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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兼語理解的點點頭,能夠在這種天氣過來看望對方,一定是對方很重要的朋友吧。
他望向遠處雨霧中的石庫門監獄方向,同樣一臉的困擾:“我就是來看我爸的,可我還沒想好一會見到他要說什麽呢。”
他這輩子從來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這個男人。
更沒想到,他們是用這種方式來見面。
剛才在路上的時候,忙着查地圖倒是沒時間去想這件事情。
可現在人跟監獄就隔着幾百米的距離,宋兼語一下子不知道怎麽面對那個男人了。
“就跟平常一樣,你以前是怎麽見他的這一次也一樣。”
秦時關本來以為自己說完後,對方會很認同。
沒想到他說完對方卻攤開手,一臉無辜的望着他:“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今天是我跟他這輩子第一次見面,昨天之前我根本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這個人。”他一直以為對方已經死了。
那張臉在秦時關裏的眼底,十分生動的晃動個不停,時隔多年第一次回晉江市的男人,不動聲色的道:“呃,那是有點難辦,不過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說說,我幫你想個開頭詞?”
這人竟然從來沒見過宋宗明,秦時關看着那張跟宋宗明一模一樣的面孔,隐約記得當年宋宗明被抓時好像只是有一個女朋友,并沒有結婚?
站在公交站臺內的青年,仰頭看向這名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陌生人。
心底盤算着他們第一次見面,連彼此名字,家庭住址,生活工作詳情都不會知道,而且自己應該也不會常來石庫門監獄。
這應該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也會是最後一次偶遇,跟對方吐槽一波的話,大概沒關系?
想到此,宋兼語整理了一下這幾天事情的起因跟經過。
“就在前幾天,我意外得知我爸還活在這個世上,而且他是個作惡多端的殺人犯。連我媽都不敢斷定他是被冤枉的,其他人更是對他罵聲一片。我不知道進去後,會看到一個什麽樣的人,也不知道怎麽解釋自己來看望他的目的,我只是想親耳聽到他告訴我,他到底是被願望的還是真的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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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形高大的男人嗓音低沉有力的穿透雨聲:“你自己呢?希望他是個被冤枉的好人,還是一個惡人?”
“我當然希望他是個好人,至少這也算讓我媽這麽多年沒有白等。”站在公交站臺內的宋兼語苦惱道:“可是……”昨天夜裏他在網上搜到的那些案件相關。
殘忍的讓人發指的程度,也的确讓宋兼語有些不知道怎麽去形容他現在的心情。
大雨當中,公交車站像是一塊被人隔絕的孤島。
孤島中心,宋兼語望着眼前的雨簾,望着遠處看不見的石庫門監獄方向,其實他更害怕對方是一個壞人。
擁有同樣能力的自己,會不會未來某一天也控制不住一些目前還沒有的野心或者想法,然後變成壞人呢?
他三次附身到別人身上了,這種能力所帶來的一些東西沒有人比他更了解。
一旦他們父子二人,利用這種能力去害別人,那真的是活在人間的一只惡魔,只要他們不告訴旁人,這個世上就沒人知道他們在夢境當中做下多少的惡事。
反正用的是別人的身體,別人的身份,做下惡事也不會有人将他們跟現實中的自己聯系到一起。
秦時關站在一米開外,同樣看着遠處的監獄大門,不動聲色的道:“也許你可以跟他明說,畢竟他是你的父親,也許他還不知道你的存在。世上的父母都會愛自己的孩子,他可能欺騙所有人,但是也許不會欺騙你。”
“希望如此吧。”還沒從學校畢業的青年,垂眸看着地上濺起的朵朵水花:“希望他真的是被冤枉的。”
外面的雨變小了,身側的人也跟着轉過身來,正面望着那張跟二十三年前宋宗明一模一樣的面孔,語氣冰冷:“可是他當年犯下的罪證據确鑿是經過警方無數次的審查的,你希望他是冤枉的,就是在質疑警方随便找一個路人抓了當替罪羊吧。”
“當然不是!”宋兼語仰頭,一臉狐疑的瞅着這位激動的路人甲:“我只是覺得事情還有很多的疑點,我也上網搜索過當年的案件,除了最後一名受害者身上的證據确鑿之外,前面還有六起案件沒有找到兇器跟任何證據,他只是因為最後一起案件被定罪。”這不是很奇怪嗎?如果前面六個案件也是他犯下的,為什麽警方一點線索都找不到?
秦時關勾唇冷笑:“如果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名受害者家屬,就憑着你剛才的話你就會被人打死在現場。”
宋兼語尴尬的摸了摸鼻梁,“對不起啊,那我不說了。”
“雨停了。”
在他們說話之間,下一趟公交車也來到了這裏,打破了這裏變得古怪的氣氛。
宋兼語聞聲擡頭,看向天上逐漸變小的雨滴,眨眼的功夫公交站臺內站滿了下車的路人,宋兼語下意識的尋找着剛才那道黑色風衣的身影。
卻發現對方已經踏了出去,往石庫門監獄的方向走了過去。
宋兼語被路人乘客擋住了路,等他前面通了後那個人的背影都已經看不到了。
“真是個怪人。”
說好的幫他想個開頭語呢?
雙手空空的人一邊嘀咕着一邊走進了石庫門監獄。
提交身份證還有探監申請後,宋兼語抱着懷裏的書包忐忑不安的走進了探監大廳內。
他坐下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透明玻璃牆的另一面出現一名頭發花白雙手雙腳都帶着手铐腳鏈的中年男人。
“刺啦!”
坐在椅子上抱着書包一臉忐忑的青年,不敢置信的站起身來,椅子在地上嘩啦出刺耳的聲音,可是宋兼語全顧不上,他看着對方那張蒼老的臉,不敢相信這個人就是宋宗明。
他看過網絡上的資料顯示宋宗明只比他媽媽大了一歲,今年也才四十五歲而已。
可是眼前這名頭發快要全白的男人,蒼老憔悴的都快像是六十歲的模樣。
坐了二十三年牢獄的宋宗明,從獄警的口中得知有人來看望他後,一直在想是誰會來看望他呢?
整整二十三年了,宋宗明對外面的世界早就沒有了任何的向往跟期待。
隔着玻璃窗,宋宗明望着那張跟他年輕時候一模一樣的面孔,震驚到被獄警喊着坐下時,都沒回過神來。
宋兼語進來前還在心底預設了很多了問題,想要一一的質問這個男人。
可是在看到這張臉後,那些質問到了嘴邊全化作了烏有。
玻璃窗的另一面,宋宗明同樣看着那張臉,多年前的記憶紛紛回籠。
如果要說對不起,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史紅梅。
“是紅梅讓你來的嗎?”許久之後,宋宗明先開了口。
宋兼語抱緊懷裏的背包,點頭又搖頭,“是我主動要來看你,媽媽給了我地址。”
他深吸了一口氣後,擡頭認真的注視着對面的人,“我前幾天做了一個奇怪的夢,結果媽媽告訴我當年你也是這樣,對嗎?”
時隔二十三年有人來看望自己,就足夠讓宋宗明震驚不已。
結果這個人竟然是自己的兒子,而且他聽到了什麽?
雙手雙腳都被固定住的老人,晃着那頭花白的頭發要撲上玻璃窗,滿臉的不敢置信:“你怎麽會!你怎麽會這樣!”
“宋宗明!坐下!”
不遠處監視的獄警厲聲呵斥道。
宋兼語握緊手掌,努力保持着平靜:“我來,就是想問你一件事情,當年你有沒有趁人之危傷害過別人,那個人是你殺了嗎?”
他們擁有相同的能力,這個世上沒有人比宋兼語更知道真僞。
時隔二十三年了,宋宗明沒想到還有人來問自己這個問題,他的記憶從來沒有一刻忘記當年的畫面。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殺人!”
“那你為什麽會出現在案發現場,而且屍檢報告內的DNA,你怎麽解釋。”
提起這件二十三年前,就被刑警詢問無數次的話題,玻璃窗內的男人眼神空洞,弓着背癱坐在椅子上緩緩搖頭:“我真的不知道。”
這件事情他自己也不知道從何開始解釋。
他做夢的開端,是在夢裏從另外一個人的身上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的時候就是看到了地上殘破不全的屍體,當場吓了一大跳,然後一名藏在角落裏的少年擡起頭來看向他。
那雙眼,宋宗明第一次看到一個人的眼睛可以完全沒有生氣,就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機器一樣,他顧不上去想自己怎麽會在這個地方,只來得及将那個少年從角落裏拽了出來就往外跑去。
結果他剛走了幾步,就被人拉住。
他低頭看向手掌裏的少年,對方的另外一只手裏握着一把帶血的斧頭,面無表情的看向他們身後躺着的那具屍體,張開了口:“不處理幹淨嗎?”
宋宗明被那沒有情緒起伏的聲音吓了一大跳,就這樣醒了過來。
沒兩天,晉江市的報紙上就刊登了那個在八月份連殺三名無辜群衆的兇手,殺了第四個人。
宋宗明在報紙上看到第四名受害者的照片又被吓的一跳。
因為這一具屍體,跟他在夢裏見到的一模一樣,雖然當時他在夢裏只來得及看了一眼就帶着那個孩子離開那裏。
可是這人身上穿的衣服還有其他的物品,事情才過去兩天他還記得很清楚。
當天夜裏,他又做了夢,這一次的夢境差點讓宋宗明失去了半條命,因為在夢裏他整個人都被吊在半空當中,四周除了他之外,還有兩個人都被吊着。
其中一個就是上一次夢境裏見到的少年,對方雙腳被繩子捆住固定在一個廢棄工廠的上空鐵環內,閉着眼睛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呼吸。
宋宗明自己倒是被正着朝上,雙手被捆綁着吊在半空當中,右手邊還有一名頭發全擋住了臉的長發女性。
四周黑漆漆的,隐約能夠看到遠處的窗戶外亮着的成排路燈,挂在半空中的宋宗明當時距離地面最少三米高,他試着喊救命,喊了十幾聲都沒有人回應。
但是他右手邊的女性突然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被吊在半空當場掙紮尖叫了起來。
吵鬧的動靜讓倒挂着的少年也跟着睜開了眼睛,直接仰卧起坐手臂伸長勾住腳上的繩子,那雙在路燈微弱光芒下的黑眸,歪着頭一眨不眨的安靜的注視着宋宗明還有那名女性。
“別叫了,我們先想辦法下去。”宋宗明看了一眼那少年,猜測對方最多十二三歲的模樣,又想着報紙上刊登過的新聞。
心底害怕的同時也勸身邊的女性別再叫了。
對方停止叫聲後,強忍着恐懼開始跟着宋宗明一起打量起四周圍,想找個法子讓自己先離開這裏。
三個人被垂吊的高度都不一樣,那名少年距離地面最近只有兩米高左右,其次就是三四米高的宋宗明,最後是那名冷靜下來小聲抽泣的女性,對方挂在比宋宗明還要高幾米的位置,稍不注意掉下去就會摔成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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