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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的問話讓江未腳步頓了一下,心裏升起一絲排斥中帶着尴尬的情緒。
他自認為自己雖然不善交際,但并不是個無禮的人,但他剛剛确實下意識地忽視了葉采澤的存在,他甚至連和他打聲招呼都不願意,更不用說寒暄着請人進門。
這行為在成年人的交際之中,确實略顯尴尬,尤其是江未現在的身份只是“踢踢的爸爸”,對方還在節目中幫他帶孩子,他似乎沒道理這樣無禮。
葉采澤的問話則将這份尴尬放大了不少,也讓江未清醒了下來,他收了僵硬的表情回頭道:“可以,請進。”
葉采澤聞聲踏進了門,然後自如地自己拿了拖鞋換上,巡視領地一般在屋裏四處打量。
房子很小,幾眼便看完,裝修家具雖然舊了點,但被收拾地幹淨利落,地上鋪着卡通圖案的地毯,牆上還挂着幾幅水彩畫,和江未給人的感覺不太一樣,竟然有些溫馨,一點都不像單親家庭。
早在上一次錄節目豐白就對着踢踢打聽了不少,他言語中只提到了自己爸爸,并沒有其他家人。
觀賞完畢葉采澤便走到了桌前幫踢踢切蛋糕,江未在廚房拿了盤子出來,這兩人已經直接用勺子挖着吃上了。
葉采澤擡眼對上江未略無語的眼神,沖他示意另一邊分出來的一塊完整的:“這是你的,我們都沒碰。”
踢踢跟着擡眼,嘴裏塞滿了蛋糕出聲:“爸爸吃,很好吃。”
蛋糕是水果和奶油做得千層,不算大,明顯可見裏面的奶油被塗得一層薄一層厚,很是潦草,但配色還算漂亮。
江未挨着踢踢在沙發上坐下,白皙的指尖捏着黑色的叉子挖了一塊先送到鼻尖聞了聞,像是進食前的動物先用嗅覺确認一下可食性,然後才垂着眸子把蛋糕湊到了嘴邊,用唇輕輕抿了一點,這模樣如同是在嘗試什麽新型黑暗料理。
這副模樣很是挑剔,卻讓對面的葉采澤一時又失了神,盯着江未唇角的眸子漆黑而幽深。
姜陌也不愛吃甜食,這讓當初為了追他又是送奶茶又是買甜品的葉采澤沒少碰壁。
後來在一起葉采澤才發現,水果他也不喜歡太甜的,吃飯也不吃辣的,對其他酸苦鹹等有味道的調味也是挑剔的不行,但他不喜歡也不說,只會這樣淡淡地輕抿一口,禮貌又嫌棄,克制又傲慢。
和現在的江未別無二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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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一口嘗了嘗味道江未便放下了叉子,太甜了,白色的奶油混着紅色的果醬沾到了嘴邊,他輕輕抿唇舔了一下。
對面人眸色變得更深。
這邊江未擡手想倒杯水壓一下喉頭的甜膩,才發現面前是空的。
對面也是,他忘記給客人倒水了。
他歉意擡眼,正對上男人那雙正盯着自己的幽深眸子,剛舔過的唇角瞬時有些發燙,因為熟悉的感覺讓他立馬讀懂了這個眼神。
抵觸又羞惱中他起身進廚房燒水,可廚房和客廳不過只隔幾步遠,還是玻璃門,即使背對着門口,那道目光依舊如有實質。
“江先生,”身後的人忽然出聲,“味道不好嗎?”
江未打開水龍頭遲疑一瞬,還沒想好回答,對面人又道:“水蜜桃不好吃嗎?”
江未:“......”
嘩啦啦溢出來的水聲讓江未回神,他連忙關了水,按了燒水開關出聲:“一般。”
“我喜歡水蜜桃,”吃的滿臉都是的踢踢小朋友出聲,天真無邪道,“有爸爸的味道。”
葉采澤笑一聲,低沉的聲音在小小的空間裏傳到江未耳中無比清晰:“嗯,我也喜歡。”
江未盯着開始加熱的熱水壺沉默,他希望這壺水永遠不要開。
然而它還是很快沸騰起來。
江未回到客廳,桌前兩人已經開始商量怎麽把奶油裏的水蜜桃果肉挑出來吃掉。
“這樣,我們一張一張掀開。”
踢踢聚精會神看着葉采澤動作,小小的眼睛裏除了期待還帶着別樣的色彩,這是江未沒有見過的。
他不得不承認,葉采澤比他會帶孩子。
所以那句“不要浪費食物”憋在了嘴裏,說不出來了。
“江先生喜歡畫畫?”葉采澤的視線不知什麽時候落在了窗前還在曬幹的畫上。
江未将倒好的水放在葉采澤面前,出聲回:“随便畫畫。”
覺得爸爸表達不夠明确的踢踢出聲道:“我爸爸很厲害,除了畫畫還會寫歌,還會講故事,還會......”
“哦?”葉采澤看向江未的目光閃動一下,“江先生還會寫歌?”
江未看一眼嘴快的兒子,幫他擦了臉上的奶油希望他少說幾句,只是對方小臉上那類似炫耀的神情,讓他又不忍心責怪。
在兒子炫耀的眼神下,他沒辦法撒謊,只能如實回道:“這是我的工作。”
“是嗎,”葉采澤的目光已經直白到放棄掩飾,“那也太巧了。”
江未看他一眼,正想着怎麽不着痕跡地把他和對方前男友的巧合解釋的自然一點,卻聽葉采澤又道:“正好我最近想出首新歌,還沒找到合适的曲子,江先生有沒有興趣?”
江未暗自松口氣:“抱歉。”
“江先生不用急着拒絕,我們可以......”
“我擅長的是兒歌。”江未打斷他,如願看到對方錯愕中暗淡下去的眸子,他繼續道,“所以抱歉,我恐怕幫不上忙。”
“不必抱歉,是我唐突了。”葉采澤道。
萬豪小區,嘈雜了一天終于安靜下來的某棟別墅裏,哄睡最後一個孩子的豐白拖着疲憊的身軀走出卧室,一眼便看到陽臺上在喝悶酒的人,這已經他這個星期第三次看到這副場景。
從桌上摸了一罐酒,豐白走到陽臺上陪他一起,出聲:“還在傷感過去呢?”
靜谧的夜色中葉采澤捏一把手中空了的啤酒罐,眉眼聚着壓抑的情緒,聲音卻很清晰:“我是高興。”
豐白看一眼他:“你這叫高興?”關着陽臺門他都聞到他身上那煩躁的氣息了。
捏着酒罐的葉采澤挑一下眉:“你說,如果有人生下了你的孩子,這說明什麽?”
他曾經認為不愛自己,欺騙了自己感情的人,竟然生了自己的孩子,而且還讓孩子和自己參加同一個節目,葉采澤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忍不住去猜測那渺小的概率,這是不是說明,他對自己并非全無感情?
如果沒有感情,兩人已經分手,他完全可以把孩子打掉。
豐白的眉擰着:“确定是他了?”
葉采澤:“百分之八十。”
“剩下那百分之二十?”
“他變了很多。”
豐白啧一聲:“畢竟這麽多年,你不是說長得一模一樣嗎?再加上踢踢和你的長相,那得多大的緣分才會有這麽大的巧合?”
葉采澤又拿一瓶酒打開,仰頭喝一口才道:“我想他是,又害怕他是,也害怕他不是。”
豐白不懂了:“如果是呢,你不會是要吃回頭草吧?”
回頭草?腦海浮現那人沾着奶油的薄唇和那禁欲的腰身,葉采澤眸色沉了沉,如果對方有複合的意向,他可以勉為其難地原諒他一下。
而此時的李子小區,本來應該已經早早睡下的人罕見地失了眠。
每當陷入雜亂的情緒,江未便會習慣性剖析自己,多年過去,他自認為對于葉采澤已經沒有多少情感,無論是愛,還是恨。
亦或者,他一開始也并不恨他。
他雖然對愛情沒有多深的理解和感悟,但他明白感情不能強求的道理。
當他聞到那人身上和自己相似的信息素時就早該有所意識,還有那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淚痣,只是他當時正被愛情迷了眼,什麽都看不到。
最開始的葉采澤可能也掙紮過吧,最後遵從本心選擇分手,也是因為他騙不了自己的心。
而現在葉采澤這副試探的姿态又算是什麽?
就算他最終表明了身份,他們也終将回不去了。
感情并不是必需品,他現在只希望兒子能健康成長。
如果是為了兒子,那更是可笑。
現在的葉采澤不過只有一個踢踢生物學父親的身份,踢踢是他自己的兒子,和任何人沒有關系。
周末很快到了,和周末一起到的,除了踢踢回家的消息,還有一份新的面試通知。
上個面試幾天沒有消息,江未明白已經沒什麽可能,便又新找了幾家。
接孩子的路上他還在為又要見到葉采澤而煩惱,結果等他到了萬豪的小別墅,藝人全部都走了,只剩幾位等着家長來接的孩子。
幾天不見,踢踢精神很不錯,在車上向江未展示他小書包裏的手工作品。
“這個是西子,是葉......哥哥做的。”
江未開着車側一下臉,又轉回去出聲:“這是‘獅子’。”
“司子。”
江未:“......這幾天有複習口語課嗎?”
踢踢:“......葉,哥哥說,錄節目可以休息一下。”
江未:“???”
他在紅綠燈前停下,看着踢踢道:“他是這樣跟你說的?”
踢踢眨眨眼,思考了幾秒出聲:“蘋果哥哥也這樣說,匆匆也沒有學口語......”匆匆是另一位和踢踢差不多年紀的小朋友。
江未看着兒子小心的表情放軟了語氣:“但是踢踢,匆匆從小生活在國內,他和你不一樣。”
興許是江未的表情還是嚴肅的,只見踢踢小朋友輕點一下頭,拿出了随身帶着的學習機,立馬開始了口語練習。
看到剛剛還興致高昂的兒子明顯低落下去的情緒,江未十分懊惱,同時把這份懊惱轉移到了罪魁禍首葉采澤身上。
他沉思片刻,決定轉移一下話題:“踢踢,我們要不要先想一下,你的生日怎麽慶祝?”
踢踢擡頭,眼睛又恢複了光彩:“我要吃很多蛋糕。”
“好,還有什麽?”
“還想要小熊氣球。”
“嗯,這個也可以。”
車裏的氣氛算是又恢複了和諧。
于是接下來幾天,江未便一邊找工作一邊準備慶祝兒子的六周歲生日,踢踢小朋友也繼續了上補習班的生活。
生日當天,江未跟補習班請了假,帶着踢踢早早到了定好的餐廳。
等餐途中江未拿着手機再次詢問兒子要去看大熊貓還是企鵝,卻發現對面的小人心不在焉地左顧右盼。
“踢踢,你在聽爸爸說話嗎?”
幾乎同一時間,另一道聲音響起:“踢踢,生日快樂!”
江未擡頭,桌前站着忽然出現的男人,手裏還牽着一只小熊氫氣球。
作者有話要說: 葉·勉為其難·采澤:其實明天就去領證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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