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接到中島敦消息的時候,織田作一顆提得老高的心總算是落下來些許。“你怎麽在橫濱?不是在東京嗎?”

【因為地道通往的就是橫濱的港口,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

敦的話中斷了,似乎是終端被搶過去了,傳來一個低沉磁性的嗓音:【這小子哮喘發作了,還在急救,醫生需要家屬過來了解一些病史。】

聽到這消息織田作哪裏坐得住,趕緊告訴太宰醫院的地址,開車的太宰一個利落的漂移急轉彎開往橫濱醫院的方向。

太宰一邊開車心裏一邊咂舌:那小子今年是黴運年嗎?怎麽總出事。

看着副駕駛座焦頭爛額的給孤兒院院長打電話的織田作,到底還是沒把這話說出來。

有scepter 4,那次事件處理得很快,被俘虜的人中除了失蹤的椎名飛羽外,也就幾個重傷和十來個輕傷,沒有造成太嚴重的後果。不過這種不太嚴重只是相對于普通人而言,太宰幾乎可以預想到未來武偵社有一段時間将會閑到發呆。

因為是專門處理不能交給軍隊和警察的危險事件,武偵社大部分業務都是來自各種政府機構的委托,政壇動蕩也會影響到他們的業務。

這次也是,scepter 4聯系了武偵社,派離出事地點最近的人過去援助,恰好敦就在附近,雖然現在确認了失蹤的飛羽就在他身邊,而且在醫院。可是……小鬼之前有哮喘嗎?嚴重到需要急救的程度?

敦不知道院長要過來的事情,正在急救室外急得團團轉,白虎尾巴都要冒出來的他,就那麽直面對上一輩子都不敢再見到的人。

還穿着白色院工服的中年男人氣喘籲籲的從走廊另一端跑過來,似乎是為了趕時間而沒有等電梯,直接爬上了八樓。他只來得及瞥了敦和另一個人一眼,就抓住門口的一名護士,急急的道:“裏面是椎名飛羽嗎?我是他在的孤兒院的院長,無論如何請救救他求求你了!”

看起來情緒有些崩潰的院長,眼眶通紅,那股焦慮和擔憂絕對是真情實意的,看得敦有些愣愣的,心裏泛着別樣的酸澀。

這種場面不過是一次次的給他加深認識,認識到自己是個無人在乎的社會孤民罷了。

院長在從剛走出來的醫生那裏了解情況,被問到對方有什麽病史時,院長頓了下,抖着嘴唇低聲道:“這孩子身體很健康,只是有、有些人格障礙,還有抑郁症……”

醫生懂了:“看來是這方面引起的心源性哮喘,我們給他上了呼吸機,注射的藥物也需要調整。他之前有過哮喘病史嗎?”

“應該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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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難怪他身上沒有帶哮喘噴霧類的藥物,家屬不用太過擔心,他這是突發性的哮喘,沒有生命危險。”

急救室不讓人進去,院長癡癡的在門口站了一會,才回神過來的坐在外面的凳子上,雙手抱着頭,低聲道:“敦,你也坐下來吧。”

中島敦有些意外對方會叫自己,動了動嘴唇聲音幹啞的說:“小羽他……他怎麽會生這種病?”剛才聽到院長的話時,他簡直難以置信。

心目中無所不能的天才小羽,竟然會……

“是你做的嗎?”

“嗯?”

中島敦抓住了他的衣領,将比他高大的中年人輕松的舉起來,怒吼着:“是你幹的嗎?不僅是對我,就連小羽你都下得了手嗎?你是人嗎!”

院長對他的質問沒有回答,他忍着脖子被領口勒緊的難受,深邃陰沉的眼眸直直的看着白發少年因為盛怒和悲哀被染紅的眼睛。

一直被忽略的另一個人走過來,他伸手抓住敦的手腕,輕而易舉的将他的手撥開。失去禁锢的院長彎着腰踉跄幾步的跌坐在凳子上,捂着脖子咳嗽。

“什麽事都沒問清楚,不要輕易下定論。”那個男人甩開了敦的手,皺着眉道,“啧,現在最重要的是裏面那個小子吧。”

但院長的沉默在敦看來就是默認,他根本無法忍受與對方站在一個空間裏,又不想就這麽離開,只能抱着頭靠着牆坐下,慢慢的傳來了低聲的嗚咽聲。

“為什麽會這樣……我很努力了,為什麽還是會搞砸……”

在接到訊息後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現場,他原以為自己能夠救下飛羽的,可事實上他每次都沒趕上。

上次是,這次也是。一次次的展示他的無能,告訴他根本不配做飛羽的拯救者,他是院長口中說的沒有社會價值的廢物。

許久沒人說話,等織田作和太宰趕來的時候,就看到躺在病床上正準備推到病房的飛羽。織田作跑過來看了眼飛羽的面色。還好,雖然臉色蒼白,呼吸不太平穩,但病情也算是穩住了。

将人送進單人病房後,織田作詢問了一通注意事項,送走醫生後才有心思關注其他事情。

“謝謝你,敦,是你救了小羽。”織田作感激的對敦說道,沒有注意到對方的失落,轉而對臉色凝重的院長道,“也謝謝您特意過來一趟。”

院長搖了搖頭。“這是我應該做的,讓你費心了。還有這位先生,也謝謝你,你不是敦的同事吧,還陪他來醫院,聽醫生說錢也是您墊付的。”

織田作這才發現這裏還有個人,一直被忽略的男人扯開嘴角笑了笑,就是眼神變得格外的犀利,視線精準的對着那個臉色有些青白的棕色風衣的男人。

“哪裏哪裏,偶爾也要做下熱心市民嘛,你說對嗎?太——宰——”

拖長的尾音,雖然克制但還是能聽出裏面別有深意的話語,被點名的太宰本能的後退幾步,而剛才說話的男人已經快步的走過來。插着兜的好心人步伐沒有停頓的前進,太宰一邊雙手舉在胸前抵擋一邊往後退,直到後背貼上了牆壁,心裏感嘆一聲吾命休矣。

爆發着強硬駭人氣勢的男人身材意外的嬌小,似乎對仰着頭看着太宰這個動作不太舒服,一腳擡高踩在了離太宰側腰不到幾毫米的地方,在牆壁留下了一個凹陷的鞋印,塵土飛揚。

太宰刷的一聲腿就軟了,半蹲着幹笑的對面前的男人說:“啊,好久不見依舊是如此正直的好男人啊,chu~~ya。”

被這話惡心到的中也,臉上突起三道青筋,笑得像惡鬼一樣的湊到太宰臉前,“啊,這麽久沒見你不也這副一心為民的大好人的樣子嗎,太——宰。”

同樣被惡心到的太宰,一副作勢要幹嘔的模樣。他嘆了口氣,輕輕的用力将快貼上來的那張臉推出去。“我不是道歉了嗎?一直揪着過去不放很小氣耶,中也~帽子也是,整天戴着這頂破帽子也不嫌丢了你大幹部的顏面。”

中原中也冷哼一聲,放下腿後退兩步,戴着黑色手套的左手壓着褚發上的禮帽帽頂,微微擡高下巴俯視着坐在地上的太宰,明明容貌精致美麗,卻給人一種非常傲慢炫酷的感覺。

他壓低嗓音道:“啊,看來是真的在反省呢,真是難得啊青花魚。我還以為你這個人沒有心呢,給我留下那麽大的攤子害我也受到連累,可真是受了很大的罪呀。”

“我也沒想到森醫生會那麽生氣啊。”蛞蝓雖然讨厭,好歹也做了幾年搭檔,雖然炸了人家機車和房子,但也沒真的要讓對方死掉的仇恨。

“我也好好道歉了啊,不是給你做了一天的護工嘛,還差點被紅葉姐抓到,冒着這麽大的生命危險哦。”

“你還覺得自己委屈了?我可是差點被你害死了。”過去的事情中也懶得揪着不放,他伸出兩根手指扯着太宰的臉皮,“嘴巴倒是比以前長進一點,沒有那麽氣人。行了,既然這小子沒問題,我也該走了,拜拜~”

太宰一路跟着他到了病房門口,趴在門邊上嬌滴滴的說道:“中也慢走啊~路上小心~~”

看着渾身發毛好像突然背後多了幾條惡犬追趕的帽子男從視野消失後,太宰的表情立刻拉下來,啪的一聲關上門哼哼道:“還是一如既往的好騙。”本來還擔心刷爆對方銀行卡的事情會被發現,結果竟然沒有嗎?

“太宰先生認識中原先生嗎?”敦問道。而且看起來交情不淺的樣子。

太宰甩了甩手,眯着一只眼睛說:“當然啦,他是蛞蝓中也,我最忠誠的狗狗哦,他脖子上戴着的choker就是我送的。”然後攤開手壞笑着說,“如果跟他在這裏吵起來對病人不好吧,幸虧蛞蝓是單細胞生物,乖乖的走了。墊付的醫藥費也不會要的,省了一大筆錢呢。”

敦似懂非懂的點頭。總算明白為什麽中原先生本來打算送他們去醫院就走人,卻突然留下來的原因。是因為聽到他和織田作說話時,提到太宰先生的名字吧。

“跟我說說到底怎麽回事吧,為什麽你們會從東京跑到橫濱來?”

太宰問道,相信織田作和院長也有這個疑問。

橫濱市雖然隸屬于東京都市圈內,彼此也相隔20公裏,怎麽會突然跑到這裏還遇到了中也。

敦看了眼病床上還沒蘇醒的飛羽,垂着眼簾低聲道:“我當時和一個巨猿化的能力者在地道裏戰鬥,抱着昏迷的小羽不好反擊,沒辦法只能往地道的深處跑去。”

對于他來說,只要全力奔跑甚至能達到近乎音速,後面的敵人追得很急又大肆的破壞着周圍的石壁,也不知道跑了多遠,等出了地道時發現面前是橫濱邊界的一個廢棄小港口。

“那個叫卡洛的能力者也追上來了,我本來想應戰,中原先生突然從頭上跳下來,解決了敵人,還送我們來醫院。他的異能力是操控重力,也幸虧他及時出手,不然小羽就危險了。”

當時臉色都開始泛着青紫,呼吸也非常微弱,他差點以為飛羽就要死在他面前。

太宰聽了若有所思,問了一下那個小港口的地點之後,才笑了笑。“是那裏啊,那就算那個叫卡洛的倒黴吧。”

那地方離蘭堂送給中也的別墅很近,估計是聽到動靜太大過來看下情況。真是精準的踩到雷點呢,那只大猩猩。

“小羽!你醒了!”傳來了院長驚喜的聲音。

敦連忙也要湊到病床邊,被院長随手推開,失落的站在床尾翹着腳尖,想說話又不敢說的樣子。太宰看了看院長和敦,心裏覺得有些奇怪。

院長看着慢慢睜開眼睛的飛羽,看他眼神有光沒有出現自己預想的情況,心裏松了口氣。“醒過來就好,現在覺得怎麽樣?”

織田作也問着:“不舒服要說。”

飛羽沉默着,轉動眼珠子掃過病房裏的四個人,視線停留在院長的臉上。

院長有些奇怪的問:“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不對嗎?”

飛羽抿了抿唇,道:“為什麽……我在外面上學?”

在日本讀書開銷很大,所以孤兒院裏孩子們的學習是靠院工教導,後來有了贊助後請了專門的老師來給學生上課,基本上學的是一些實用的能夠在離開孤兒院後快速參加工作的技能。

唯有椎名飛羽是例外。他是唯一一個按照學齡進入學校讀書的人。

為什麽會這樣?他無法想起有關這些事的回憶。他覺得,自己的記憶好像有很大的錯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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