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七十五頂有顏色的帽子

舞臺上的演員很賣力。

但是對于穿越者和異能力者來說,話劇很無聊。

不管他們有多麽激昂高呼,祈求上帝的寬恕,天使的審判,也無法改變編劇在寫劇本的時候是摻雜私心,把異能力者和神話故事編織到了一起,脫離現實,又違背了現實,以一個非異能力者的視角在努力形容異能力者。

偶爾,瞎掰的劇本裏有蒙對了的事情,例如異能力者的覺醒和失控。

“秋也,有的人居然無法掌控突然覺醒的力量,引發失控?”蘭堂的關注重點果然偏離了劇情,在仔細聽那些演員們講述異能力者的事情,“為什麽要說異能力無法帶來幸福呢?難道不應該為得到力量而高興嗎?”

有一連串疑問的蘭堂做出總結:“看上去不像是秋也寫的劇本啊,秋也的爽文寫得明明白白,有機遇就要抓住,有力量就要掌握,做人要有理想和信念。”

麻生秋也聳肩:“舞臺上的劇本,不是我寫的。”

蘭堂深思的表情立刻變成無趣,暗示性地捏他的手掌,“這個編劇不如秋也。”

麻生秋也:“……”

你就是想讓我寫劇本給你看吧!

“我不擅長這種浮誇的風格,我們看莎士比亞先生的劇本吧。”麻生秋也想辦法轉移蘭堂新冒出來的想法,蘭堂忽然笑道:“場外的發展倒是出人預料。”

觀衆席上,江戶川亂步在吐槽劇情,拆穿舞臺上的演員們誰是兇手。

一時間聽到的人被劇透了。

上半場的話劇在演員的賣力表現下,觀衆們還算滿意,中場休息時間到來。麻生秋也和蘭堂皆沒有離開房間,以防撞上了江戶川亂步。

即便是這樣,VIP包廂的門口不久後就出現了少年清脆的聲音。

“有人嗎?待在裏面的人出來接受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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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生秋也對此不作回應,看向蘭堂,蘭堂微微一笑,把亞空間覆蓋到門上,使得不知道從哪裏拿到了鑰匙江戶川亂步怎麽也進不來。

門外,黑發少年折騰了片刻,江川女士及時趕到。

“你在做什麽?這裏有重要的客人!他們身份沒有問題!”

“神神秘秘的……有人在裏面不出來。”

江戶川亂步的雙眼銳利地看着包廂,覺得裏面就是有問題,沒準罪魁禍首就在裏面!這樣的推斷毫無由來,卻充滿了江戶川亂步式的直覺。

福澤谕吉說道:“既然劇院的經理做出保證,我們去其他地方。”

他看了看隐私性極高的包廂,猜測內部反鎖了。

經過勸說,倔脾氣的江戶川亂步放棄探究包廂,蹬蹬地下樓走了,令包廂裏沒有發出聲音的麻生秋也和蘭堂愉快地幹杯,在空調下喝起了美酒,“蘭堂的異能力最方便了~。”“秋也,你總是能讓我開發出新用法。”

無良的兩位家長是不會跟孩子承認:我們在看你的成長經歷。

而唯一能拆穿他們的夏目漱石——

在劇本上寫劇本。

夏目漱石假扮了名叫“淺野匠頭”的異能力者,想要釣出V組織的人,以及給福澤谕吉和江戶川亂步創造出羁絆。換句話來說,這場劇院的戲“精彩”無比,加上僞劇本組的秋也,一共有三個劇本組參與,兩個成年人在聯手鍛煉一個年幼的劇本精亂步,為對方的“童年”生活留下一份心理陰影。

下半場的話劇開始後,“意外”發生了。

男主角村上時雄在表演之中,突然死在了舞臺上,胸口仿佛被利刃貫穿!

蘭堂眨了一下眼睛,“死了?”

麻生秋也說道:“沒死。”

蘭堂指着下方舞臺中央上大出血的村上時雄,篤定道:“死了。”

麻生秋也笑眯眯地再次回答:“蘭堂的視力不行啊。”

蘭堂堅持己見:“我分明看見了有像利刃的東西,唰的一下刺穿了他!按照貫穿的程度和出血量,這個人堅持不到去醫院!”

麻生秋也與他打賭道:“說錯的人,親手做一個星期的家務。”

蘭堂一下子猶豫了,瞅了瞅舞臺上像模像樣的死者,及時改口:“不賭了。”

家務要人命啊。

有“彩畫集”在,讓別人跪着抹地板不好嗎?

麻生秋也捏了把蘭堂腰間的軟肉,蘭堂被癢得站起來,躲到了旁邊。

“秋也欺負人!”

“我家蘭堂沒以前單純了,以前都會答應的。”

“那是我不懂!”

“好吧,老婆說什麽都是對的。”

“秋也——別過來,我怕癢,我們下次賭別的事,我不要做家務——”

有着“彩畫集”這樣強大異能力的異能力者,在與戀人的玩鬧中宛如瑟瑟發抖的鹌鹑,被輕而易舉地抓到了懷裏。麻生秋也摸了摸他的腰間,啧啧稱奇:“寧願褲子穿加絨的,也不肯衣服多穿幾層,你是有多在乎你的形象。”

蘭堂用灰蒙蒙的眼睛看他,憂郁地說道:“我的運動量少,腰粗就不美觀了。”

麻生秋也嘴巴抹蜜:“你就算胖成兩百斤,我也喜歡你。”

蘭堂:“……謝謝……你能換個形容嗎?”

麻生秋也在“彩畫集”的警告下,不再敢肆無忌憚地調戲蘭堂。

啧,有力量的男人就是不一樣!

會反抗了!

“我們走吧,這裏的後續的交給亂步和福澤先生,回去之後,我要考慮怎麽跟亂步解釋異能力者的事情了。”麻生秋也不想接受市警的詢問,與蘭堂趁亂離開之前發了一條早已編輯好的短信給江戶川亂步。

【亂步,破解這個謎題吧,這是我交給你的課外作業。】

【還有——】

【異能力是真實存在的東西。】

【發揮你的推理,找出兇手,不要把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下,有問題回家問我。】

【我期待着你的蛻變。】

這一番話,是家長對孩子的盼望,麻生秋也肩負起了亂步父母的重擔。

……

“銀發大叔,快點解決啦。”

江戶川亂步的心防比福澤谕吉想象中要嚴重許多。

他不相信福澤谕吉的解釋,不相信這個世界除了他,其他人都是笨蛋。

正因為如此,江戶川亂步對殺人案并不上心,認定了其他人能輕而易舉的解決掉,讓自己一個孩子出手是在鬧笑話,大人們早就看穿了一切。

舞臺混亂了起來,江戶川亂步的第一反應是跑過去看屍體,然後踮起腳,想要站在舞臺的高處,去看見VIP包廂裏坐着的人。那裏離開的人是如此眼熟,像極了他那對監護人的身影,他當場就喜悅起來,确定自己回到了安全之地。

秋也回橫濱市了!居然不告訴他,還來這裏看話劇!

江戶川亂步比短信出現前,更快一步地掏出手機,等待上面的短信。

——秋也要他破案,承認了異能力的存在。

“什麽?有異能力?”

“我的課外作業是這個?!”

猜錯了的江戶川亂步一陣懊惱,虧他絞盡腦汁地想了幾百字的話劇觀後感,秋也總是能在作業上打他一個猝不及防。

“亂步!”

福澤谕吉喊住要跑掉的黑發少年,結果對方大聲說道:“我去調查兇手!”

福澤谕吉:“???”

很快,救護車來了,擡走了失去脈搏的演員,提前封鎖住劇院的市警在檢查觀衆們的數量和動向,發現少了三人!分別是登記在案的“麻生秋也”、“蘭堂”、“淺野匠頭”,兩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一個三十五歲的中年人。

福澤谕吉盯着市警問道:“确定是叫麻生秋也?”

好家夥,有殺氣!

三名市警中的巡邏隊長田村後退半步,緊張起來,“是的,是這個名字。”

福澤谕吉的胸口起伏,在隐忍着怒氣,“我明白了。”

亂步的監護人之前在這裏!現在離開了!

這無視命案、高居VIP觀衆席上看熱鬧的行為——實在稱不上好人。

劇院外。

走了內部通道,安全離開的兩人坐在車內,蘭堂詢問目的地。

麻生秋也苦笑地說道:“我們去晚香堂。”

自己怎麽教訓孩子的,該輪到夏目先生怎麽批評自己了。

“不,在去之前——”麻生秋也像是想到了什麽,“蘭堂,附近哪裏有咖喱店?我們訂一些不同口味的咖喱飯,再讓餐廳的外送人員送給市警的地下拘留所,以市民的身份感謝他們日以夜繼的辛苦工作。”

第一道預防手段。

這個晚上必須讓織田作之助吃到辣咖喱,對方才會樂意幫助福澤谕吉找到江戶川亂步,最後救出以身試險去V組織據點的小家夥。

“還有,我們開車容易暴露蹤跡,讓你的人形異能力出來吧,單獨潛入這個地方——暗中保護亂步,我擔心亂步在救援時間的估測上出差錯。”

第二道預防手段。

麻生秋也在蘭堂的耳邊說出地址,那是一家注冊為造船廠的外包公司,位置靠近附近的商業街,是一棟四層樓的全新建築物。

蘭堂沒有問他原因,全部應下。

“好。”

晚上十點之後。

晚香堂裏,天花板的燈亮着,講堂後,黑板上的字跡已經被擦拭幹淨,留下了一排新寫的字“恭迎夏目先生的大駕光臨”。麻生秋也把外套披在蘭堂的身上,蘭堂橫躺于拼湊的長椅,頭睡在他的膝蓋上,并不在乎睡覺地方的狹窄。

屬于他們不拘一格的浪漫和陪伴。

麻生秋也趴在桌子上奮筆疾書,提前寫好幾千字的反省,準備減輕壓力,往死裏認錯道歉,把可能會生氣的夏目漱石給哄開心。

#論彌補漏洞的一百零一種方法#

#老師,我錯了!#

#反省有多深刻,頁數就有多厚,請接受我深刻的領悟#

另一邊,事情已經步入尾聲,殺人預告信的真相是話劇的男主角和編輯的一同合謀,村上時雄根本就沒死去,利用道具僞裝了一場謀殺案。村上時雄想要表演一出讓觀衆們畢生難忘的話劇,而編劇的背後有着其他勢力的操控,乃一枚棋子,借助劇院的地方綁架會來看話劇的異能力者。

最可笑的是他們綁架的人是夏目漱石,這位大佬玩得很開心,即使是江戶川亂步也沒有發現“淺野匠頭”的不對勁,在救下對方後,判斷是遭到綁架的受害者。

江戶川亂步解開了大部分的謎題,如今還差一小部分令人興奮的秘密。

殺害編劇、制造死者假象、綁架“淺野匠頭”的勢力是什麽?

這個勢力有何目的?

“銀發大叔,你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幹什麽?”回過頭,江戶川亂步發現福澤谕吉複雜的目光,仿佛自己有多麽異于常人,他叉腰說道:“我只是在完成我的課外作業,替你們這些大人跑腿,你們不許嘲笑我多管閑事!”

福澤谕吉說道:“不會嘲笑的。”

江戶川亂步的語氣一弱,懷疑地說道:“真的嗎?不會嘲笑,不會責罵,不會覺得我破壞了你們的游戲規則,作為一個幼童太不自量力了——”

“不會。”福澤谕吉閉上眼睛,壓下沉重,無法坐視不理了。

這樣的天才不能被人帶壞!

對于國家、對于社會和人民都是一種巨大的損失,他想到如此的未來就要窒息了,有誰能壓制得住亂步?靠他那個放任亂步胡亂生長的監護人?

不行,他無法信任麻生秋也,必須打破亂步的自欺欺人。

“你是特殊的,亂步。”

“啊?”

“相信你的頭腦吧,你是特殊的,是有別于其他人的,這個世界九成九的人是愚蠢不堪的,他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聰明。”

“又來了,你又要和我讨論這種大人的‘謊言’嗎?”

江戶川亂步變得不耐煩起來。

“你會覺得是‘謊言’,是源自于你的父母和監護人吧。”福澤谕吉決定賭一把,“他們為了保護你,讓你開心長大,編造出這個世界你不是特殊的假象,你對此深信不疑,可是你的監護人有隐瞞你的事情不是嗎?”

江戶川亂步的目光飄忽:“是有一些隐瞞,但是秋也才不會騙我。”

福澤谕吉冷聲說道:“他沒騙過其他人嗎?”

江戶川亂步語塞。

福澤谕吉說道:“像這樣的人,我見過類似的,他們很擅長話術,會用語言将人帶進陷阱之中無可自拔,你怎麽敢保證自己沒有上當?”

江戶川亂步猛地擡頭:“因為他是第一個告訴我,我沒有做錯的人!”

福澤谕吉心中一痛,這個少年經歷了怎樣的變故啊。

“銀發大叔,我剛來橫濱市的時候,無法與任何人正常交流——”江戶川亂步無措地開口,越發堅定,“只有秋也是不一樣的,秋也不認識我,卻知道我想做什麽、知道我做了什麽,他和我的爸爸媽媽那樣關心我,怎麽可能會騙我?”

福澤谕吉上前一步,說道:“這頂多證明了他和你都不是普通人!”

江戶川亂步撇開頭,“不信。”

秋也是笨蛋。

靠騙老婆的方法得到蘭堂先生,未來被拆穿就慘了。

“他在你眼中就沒有犯錯的地方嗎?他難道真的完美無缺嗎?”福澤谕吉步步緊逼,想要瓦解籠罩在亂步心頭上的陰影,“亂步,你仔細回憶一下,你認識的這個人沒有絲毫的破綻?在日常的生活之中是一個普通人?”

江戶川亂步迷茫道:“他就是一個簡單的社畜啊,每天下班陪老婆孩子。”

福澤谕吉心梗,這年頭的天才要不要這麽“平庸”?

“你到底想說什麽?”江戶川亂步惱怒,“你在逼我懷疑我的監護人?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你這麽說,我是不可能相信你的!”

福澤谕吉反倒是被逼入死角,啞口無言。

該說什麽?

快一點辯解!

這個孩子已經驚慌惱怒了!

自己不能錯過這個時機,心防會重新覆蓋上來,和上次一樣失敗!

極度擔憂的福澤谕吉看穿了江戶川亂步的孤獨,那是在惶恐一個人面對世界,緊緊抓住另一個“同等級”、甚至“高等級”的成年人的軟弱表現。

“你的監護人是異能力者。”

突然,福澤谕吉脫口而出了沒經過大腦的一句話。

江戶川亂步的臉色凝滞。

話開了口,福澤谕吉的靈魂飄出,好似鬼迷心竅地說道:“你也是異能力者……”

新世界的大門就此打開了——

更巧的是,一切對應的上,麻生秋也行事上的“未蔔先知”、蘭堂帶給他危險的“壓力”、中也會出現偶爾失控的“暗紅色力量”……

世界不再平凡,一個個人身上看不懂的迷霧被扯下來。

真相只有一個!

江戶川亂步的呼吸急促,心髒狂跳,血壓升高,雙頰很快漲紅,中二病的年齡使得他特別渴望超現實的力量,夢想自己是超人一般拯救世界的存在。他的身體靠近福澤谕吉,抓住對方,聲音發抖地大喊大叫:“我全家都是異能力者?!”

【不——!!!】

【我究竟說了什麽啊!!!】

後知後覺的銀發男人雙腿釘在地面,劍客的靈魂發出了悲鳴。

江戶川亂步果斷地拿出手機,撥通中也的電話,大晚上騷擾在擂缽街的弟弟。

“中也!中也!你是異能力者嗎?!!”

“哈——你大半夜問我這種無聊的問題?是從爸爸那裏知道的嗎?”

困倦的男孩聲音在手機裏出現。

福澤谕吉似乎聽見了地獄到天堂的驚險轉折,大腦嗡嗡作響。

【什麽……情況?】

晚上找回了長命鎖,中原中也心情挺好的回答了亂步:“我是異能力者,異能力是操作重力,我不是有意隐瞞你的,爸爸要你自己發現,說你發現的那一天就是你長大的時候。”

江戶川亂步原地蹦起,爆發出大笑。

“哈哈哈哈——!!!”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這個世界是這個樣子的啊啊啊!”

不是欺騙。

是善意的隐瞞!

大家都生活在異能力者的世界裏,那些好似蠢貨的大人們才是普通人!唯有他們是不一樣的,亂步大人的全家都是異能力者!

太好了,大家在等他發現這個事實!哇咔咔!

……

路過大廳,接受保護的中年男人咳嗽出聲,彎下腰,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陪同在旁的市警驚呼道:“先生?先生——您怎麽了?!”

“我……缺氧。”夏目漱石站直身體,“讓我喘口氣,我們去二樓吧,這裏的年輕人太多了,我呼吸不過來了。”

麻生秋也不靠譜,福澤谕吉更不靠譜!

你們兩個混賬!

這孩子——我教不了,想怎麽生長就生長吧,已經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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