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刷臉太給力

? 荀言回過神，又嗅了嗅，這次沒再聞到什麽味道，心生疑窦，暗道是自己弄錯了吧，便坐下來開始烤魚了。窩在樹上的宇文籍輕輕呼出一口氣，目光冷肅：此人裝成那個傻徒弟，果然是在引自己上鈎。要不然，尊上也不會中計。宇文籍不相信世上有人能比尊上更強，因而堅信是有人設計了尊上，才使尊上靈力全無。

河邊兩人吃完了魚，慕長昀翻臉不認人，冷淡地抛下荀言，沿着河向前走去。河邊桃花樹越來越多，由稀疏變得漸漸密集，香味濃郁萦繞鼻尖，遠遠近近的桃花連成一片，染紅了半個天際，豔麗奪目。

【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缤紛，漁人甚異之】

小圓球悄聲道。

……桃花源記？

“……”慕長昀雖然如今與普通人無異，但根基在那，見識之廣非一般修士可比，已然覺出不對。這些桃花樹出現得又多又怪，太香太豔，現在不過是早春，并不是桃花大量盛開的季節，有那麽一兩株還能不以為怪，可來了這麽大一片，就值得深究了。

方才他沒注意那株突然出現在樹林中的桃花，如今想來，只怕那時他們就已踏入了某個陣法之中。大量出現的桃花樹遮天蔽日，确已達到“中無雜樹”的地步。他腦中浮現出幾個與桃花有關的陣法，卻都沒有這麽大的架勢。回頭一望，已見不到來路，至于宇文籍，也淹沒在桃花樹中了。

慕長昀停下腳步，微微皺眉，荀言回頭望道：“怎麽了？”

慕長昀拿不準他是真無知還是裝糊塗，畢竟他先前行為已十分可疑，如此道行卻自稱小小門派的普通弟子，拿着塊石頭便說自己是他的有緣人，烤魚又如此美味（？）……可若說是荀言有意将自己引入桃花陣中，又說不過去。荀言本身的實力足以碾壓他，要對他做什麽何必繞這麽大彎子？

見慕長昀不答話，荀言環顧了一下，安慰道：“這裏風景這麽美，應該不會有妖獸出沒，你放心吧……咦，我們現在在往哪裏走？要去哪裏？”

慕長昀只好道：“此地有古怪。”

荀言想都沒想，立刻回到了慕長昀身邊，道：“既然如此，我們不要離得太遠。”他邊走邊道，“剛才我就聞到一股不同尋常的血腥氣，原來真有古怪嗎？”

慕長昀本來以為他要問自己為什麽覺得古怪，沒想到他問也不問，很自然地就接受了自己的判斷，忍不住道：“你不問我為什麽？”

荀言詫異看他一眼：“我腦子有問題，當然要相信你。”

慕長昀第一次見到毫無障礙說自己腦子有問題的人，不禁沉默了一下。荀言忙解釋道：“你不用替我傷心，師父早跟我說了，不要因此自卑，我除了沒腦子，不比別人差。”

“……”慕長昀道，“是你師父跟你說，你腦子有問題的？”

荀言道：“是啊，我師父說——”他模仿得惟妙惟肖，用那種面對不肖子弟的口氣老氣橫秋道，“——‘傻徒弟，求你快快找到有緣人，把你的腦子找回來吧！’”

慕長昀想象了一下當時的場景，蛋疼道：“我覺得你師父可能不是那個意思，你當時在幹什麽？”

荀言老實道：“我在做小魚幹的時候把廚房炸了，師父很生氣。”

慕長昀心中一動：“你在長生門的時候經常做魚嗎？”

荀言道：“我師父一定要我學會做魚，他說要把魚做得非常美味，才能找到有緣人。”果然很有用，師父的話真是真理。

慕長昀回味起剛才吃到的烤魚，唾液腺十分想工作，但旋即他眉頭一皺：荀言的師父逼着他做魚，還說把魚做得很美味才能找到有緣人，莫非他師父一早就知道，自己是荀言的有緣人？那他為什麽不直接帶荀言來找自己？

忽然就很自然地接受了有緣人的設定呢……慕長昀自我檢讨，可別被這傻小子用話繞進去了，什麽有緣人？雖然本座欠你一個人情兩條魚……糟糕，慕長昀感到很不妙，這才一天不到，自己好像已經欠了不少東西了。拿什麽還？乾坤袋有禁制，沒有靈力打不開，藏在丹田裏的寶貝也都取不出來，除了身上這套衣服還很值錢，就……只剩一個他了。

慕長昀拒絕以身相許和用身體還債這兩種爛俗梗！

桃花林漸漸走到盡頭，醺人的桃花香味終于變淡了些，面前卻出現一座山，山中間有條狹窄裂縫，僅能供一人進出。

【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從口入】

慕長昀道：“知道了，我們來到了桃花源，5927，你別說了……”

小圓球無辜道：“我沒說話啊，你在跟誰說？”

荀言也疑惑地望他，慕長昀把小圓球從袖中一把抓出來，用力握住：“你真的沒說話？”

小圓球道：“不信你問他。”

荀言點頭：“你聽到什麽聲音了？那個聲音在說什麽？”

慕長昀心中有些不安，因為他現在沒底氣，靈力都沒了，法寶也都在鎖住的狀态取不出來，他身邊只有個5927能用，可這東西除了扔出去糊人一臉還能幹什麽？慕長昀不知道那個聲音是不是針對自己的——千年貓妖的妖丹可是大補啊！

“它想讓我們進去。”慕長昀看着面前的入口道。

荀言想了想：“那我們就進去吧，反正不進去它也會搗鬼，不如聽它的進去看看。”荀言說着取下了背在背上的劍，骨節分明的手指從烏黑的劍鞘上劃過，不知怎麽的，這個簡單的動作竟給慕長昀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就好像有無窮無盡的煞氣從中撲将過來，要将他淹沒一般。

慕長昀下意識地移開目光，道：“還是先在外面看看……”話還沒說完，那透着些微白光的入口猛然傳來一股巨大吸力，一下子就将慕長昀吸了進去！

電光火石間，荀言一把扣住慕長昀肩膀，在抵達狹縫入口之時将慕長昀按進懷中，用力扣緊他的腰，側過身去，一道進入了那個【初極狹，才通人】的入口！

慕長昀的長袍在岩石上“刺啦”一聲劃破了。

一個人影飛快地竄出來，跟在他們身後往入口撲去，然而入口在那一瞬間合攏消失，連帶着，山和桃花林都一起消失了。眨眼間原地只剩下普通的樹林子，和他面前一片飄然墜落的白袍衣角。

宇文籍震驚跪倒，捧着衣料碎片雙目充血：可惡！他竟比不上那個人！

宇文籍非常确定，在入口即将合攏的一瞬間，那個人将尊上按在懷中，朝自己淡淡看了一眼。尊上……他懊悔地以頭搶地，卻只能在原地等待，毫無辦法。

而另一邊，荀言和慕長昀進入裂縫後，來到了一處村莊模樣的地方。這裏的情景确實跟桃花源記中寫得十分相像，“屋舍俨然”“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嗯，雞犬相聞……雞犬……犬？

還沒等慕長昀站穩，便傳來一陣犬吠聲，聲音越來越近，一忽兒就到了他們跟前。慕長昀環顧一圈，把手縮進了袖裏。為什麽？

不知道哪來這麽多大狗，足有人高！

他讨厭犬科動物！

慕長昀在掩飾顫抖的手指，好在袖袍寬大，小圓球也爬到了他肩膀上，沒再在他手心。試想一下，一只貓落入了巨狗的包圍圈中……

“這是什麽狗？”慕長昀假裝鎮定問，決定恢複靈力後一定要捉回來拍死！

小圓球查了一下：“是禍鬥，一種妖獸，所到之處常伴随火災，因為他們曾經去南方海外定局，那有個國家改名叫厭火國。”

大大小小的禍鬥“汪汪”地放肆叫喚，一步步逼近，慕長昀不禁退後了一步，都快站不住了。但禍鬥卻好像十分喜歡他，歡快地搖着尾巴一副想和他親近的樣子，慕長昀全身都是僵硬的，憋了半天道：“把他們弄走。”

這種地方就應該在外面挂個牌子：內有惡犬！

荀言沒說話，為首的大禍鬥尾巴都快搖下來，熱情地看着慕長昀，慕長昀快撐不住了，戰戰兢兢又退後了一步，看了一眼荀言，這才發現他沒理自己是因為他在看遠方。遠方有什麽？一群身着羽衣的道修駕鶴而來，散發着強大的氣場，遠遠瞧去如同仙人下凡一般。更大的麻煩來了。

他們是誰？

慕長昀稍微能把注意力從惡犬身上移開一些，忽然見到荀言抓起劍鞘一躍而起，闖入禍鬥群中，以橫掃千軍之勢将所有禍鬥擊倒在地，然後道：“我先去看看。”

荀言向那些白鶴道人迎去。

慕長昀看了眼昏迷的禍鬥群，擡頭望向荀言的背影，忽然……不知是什麽滋味。

就在荀言即将和那些白鶴道人正面遭遇時，為首之人忽然驚訝地大叫一聲，往後一仰，從白鶴身上翻了下去。荀言似乎有些奇怪，往前又走了幾步，後面的人看清他的臉後，竟然也是大為吃驚，坐都坐不住了。

白鶴群孤獨地在空中盤桓，莫名其妙地看着地上的主人們。

歪七扭八摔倒在地的道人們：卧槽那不是長生門的荀言嗎！他怎麽會來這！

——說不定是替他師父收貨來了？

——放屁！他師父都不知道我們在這！要是讓長生門的人知道我們做的事，大家就都完了！還記得天界的寂滅陵嗎？我可不想做七星龍淵的劍下亡魂！

慕長昀：這是什麽法術？荀言果然又一次刷新了我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