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第一百零三頂有顏色的帽子

“夏目先生這麽快就看完了。”

周六在家度過的麻生秋也給蘿蔔雕花,自言自語道。

蘭堂還不知道家裏少了東西,走出健身房,對出門一趟後買了許多食材回來的男人說道:“秋也,今天是吃中餐嗎?”

麻生秋也舉起蘿蔔,“我在做準備工作。”

蘭堂的身後,是一條快要癱軟在地上的亂步貓貓,對方好似從水裏撈出來,毛皮全部濕漉漉的,手軟腳軟,拽着蘭堂的手臂才沒有摔倒。

對于這樣的畫面,麻生秋也喜聞樂見:“亂步,福澤先生給你制定了合理的訓練計劃表,我和蘭堂會負責監督你的訓練。”

不再是原著裏全職保父的福澤谕吉,對江戶川亂步狠得下心。一周七天,江戶川亂步有兩天是窩在家裏,其餘五天的時間內,白天跟着福澤谕吉到處去工作和破案,晚上就回到家裏打游戲、吃粗點心,一不留神,對方的腰圍都粗了一圈,臉上有嬰兒肥的跡象。

江戶川亂步發出哀鳴,“我真的不行了……”

蘭堂用毛巾擦拭脖頸的汗水,淡然地說道:“能喊得出來,說明有力氣,明天繼續跟着我訓練,不許賴床和偷懶。”

江戶川亂步眼前發黑,手指松開,人就要栽倒在了地上。

蘭堂眼疾手快地抓住亂步。

“秋也,他好像缺糖分了……奇怪,每天吃那麽多甜食還缺糖?”

“可能是吸糖大戶吧。”

麻生秋也跟他開了個玩笑,起來想去接過亂步,蘭堂不讓,說亂步全身是汗水,會弄髒秋也的衣服。承擔起了監護人責任的蘭堂親自把人送去了椅子上休息,拍了拍少年慘白的臉,給他灌下葡萄糖水。

江戶川亂步恢複了一些神智,抱住了蘭堂的腰求饒。

“你看我快要暈過去了!”

“嗯。”

“蘭堂先生……訓練減半……再減半……好不好?”

“不好。”

蘭堂殘忍無情地回答他。

貓貓爆哭.jpg

身心受傷的江戶川亂步自閉了,拒絕被任何人哄,洗完澡,他在中午看見滿桌子豐盛的中餐的時候也開心不起來,縮在椅子上一副凄凄慘慘的樣子。準時過來吃午餐的中原中也從別墅外面走進來,雙手插兜,衣着稱不上光鮮亮麗,但是低調有個性,符合當下的時尚潮流。

“他怎麽了?”中原中也納悶。

麻生秋也原本是幸災樂禍的,見狀有一點心疼,“亂步今天開始鍛煉身體,有一些不适應,蘭堂,你要不要放松标準?”

蘭堂把勺子放進湯碗裏面,心如鐵石,“別被他騙了,你想一想亂步君已經十五歲,卻打不過十一歲的中也君。”

麻生秋也幹笑:“這不是……很正常嗎?”

別說是四歲的差距,二十六歲的亂步也打不過幼崽時期的中也啊。

“哪裏正常了!”蘭堂吃了一驚,去看亂步和坐上位置的中也兩人,“亂步君,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要當中也君的哥哥嗎?麻煩你拿出一點兄長的氣勢,碰到了危險,總不能躲在中也君身後吧。”

這話紮心了。

江戶川亂步哼哼唧唧地開始吃飯。

中原中也明白事情的經過,內心一樂,嘴角咧開,“是啊,你加油。”

他現在的容貌沒有進行過分的僞裝了。

經過他、江戶川亂步、麻生秋也三個人的試探,一步步地解除了化妝術的痕跡,通過蘭堂的反應,确定中原中也的容貌暫時不會觸雷。

中原中也年齡小,五官沒完全長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時刻戴着美瞳,掩蓋了瞳孔的顏色,再加上微調了眉毛和發型,即使是完全恢複記憶的阿蒂爾·蘭波也未必會認為十一歲的中原中也和成年的保羅·魏爾倫有關系。

那一兩分熟悉感,在經常的接觸下會被蘭堂的主觀意識忽略。

投緣?

也許就是最好的理由。

這件事算是三個人的通力協作了,好在,他們幫中也幸運的度過難關。

中原中也吃着味道豐富的中餐,心裏胡思亂想道:“爸爸是有多擔心蘭堂先生的前任啊,防備到了這種地步,難道蘭堂先生恢複記憶會原諒那個人?不可能啊,亂步說兩個人有仇,見面估計會打起來。”

午飯結束之後,麻生秋也整理餐桌上的碗筷,江戶川亂步和中原中也被蘭堂帶出門消食。

看着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在別墅前面的花壇玩耍,蘭堂有了養兩只貓貓的感覺,總算承認了秋也說的“養貓有助于身心愉快”的說法。趁兩人不注意,蘭堂返回去找秋也,在廚房裏抱住了秋也,從後面貼貼。

麻生秋也的雙手在洗碗池裏,弄出一點洗潔精的泡沫,要點蘭堂的鼻子,蘭堂連忙躲開,拒絕油污的泡沫。

“秋也!”

“蘭堂,帶孩子的人怎麽溜回來了?”

“他們在玩,不用我看管。”

蘭堂熟練地在秋也的褲子口袋裏找出手機,解開密碼鎖,對方手機屏幕的照片便是一只法國布偶貓和一只黑貓、一只橘貓。

蘭堂幽怨地說道:“你把我當貓養了嗎?”

麻生秋也說道:“親愛的,你是我的第一只貓啊!最貴的品種!”

蘭堂把手機放回去,把臉埋在秋也的肩膀上。

“我才不貴呢。”

對敵人堪稱魔鬼的情侶二人,在家裏和樂融融,包容對方的小問題。

廚房前面的窗戶口,探出兩個小腦袋。

江戶川亂步:【瞧,這就是你爸和你媽,不需要第三個人。】

中原中也對他龇牙,不接受挑撥,【我樂意!】

中午的午休時間,麻生秋也把兩個小孩哄去睡覺,再跟蘭堂說了一聲,他便去把自己上午給夏目漱石的詩歌集拿了回來。

一天的休息時間就這麽過去了。

周日,麻生秋也收到夏目漱石的信息:【晚上八點,晚香堂。】

他從蘭堂的身邊坐起來,肌膚摩擦之間,細膩柔嫩,令人心神蕩漾,法國人的大長腿橫斜在他的身上,腳趾勾着,不讓他離開。

要論思想和行為上的開放,十個日本人也比不上一個法國人。

麻生秋也回複信息:【好。】

随後,他就默默縮回了被窩裏,摟緊了蘭堂,手掌在圓潤的臀丘上撫摸,回味被夾緊的滋味。這樣的蘭堂,他做夢也想睡一輩子!沒有人能拆散他們,日本政府不可以,法國政府也不可以!

麻生秋也委屈巴巴:【我也想兇他們,放狠話,可是打不過。】

蘭堂在的他胸膛處蹭了蹭,鼻尖壓着有彈性的肌肉。

“秋也,你的心跳亂了。”

“嗯。”

稍稍……他發誓就稍稍有一點擔心。

夜幕降臨,晚上八點,麻生秋也一個人出沒在危險的橫濱市。

黑暗的小巷子總會發出異動,路人們匆匆離開,紅燈區的站街女們若隐若現,酒吧一條街永遠有着年輕人結伴的光顧。

西田志橋跟随在他身後不遠處,充當保镖,臉色冷漠,他的異能力全程覆蓋在了麻生秋也的身上,足以在子彈破空的時候發揮異能力進行防護,把一切襲擊過來的東西變成泡沫。

西田志橋沒來過晚香堂,快要抵達鐵路交叉的隧道時,麻生秋也對暗處的人說道:“你留在隧道口,不用進來。”

西田志橋點頭,毫不猶豫地撤回異能力,雖然他很好奇這個人晚上出門要見誰,但是被使喚的不爽依舊存在,他對麻生秋也的死活不關心,只在乎什麽時候可以回去休息,沒人想要天天加班!

晚香堂,黑板被擦得幹幹淨淨。

麻生秋也坐在了講臺下的第一排位置上,把紙和筆擺在了桌子上,俨然是一個好學生,前提是不看他雙手托腮發呆的表情。

八點整。

晚香堂外來了一只毛皮幹淨的三花貓。

緊接着,晚香堂的門關上,隔絕了外界,成為了夏目漱石的講堂。

夏目漱石來了之後,不提其他,先給麻生秋也上了一趟反追蹤的課程。麻生秋也在港口黑手黨也接觸得到這些,學得比較粗略,總歸是沒有政府的人知道的多,正好需要一個專業人士進行補充講解。

一個小時的課程結束。

夏目漱石把黑板寫滿了內容,将短小的粉筆丢回了粉筆盒。

師徒兩人誰也沒提這是一堂課,四目相對。

麻生秋也坐姿端正。

華國人的靈魂令他相當尊師重道,把上課的夏目漱石當成了自己的班主任,要是惹班主任生氣,後果不堪設想,沒有學生想要回憶。

夏目漱石亮了亮嗓子,雙手放到了手杖上,支撐住站久了的身體。

“說說看,你那位男朋友的身份。”

“一位來日本旅游的法國詩人,因為愛上我,所以留了下來。”

麻生秋也不假思索地給出蘭堂的來歷。

夏目漱石淡漠道:“你愛國嗎?”

麻生秋也微笑,一字一頓地回答:“我愛國。”

夏目漱石牢牢地看清楚他的表情,緊繃的神經松了下來,無論未來如何,他在此刻能夠确定麻生秋也不會危害道日本政府便可以了。

“蘭堂君的真實身份,不止是詩人,是法國培養的異能力者吧。”

“夏目先生說笑了,他是在日本覺醒異能力的。”

“你确定要和我說謊嗎?”

“夏目先生以怎樣的立場詢問我?是政客,是心操師,是傳說中日本最強的異能力者?亦或者……僅僅是一位開明的老師?”

麻生秋也不疾不徐地把問題丢了回去。

別看夏目漱石是金大腿,在對方沒退休前,對方的立場是日本政府!

夏目漱石笑呵呵道:“如果是老師的身份呢?”

面對鋒利到要把他剖開的目光,麻生秋也難得不緊張,因為他知道這位夏目先生的本性,在沒有出賣國家利益前,對方便是一位有良知的好人,絕對不會為了一絲懷疑就抹殺自己看上的半個徒弟。

“如果是老師——”麻生秋也沉吟,臉上的笑意濃郁,“那麽,麻煩您明年來問我這個問題吧。”

晚香堂沉重的空氣越發可怕,壓迫在了麻生秋也的心頭上。

夏目漱石很多年沒有碰到過麻生秋也這樣的人,當你以為他智慧卓絕的時候,去看他的日常生活,會發現這個人很多方面距離一流有一些差距,當你以為他是個半吊子的時候,對方總能語出驚人。

總體而言,是一個值得培養的人才,未來的上升空間很高。

“被你看出來了啊。”夏目漱石被人看穿之後,不再掩飾疲憊地嘆道,“這幾年發生的事太多,我确實有退休的想法。”

中年男人走下講臺,用手杖敲了麻生秋也的腦袋。

“但不是你拖時間的理由!”

“嗷——!”

麻生秋也被他這麽“親切”對待,非但不躲,主動承擔了下來,“夏目先生——不對,夏目老師!嗷!別敲了,我不怎麽聰明,再被敲就更不聰明了!被打傻了就沒有辦法回答您了!”

夏目漱石氣不過,揍了他三、四下,收回手杖,“說吧。”

麻生秋也揉了揉頭頂的包,“蘭堂過去是法國人,現在是日本人啊!标準的日本國籍,戶口還是港口黑手黨幫忙辦理的。”

夏目漱石沒好氣道:“他是異能力者,法國政府不會拒絕,他可以輕松的跑回國啊。”

麻生秋也垂下睫毛,說道:“現在回不去的,回去就是一條死路。”

夏目漱石驚怔,與預想的不太一樣啊。

“是罪犯?”

“不是。”

“是叛國者?”

“不是。”

“是戰争時期留下的秘密人員?”

“是……也不是。”

這句話說得就比較暧昧模糊了,麻生秋也的臉上似乎有陰郁的感覺。

“他不能回去,法國有他的仇人,那個人知道他還活着,一定會對他痛下殺手。我沒有能力保護住他,只能把他留在日本……夏目老師,我愛他的這件事不是謊言,所以我無法對你說出完整的事情。”

面對夏目漱石,麻生秋也把心底的一部分負擔吐露出來。

那是連亂步都不知道的秘密!

“請您相信我,我不會做出背叛國家的行為,蘭堂也是愛我的,您就當作我為日本留下了一位法國血統的異能力者吧。”

“……”

夏目漱石理了理邏輯,不想被秋也的思維帶進溝裏。

“你的意思是——他會帶來一定的危險,但目前是安全的?”

“是的。”

“你能保證他一輩子留在日本嗎?”

“不能。”

“那你在說什麽?”

“五年,五年之內他會留在日本陪我,我會讓危險處于可控範圍之內,沒有人能認出他的身份來歷,不管您怎麽查,只要您不把他的照片洩露出去,我保證不會給日本政府帶來麻煩。”

“五年之後呢?”

“他會留下,或者回到法國,不會與日本為敵。”

麻生秋也跟夏目漱石打完感情牌後,面無表情地承諾道。

以阿蒂爾·蘭波的感性,也的确如此。

恨意再濃,也不會遷怒到國家層面上,蘭堂只會愛他或者恨他一個人,對日本這片遠東小國的土地産生抗拒任務的心理。

一位不會與日本為敵的頂尖異能力者?夏目漱石心想,如果秋也說的是真話,放任兩個人談戀愛倒是沒有壞處,同樣他沒有看出有什麽特別的好處,自從日本簽訂了“和平”協議之後,法國異能力者也得按照正常流程行事,對方能對日本政府産生多大的威脅?

夏目漱石覺得有東西噎在喉嚨裏,不上不下,心裏不舒坦,“你承認你發現他的身份有問題,還跟他交往?”

你好色啊!

麻生秋也震聲:“人不好色,還是男人嗎?”

夏目漱石恨其不争道:“日本這麽多出色的男人,你非要看上外國人?”

麻生秋也四處張望:“哪裏有?”

夏目漱石的頑童性格冒泡,舉例子:“福澤?”

麻生秋也笑嘻嘻地回答:“我喜歡有難度,而且放得開一點的啊。”

不好意思,他篩選過原著裏的同齡角色,符合性癖和審美的日本男人就一個森鷗外,福澤谕吉不在他的選項範圍之內,他對嚴肅的人退避三尺,認為這樣的男人不适合去套路,對方會打斷他的腿。

夏目漱石的手杖以閃電般的速度,又一次敲中他的腦袋。

你暴露了!

你就是專門找刺激!

“涉及法國,我不會輕易放棄調查,但不會洩露他的照片。”夏目漱石叮囑道,“你最好沒說謊,要是被我調查出他有很嚴重的問題,你就等着被異能特務科找上門吧。”

麻生秋也疼得眼角含淚:“随便查,他絕對沒有問題。”

查到了,日本政府發結婚證!

夏目漱石認可了他的态度,“我明年再問你,你回去吧。”

這麽晚了,夏目漱石仍然無法下班,要回去把後續的事情擺平。

在他要離開之前,麻生秋也突然問他一件事。

“老師。”

“什麽事?”

“我有師兄或者師弟嗎?”

“沒有,而且你還沒完成我的交代,別太得意了。”

夏目漱石以為會給他制造壓力,結果卻看見麻生秋也笑成一團,好似偷了腥的狐貍,在座位上捂住嘴,眼角流露出一股子得意勁。

麻生秋也想要仰天大笑。

師兄!

他是大師兄啦!

福澤谕吉和森鷗外準備在他後面當師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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