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一更
宋兼語只看了一眼就将裙子放下去,面色平靜的打量着眼前的卧室。
一米八的雙人木質大床,純黑色的四件套讓整個房間都顯得冰冷疏離,宋兼語的腰上綁着一根手腕粗的鐵鏈,鐵鏈的另一端就綁在床頭柱子上,正對面的牆壁上是一臺五十平大小的平面電視機。
剛才宋兼語只看了一眼覺得裏頭哭泣的人有點眼熟,如今再仔細看過去發現電視內哭泣的人就是于淑慧本人。
右手邊是成排到天花板的純白色衣櫃,房間看起來挺幹淨的。
宋兼語試圖往前挪一挪,看看那衣櫃內有沒有什麽密碼箱保險櫃之類的東西,腰上的鐵鏈崩的筆直勒在腰肉上。
距離衣櫃的門只剩下不到十厘米的距離,坐在地上拖着一條斷腿的人掙紮的滿臉通紅伸長胳膊想要勾住衣櫃門,“一點點!再一點點就好。”
那只伸長的胳膊一點點靠近衣櫃邊緣,癱坐在地上的人上半身完全傾斜過去,額頭逼出熱汗,目光堅定不移的盯着自己指尖前方的衣櫃門。
“啪!”
一根繃直到青筋暴起的手指按到衣櫃邊緣,強行将閉合的櫃子拽開來,宋兼語看着那扇打開的房門一口氣松下來,整個人直接癱倒在地。
視線跟床底平齊,三十公分高度的床底下方,一道不知藏了多久的身體主人,正在用那雙充滿血絲的眼珠子在床下注視着他。
趴在地上累到大喘氣的人,觸不及防在床底對上這樣的一雙眼睛,“嗷的一聲”彈跳起來,又被斷腿跟那條鐵鏈給重新拽到地上。
重新倒在地上的人,頭皮都麻了。
瞪着不遠處電視上的錄像內容,第一次覺得這哭聲是打破恐怖片最好的伴奏。
他看于淑慧那張哭泣的臉,都覺得親切起來。
與此同時,目不轉睛盯着電視的人,不忘雙手抱着自己的腿,一點點從床邊位置移開再移開,一直移動到鐵鏈能夠被拉扯着最長的距離,距離床底位置有一米遠後,宋兼語才暗咳一聲,試探道:“你也是被他抓過來的人嗎?”
床底下的人沒吱聲,卧室內安靜的只能聽到那臺電視裏于淑慧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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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兼語捂着剛才被吓得砰砰亂跳的心髒,扭動着腰上的鐵鏈,一點點的俯下身去,側着腦袋再次低頭看向床底方向。
那雙血絲遍布眼睛的主人還維持着跟剛才一樣的姿勢,只是在他低頭看過來時那雙絕望的眼睛輕輕眨了眨。
“呼……”宋兼語沒想到自己會因為一雙會眨動的眼睛感到放松。
對方整個身體都在這張一米八寬的大床下方,從宋兼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腦袋肩膀,還有後方若隐若現的身體四肢,穿着純黑色袍子一樣的寬松衣服讓宋兼語看不清對方是被什麽東西固定在那裏。
他将視線收回來重新落在那張臉上,小心試探:“你能說話嗎?”
對方輕輕張開嘴巴,讓他看裏頭的畫面。
床底光線不足,宋兼語距離對方差不多有兩米距離,從他這裏看過去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團什麽都看不清。
宋兼語拖着腰身上的鐵鏈往床底方向湊近一些,想要看的更清楚些。
半個腦袋都鑽進床底的人,一直往前挪動身體,直到他跟床底的人之間相差不到五十公分的距離,宋兼語終于看到了對方嘴巴裏情況。
這人的舌頭被連根切斷,根本沒有說話的能力。
趴在床底的人看着那張重新合起來的嘴巴,也不想再動彈,直接趴在床底跟對方聊了起來。
“我問你答,要是錯誤的你就眨兩次眼睛,要是正确你就眨一次眼睛,同意就眨一次。”
對方眨了一次眼睛。
這給了宋兼語一絲信心,問出了第一個問題:“你是晉江市人嗎?”
對方眨了兩次眼睛,他不是晉江市本地人。
“抓你的人是男人嗎?”
對方眨了一次眼睛,是一名男人抓了他。
宋兼語暗咳一聲,又拖着鐵鏈往前一步湊到對方的耳邊小聲告訴他:“你身上有監控或者監聽嗎?”
對方眨了倆次眼睛,沒有。
“我是晉江市人,你老家住在哪裏?西南華北?東北?華中?”
宋兼語的聲音在床底下說個不停,活動自由的那只手則是在地上寫着完全不同的內容。
“接下來不管我說什麽,你都不要在意,看我的手寫出來的內容,用眼睛回答我就好。”
“華北啊,華北怎麽跑到晉江市來了,你是來打工的嗎?”
宋兼語嘴上一刻沒停的說下去,手指在床底薄薄的灰塵當中寫下第二個問題。
“東西南三區你住在哪個區?”
對方的眼睛落在南區的位置。
“是在上班途中被抓還是在家裏突然被抓?”
宋兼語寫下第三個問題。
對方看向他那上班倆個字。
“抓你的人是年齡很大的老人還是三十來歲的青壯男人。”
對方将腦袋轉到青壯男人身上。
“你叫什麽名字,沒有偏旁還是有偏旁部首的那種姓?”
對方沖着沒有偏旁那個地址點了點下巴。
“常見姓氏,還是不常見姓氏?上下結合體嗎?”
啞巴:“常見姓氏,上下結合。”
宋兼語用手指在地上,一筆一劃的寫着百家姓內最常見的幾個沒有偏旁部首的姓氏。
“李,周,王,衛,朱,蘇,羅,于……”
寫到于時,對方一個勁的眨眼示意他停下來。
“于?”
啞巴眨眼:“于。”
宋兼語将這個字抹掉,在地上重新寫到:“現在我寫26個字母,你的名屬于哪個字母你就提醒我。”
倆個人一個寫一個眨眼,雙方配合無間,很快宋兼語就知道了這人的名字跟年齡。
“于永博,34歲。家住在南城長安路附近小區,倆天前去工廠上夜班的路上被人抓到這裏。”
宋兼語正打算繼續問下去,突然聽到開門聲然後是腳步聲往他們這個方向傳過來。
他連忙将地上的手指印用袖子擦拭幹淨,回頭看向那道停留在床邊的那雙腳。
站在那裏的人将打開的衣櫃門合上,随後彎下腰,拖着地上那只完好無損的另外一只腳,直接将他整個人都從床底拖拽出去。
待在昏暗床底快兩個小時的人,觸不及防被拖出來眼睛有些不适的閉上。
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随着對方的靠近,變得濃郁起來。
“怎麽躺在下面了,難道你們還真的認識啊?”
适應光明的人睜開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瘋子,嫌棄的撇撇嘴:“以前不認識,現在作為受害者認識一下,有問題嗎?”
易仁新果斷搖擺起腦袋,寵溺的揉了揉她那頭長發,笑眯眯道:“沒問題,你喜歡就好,本來我就是擔心你一個人住着太孤單了,所以将他抓過來陪着你。”
聽說是抓過來陪自己的,宋兼語一秒變臉,“原來你不想陪着我,就給我找這種話都不能說的人啊。果然老話說的沒有錯。”
易仁新對他口中的老話有些好奇,挑眉追問“什麽樣的老話。”
坐在地上被割腎又被切掉一條腿的女人,穿着蕾絲長裙坐在地上,腰身上還纏着一條明顯的狗鐵鏈。
明明異常狼狽,可是這一刻對方卻好像在參加姐妹吐槽聚會一樣,笑眯眯對着眼前這位永遠戴着口罩出沒的瘋子,從口中吐出四個字送給對方“男的,垃圾。”
易仁新似笑非笑的收下這句批評,風輕雲淡的表示:“看來你的左腿是不疼了,正好我們今天來做右腿切除手術。”
一只外表油光透亮的黑色皮鞋踩上宋兼語被包紮好的左腿膝蓋位置,那只腳還惡劣的在傷口位置上用力踩壓下去:“我倒是想看看你這張嘴還能夠堅持到什麽時候,才能跟我服軟。”
倒在地上呼疼的人,抱住自己的大腿疼的眼淚都掉了下來,一秒都不用猶豫就開始服軟“我錯了,我道歉,你要我跪下來叫你爸爸的話也沒問題,只要你不切我的右腿!”
“不罵我了?”那只皮鞋踢了踢傷口位置,白色紗布很快就被殷紅的鮮血打濕。
宋兼語将嘴角勾起一個上揚的弧度,笑的滿臉燦爛:“我哪敢罵你啊,再說咱們倆都這麽熟悉,開句玩笑你都生氣,多沒勁啊。”
踢着他傷口的那只皮鞋終于移開了,宋兼語疼的恨不得跳起來打他的臉。
可比劃比劃自己腰上鐵鏈的長度,跟這個王八蛋的高度智能含恨咬牙切齒忍着疼。
易仁新沒再折磨他,他整整等了一個星期的人才再次出現,如果因為自己的手段讓對方再次消失,留下一個于淑慧在這裏就太沒意思了。
他出門去推進來一輛輪椅,然後用鑰匙解開宋兼語綁在床柱子上的鐵鏈子,鏈子被人重新綁在輪椅上,對方将地上的人抱進輪椅當中坐好,“你的頭發太髒了,我帶你去洗澡。”
宋兼語老實的讓他推着車,将自己推出卧室後,出門就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輪椅上的人只來得及看一眼就被人推進了左手邊那扇打開的房門。
浴室一體鏡子跟前,宋兼語看向鏡子裏站在自己身後的男人,鼻腔裏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能夠聞到對方身上濃重消毒水的氣味。
椅子上的人眼珠子轉了轉,突然來了一句:“你們科室一天最多做幾次手術啊?”
“六次。”
宋兼語眨了眨眼,滿臉無辜的笑道:“六次啊……好辛苦吶。”人在本能條件反射下,一些常識跟潛意識的行為根本不需要思考就能夠脫口而出。
瞧,現在就詐出對方在醫院有正經工作,而且最高記錄是一天六次手術。
警方搜查範圍又小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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