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晉江獨發】 心動濾鏡……

溫初檸和陳一瀾一起去吃了早飯, 陳一瀾并沒有什麽假期,又或者說他一年裏的假期很少。

陳一瀾上午要去泳池。

溫初檸跟他随便吃了點早餐,溫初檸牽着小白, 故作不經意地問他, “你是不是快要回淮川訓練了?”

“不一定, 這事兒還沒定。”

沒定的原因有三,一是他打算進淮川大學,體校的課肯定跟不上,二是今天陳建平回來了, 估計倆人又得吵吵,三是昨天賽後聽耿教練提了一嘴, 說臨江的老校區修繕好了,他們水上項目的可能會搬回來。

S省體校原本是在臨江市的,但是設備和訓練場管較老,這幾年在翻新, 工程量大, 所以搬到了淮川校區, 這會工程結束, 耿愛國說估計過不久就得回來。

但這個消息還不确定, 所以陳一瀾沒提。

“好吧。”

溫初檸默默跟在他身後,總覺得有點失落。

不是因為別的, 是因為這短暫的兩個月好像過的很快很快。

下次他再回來, 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這麽胡思亂想着, 已經走到了家屬院。

陳一瀾停了停腳步, “晚上我去游泳館。”

“哦。”

“哦?”陳一瀾挑眉,“有空可以來找我。”

“那沒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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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陳一瀾走在她前面,“我怎麽看着你臉上寫着——”

“?”

“陳一瀾馬上走了, 我好舍不得他。”

語氣懶懶散散,藏着點被他察覺的笑,顯得賤嗖嗖的。

被戳穿了心思,溫初檸多少有點羞惱。

倆人站在樓梯上,他在前面,個兒那麽高,當着前面的光,溫初檸推了他腰一下催他快走。

陳一瀾回着身,突然順勢攥住了她的手。

這麽一猝不及防的動作,溫初檸只覺得身體瞬間僵硬了一下,不知如何反應。

身體的感官先被放大,是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幹燥溫熱的掌心扣着她的手腕,修長有力的指骨,溫初檸的視線落下去,他的手格外的寬實,穩穩當當的,指甲漂亮整潔。

“我要是走了,你真沒舍不得?”

少年站在她上面一級臺階,寬松的棉質T恤,總能被他穿出一種格外的清爽。

聲音低低沉沉的,樓道裏空寂的,一個人都沒有。

他聲線放低,就像小時候一群小孩子玩捉迷藏。

她非要跟着陳一瀾跑,陳一瀾也知道往哪兒躲,最後一把把她拉進桌底。

長長的桌布遮擋着,他倆面對面坐在下面,可是那會雖然是同齡,陳一瀾已經比她高一大截了。

外面的小朋友在找。

溫初檸緊張的不行。

怕她叫,陳一瀾伸手捂住她的嘴,小聲說,“別怕。”

這才幾年過去呀,原本小男孩奶裏奶氣的聲音變了,變的低沉動聽,個子也竄到了一米九三,肌膚細膩白皙,卻又處處散發着一股清冽的荷爾蒙。

溫初檸咬了下唇。

陳一瀾笑了,“不逗你了,走了。”

他松開她的手腕,擡起腳步噌噌上樓。

溫初檸牽着小白站在原地,被他握過的手腕,還好像殘留着一點溫熱,還有專屬于他的青檸味道。

小白坐在臺階上,兩只黑溜溜的大眼睛,張着嘴吐着舌頭,尾巴搖來搖去。

好像親眼目睹了這點心事。

溫初檸臉頰微熱,擡起視線,陳一瀾在樓上等着她。

溫初檸快步走上去,陳一瀾從口袋裏拿出鑰匙準備開門。

“我晚上七點多過去。”

“好。”

“快回去了。”

“你等等。”溫初檸又叫住他。

陳一瀾轉眸看她。

這麽直球的目光,溫初檸臉頰漲燙,她幹脆一咬牙一狠心,“好歹也當了一個月的前後桌,舍不得這不也情理之中?”

“你真沒良心啊溫初檸,”陳一瀾說,“就記得一個月同桌,不記得咱倆打小一塊長大?”

“……”溫初檸蹬蹬蹬跑上樓,“你快去訓練吧,我要寫作業去了。”

陳一瀾攥着鑰匙站在四樓,擡頭往上看,看着溫初檸一手攥着狗繩,一手摸鑰匙,沒來由笑一聲。

這不就是嗎?

這不就是舍不得。

就這點舍不得,他就心滿意足了。

溫初檸把小白松開,然後沖進洗手間冷水洗了一把臉,從鏡子裏擡起頭,卻依然看到自己臉頰發紅發燙。

一起長大也可以是個美好的詞。

她有很多很多只有他們兩個人才知道的美好回憶。

因為這些屬于她的心動濾鏡,哪怕是雞飛狗跳的往事,都變成了她青春裏的寶藏。

小時候一起分享過的棒棒糖。

小時候玩捉迷藏,一起躲過的桌底。

小時候手拉手一起爬到矮矮的房頂看星星。

可同樣,溫初檸不敢表露半分。

怕他無意,怕一開口,就失去了十幾年的感情。

感情裏,邁出一步,退一步就回不到過去。

至少對現在來說,這樣也挺好,就這樣偷偷地喜歡着他,以朋友的身份,以相識了十幾年的朋友的身份。

或許另一個詞,叫“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也挺好。

溫初檸寫了一上午作業,周隽陽中午給她打過電話,說自己到中醫館忙工作了,讓她記得吃飯。

溫初檸忙活着做數學作業,随便敷衍了幾句挂了。

這個周末各科老師布置了不少的作業,溫初檸費勁地寫完了一張數學卷子,又掏出語文作業。

明濤考慮到運動會,布置的作業除了卷子還有一篇作文。

主題是關于運動會。

溫初檸趴在桌上,看着運動會這三個字。

她就想到陳一瀾。

想到她穿着裙子,舉着牌子目不斜視,卻又用餘光偷偷看着在角落裏檢錄的陳一瀾。

越靠近,心跳越快。

想到她跑在塑膠跑道上,陳一瀾站在終點線,雙手圍成喇叭,大喊溫初檸加油。

想到微涼的游泳場館裏,陳一瀾完美的腰臀線,入水的時候矯健靈活。

他摘下泳鏡,浮在水裏看向她。

還有那條遍布薔薇花的小路,陳一瀾舉着獎牌遞給她,少年身形恣意,說着跟她的約定。

活力,青春無限。

關于運動會,她只能想到陳一瀾。

溫初檸笑笑,拿着中性筆奮筆疾書寫作業,

手機振動一下。

【美人魚:記得吃飯。】

【美人魚:我七點過去。】

【美人魚:別忘了。】

【溫初檸:你一次性打完行不行?】

【人魚:不】

【人魚:行】

【人魚:/你打我呀.gif】

溫初檸笑了,放下手機繼續埋頭寫作業。

陳一瀾浮在岸邊,池邊放着他的包,他抱着手機回了幾條消息,又把手機扔回去。

耿愛國還沒走,在泳池邊給他豎白板,上面寫着幾組動作做多少,帶打水板,帶腳蹼。

陳一瀾佯裝無意問,“耿教,我們水上項目的是不是都得搬回來?”

耿教站在岸邊說,“是的,但是什麽時候不知道,我今天早上去看了,校區翻新翻的很好呀,很專業,看着太好了。”

“……”

“就是離市區有點遠,不過也還行。你快游,五十米分解動作,等會戴腳蹼練打腿。”

陳一瀾重新沉進水中,動作靈活地翻了一圈游出去。

耿愛國站在岸邊看。

沒一會,又過來一個人。

耿愛國雙手抱在胸前,看到了來的人是陳建平。

“辛苦您了耿教。”陳建平也是今天坐火車才到,一到了就打車過來了。

“沒事,都是為了游泳事業,一瀾真是個好苗子,這回這個比賽,他游進了4分15,這回成績4分13,要是巧了,這能是省級比賽的冠軍成績。”耿愛國說着,又轉頭看他。“陳教,你太太那邊還是?”

“甭管她,一瀾肯定要游的,”陳建平說,“要是能穩進4分10秒,就能有資格參加國家級大型賽事了。”

“這個成績也不好突破。”

“他總得有目标努力,”陳建平說,“我一直告訴他,游五千米不夠,就游一萬米,一萬米不夠就游兩萬米。”

耿愛國說,“訓練也得講究技術,不然産生枯燥的情緒會适得其反。”

“枯燥什麽,都游了這麽多年了,總得習慣。”

“……”耿愛國沒接話。

陳建平是省隊教練,管學生素來以嚴苛著稱,訓練要求極高,所以手裏的隊員都頗有怨言,之前帶了一個好苗子,結果正血氣方剛的年齡,火氣一下上來,要求換教練。

最後教練沒換成,該運動員奪冠後接受采訪時發洩對陳建平的怨言,結果還被媒體亂寫一通。

耿愛國換了個話題,“你今天還是跟他媽媽好好說說吧,咱們這些走職業的,家人支持真的很重要。”

“嗯,我這就回去一趟。”

陳建平點點頭,往水裏看了一眼,陳一瀾一遍遍地游着,動作穩健有力。

……

溫初檸下午睡了一覺,數學卷子使人勞累。

結果這一覺睡過去,醒來就是下午五點多了。

她爬起來,去廚房轉了一圈,沒什麽想吃的,就打算先吃點餅幹墊墊,把最後的文綜寫完,然後出門。

結果溫初檸才走到客廳,聽到樓下傳來争吵。

“砰——”

先是有人摔門出去。

溫初檸下意識走到窗邊往下看。

是陳一瀾推門出來,瘦高的身影往外走,顯然是不願聽到這些雞零狗碎的争吵。

她抱着餅幹袋子看着走遠的陳一瀾。

“四分十三怎麽了?四分十三能拿世界冠軍還是能考大學啊?四分十三有什麽用?”

“你懂個屁,我和你說了多少遍,一瀾就是走職業的苗子!”

“我不管,你說破天我都不聽,這年齡好好學習考大學不行嗎?走游泳,能當飯吃啊?他除了游泳還會什麽?這是我兒子,我能看他當個廢人?”

“這是為國争光!”

“為哪門子國?你在體校當這麽多年教練,你見過幾個世界冠軍苗子?”汪茹叫喊說,“你不是在體校呆着嗎?你回來幹嘛?回來就跟我為這事兒吵?”

“我真他媽不該回來!”

“行啊,你別回來!收拾你的東西滾!”

然後悶雷似的幾聲開門關門聲。

溫初檸站在樓上,咬着餅幹都索然無味,她的視線還看着遠處,陳一瀾的身影早就消失了。

她依靠在窗邊,後來還真就看着陳叔叔拎着包出去,餘怒未消似的。

而樓下,漸漸傳來幾聲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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