個漢子,硬是走出了小碎步。
祝飛鸾看了都想笑。
他故意板起臉,嚴肅道:“封大統領這是在躲着朕?”
封淮立刻擺手道:“臣不敢,臣只是有公務在身。”
“是嗎?”
封淮是老實人,祝飛鸾一提高音量他就不敢和他對視了。
祝飛鸾逗得差不多便大氣道:“行了,以後朕和小公子的安危封大統領記得多上上心。”
不要整天只保護攝政王,就司祺淵那個智商和武力,誰能算計的了他?
還是朕和兜兜比較弱小無助可憐。
封淮愣了一下,然後才躬身道:“陛下放心,這是臣的分內之事。”
祝飛鸾滿意地點點頭,走了。
封淮盯着祝飛鸾的背影看了幾眼,然後才回到偏殿。
司祺淵坐在椅子上,淡淡道:“怎麽這麽久才進來?”
剛才祝飛鸾還沒出去的時候,他就聽到腳步聲了。
封淮實話實說,“回攝政王,剛才臣在門口被陛下叫住了。”
司祺淵看了他一眼,發現封淮眼神似乎有些茫然,便問道:“找你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只說讓臣保護好他和小公子。”
“為何這個表情?”
封淮迅速回神,搖頭道:“臣只是覺得陛下變了些。”
以前只要逮到他,必然要念些背好的情詩之類的,再不就試圖過來拉扯他。
但這次陛下甚至都沒看他幾眼,且姿态全無當初的猥瑣,一派落落大方。
而且剛剛走近的時候,他甚至還聞到陛下身上有一股果子的清香,十分清甜誘人。
好在司祺淵并沒有關注他,自然也就沒發現他表情的微妙變化。
“王爺,以後永延殿那邊是否要增加人手?”
“你看着辦吧。”
“是。”
祝飛鸾快步趕回永延殿,他怕兜兜這麽久沒看見他,氣的拆家。
結果家倒是沒拆,小胖兜不見了。
祝飛鸾在他最喜歡玩的地方找了一大圈,連影子都沒有,小兔子也被丢在一邊。
李公公吓得趕緊吩咐小太監們去找。
祝飛鸾奔進寝室內,一眼就看見床底下露着一只短短胖胖的小手指,時不時還在地毯上蹭兩下。
雖說他們回宮之前,內內外外都被打掃過,但龍床畢竟沒幾個人敢動,所以下面肯定是有積灰的。
祝飛鸾暗暗磨牙,這髒孩子真的不能要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胖兜:本兜兜躲在這裏,氣氣爸爸,哼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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