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解救

祭祀已近,按照唐岙那次的流程,恐怕這次林越也被路啓他們選為了活祭品,如果是這樣的話,林越現在應該還活着,只是不知道被關在了哪裏。

距離祭典還有六天不到的時間,但舉行活祭是在正式典禮的前一天,如此說來他們滿打滿算就只有五天了,在這五天裏,一定要救出林越,逃出晨星島。

蘇隐秀必須先走,她不過是個女孩兒,對晨星島沒有多少了解,送走她不但能松懈路啓對路吟白的警戒,也能讓路吟白更放心一些,路吟白讓她在來時的那個漁村裏等待,随時準備接應他們。

“林越不在,明天路啓要出島,我叮囑過學妹,讓她盡量幫我拖延時間,讓路啓在島外多呆一會兒。趁這個時間,我們可以去找林越。”路吟白分析說。

唐岙難得神情嚴肅,“找到林越不難,難得是怎麽出去,祭祀将近,天氣也會惡劣很多,島民的船都只是小漁船,唯一能開到島外的船現在只有林越那一艘,沒有那艘船,我們誰也出不去。”

路吟白皺眉,“難道只能等路啓回來?他回來了,事情會難辦許多。”

唐岙無奈地聳了聳肩,他站起來,“我行動比你方便,我來找林越,你去做別的事罷。”

路吟白下意識地問:“你怎麽找?”話方出口,他便明白了,路吟白在房間裏走了兩步,又說:“找到了不要在林越面前出現,免得吓到他,過來通知我,我們再商量怎麽放他出來。”

唐岙看得出他心神不定,他猶豫了一會兒,說:“你想不想試試看?”

路吟白沒明白他的意思,“恩?”

唐岙摟過他的腰,捏着他的下巴來了一個深吻,路吟白被他親得眼前直發黑,好不容易掙開了,差點又扇他一腦門,“腦子有坑嗎?”

唐岙也不躲,捧着他的臉仔細地看,“沒用嗎?我度了那麽多,你都吸進去了應該有用啊?”

路吟白被他這露骨的說法弄得滿臉通紅,正要打開他的手,忽然發覺哪裏不對,他比唐岙矮一個頭左右,這樣近的距離,唐岙必然不能平視他,但現在,兩人面對面,完全是水平的。

唐岙一臉欣慰,“有用啊。”

路吟白看了一眼地上,發現自己的腳已經離地了,他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又一次破碎了,順便一提,第一次破碎是那天晚上跟唐岙滾床單。

唐岙摟着一臉驚恐的路吟白,“暫時的,我也不能過太多陰氣給你,不然你就真的下來陪我了,既然這麽擔心,不如跟我一起去找吧。”

路吟白沒法像唐岙一樣假裝自己腳踏實地地走路,就抓着唐岙的手,小心翼翼地嘗試着跟唐岙一起穿牆。

唐岙從來沒見過路吟白這模樣,簡直像剛接觸外界的幼貓,有點想炸毛,卻又忍着不敢炸的樣子,看得他心裏癢癢的,幾乎想不管林越,先跟這種狀态的路吟白滾滾床單。

想到這裏,唐岙忍不住反省了一下,自己實在是有些禽獸了,因為正常人的身體不能一次性承受太多的陰氣,如果真的滾了,恐怕路吟白立馬就要休克,即使在正常狀态下,他跟路吟白恐怕也只能維持在一個月到兩個月一次,否則路吟白的身體吃不消,唐岙無聲地嘆了口氣。

兩“人”穿了幾次,等路吟白适應了這種詭異的體驗,唐岙便拉着他,在路家搜尋起來。

唐岙對路家不算熟悉,統共只認識路吟白房間這一塊,和祭祀的那個後院,路吟白當然熟悉,但對現在身體的狀态卻不習慣,常常想走正常的路。

兩個人磕磕絆絆找了一會兒,在路過飯廳的時候迎面碰見了路媽媽和林越的媽媽。

路吟白條件反射就想躲,被唐岙立即拽住了,兩個“人”就這麽站在那兒,聽兩個女人說話。

林越的媽媽和路媽媽未嫁前算是密友,今天出了這樣的事,路媽媽顯然要好生安慰對方,但她的神色卻十分複雜,若不是林媽媽太過傷心,應該是能注意到的。

“不哭了,不哭了啊寶書。”路媽媽一邊輕輕拍着林媽媽的背,一邊有些不經心地安慰。

寶書是林媽媽的閨名,林媽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昨天還好好兒的,還跟我吵架,說祭祀完了他就要離開,我還罵他……嗚嗚……罵他說養他還不如養條狗!我現在……我怎麽就……”

路媽媽眼睛裏也含着一點兒淚水,但始終沒滾下來,她輕聲安撫了一陣,安排人扶着林媽媽去她房裏休息。

唐岙看完全程,“啧”了一聲,“阿姨好鎮定。”

路吟白毫不意外,媽媽曾經警告過自己,證明對活祭這件事一清二楚,以她的位置,路吟白也并不指望她。

唐岙看路媽媽坐在飯廳裏出神,便拽了拽路吟白,“時間不多,繼續找吧?”

路吟白沉吟片刻,卻搖了搖頭,“在這兒等一會兒,我媽肯定知道林越關在哪兒。”

唐岙便十分聽話地跟着他等,等了一會兒開始蹲下來逗一旁草叢裏打盹的貓。

貓對他這樣的本來就敏感,被他惡意捉弄,簡直不能忍,叫了兩聲之後就背對着他走開了,唐岙看着那一扭一扭的屁股,樂不可支。

一旁路吟白原本有些緊張,眼角瞥見他的行為,頓時無語,深覺自己當年到底腦子搭錯了哪根筋,看上這樣的蠢貨。

他踹了一腳唐岙的屁股,“我媽要走了。”

唐岙拍拍屁股站起來,“她會去哪兒?”

路吟白一邊跟上去,一邊說:“我媽跟林媽媽關系好,就算不能違背我爸的命令,恐怕心裏也很不好受,總會想着怎麽才能補償一點,她前兩天還跟我說,不要讓學妹留在島上,大約就是怕我爸把學妹這個外人做祭品,如今換成了林越,她心裏只會更難過。”

唐岙眯了眯眼,“那以前死了那麽些個人,她就不難過?”

路吟白沉默下來,他的手始終和唐岙交握,此時微微收緊了手指,無聲地晃了晃。

唐岙沒再說什麽。

兩“人”跟在路媽媽後頭,在路家宅院裏東繞西繞,最後在一進十分偏僻的小院子裏停下了。

這院子恐怕從路家建成起就沒什麽用處,野草叢生,窗棱屋檐下都是晃晃悠悠的蛛網,唯獨門上幹淨許多,挂着一把大鎖。

“你家裏真是守舊,多少年了關人還是這麽一把鎖一落,換了我早就跑出來了。”唐岙看見鎖就不高興,啰啰嗦嗦地說了幾句。

路媽媽過去敲了敲門,裏頭沒什麽動靜,路媽媽眼圈發紅,小聲說:“林越,阿姨知道你肯定很怨我們,但是阿姨和叔叔也是不得已的,每隔五年,海神就要一個活祭,我們家費盡力氣,希望不動村子裏的人,可是這次你實在是……”說到最後,路媽媽忍不住捂着嘴啜泣起來。

屋子裏頭終于有了聲響,林越大約是走到了門邊,“我本來還不知道叔叔他們抓我做什麽,原來是這樣……我爸媽知道嗎?”

路媽媽哽咽着說:“他們不知道,這件事向來只有路家人才有資格了解。”

“那阿白肯定也不知道。”林越篤定地說,“要是他知道,這破島他早八輩子不會來了。”

路媽媽聞言哭得愈發厲害,淚水順着她的下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唐岙神色平靜,“假慈悲。”

路吟白深知自己沒有資格發表任何評論,他們倆看着路媽媽在門口哭了好一會兒,說了些沒用的話,才離開了院子。

路媽媽前腳剛走,兩人後腳就穿過門進了屋子。

林越正坐在地上,這屋子裏空蕩蕩的,地上擺着個碗,碗裏裝着水,路吟白正琢磨着怎麽讓林越能看見自己,就聽唐岙“啊”了一聲,他正要轉頭問怎麽了,緊接而來林越的一聲慘叫就把他吓着了。

林越指着他,“阿阿阿……阿阿……”

唐岙饒有興趣地接道:“白!”

果然林越磕巴着喊了出來:“白!”

路吟白無語,他也明白應該是時間到了,沒好氣地使狠勁捏了一下林越的臉,林越臉上有些看不出的肉,他們倆小時候一起玩,路吟白就很喜歡捏他。

林越又慘叫了一聲,總算是回過神來了,喃喃道:“我終于精神不正常了嗎?怎麽忽然阿白就活生生出現在我面前了?”

路吟白難得耐心地說:“哥們,好好看看,這是真的,你沒瘋,我也不是鬼。”

林越捂着臉上被捏得生疼的地方,繞着路吟白轉了好一會兒,又摸了好幾把,摸得一邊的唐岙暴躁不已,才将信将疑地問道:“阿白,你什麽時候有特異功能了?”

路吟白想了想,還是讓唐岙現身了,不然沒法解釋,待會出去也要靠唐岙,反正林越經過這麽一茬應該也不會再回晨星島了。

于是林越又驚吓了一回。

這次他冷靜地很快,路吟白向他大致解釋了一番,林越碰了碰唐岙,發現的确就這麽穿了過去,他呆愣地看着唐岙,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唐岙從小跟他就不對付,“得了,擺這副哭喪臉給誰看啊,我跟你說,我變成鬼也是攻,你個小弱雞就不要再打吟白的主意了。”

林越本來真的很難過,聞言立即跳了起來,“特麽你才弱雞啊!不對!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把這臭小子當寶啊!我是直的!”

唐岙笑得賤兮兮的,哼着歌過去開始開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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