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欄杆之間的縫隙不大, 黑貓搖晃着尾巴在花園裏草上蹭着腦袋，它抖動着耳朵, 最後朝着芬瑞絲喵了一聲。

米娅隐約聽到了貓叫, 當她擡起頭去找的時候卻什麽也沒看到，她又往花園的角落裏看過去，芬瑞絲也看不到了。

漢尼拔和夏洛克在桌子旁邊下棋，根本沒有給多餘的精力投在她們的身上。米娅把毛線繩放在自己口袋裏放好，要知道現在她只有這類簡單的無聊游戲能打發時間了, 要保管好才是。

從簡易的栅欄裏鑽出來的枝條勾着米娅的裙子, 她彎腰把枝條挪開，後花園裏的花太多了, 米娅只認得一兩個，其他的見過也說不出名字。

米娅記得芬瑞絲蹲在右邊的角落, 她走過去的時候又聽到了一聲貓叫，于是蹲下身往裏面看。

她看到了芬瑞絲今天穿的那條裙子顏色在花叢裏晃動着，還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在裏面攢動，米娅疑惑的撥開擋住她目光的葉子, “芬瑞絲？”

漢尼拔從棋盤裏抽出精力朝着米娅說話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站的有些遠，蹲在花叢外面不知道在幹些什麽。

“米娅？”漢尼拔喊了一聲, 米娅擡起頭來，回答了一句, “怎麽啦？”

漢尼拔招了招手, “不要跑太遠。”

米娅又回過頭看着花叢裏蹲着的芬瑞絲, “芬瑞絲，你躲在花叢裏幹什麽？”

芬瑞絲轉過臉對着米娅笑，她也在立陶宛居住過一段時間，她用手指指着黑貓不停甩動的尾巴，用着并不熟練的立陶宛語和米娅解釋，“有人把氣球系在它尾巴上了，我想它肯定不太舒服，現在試着給它解下來。”

但是貓咪不太聽話，它喉嚨裏發出咕嚕嚕的聲音并且拒絕芬瑞絲的過于親近的動作。

“米娅，你可以幫我摁住它嗎？”芬瑞絲蹲在花叢裏有些累的喘着氣，“你先進來，我怕我一松手它就溜走了。”

米娅把裙子塞在懷裏免得被花草勾絲，她從芬瑞絲之前鑽的那個地方蹲着鑽了進去，這樣進去的就輕松了很多。

米娅小心的靠近，芬瑞絲在離欄杆的地方抱着黑貓的細腰不讓它跑走。黑貓耳朵一豎，黃瞳下一秒就朝着米娅望了過來。它看起來更加警惕了，臉往後縮着眼睛大張，尾巴向下垂着，微弓着背想要從芬瑞絲懷裏鑽出來。

“別動，乖孩子別動。”芬瑞絲也許是從她母親那裏學來的說話語氣，安慰着從頭摸到尾的給它順着毛，“一會就好啦，米娅快來幫我一把。”

她不再是剛開始給米娅腼腆的形象，米娅有點吃力的往芬瑞絲的方向挪動着，好不容易才到了她旁邊。

“你來解吧。”芬瑞絲抱着貓挪了挪嘴。

米娅其實很怕黑貓偏過頭給她一爪子，她縮着脖子在花叢裏解着繩子，那條尾巴在她臉上掃呀掃，就像一把柔軟的刷子蹭着。

“好了。”米娅松了一口氣，芬瑞絲又摸了摸黑貓的頭才松開它。被松開的貓回頭看了她們一眼，踩着優雅的步子從欄杆并不寬的縫隙裏鑽出去，頭也不回。

米娅手裏還抓着那根綁着氣球的繩子，她看了看紅色的氣球，隐約着記得在哪裏也看過。她對氣球不感興趣，芬瑞絲也不怎麽喜歡，她提議着，“系在欄杆上怎麽樣？喜歡的話會有人拿走的。”

欄杆正好是氣球大小的寬度，芬瑞絲看到米娅系好後率先鑽了出去，她覺得在花叢裏待久了身上有些癢。

臉上有點癢，米娅撓了撓臉頰才開始鑽出去，挪動的似乎有些困難，米娅回頭看到自己踩到身上的裙擺，她擡起腳拉了一把，擡眼就看到了欄杆外露出了一個人頭。

是小醜，他臉上抹着誇張的□□，嘴唇通紅的翹起，扒在石臺上眯着眼看着她。

米娅：……

“米娅你在看什麽，快出來呀裏面好多小蟲子。”芬瑞絲也低着頭向她招招手。

米娅縮着脖子回過頭，背脊一陣發涼，“沒，沒看什麽。”

芬瑞絲沒有看到小醜，她把米娅拉了出來，“謝謝你幫忙。”

米娅搖搖頭，不敢回頭再看。

——這個世界太可怕而我只是個沒本事的慫包。

福爾摩斯老太太是一個很慈祥的老婦人，她很體貼的照顧着每一個來客，她喝了兩口小酒，臉蛋上飄着兩朵紅暈，“聽說今年馬戲團又來啦，我記得去年這個時候來過一次對不對……噢，也可能是我年紀大記錯了。”她看起來有些苦惱，但是撐着下巴的模樣看起來很可愛。

“您沒有記錯夫人，”米娅吃着土豆泥聽着他們用她并不會的法語對話，“去年的前一天他們也來了，不過好像出了什麽事提前離開了。”

“噢，”福爾摩斯老太太嘆了口氣，“對，那個叫基諾的孩子……”她說了這一句又不說了，其他人有的清楚去年發生的事情，芬瑞絲手裏的叉子掉在了盤子上發出尖銳的聲響，她看起來有些害怕，縮着手低頭說了一聲抱歉。

芬瑞絲的母親看起來不太高興因為芬瑞絲的無禮，她對着衆人抱歉的笑了笑，私底下拍了芬瑞絲的手背，以告誡她不能再發生第二次。

芬瑞絲咬着下唇不說話，她坐在那裏惴惴不安着，時不時的往窗外看。

“格林頓先生好像最近沒有出門，”芬瑞絲的母親溫蒂一頭金發，她較為清瘦鼻梁較高，笑起來的時候有點假，“我今天經過的時候還聽到他莊園裏吵吵鬧鬧的，也許又是克裏斯做了什麽不好的事讓他生氣了。”

羅伯特和紫夫人沒有接話，他們并不熟悉，碰到也不過是點頭打個招呼的關系。背着別人說壞話也不是他們的作風。

沒人接她的話，溫蒂也不尴尬，她切了一塊肉放在嘴裏，“克裏斯真是個調皮的孩子，他不學無術還差點帶壞了芬瑞絲。”

她是純粹的想要發洩自己的不滿，說完之後舒服一些也就安安靜靜的吃午餐。

羅伯特帶着米娅回去的時候在路上碰到了在河邊釣魚的卡萊爾卡倫和他的妻子，今天的天氣陰沉沉的，埃斯梅身邊放了一把傘。

他們的旁邊有個少年看起來酷酷的，皮膚和卡萊爾夫妻一樣白的透明。

羅伯特看到卡萊爾每次都會過去打個招呼，卡倫醫生态度謙和，醫術一流，在小鎮裏的評價很高。塞爾奇在河邊的道路邊上剎車，羅伯特走下去和卡萊爾打招呼順便說了一會話，米娅趴在車窗上看着，卡萊爾微笑着和她打了一聲招呼。

“你看起來精神好多了，米娅。”

因為上次在醫院的事情讓米娅有些臉紅，她招了招手，聲音不大顯得有些羞赧，“卡倫醫生，您好。”

羅伯特看到了站在卡萊爾身邊的男孩子，雖然是收養的孩子長相和卡倫夫婦很有吸引力，“是愛德華嗎？我聽你父親說過你。”

少年扯動這嘴角笑了一下，嗓音好聽極了，“是的，萊科特伯爵。”

羅伯特拍拍他的背，硬邦邦的，還帶着一股涼意。

米娅看了一會，等到羅伯特回車上的時候他嘆了口氣，“卡倫一家人都挺好的，就是站在他們旁邊有點冷。”

紫夫人遞給他一個外套，詢問道，“叫愛德華的孩子也是這類體質嗎？”

羅伯特點點頭，“我隔着衣服碰到他的時候像摸到冰塊一樣，涼極了。不過很健壯，應該只是體質的緣故。”

米娅豎着耳朵聽着，她偏頭去問漢尼拔，小聲的詢問道，“叔叔在說什麽呀？”

漢尼拔俯下身和米娅咬耳朵，米娅越聽越不對勁，“愛德華…卡倫？”

……

克裏斯十歲了，他遺傳了母親的優秀基因，有一張很漂亮的臉。他今天因為把家裏的貓咪拔掉了尾巴上的毛被他父親格林頓罵了一頓還被關在閣樓裏面壁思過。

不過是拔掉毛流血了而已，克裏斯不忿的嘀咕着，他是格林頓唯一的繼承人，家裏的仆人都很慣着他，不過被關了一個小時，管家就替他打開了門，“克裏斯少爺，吃點東西吧，不然會餓壞的……”

他狼吞虎咽的吃了一些，擦了擦嘴就往房間外走，管家攔也攔不住，“先生還在房間裏，您再忍耐一會……”

克裏斯自然是不會考慮這麽多，揮開管家的手就直接跑出去了，女仆攔不住看着他在夜裏跑出了莊園，“這該怎麽辦，先生一會就下來了……”

管家拿着克裏斯的外套追了出去，“你先別讓先生發現！”

等到管家追出去的時候已經找不到克裏斯了，出了莊園有兩條相反的路，管家一時不知往哪邊追才好。

克裏斯脾氣很壞，他跑了一段路後才發現周圍的标志物都是從來沒有見過的，他停下腳步生氣的踢着路邊的石頭，草叢裏窸窸窣窣的，像是有兔子在攢動，克裏斯扭過頭搜尋着，很意外的，一只紅氣球飄了起來。

停在了他的面前，觸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