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第一百一十八頂有顏色的帽子

“喂……你還好嗎？”

好孩子的中原中也感到了一丢丢的心虛。

打人是不對的。

再說了,打敗這種弱雞也沒有成就感啊，他怎麽就沖動了？好像在白霧之中自己就産生強烈的打架念頭，這是對方的——異能力效果？

“你要是不擅長打架,別用那種異能力。”中原中也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撓了撓臉頰,耿直地說出令人吐血的話，“我還能收的住手,要是換作其他脾氣暴躁一點的人,會把你直接打死的。”

澀澤龍彥沒有理他,聰明人總是想得多,越想越陷入迷障。

他撤銷了圍繞自己的霧氣，但那顆屢戰屢敗的悲痛心情不會随之消散,缺乏攻擊力,缺乏防禦力，他打不過一個小孩子。

“戰鬥”結束，兩人的身影重新出現在現實世界裏，年長一方的白發少年蹲在地上，捂住臉,衣服有一點髒,似乎是被打了一頓,年幼的橘發小少年滿臉糾結，圍着他打轉，想要伸手拉他，又不被對方接受。

旁觀澀澤龍彥找茬的少年少女們竊竊私語。

“中也又贏了。”

“沒人能打敗中也的啦,除了中也那個哥哥。”

“不對！中也照樣能打得他哥哥嗷嗷叫,那個該死的亂步,嘴巴太賤了,要不是中也護着，我們早就給他套麻袋揍一頓了。”

“唉，書上說智慧和武力不是一個領域的，二者不可兼得。”

“中也狠狠教訓了這個外來的大少爺，沒問題嗎？”

“應該沒事吧……”

不明澀澤龍彥的來歷，他們滿臉不在乎，很有底氣，在擂缽街裏還沒有什麽人敢欺負他們這些孤兒。

中原中也壓低聲音：“我不會告訴亂步的，當我沒有打過你可以嗎？”

澀澤龍彥如同被他踩到了雷區，陡然站起來，“我不需要你讓。”

他的紅瞳一片冰冷刺骨，濕潤的水汽已經忍了回去。

“願賭服輸。”

“我會服從亂步君的要求，而你——”

“下次，我會親手把你的力量奪取過來，你的優先權并不比他們高！”

這人好不講理啊。

中原中也不悅地皺了皺鼻子，納悶地想道：優先權是什麽？

轉過身，他去看為自己慶祝喝彩的同伴，咧開笑容，比了個勝利的手勢。不去管那麽多了，有問題回家找家裏人問一問呗。

他不懂沒關系，身邊從來不缺聰明人！

澀澤龍彥甩開中原中也想攙扶的手，捂住受創的腹部，冷汗津津，疼得每根神經都在叫嚣，往擂缽街外面走去。他來擂缽街找茬，卻落得如此下場，如今只想早點離開橫濱市這片可怕的地方。

“管家，送我回去。”

“龍彥少爺？少爺！你怎麽了！需要報警嗎？”

“不——需——要——”

澀澤龍彥養尊處優，身嬌體貴，根本就沒受過嚴重的傷，他現在只感覺到腹部絞痛，那個重力異能力者的拳頭打得太疼了。

“我要回東京——！”

這個鄉下地方，他認栽了！

異能特務科的政府職員記錄下澀澤龍彥一天的行程，中間只省略了霧區內發生的事情，其餘皆禀報給了如今是一把手的種田山頭火。

種田長官看完，笑了：“他跑去找江戶川亂步比頭腦，輸了就用異能力想奪取對方的力量？結果——‘超推理’的異能力沒奪取到，反倒是讓福澤谕吉因禍得福，發現了自己有異能力？”

種田長官決定下次和老朋友見面，要去笑話當保父的銀狼了。

太慘了。

不不不，是恭喜福澤谕吉獲得異能力。

種田長官握拳咳嗽，正經一點繼續看後面的內容：“異能優先權？這個概念倒是很新穎，和上次麻生秋也提出的相反異能力沖撞的概念一樣充滿了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啊，不過麻生秋也和江戶川亂步不是異能力者，他們的話最多信一半……不，信三分之一吧。”

看着被玩弄得很可憐的澀澤龍彥，種田長官也不敢去信腦力派的言論。

沒人知道那些說辭裏挖了幾個坑。

随後，種田長官挑眉，說道：“澀澤龍彥直奔擂缽街，去挑戰江戶川亂步的弟弟？我要是沒有記錯，那是麻生秋也想收養的一個孤兒吧。”

他的詢問聲得到了屬下的肯定，屬下說道：“是的，港黑分析師的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一個異能力者孩童，把對方收為己用，同時放在相對混亂的擂缽街裏培養，未來可能會帶他加入黑手黨吧。”

種田長官了然地點了點頭：“沒什麽好奇怪，麻生秋也不會做沒意義的投資，看江戶川亂步就知道了，警校那些蠢貨放走了這個天才，反倒是被一個有一面之緣的黑手黨給認出了江戶川亂步的能力。”

這樣一眼看穿人才能的眼力，種田山頭火自忖是有的，自己也能做到，唯一欠缺的是麻生秋也那份潤物細無聲的引導能力。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長處，像澀澤龍彥這麽頭鐵去撞別人長處的人，是比較少見的。對于中原中也，他沒有太多遺憾，橫濱市的異能力者數量稀少，當年的爆炸事件刺激到一個父母雙亡的孤兒覺醒力量是有可能的。

“那個孤兒多大來着？”

“中原中也，男性，十歲，今年四月底就十一歲。”

“嗯，白麒麟丢臉丢大了，記得把照片留下來，有拍照吧？”

“有。”

“下次就有了和他談判的東西。”

“長官……這麽做不太好吧，澀澤家族不是吃素的啊。”

“我們也不是吃素的。”

大家都想要吃肉，僧多肉少，強大的少年異能力者就那麽幾個人，大多數還桀骜不馴，壓根不想加入政府機構。異能特務科想要真正得到澀澤家族保護的白麒麟，少不了要在裏面玩一點手段。

種田長官想到自己日漸稀少的頭發，心情沉重，把文件交還給屬下，“經此一事，他會來找我們，負責聯絡白麒麟的人給我打起精神。”

“這個白麒麟——可是被評估為危險的人，務必控制住他的危險性！上面的人已經把他納入了某個計劃的備選範圍，不能有誤。”

“是！”

銀灰色西裝的政府職員嚴肅起來，不敢小觑國家級的計劃。

身為異特科的人，他們是拿命賭國家的安危！

麻生家又是歡笑的一個夜晚。

別墅四周無人打擾，隐私性極高，濃密的綠植遮掩住了內部的環境，隐隐綽綽，為燈火通明的歐式別墅隔絕了外界的紛擾。江戶川亂步是尖叫也好、是蹦蹦跳跳也好，不會擔心吵到鄰居，他此刻踩在沙發上，揮舞手裏的抱枕，“福澤大叔有異能力了！太好了！”

中原中也不滿道：“你給我下來！不要踩壞沙發！”

江戶川亂步躲過他抓的手，蹦跶得更得意了，“不要，亂步大人就是要踩，這麽軟的沙發不踩幾腳留着做什麽？”

中原中也說道：“你還沒給我解釋，為什麽讓人來找我！”

江戶川亂步蹦到了長沙發的另一側，對他吐舌頭，“笨蛋小橘貓自己去猜吧。”無可奈何之下，中原中也朝着麻生秋也的方向喊道：“秋也先生！您管一管他啊！”

麻生秋也聳肩：“讓他開心一下子吧。”

福澤谕吉在麻生秋也家裏做客，不好多言，略尴尬地坐在椅子上。

他是來求助麻生秋也的。

蘭堂單手拖着托盤，優雅地端來一杯熱茶，放到了他身前的茶幾上，福澤谕吉對這位空間系異能力的法國青年道謝：“多謝。”

福澤谕吉說道：“秋也先生，您分析得出我的異能力嗎？”

麻生秋也挑了個果盤上的水果，插中後，放入口中，疑惑地去看對方。

“這種事情問亂步不就好了。”

“亂步支支吾吾地說怕誤導我，建議我來詢問您。”

福澤谕吉照實回答，背景音是江戶川亂步的大叫：“我沒有支支吾吾！是福澤大叔太笨了，連自己有異能力都不知道！”

麻生秋也偷笑：“是這樣一回事啊。”

福澤谕吉尴尬。

麻生秋也對亂步挑了挑眉，得到亂步扭捏的表情：“這次算我輸給秋也啦，秋也告訴他吧，我不想他繼續迷迷糊糊下去。”

麻生秋也吃了塊芒果，酸甜适中，如同這場美味可口的人生。

“很顯然，福澤先生的異能力不是作用于自己身上，是輔助類型，由于沒有找到合适的輔助對象，一直沒有顯現出效果。”

“欸？”

福澤谕吉對這個結論吃驚了。

他分明見過自己被分離出來的異能力，是一個人形模樣的“自己”！那個人形異能力的戰鬥力與自己相仿，居然是輔助型？

麻生秋也看向蘭堂：“蘭堂，上次你說你感覺到了一絲異常對嗎？”

蘭堂溫柔點頭，坐到了秋也的身邊，“是的，在福澤先生情緒高昂的時候，我察覺到了福澤先生身上釋放出了一些異能力波動。”

江戶川亂步停下鬧騰，捏着下巴：“是上次過年的時候。”

福澤谕吉凝視。

中原中也心中吐槽：【不要表現得好像你能感覺到一樣！你這個虛假的異能力者！我和蘭堂先生才是真正的異能力者啊！】

仿佛知道他在說壞話，江戶川亂步的目光盯了過去。

“小橘貓，你察覺到了異常嗎？”

中原中也沒臉說謊，只能羞愧地說道：“我沒感覺到任何問題。”

麻生秋也說道：“沒感覺到才是真的。”他保護了一把自己被欺負的親崽，瞥過裝逼過頭的亂步，“蘭堂對異能力的敏感性在你們之上，即使是他也不太确定，後來告訴我，我才确定福澤先生身上可能有異能力。”

江戶川亂步接話：“所以你讓澀澤龍彥來找我，想通過他的力量，判斷福澤大叔身上有沒有異能力！”

麻生秋也說道：“這只是其一，最主要還是讓你交個朋友。”

江戶川亂步驕傲地說道：“亂步大人是強大的異能力者，不需要朋友！”

麻生秋也扭過頭，對蘭堂說道：“這家夥怎麽更加中二了？”

蘭堂憂愁道：“教育方式還是錯了吧。”

福澤谕吉介入教育話題：“你們平時約束一下他吧，他不止在外面拼命吃零食，不肯運動，老是要我背着走，會被人笑話的。”

麻生秋也鄭重地說道：“太感謝您對亂步的照顧了，福澤先生。”

福澤谕吉悲哀道：“……不要光說不做啊。”

麻生秋也無奈地嘆道：“我晚上才有時間接觸到亂步，他白天跟着您去工作，具體的教育得靠您了，請您放心地去教育！”

蘭堂支持地說道：“那孩子太調皮了，全靠福澤先生管教。”

背後，中原中也幸災樂禍：“亂步，你聽見了嗎？”

江戶川亂步捂住耳朵：“沒！聽！見！”

反正福澤大叔舍不得打他——呃，應該是舍不得的！只要不亂來！

話歸正題，福澤谕吉需要知道自身的異能力，這是他以後和江戶川亂步打響異能力偵探名聲的好辦法。

“關于您的異能力，我暫時拿不出立刻證明的方法。”麻生秋也沉吟，福澤谕吉的異能力名是“人上人不造”，來源于三次元福澤谕吉的作品《勸學篇》，是實打實的輔助部下掌控異能力的異能力。

麻生秋也問出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福澤先生，您怎麽看待中也的？”

福澤谕吉坐正姿勢：“中也君為人善良，性格開朗，有寬廣的心胸，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孩子，您對他的教育值得我學習。”

被這位福澤先生誇獎的中原中也臉紅了，用抱枕擋住自己的臉。

江戶川亂步跑過來，戳他的臉頰：“羞羞。”

中原中也瞪他。

江戶川亂步小聲道：“小心把你的眼睛瞪下來。”

中原中也連忙捂住眼睛，怕美瞳掉下來，綠眼睛是待在這個家的僞裝啊！

“這樣吧，如果您信得過我，不妨帶中也一段時間。”麻生秋也說出了讓所有人驚訝的話，“雖然中也不适合走你們的路線，但是您的問題、他身上的一些問題正好可以相互實驗一下。”

福澤谕吉再三斟酌道：“中也君身上有什麽問題？”

中原中也緊張了，眼睛咕嚕嚕地轉動，怎麽事情會牽扯到自己身上！

江戶川亂步歪頭，注視着說話的大人們。

蘭堂也作為中也的半個老師，去看家裏的小橘貓，出聲關心道：“中也，你的異能力出岔子了？”

中原中也搖頭：“沒、沒有啊！”

麻生秋也說出部分實情：“中也的年齡小，對異能力的掌控力度不夠高，容易誤傷到他人，我封印了他的雙手，讓他在平時盡量不要動用異能力，長期以往，他對異能力的熟練度會很低，反而不利于他的成長——”

“福澤先生，我要是沒有猜錯，以您的為人和善意，您的異能力會對您承認的人産生良好的輔助作用。”

文野最有意義的實驗之一：“人上人不造”對“污濁了的憂傷之中”是否具備幹涉能力？是否能讓中原中也掌握“污濁”的開關？

完美掌握“污濁”的中原中也，毋庸置疑是超越者級別！

雖然成功的可能性很低，但是必須嘗試——這樣中也就掌握了生死的命運，不用把“開關”交托到太宰治的手中。

這是一位父親對孩子的疼愛之心。

“為什麽對亂步——”福澤谕吉下意識說出來，立刻住嘴，裝久了時間，自己都要混淆了亂步是不是異能力者。

麻生秋也一本正經道：“那是因為亂步對異能力‘超推理’的掌控力很強，不需要幹涉，也不會失控。”

第二個緊張成一團的江戶川亂步馬上心花怒放。

“哇咔咔！我就知道我比小橘貓厲害！”

“……呵。”

中原中也小小年紀，在生活中深谙皮笑肉不笑的精髓。

滾你大爺的亂步。

陪你演戲，是給你面子，不是讓你踩我面子！

提起異能力，中原中也不禁問爸爸：“秋也先生，今天亂步在外面惹事，把一個外地的異能力者引到我這裏來，他輸給我後，嘴裏提到了一個叫‘異能優先權’的詞語，那個是什麽意思？”

麻生秋也說道：“我認為異能力與異能力之間存在級別差異，在某些異能力發動之後，由于等級差距過大，高級異能力占據着優先權，可以壓制住低級異能力，使其出現‘無效化’的特征。”

“通過今天的事情可以知道，澀澤龍彥的異能力無法分離我們的異能力，你、亂步、我、蘭堂，全部是最高級別的異能力哦。”

今天，厚顏無恥的人還有一個麻生秋也。

中原中也暈眩。

什麽？最高級別的異能力？我們家到底幾個異能力者啊！

福澤谕吉用敬畏地目光看他，這份臉皮，自己深感不如啊。

蘭堂忍笑，握着秋也的手，貼到自己的臉頰上，在暖色水晶燈的燈光下金綠色的眸子溢出信賴之色。

——只要我足夠強，秋也就是強大的，無人能拆穿。

麻生秋也溫柔地回視他。

——因為你，我無所畏懼。

養好孩子，照顧好這個家庭，我們的一生是會被人羨慕的。

你瞧，每個人都朝着好的方向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