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戰械

九月末，陵城被兵圍攻。

折蒼還沒得及想好走還是不走，隔壁喬荇的阿娘就讓她趕快跟着一起去避難。

“我們中計了。”她道：“南邊的烏塔子攻擊邊境那邊，安少将帶走了兵，結果西邊的小南晉國不知道從哪裏借到了兵，突然襲擊，一夜之間帶着五萬大軍進攻，兩邊離的近，郡縣少，如今在攻擊陵城了。”

折蒼喊上山山，背上弓箭就跟着一起走。

“我們往哪裏去？”

“往南邊的郊外撤離。”

喬荇阿娘叫張婉，是個利索極了的婦人，快步的帶着她去了一條小巷子，裏面已經有不少的婦人和孩童在了。

她們都身着華麗，神色慌張，然後幾個人拿了樸素的衣裳來，讓衆人換上。

見了兩人來，一個身着紅衣的婦人跟張婉打招呼，道：“再等一下，馬車來了我們就走。”

又見折蒼背着弓箭，道：“姑娘會武？那待會要是有敵襲，還請姑娘去侍衛那邊多多幫扶。”

她說完就走，絲毫沒有管折蒼是答應了還是不答應，因為這不值得她花費時間去勸說。願意的人自然會願意，不願意的人也不能強求。

這裏的人面色都很嚴峻，就連小孩子都知道不哭不鬧，乖乖的等在一邊，不過折蒼來了之後，這群孩子們都朝着這邊走了走——他們好奇的看着山山，不過又害怕，不敢過來。

折蒼不由得也緊張起來，然後身下一緊，就見一個小姑娘正扯了扯自己的衣裳，稚嫩的聲音響起，“你是蒼蒼姐姐嗎？我阿叔是安朔，你給我做過一張書案。”

折蒼便知道她是誰了。

“阿蠻？”

安小蠻點點頭，“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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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認真的問，“你的老虎會咬人嗎？待會要是有壞人，可以讓你的老虎去咬他們嗎？”

折蒼點頭，“好，我會讓它去咬壞人的。”

這裏的孩子們格外早熟。

很快就要出城，馬車上是不能進一只老虎的，所以折蒼坐在馬車裏面，讓山山跟着跑，不過，變故卻又出來，剛走沒一會，就見着城門口冒起了煙，證明那裏有了敵襲。

衆人神色皆一緊，就要從另外一個城門出去，卻見那邊也冒起了煙。

四面皆敵。

“晚了一步。”

那個紅衣婦人面露哀傷，拔出了刀，閉眼道：“阿步，你帶着孩子們躲進地窖裏面。”

一個姑娘随即出列，點頭：“是，夫人。”

張婉站在折蒼的身邊，道：“沒想到竟然攻的如此之快。”

折蒼第一次經歷戰争，也覺得回不過神來，變故實在是太快了。

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見無數的箭矢突然朝着她們射了過來，張婉手腳快，拉着旁邊的折蒼一個打滾，就進了一根柱子後面，而反應慢的人已經沒了氣息，折蒼眼前就有一個孩童橫在腳邊，她還記得他之前盯着山山，好奇的打量着老虎。

如今，死不瞑目。她顫抖着伸出手去将他的眼睛閉上，然後僵硬的摸了摸臉，一臉的血。

剛剛一個婦人在她身邊死去，血濺了她一身。

甚至她的嘴裏，還有着鮮血的味道。

張婉憤怒的道：“此等時候，王家竟然攻擊自己的人，何等不恥。”

“王家？”

“殺人的是王家的護衛軍，他們想造反！”

話還沒說完，又一波箭矢朝這邊而來，張婉的手臂上中了一箭，鮮血不止。

折蒼恨不得暈過去，以前在孤兒院再苦，也沒有經歷過這種人間慘案。

她心裏湧出一股憤怒，從背後的箭矢簍子裏面抓出了大大的一把箭矢，全部放在了箭矢上面。

她的目光裏面冒着火，對着對面威風凜凜的十幾個正在殺人的兵射過去。

一支箭矢一個人，一個不差。

張婉顧不得疼，驚呆了。

她立馬看見了折蒼的價值，毫不猶豫的拔下了手臂上的箭，對折蒼道：“你的箭矢，每一次都能射成這樣嗎？”

折蒼點頭。

“我能。”

張婉紅了眼，“蒼蒼，跟我走，我們去北邊的城門口。”

北邊還在頑抗，也是主要的戰場。

折蒼點頭，跟着張婉一路躲躲藏藏的走，遇見了大量的兵就不動，遇見了少量的兵就射，張婉跟折蒼道：“我們向泉城借兵去了，如果能堅持到那時候，可能還有救。”

一路上仗着折蒼的弓箭和老虎，倒是走的順利，張婉帶着她去城樓口，一眼就眼見了丈夫喬年，道：“擒賊先擒王，蒼蒼射箭百發百中，讓她試試。”

喬年知道夫人是什麽性子，肯定是不會說謊的，聞言雖然驚疑，卻也肯抓住任何一點點機會，道：“折姑娘，跟我來。”

底下的兵正在攻城，折蒼看見了他們手裏的弓箭，雲梯，投石車，這些都是木匠做出來的。

她心裏對自己有了定位——如果能活下來，她一定也要做出這些東西，将那些殺人的人，通通都殺光了！

此刻，她的心裏只有殺意，搭上弓箭，道：“我看領頭的有三個，我可以直接殺掉三個。”

話說的很平靜，還帶着一絲少女的稚氣，但卻說的喬年的心激動起來。他跟安明之關系好，知道這個少女可能是傳聞中的隐士之後，有自己不知道的奇能異術。

跟她比鄰而居幾天，也大概能知道她是個靠譜的人，妻子能帶她來這裏，她又能說出這種話，想來不是假的。

人在絕望之處，是希望奇跡降臨在自己身上的。

他問，“這樣的距離，你一次能殺幾個？”

折蒼：“很多個，只要距離合适，你想殺的我都可以殺。”

喬年便指着遠處的一個帶着明顯好一點盔甲的人道：“前面三個的距離可以嗎？”

折蒼點頭，“可以。”

他們三個應該是沖鋒的，離城門并不遠。

喬年便深吸一口氣。

“我可以相信你嗎？”

折蒼點頭，“可以。”

喬年便上前一步，走到城牆邊上，喊道：“洪七，你個孫子，孬種，小娘養的狗雜種——都敢直接帶兵來了，縮頭縮腦的做什麽，有本事自己殺上來，跟我拼個正面的你死我活。”

那叫洪七的猶豫了一瞬，便策馬到前面去，這一仗，他勝券在握，也熟悉喬年，是個儒将，不是逼急了，不會如此罵人，平生最是自誇自己的氣度，想來是今日死的人太多，将人的理智也去掉了。

只覺得自己将人打成這般，攻下城門是遲早的事情。他還有些招攬之心。喬年這個人，是個狠人，作戰也有能力，要是能招到自己的陣下，想來也是一員猛将。

于是哈哈大笑，喊道：“喬年，安家都死絕了，你再不開城門，陵城就死絕了——”

他話還沒說完，折蒼已經搭好弓箭，瞄準，毫不猶豫的射過去。

在有限的距離裏面，這把弓，都可以做到一箭殺人。

然後在喬年的驚喜目光中，對面的三個領頭之人和洪七，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馬驚，對面的人一時間慌亂起來。

主将和副将都死了，底下的士兵們瞬間有些亂了。

就是這個時候。

張婉此時已經讓人取來了火箭，“蒼蒼，靠你了。”

折蒼一點兒也沒有遲疑，搭弓射箭，一射一個準，凡是到了城門之下的，都被她射了個穿。而其他的戰士們則給她掃尾，她射那些試探着要過來的兵，只要有一個靠的近，她都能迅速的将人射穿了。

她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她就好像殺神一般，周邊泛着一股子肅殺之意，讓人不敢直視和亵渎。

在她這般的攻勢之下，城樓上的弓箭手都被激起了鬥志，無數的箭矢朝着下面射去，将主将副将死後散做一團的士兵們打壓了下去。

正在這時候，南門那邊傳來消息。

“王家的兵亂已經被平了。”

“鄰城來了援兵——”

好消息一起來，喬年大喜，老淚縱橫：“好，好，好！”

折蒼也松了一口氣，有救兵就好，有了救兵，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

兵退了。

喬年清理戰場，看見站在一群死人中間明顯在思考的折蒼，猶豫了一瞬，走過去道：“折姑娘，我有一事，想麻煩你。”

折蒼擡起頭，問：“是想讓我跟着你們去打仗嗎？”

喬年點點頭。

“姑娘的箭術實在是高超，說實話，我從未見過像姑娘這般厲害的，簡直可以稱的上是神技。”

折蒼卻搖搖頭。

她道：“喬将軍，我的價值，不在親自去行兵打仗。”

她看着腦海裏面出現的木匠戰械課，認真的道：“我想，我可以做點其他的。”

“不過，我需要你找很多信得過的木匠過來。”

她一個人的能力實在是太小了，需要更多的人來幫她。

木匠，在行軍打仗面前，從來都是重要的。

而她不僅可以做木匠。

折蒼看着腦海裏面那棵樹上的葉子，意念進去，仔仔細細的看着葉子上面的字。

【鐵匠，泥水匠，染匠……】

這些在她腦海裏面自動化成了一個個其他的名詞。

【煉鐵，水泥，布匹……】

她想，她也許可以用這個神奇的系統，在這個亂世做點其他的事情。

作者有話說：

二更提前，三更在淩晨。

不用等，明天早上起來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