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二十三顆小石頭

不擅長撒謊的甜幼清絞盡腦汁, 總算把救人心切的甄梨糊弄過去。

反正沒有鑰匙，有段時間沒回崇安島，空等不如回去一趟看看她的房子, 這畢竟是她目前唯一的私産。

她到的時候, 王歸爾的修整工程已經進入了收尾工作, 搖搖欲墜的危房加固了一圈木樁，看起來抗風多了。

兩人打掃木屑, 清理房間, 一通忙活下來夜深了才收拾完，甜幼清累癱在椅子上, 一根手指頭都懶得動，索性在這裏住一晚。

翌日起了個大早，背着上次白司南不讓她帶的破銅爛鐵趕回去打工。

過地鐵安檢的時候, 探測儀響起了蜂鳴聲, 安檢小哥在甜幼清外套左前側衣擺處發現一圈锃光瓦亮的金屬，将衣服撐得鼓起了一塊。

“是什麽東西在響？”

剛刷到早安打工人微博的甜幼清下意識脫口而出：“是我鋼鐵般的意志。”

安檢小哥擡頭，目光呆滞地看着她，沉默了兩秒鐘, 嘆氣道：“這個梗我今天早上已經聽到三遍了……”

“對不起！”甜幼清兩條短胳膊往後擺, 一個九十度誠意鞠躬。

甜幼清微微掀開寬大的外套，将挂在裏側的名品樂器露了出來，解釋道：“是唢吶。”

安檢小哥：“……”

這我是真沒想到。他好奇地問：“你随身攜帶唢吶幹什麽？”

甜幼清一本正經道：“我這唢吶杆是黑檀烏木的, 放行李箱裏我怕磕碰到了。”

安檢小哥聞言嚯了一聲, “這位民間唢吶藝術家, 您請。”

又是忙碌的一天，過了下午茶時間，店裏的客人陸陸續續離開, 甜幼清絞幹抹布将桌子擦得一塵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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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一擡眸，卻見門口一個正準備進來的女孩倏然縮回推門的手，擋住臉就要走。

她一頭灰棕色卷發，穿着漂亮的濃绀色制服，甜幼清一眼就認出來這道熟悉的身影，清黑的眼瞳微亮，揚聲喊住她：“甄梨？”

正準備趁她沒發現偷偷溜走的甄梨腳步一頓，緩慢地放下遮住臉的手，微微尴尬地轉過身，擡起手打了聲招呼，“诶，幼清，怎麽是你啊，這麽巧哈哈哈。”

甜幼清笑眼彎彎道：“不巧不巧，我就在這裏打工。”

甄梨：“……啊，這樣啊。”

她尴尬的手腳蜷縮，平時堪稱牙尖嘴利的女生這會兒讷讷地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家境優越的甄梨身邊的朋友家裏條件也都差不多，從來沒碰見過出來逛街遇到同學打工的情況。她剛才自然是認出甜幼清了，下意識就想趕緊跑。

以她的角度看，覺得甜幼清可能會因為被發現周末在外面打工，傷害到自尊心。

不過好像并沒有，甜幼清看起來落落大方，尴尬地只是她自己而已。

安卉從裏間出來，笑着問：“小朋友，是你同學來了嗎？”

都這樣了甄梨自然走不了了，走進來将包包放到靠窗的座位上，“對，我們是同班同學，聽說你們店的黑糖牛乳波霸口感特別棒，所以迫不及待來品嘗一下。”

她這樣說，安卉自然順理成章地以為是甜幼清推薦她來的，見她家小兼職生手裏還拿着抹布，便道：“先放在那裏吧寶貝，反正現在又沒有客人，洗洗手跟你同學聊會兒天吧。”

甜幼清笑眯眯地應了一聲。

黑糖牛乳波霸甜度有點高，點單的時候安卉推薦甄梨搭配鹹奶油的北海道奶酥。她另外點了甜幼清的那一份，等單的時候，安卉送了一碟焦糖海鹽太妃糖。

“幼清啊，你成年了嗎就出來打工？”甄梨猶豫了一下忍不住問道。

她看起來特別顯小，初中生似的，就應該是家裏捧在手心裏寵的小公主啊，怎麽會這麽小就辛苦地出來做兼職生。

甜幼清咬了一口太妃糖，含糊不清地道：“我有各種假證。”

“咳咳咳！”甄梨被口水嗆到了，壓低嗓音道，“這是可以說的嗎？”

甜幼清傻呵呵地摸了下軟乎乎的耳垂，“放心吧，我不會跟別人随便亂說的啦。”

甄梨聞言心裏某處角落軟塌塌的，伸手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你怎麽這麽可愛呀。”

兩人閑聊了一會兒，甄梨倏地想起來昨天的事。

“诶，你跟校警認識嗎？”

甜幼清按照統一口徑回答：“嗯，校警是我表哥。”

“原來是這樣啊。”甄梨頓了一下，又狐疑地問，“你表哥是專業的游泳健将吧，昨天我就站在江邊的欄杆旁，眼睜睜地看着他掉下去以後，半天都沒露出腦袋來，消失的無影無蹤，我還以為他出事了呢。”

甜幼清唔了一聲，模模糊糊地道：“他水性是很不錯啦。”

甄梨對這位新來的年輕校警還蠻感興趣的，八卦因子又活躍了起來，“你表哥多大啊？”

“嗯……”甜幼清掰着手指按照人類的年齡大概估算了一下，“二十三？”

甄梨琥珀色的眼眸轉了半圈，“那也跟我沒差多少，就比我大六歲嘛……對了，他跟我隔壁鄰居家的哥哥長得還有點像，那個哥哥是個海歸，上周剛回來。”

甜幼清一下沒反應過來，不假思索道：“王歸爾也是海龜呢。”

随即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但甄梨已經好奇地接着問，“他從哪兒留學回來的呀？”

“好像是櫻花國……”甜幼清硬着頭皮小聲道。

甄梨點了點頭，又問：“有名字嗎？”

甜幼清開始閉着眼睛胡說八道：“歸爾子。”

甄梨：“？？？”

周一上午大課間的時候，甄梨給甜幼清一袋夏威夷果。

深海小妖怪沒吃過這種零食，帶殼的東西她下意識摸出小石頭敲了起來，前桌假期嗨過頭正在補覺的徐述晃晃悠悠地擡起頭來。

打擾到同學，甜幼清便不敢敲了，改用牙齒咬。

然而夏威夷果的殼特別堅硬，她鋒利的牙齒沿着中間那條細細的縫，猛地用力一咬，喀吧一聲響，果殼倒是被咬開了，但是牙齒鈍鈍的疼。

甜幼清摸了摸小尖牙，沒怎麽在意，美滋滋地啊嗚一口吃掉咬開的飽滿果仁。

這堅果的果殼很硬，但是果仁白嫩酥脆，奶香味濃郁。她嘴巴饞，忍不住又用牙齒咬了一顆。

正巧封啓從學校超市回來。

上課的時候聽到他的小同桌肚子咕嚕叫了一聲，大概是早餐沒吃飽，耷拉着眼尾慢吞吞地揉了揉肚子，蔫巴巴地握着筆聽講做筆記。

一回來就撞見小姑娘正龇着小尖牙，硬生生地咬着夏威夷果的果殼，他忙走快一步，伸長手臂捏着她的小腮幫，“甜寶，不能咬。”

課間嘈雜的教室瞬間安靜了下來，周圍陷入一陣詭異的靜默，前桌徐述輕微的鼾聲都識相地變輕了，衆人的眸光不約而同地聚集向最後一排靠窗的角落。

甜寶……

我日啊，這是什麽膩死人的小情侶愛稱啊？！

從教室後門進來的賀曦瑞人直接傻了，“啊這……”

大佬的手在幹嘛？

跟他勾肩搭背的陳一鳴同款瞳孔地震，嘴型誇張地發出了一聲驚嘆：“哇哦！”

甜幼清微微仰着小腦袋，嘴巴被封啓的大手捏成了小金魚嘴，神色莫名地眨了眨眼睛，綿軟的嗓音溫吞吞地問：“幹嘛呀。”

班裏的同學或用卧槽什麽情況的眼神瘋狂地意識交流，或一臉果然如此的了然表情。

封啓被衆多膠着的視線注視着，卻渾然不覺一般，将小姑娘咬在齒間的夏威夷果捏在手裏，拇指輕輕揩掉她嘴角一點晶瑩的口水。

坐在前排的甄梨不合時宜地打了個響亮的嗝。

她同桌何雅欣的表情有點複雜，忍不住低聲道：“不是說封啓有潔癖嗎？”

甄梨翻了個白眼，“潔癖就不能談戀愛了嘛？”

她嗓音比何雅欣高了一個度，附近的人都轉頭看過來，何雅欣喉嚨艱澀地道：“我是說、口水啊……”

教室裏的同學不敢一直明目張膽地圍觀大佬調情，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一片竊竊私語聲。

封啓把手裏的袋子放到小同桌的懷裏，從堅果包裝袋裏翻出來開果器，插丨進那條被她的小尖牙咬出缺口的縫隙裏，輕輕一扭，咔地一聲響，果子打開了。

甜幼清哇了一下，含糊不清地咕哝道：“原來是這麽開的呀。”

“不要亂用牙齒，知道了嗎？”封啓撸了一下饞嘴小海獺的腦袋，甜幼清被他微微用力的手按地往後仰着下巴，上眼皮都被拉緊了。

封啓笑了一下，松開手溫聲道：“我給你開堅果，你先吃點別的墊墊肚子。”

超市購物袋裏滿滿一袋零食，最上面是超大包裝的風琴手撕鱿魚片，餓得肚子咕咕叫的甜幼清眼眸一亮，雀躍地撕開包裝袋。

肉質鮮韌勁道的鱿魚片有點耐嚼，甜幼清吃了兩口，倏地舌頭一痛。

這次不用封啓看，口腔裏立刻彌漫開淡淡的血腥味，舌頭一側刺刺地疼，她眼淚啪嗒地嗚了一聲。

“怎麽了，咬到舌頭了麽？”封啓心疼又好笑地問。

甜幼清淚眼汪汪地搖頭，“劃破了……”

上課時間到，這節是語文課，貝洛薇踩着第一聲鈴響進了教室。

于是眼睜睜地看着封啓起身，牽着語文課代表往教室後門走去，他還不忘禮貌地說明一下情況，“同桌受傷了，帶她去醫務室。”

貝洛薇：“……”

教室裏立刻嗡地一聲，後門帶上的一瞬間，班裏的同學終于沸騰了起來。

“卧槽，大佬就是大佬，好他媽嚣張啊！”

“當着班主任的面公開談戀愛，不愧是他！”

“啊嗚嗚嗚我男神下凡了，怎麽可以這樣，為什麽啊啊啊我不允許……”

講臺上的貝洛薇在一片混亂中捕捉到了關鍵詞，“什麽，談戀愛？！”

作者有話要說：  班主任約談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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