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尊,我們的敵人是?”

“啊,藏在背地裏的老鼠。”

“老鼠?”

“全部燒掉吧。”

草薙出雲幽幽嘆了口氣。這說了不跟沒說一樣嗎?但看着比平時要更加幹勁十足,仿佛眼裏都染上了火焰的周防尊,些許怔愣。

從那次禦柱塔回來之後,周防就變得跟平時不一樣。不,應該說,脾氣越來越倒退了,讓人想起了高中時代那個易沖動又不服輸,天然得讓人一言難盡的他呢。

“既然是王的命令,不遵從是不可能的吧。畢竟,被老鼠盯上的可是吠霧羅最大的恩人啊。”草薙笑了笑,他身後的八田等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有了可以随意破壞的許可令,難道不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嗎?讓這個王之域,成為赤王氏族的游樂場!

“大哥哥,你放我下來吧!”飛羽吓得面無血色,使勁的要推開一直将他護在懷裏的鐵腸。只是他的力氣在對方面前顯得太過微小的,根本無法撼動分毫,急得他眼淚都掉下來了。“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閉上眼睛不要看,很快就結束了。”

将懷裏的小孩保護得毫發無傷,衣服卻已經被鮮血染紅的鐵腸,目光冰冷的看着對面那個與自己神似的青年。不僅是相貌,就連異能力都與他一模一樣。

“雪中梅的具現化麽。”看來這就是敵人的異能力了,确實是比較棘手的情況。鐵腸心裏如此想着。

他的異能力雪中梅能夠自由伸展、扭曲劍刃來攻擊,這就導致了一種很麻煩的局面。懷裏護着小孩的他盡管有着被異能改造後勝過對方的身體素質,卻顯得有些束手束腳。

但放下飛羽是不可能的,這種古怪的霧裏頭還不知道會不會隐藏着什麽危險的存在,飛羽還是得放在摸得着的地方才能安心。

鐵腸嘗試着發動異能力,去攻擊對方額頭上的寶石,這對他來說是再明顯不過的特征了,擊碎那顆寶石的話很大概率這個雪中梅就會消失。但做到這點并不容易,因為他能辦到的事情,對方也能辦到。

無數的刀光劍影,在空氣中摩擦出火花,伴随着讓人牙酸的金屬碰撞的铿锵聲響,彎弧形的刀劍軌跡速度快到連殘影都很難捕捉,這二者的戰鬥在外面看來,真的猶如雪中梅花綻放一般,攻守合一的二名優缺點明顯的對手,不僅在對方身上留下了深可見骨的刀口,就連周圍大片的建築物和地面都飽受其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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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方的谷崎潤一郎正被自己的細雪追殺,看到前面的場景吓得頭皮發麻。一邊是雪中梅想要貼身近攻,一邊是為了護住飛羽而拉開與對方距離的鐵腸,因為他們二者的速度太快,就像是看到兩個黑點在移動般。

“啊,總之借用一下吧!”谷崎想起了一個好主意,發動異能力制造出自己的幻影,然後沖進了那絞肉機一般刀卷劍飛的戰場之中。

身後跟着他的細雪果然毫不懷疑的也跟着沖了進去,谷崎雙手捂住眼睛,雙眼透過兩根手指打開的縫隙看去。怎麽說呢,他一點都不吃驚呢。

真的就像是踏入絞肉機一般,細雪的身軀連同額頭上的寶石,眨眼間就被切割成碎片,毫無抵抗之力。

谷崎看着自己被秒殺的異能力,心情很是微妙。所以他現在到底是跑呢,還是繼續留在這個怪物的戰場外圍

鐵腸先生……真的好可怕啊qaq

“這邊這邊,快過來!”過了一會,谷崎拉來了其他的同僚,同樣被自己的異能力追殺的同伴們顯然也發現了這個好地方,紛紛發動腦筋将自己的異能力逼入那個絞肉場中。

“啊,真的秒殺啊,太可怕了吧。”賢治嘩然的放下手裏的電線杆,他剛才就是用這個随手抓起來的金屬杆将自己的異能力擊飛進去,在看到對方也步入了細雪的後路時,心情與谷崎相差不離。

“讓其他人也過來吧。”谷崎跟賢治說道。總覺得打開了不得了的新世界啊。

等到鐵腸費了翻功夫将雪中梅劈砍成碎片,連同寶石也一同擊碎後,他呼了口氣,看着懷裏小臉泛白的飛羽,安撫的笑了笑。“現在安全了,不用怕了。”

懷裏的小孩微微的擡起眼眸看着他,他的沉默被鐵腸誤以為他是被吓到了,換了個姿勢将他抱在懷裏,軍綠色的披風一直包裹着小孩的全身,從外面看連片衣角都沒有傷及。

他這才反應到周圍還有其他人,武偵社除了中島敦和太宰治外基本都在這裏了。紀德和織田作是一起過來的,他們剛才靠着合作殺死了對方的異能力,趕到這裏時看到飛羽還好好的,都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末廣先生,真是太厲害了。”國木田頗為感慨的說道。因為方才和自己的異能力上演大逃殺,他還搬用了武偵社的武器庫,具現化的獨步吟客非常難纏,根本不給他使用異能力的機會,靠着會社儲存的槍彈勉強算是壓制住了,然後賢治跑過來幫忙……

“我還以為你是要跟我一起對付獨步吟客呢……”國木田有些恍惚的看着方才自己的異能力死掉的地方。他被一臉興奮的賢治拉到了這附近,賢治像是打高爾夫球一樣将追趕他的獨步吟客打進了那個絞肉場中,那一刻看到的慘狀讓他心有餘悸。

就好像被攪碎成粉末的是他自己一樣。

他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末廣鐵腸,覺得自己以後對人家還是要更加尊重謹慎一些,獵犬什麽的實在是太可怕了,簡直不是一個戰鬥等級的。

“得快點找到敵人,我怕他又把我們的異能力給召喚出來,不想再次經歷剛才的場景了。”谷崎如此心有揣揣然的說道。雖然末廣先生的異能力非常好用,但異能力長得跟他們本人一模一樣啊!覺得自己好像也死過一次了!

織田作點了點頭,“還得找到敦才行。鐵腸,将小羽給我吧,你抱着不方便。”

織田作伸出手,鐵腸猶豫了一下還是将小孩交到他懷裏。雖然自己帶着會比較安心,可确實是限制了他的發揮,不然剛才也不必要跟雪中梅耗那麽久,搞得自己身上都是血。

更重要的是,他們現在還有一個需要面對的大問題。

“小羽的上善若水有出現嗎?”織田作問。

鐵腸搖頭,其他剛才在場看鐵腸怎麽将雪中梅毫不手軟砍成碎片的同事們也搖頭。紀德抓了下頭發。“那就更要快點找到霧的主人了,我可不想和上善若水戰鬥。”

超越者的異能力具現化,想想就覺得不可戰勝,想原地去世。其他人也不想,頓時都緊張起來。賢治問了一句:“敦和太宰先生呢?”

“太宰說他去找敦,應該很快就會過來……啊,來了。”看到從前面建築物拐角處跑過來的兩個身影,國木田也松了口氣。

中島敦情緒看上去不太對勁,整個人像是受到了什麽巨大的心靈打擊,步伐踉跄的跟在了太宰的身後。

敦在看到織田作懷裏小小的身影時,表情非常的複雜,他眼眶紅得已經流不出眼淚,

臉上的淚痕還沒擦幹淨。剛才他還深陷在回憶之中,在聽到身後鐵腸的動靜時,方要回頭就突然被一只白虎吊住了腰,利齒刺入了他的身體,似乎摩擦到了骨頭。

非常痛,但是敦在看到白虎的時候,卻沒有反抗。他被甩飛出去,在地上滑了數米身體狠狠的撞在了一家服裝店的玻璃落地窗,在撞碎了的碎玻璃上滾了幾圈,衣服破破爛爛,身體也滿是傷痕。

他艱難的咳嗽着,卻只是趴在原地上,沒有站起身與那只白虎戰鬥的勇氣。他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痛感卻非常的真實。他很想反擊,但又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不要反抗。

啊……當初小羽是不是也像他現在這麽痛,這麽害怕,這麽恐懼……所以白虎襲擊他,是讓他贖罪嗎?如果被白虎吃掉的話,是否會更好一點?是否,就能夠再次鼓起見飛羽的勇氣了?

白虎最終還是沒有殺死敦,太宰及時出現将白虎解決了,他只是碰了那根尾巴的尾端,巨大的白色老虎消失無蹤,原地出現了一個紅色的寶石。太宰用槍将寶石擊碎,确保月下虎不會再出現。

然後,就是帶着敦和其他人彙合。

“小羽,是敦來了,你不是想見——”織田作低頭對懷裏的小孩說話,猛然間他的身體一滞,瞳孔劇烈的收縮震顫下,身體在顫抖着。

而和他一樣表現的,是紀德。

其他人還以為是敵人靠近,鐵腸警戒的站在了織田作身前,用身體擋住了他們二人。然後,聽到了太宰匪夷所思,難以置信的聲音:“你們……在做什麽啊……?”

他微微瞪大眼睛,上前一步推開了鐵腸,是見到非常震驚的場景,抖着聲線說:“你們這麽多人都沒有發現嗎?”

伸手掀開了小孩身上的披風,太宰愕然的後退一步。“快,去找與謝野醫生!”

“哎,我們的傷勢沒有需要與謝野醫生的程度吧,而且與謝野醫生不是跟亂步先生先出……”谷崎有些奇怪,沿着太宰的目光看去,說道一半的話語停頓,再也無法說出一個字。

就跟掀開簾子的裏屋一般,谷崎眼中乖巧的窩在織田作懷裏,閉着眼睛似乎在睡覺的飛羽,漸漸的他透着健康的紅暈的白淨小臉,變成了不詳的青白色。幹淨可愛的衣服,被鮮血染紅,血從他的體內流出浸濕了衣服,滴答滴答的落在了地面上。

奄奄一息,呼吸微弱的小孩子。紀德上手将他的上衣撕開,看到他背部時,牙酸的嘶了一聲。那是一只綠色的甲蟲,趴在小孩的背上,鑽進了身體裏,咬斷了大動脈。甲蟲半截的身體還露出外面,紀德伸手想要抓住蟲子,已經有人更快速的出手了。

鋒利的刀尖刺破了小孩子的表皮,将甲蟲連同邊沿覆蓋層薄薄綠色光芒的肉一起挑出。血從傷口噴了鐵腸一臉,他面無表情的做完這些後,刃尖挑起肉和裏面的蟲子,扔到了地面上。

在解除地面後,蟲子身上冒出了綠色的火焰,将那塊新鮮的肉連同底下的水泥地燃燒着,原地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坑。

若是紀德剛才直接用手的話,恐怕也會被這股火焰燒傷。

這一切的發展看似時間漫長,但其實在太宰第一個提出質疑後,其他人也像是障眼法失效一樣,看到了小孩現在真實的樣子,在找到罪魁禍首的蟲子和将之連同附近的肉挖掉,前後花費不足一秒的時間。

“到底……是怎麽回事?”

沒有人有心情回答中島敦此刻的問題,也沒有人能夠回答。

然而中島敦也只是因為見到飛羽現在的樣子,對方會死掉的這個讓人無比恐慌的認知将他從逃避之中強硬的撤回來。他麻木的跟在他們身後,太宰跑在最前面帶路,他是唯一知道與謝野醫生現在最有可能在哪裏的人。

鐵腸和紀德幾個跟在後面,小孩如易碎品般被鐵腸小心的抱在懷裏,用卷成團的披風捂着不停流血的部位,盡力讓自己的跑動不要颠簸到懷裏的飛羽。

但是,他已經能夠感覺到熱氣從飛羽的身上慢慢流失,也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溫度,也跟着慢慢的冷下來。

這算不上什麽高超的暗殺手段,但詭異的是小孩流了那麽多血,多到幾乎是他身體的一半,卻只有太宰一個人發現了問題。

一直自以為将飛羽保護着的鐵腸,之前竟然連一絲的血腥氣都沒有聞到,也沒有注意到小孩子不正常的面色和低迷。

鐵腸想起來,剛才雪中梅消散的時候,他低頭看着飛羽時,沒有發現他臉色不正常。那個時候,他看了自己一眼。現在回憶起來,他當時是不是已經無法開口說話,在做最後的求救。

可是,這份求救卻被忽略掉了。

不應該是這樣的,遇到這種時候他率先會做的一定是先察看他的情況,但那時候卻沒有将之放在心上。好像身體和大腦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動着,讓自己忽略掉飛羽表現的一切不正常。

若是沒有太宰治的話。是不是等這股影響力散去,他見到的就會是已經停止呼吸的,靜靜的,死去的椎名飛羽。在自己信任的人懷裏,無聲無息、寂寞無聲的離開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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