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一更
暗門內的臺階很小很陡,宋兼語倒退着進入暗門臺階,手腳并用的往下攀爬,差不多爬了三十個臺階後,他才感覺到雙腳觸碰到了地面。
松開手掌的人,低頭看了一眼腳下四周圍大大小小的木箱子,再擡頭看向上方三四米遠的入口。
掏出口袋裏的手電筒,宋兼語将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口木箱子打開來。
橙色金條一根根擺放整齊,從上往下是五排,從左往右也是五排。按照這木箱子的高度,這一箱大概有三百根200克的金條。
宋兼語拿起一根金條颠了颠又放回原處,合上箱子打開第二個木箱子。
箱子內一本本賬本支出讓人眼前一亮,舉着手電筒的人從中随便挑起一本賬本打開來,看到上面記載着2006年份送禮的名單還有金額。
項目當中分門別類寫着收禮人的名稱跟職位,還有幾月幾號在某飯店請客吃飯三萬塊,再到幾十萬的現金禮品盒一份。
蹲在地上的人将賬本丢在一旁,從木箱最底部翻上來一本往年賬本。
最早的一份賬本上寫着石人凹的黑煤礦從1997年開始。
收禮名單從YI城縣大到縣長小到管轄地工作人員,基本從上到下人均獲利。
從1997年至2006年,九年的時間內這家黑煤礦就靠着這樣上下打點孝敬,從來沒有被人舉報過。
快速翻看賬本的人,一口氣将其他木箱子也全部打開。
半個小時後,坐在地上的人望着滿地的賬本。
黑煤礦老板在陽城也有倆家黑煤礦,加上YI城一共有三處位置。
在一些賬本上清楚明确的寫着工地被拐騙過來的工人有整整上千人數,每一個月他們支付給火車站蛇頭十幾萬塊錢,還專門受賄YI城所有救助站。
一旦發現有從黑煤礦逃出的工人,只要對方有任何想要報案向外說出真相的工人,就會被人處理幹淨。
接受處理的人在備注裏還有一項特別備注,哪年哪月哪日處理了幾個不聽話的工人。
受賄人員涉及半個省會,人員之廣跟數量之多讓宋兼語這種在十五年後經歷過無數貪官新聞的人,第一次真實感受到這些人的行為有多麽令人發指!
以前他只在電視或者網絡上,偶爾看到那種貪污受賄多少億被抓捕的新聞報道。
可是他從來沒想到在這些龐大數字背後有多少人在面前來自同類的惡意。
一道道被處理的數字背後都是一條條的人命。
在這些賬本上,人命已經被人明碼标價出了價位。
正常活人标價一萬,殘疾智障活人标價三千,就憑着這樣的價格一道又一道滿懷希望的打工人被騙進黑煤礦。
活人最多只值一萬塊錢,死人處理費卻要一萬五,萬一是女性死人那就是賺三萬,死後屍體直接被賣給專門收購女屍的專業人士,那些人會轉手用五萬甚至十萬的價格将屍體賣給那些需要配陰婚的地區。
所有賬本上,滿滿寫着吃人二字。
坐在地上的人許久才回過神來,宋兼語将地上的賬本一本一本收起來放回木箱。
他将這九年來,前面八年的賬本當中,最後一本年度總賬本抽出來,再将2006年一月跟四月的賬本抽出來放在懷裏。
角落裏還有一口箱子放的全是滿滿現金,宋兼語抓了幾把塞進褲子口袋內,又從金條箱子裏拿了幾根夾在賬本上,抱着這些東西順着臺階重新爬回書房的人,蹲坐在辦公桌後方将這道暗門關上。
三樓卧室內的男女關着門拍着動作片,宋兼語抱着滿懷的物品弓着腰踮着腳下了樓。
經過三樓時,他看到那扇半開的房門內尋歡的一對男女,雙方誰也沒有注意到門外有一道身影悄然經過。
宋兼語回到地下室棺材旁,打開棺材蓋将賀陽推醒。
醒過來的少年努力睜開眼睛,看清來人後坐起身來“一個小時了嗎?是不是換我看守了?”
宋兼語搖頭,将一枚剛才順手從二手衣櫃裏拿出的黑色背包遞給對方,又将懷裏藏着的賬本跟金條跟現金全部放進去,遞到他的面前,示意對方将手掌攤開。
他在賀陽掌心裏寫着:“你想為謝永明報仇嗎?”
賀陽一秒都沒有遲疑,“想!”
“拿着這些東西去晉江市,在那裏找一個外號叫刀ba的男人,他會給你們安排新的生活。這些賬本一會我教你怎麽使用發揮它們的作用,天黑後我們就離開陽城,我會跟你們一起坐火車去晉江市。
但是為了迷huo那些可能在背後跟蹤我們的壞人,我可能會裝作不認識你們的樣子。
所以我們定下一個暗號,只有這個暗號從我口中說出來,才代表着我認識你們。
除此之外你不可以跟我有任何的交談,也不能相信我,我只會是你們老家一名智力受sun的啞巴同鄉,你們要帶着同鄉去晉江市找親戚一起打工,不管任何人在路上詢問你們,你都必須咬死了這樣說!懂嗎?”
宋兼語為了照顧對方的理解能力,将一些可能認不出的文字還給他換成了拼音。
雙方交流了整整一個小時才說好全部的計劃,宋兼語讓他先将黑色背包抱在懷裏再睡一會,自己還要再出去一趟。
賀陽用自己的小腦袋瓜子将剛才那漫長的內容全部記住後,抱着黑色背包躺在棺材內望着眼前的啞巴,輕聲道:“啞巴大哥,要不然你也先睡一會吧?”
對方現在的狀态看起來非常吓人。
“我不困,你們睡吧。”
宋兼語揉揉他的腦袋,将棺材板合攏,自己坐在地上用順手拿來的紙筆給刀疤寫信。
寫好信件的人将這張紙折疊好放在賀陽背包內。
坐在地下室的人沒有時間,手電筒也沒電了,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汽車發動的聲音。
悄悄從地下室爬上來,正好從假山後方看到那對男女坐着白色本田又離開了這裏。
宋兼語等他們走遠了,小心翼翼進入院子直奔倉庫方向,他剛才搜查證據時在倉庫裏看到倆桶汽油,他将兩桶汽油抱出來,藏到地下室裏,又去廚房冰箱裏找到一些挂面,煮了一大鍋後叫醒賀陽二人吃飽喝足了,他們睡他等待着。
那個女人下午離開後就沒再回來,宋兼語從她的衣帽間內找出一枚巨大的行李箱,他拖着行李箱來到五樓書房,叫上賀陽二人,三人合力将暗室裏的賬本一本本拿上來,再将那些金條現金全部抱上來。
裝進箱子後,三人合力擡着箱子下了樓。
半夜一點據說是人類最容易陷入深度睡眠的時間,賀陽身前背着黑色背包,跟小夥伴一起拖着那巨大的行李箱順着宋兼語手指的方向往外走。
站在院門口的宋兼語确定他們走出了幾百米外,這才轉身将那倆桶汽油從六樓樓梯間打開蓋子。
滾滾汽油順着樓梯間一路往下流淌着,另外一桶汽油一半都被他倒在五樓的書房內,剩餘一半被他倒在一樓院子地面上。
做完這一切的人去了廚房打開煤氣罐,将空鍋放在火上燃燒着。
汽油桶被他扔在距離廚房門一米遠的位置。
宋兼語将院門關上轉身追上前方已經跑遠的倆個人。
三個人拖着行李箱,穿過熟睡安靜的村莊一路上了國道,在那裏他們攔住了一輛長途大巴車,大巴車發動的時候滿車熟睡的人,就聽到遠處村莊內猛地傳來一聲巨響爆炸聲。
随後所有人都醒了過來,看着那處冒出來的黑煙跟熊熊大火。
火光中,大巴車發動。宋兼語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那棟六層別墅被烈火包圍的畫面。
賀陽坐在他的身側,眼底同樣倒映着那片通天的火光,想到自己的好友謝永明将永遠都沉睡在那口棺材內。
三人坐大巴車到了太原下車後,一路直奔火車站,宋兼語買了四張卧鋪票正好一個小包間。
上了車後,他讓賀陽将自己交給他的那番話再說一遍,确定賀陽全部都記住後,再也支撐不住的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賀陽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繩子,将熟睡的人手腳都捆好塞進被子內,确保外人看不出來後他就睡在對面那張床上。
不時睜開眼睛看一眼隔壁床鋪上熟睡的人。
火車一路直達晉江市,走到半路的時候啞巴青年醒了過來,瞧見眼前陌生的地方還沒弄清楚情況,一張有些眼熟的面孔出現在他的上方。
“天王?”賀陽喊出自己跟宋兼語的暗號。
平躺着手腳都被捆住的啞巴青年呆愣的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沒有任何反應。
賀陽有些着急的将暗號又說了一遍:“天王?”
啞巴青年還是沒什麽反應。
再三确定對方說不出暗號後,賀陽就按照之前的約定不在理會對方,要是對方鬧騰起來賀陽就去跟乘務員說他哥哥智力有點問題,去晉江市就有親戚來接他們去治病。
加上啞巴青年是個啞巴,根本不可能反駁賀陽的話,而且宋兼語上車之前特地帶着賀陽二人在那乘務員面前轉了幾圈,然後對方記住他們三兄弟多正常後。
如今啞巴青年的行為落在乘務員嚴重,就是他犯病了。
啞巴青年除了活動不太自由外,吃飯上廁所都有賀陽看着想逃都沒機會逃。
三人坐了倆天一夜的綠皮火車終于到達晉江市,賀陽抱着黑色背包讓啞巴跟自己的小夥伴拖着行李箱。
按照宋兼語之前給的地址,找到那塊酒吧附近跟人打聽一個叫做刀疤的人。
只不過這裏的酒吧已經變成了一家叫做錢門的KTV招牌。
門口的人聽說他們要來找刀疤,将跟前的三人上下打量一遍後道:“等着。”
刀疤在KTV內唱着歌,聽說外面有三個小屁孩找上門,讓人将他們帶進來。
“誰說要找我?”
已經當上老大好幾年的刀疤,哪怕現在轉型開起了正經生意,也看起來滿身匪氣還吓人。
“一個男人讓我們來的。”賀陽緊張的抱着懷中背包,将宋兼語交給他的那句話對着眼前臉上有刀疤的男人道。
“對方說,刀疤,還記得1998年九月初我讓你看的那張紙條嗎?現在我給你第二張紙條,條件就是将這三個人安頓在晉江市,給他們一個穩定住所還有工作,不準讓他們接觸到任何非法工作,否則我能從閻王手裏救你一命,也能收回來這條命。”
賀陽一字不差的将啞巴大哥的話重複了一遍,說完忐忑不安的站在KTV包間內,等待對方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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