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步步驚心局者迷

這倒不只是我積怨已深的報複,畢竟以宣淑妃現在的處境,我再來一個落井下石,根本就不會有人懷疑我,還能将邝罙銘的視線轉移到後宮四妃的争鬥中去。

我到了長信宮,齊貴妃早已得到通報,大約是我的身份比較特殊,齊貴妃竟親自出來迎我。

我才跨進長信宮輝煌氣派的宮門,便看見齊貴妃一身紫色的绫绡宮裝,挽着高貴的流雲髻,頭戴一支碧色玉簪,正含笑凝視着我來的方向,頭頂“長信宮”三個寶藍色大字在金色的匾額掩映下看起來比平日更多了幾分莊嚴。

我到了齊貴妃面前,微微福身算是問安;齊貴妃回我一禮,才微笑着道:“秦兒身體可大好了?”

我初入皇宮,好幾次遇到宣淑妃的刁難,便是齊貴妃給我解的圍。我在病中時,齊貴妃也曾親自來看望過我,送了一些滋補藥品。

她大概是因為出身軍事世家,本身便少了女子的幾分扭捏和溫婉,顯得爽朗而大方,算得上是後宮裏的一朵奇葩,這大概也是她入宮七年,長寵不衰的原因。

我回以一笑,道:“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所以今天來榛姐姐的長信宮走走,感謝姐姐的關顧。”

齊貴妃哈哈一笑,挽了我的手,點點我的額頭,很是親近:“秦兒妹妹說這話見外了不是?姐姐憐你一個人在這宮裏,無依無靠的,便多照顧你一些,又有什麽了不起的,你老記在心上,我反而不好意思了。”

齊貴妃的确對我不錯,這也是我一直以來的顧慮:我不想傷害她,卻不得不傷害她。

為她無辜的兒子求一個公道,即使這公道對她來說是血淋淋的傷口,但我相信她如果一開始就知道那件事的一點,也會不顧一切為親人報仇雪恨。這讓我很是內疚自責之餘,唯一的一點希冀,是我道德的最後底線。

我随她一起走入長信宮,落了座,便開始拉些雜七雜八的話題來說,說着說着,話題便轉到了已經從冷宮回到了自己的德淑宮的宣淑妃身上。

齊貴妃皺了皺眉頭,譏笑道:“宣淑妃完全是自找的,說句得罪妹妹的話,以妹妹如今這樣的地位,皇上便是讓你出宮居住,你也是不應有絲毫損傷的,更何況只是讓你去冷宮裏暫住幾天。”

齊貴妃頓了一下:“宣淑妃心眼小,又是個不明事理的,居然敢動妹妹,降她幾級簡直是便宜了她。以她這樣的性子,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在這宮裏混下去的,以我看,遲早是要出大事的。”

頓了一下,齊貴妃突然歪過頭來看我,眨眨眼睛:“說真的,妹妹,你到底怎麽得罪皇上的?”

我沒想到齊貴妃會将話題轉到我身上,愣了一下,低頭抿一口清茶,是上好的雨前龍井,清香撲鼻,才慢慢開口:

“其實沒什麽的,就是我聽說皇上要治我儒哥哥的罪,一時着急,頂撞了他,這才惹怒皇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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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貴妃明顯不信,瞟我一眼,道:“你不想說我也不強求,反正都過去了。”

“哎,”我嘆了一口氣,又将話題繞回宣淑妃身上:“都過去了有什麽用,我沒救活昭雲公主這件事不也過去很久了嗎?宣淑妃還不是恨我,時時跟我過不去?”

“妹妹為了救人,差點連命都沒了,宣依青她到底還講不講理了?”

齊貴妃哼了一下,拍拍我的手道:“秦兒妹妹不要跟她這種沒頭腦的人計較,她看不明白,但人都是長了眼睛的,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怕她做什麽!”

我微微一笑:“有榛姐姐在,我自然不怕她。只是我總覺得有些不對。”

齊貴妃哈哈笑着連連點頭,示意我說下去。

“我總覺得宣淑妃懷疑我是害昭雲公主的元兇,并借此上的位,肯定是有原因的。我前段時間通讀了一些書籍,才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

我故意停頓了一下,等着齊貴妃緩過神:“書上說小人總是喜歡曲解一些意味不明的語言行動,看作是別人對自己的一種譏諷。所以我大膽的猜想,是不是宣淑妃以前做過什麽類似的上位舉動,才會覺得我也是有這樣的想法?”

我一邊有些苦惱地委婉說出我的觀點,一邊悄悄留意齊貴妃的表情。

齊貴妃聽完,開始還沒什麽反應,淡淡點頭地看着我皺眉頭微笑。過了一會兒,齊貴妃卻突然止住了微笑,面色一瞬間慘白,雙目都有些恍惚失神,仿佛聯想到了什麽。

“榛姐姐,怎麽了?”我握住她的手,只覺指尖冰涼,帶了三分顫抖。

被我的手一握,齊貴妃有些回過神來,聲音卻顫抖,淚水開始盈滿雙眼,斷斷續續地道:“秦兒妹妹……秦兒,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就是我的孩子,是宣淑妃害死的?”

我心下嘆息:“外表再強勢再堅強的女人,也是有脆弱的一面的,無論怎麽掩飾,有些痛苦依舊是痛苦,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我握緊她的手,詫異道:“怎麽可能,不是說二皇子是因為天生孱弱才夭折的嗎?與宣淑妃應該沒什麽關系吧?”

齊貴妃搖搖頭,一眼靈動的眼睛都是震驚和懷疑:“你不知道,對于我禪兒的死,我一直都是深信不疑的,可是剛才你這樣一說,我才想到這個可能性的。”禪兒是二皇子的小名。

我連忙站起來:“姐姐,你這樣說可就害苦我了!知道的說我是無心之言,不知道的,只怕要說我挑撥離間了。”

齊貴妃拉我重新坐下,安撫道:“別擔心,有我給妹妹做主,沒人敢這樣說的。再說,妹妹不是皇上的妃子,挑撥離間對妹妹有什麽好處呢?”

見我神色平靜了不少,才接着道:“我要重新調查我禪兒是事!妹妹怎麽看?”

我沉吟道:“這件事過去了這麽久,只怕調查起來不太容易。”

齊貴妃堅定道:“其實說難也不難,只要從宣淑妃身邊的宮女入手,十之**就能找到證據!”

我只能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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