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林菀委屈巴巴的蹲在牆邊, 看着顏昱抽走自己手裏光禿禿的竹簽, 又把地上的半朵棉花糖撿了起來，一起丢進了垃圾桶裏。

顏昱把東西收拾完了, 回頭看了林菀一眼，走去前臺又買了個棉花糖，小心翼翼捧着脆弱的雲送到她面前。

“快拿好, 這回再掉就不賴我了。”顏昱彎着腰看她，催促着。

林菀“哦”了一聲, 伸手把棉花糖接了過來, 看了看顏昱, 又看了看手裏的棉花糖，撕了一小朵送進嘴裏，綿軟的糖絲在嘴裏一下就化開了。

“好好吃！”林菀看着棉花糖，臉上又重新綻了笑。

顏昱頓時松了口氣，半蹲在她面前看她摘棉花糖吃。

每次看她吃東西, 都覺得她手裏的東西特別好吃, 剛剛吃太急沒嘗出味兒, 現在看她吃得香, 饞蟲都被勾出來了。不過經歷了剛剛那一劫，顏昱不敢自己上手。

“你替我摘一朵。”顏昱指了指林菀手裏的棉花糖：“我也要吃。”

“好。”林菀點了點頭，摘下一大塊棉花糖，朝顏昱手裏遞了過去：“給你。”

顏昱抓着她的手腕往上一擡，把她手裏的棉花糖直接叼走了。

綿、軟、甜，顏昱看着林菀, 彎起嘴角笑了一下。

林菀舔了舔嘴角的糖絲，大眼睛忽閃了幾下，臊紅了臉扭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像一株一觸就縮的含羞草，可愛極了。

顏昱站起身，剛想喚她一起回去，眼角餘光一掃，發現有個人影朝他這一側極速奔來。他眯了一下眼，轉身朝走廊的人影看了過去。

是王淮，外套被扯開了一半，額角磕的青紫，一邊拉扯衣服一邊朝顏昱揮了揮手：“昱哥！裏頭打起來了！對方人多，趙淼他們有點應付不過來，你快去幫忙！”

“什麽原因？”顏昱撸起袖子就往回跑。

“他們七嘴八舌的我也沒聽明白。”王淮調了個頭，緊跟在顏昱後頭：“不過大概意思好像是因為顧青青先挑了事，那幫人喝醉了，現在那裏滿屋子酒氣。

顏昱擰着眉罵了聲：“操！”

“昱哥，你先聽我說。”臨近門前，王淮一把拉住了他：“裏頭那幾個都是膀大腰圓的壯漢，胳膊上還有紋身，看着像是出來混的，打架也總耍黑招，我們一幫學生哪是人家的對手啊？要不要報警啊昱哥？”

顏昱停住了，問：“裏面有監控嗎？”

“我出來前特地看了一下，沒。”王淮看着他，等着他拿主意。

“這就有點難辦了，誰先動手全憑一張嘴，這樣的情況警察那邊也不好判斷誰是受害者。不過硬碰硬……”顏昱思緒捋挺快，看了眼王淮額角的傷，拍了一下他的肩：“報警！至于一會兒警察來了怎麽處理，你替我按住趙淼和徐明烨，這事我擔着。”

“昱哥……”

“照我說的做！”顏昱盯了他一眼，語氣不容置疑。

視線越過他，看向後頭跟不上他們步子的林菀。

“你！”顏昱指了指她：“老實在這呆着，別亂跑。”

林菀乖乖停在了原地，看着他大步往前奔，一秒都沒猶豫，推開了那扇紅漆的木門。

一個玻璃瓶從裏頭飛了出來，顏昱閃身躲開，玻璃渣碎了一地。他偏過頭看了眼身後的碎玻璃，照着來人就是一腳，動作利落的把人踹回了屋裏。

尖叫聲、鬥毆聲摻在勁爆的音樂聲中，從那扇開着的門裏一股腦傳了出來。

門緩緩合上，林菀站在幾步開外的地方從門縫裏看了過去，門內光影交錯，人群紛亂。最後一點縫隙裏，她看到顏昱随手撈了個空酒瓶，照着對面的人狠狠砸了過去……

門合上了。

林菀心驚，下意識往後退開半步，緊挨着牆站着。

來喊顏昱幫忙的同學站在外頭迅速掏了手機報了警，轉身也進了那扇門，去幫忙了。

一門之隔，像是兩個世界。

林菀被隔在門外，既害怕又不安，在原地躊躇了片刻，剛想擡腳往前邁一步，那扇門被拉開了。兩個女孩一左一右架着已經醉到腿發軟的顧青青從裏頭跑了出來。

“真要命！”先前坐在沙發邊玩手機的那個短發女生一出門就甩開了顧青青。

另一個戴眼鏡的女生力道不夠沒能扶穩，只能任由顧青青靠着牆，軟趴趴的跌坐到地上。

短發女生看着顧青青那副爛醉如泥的樣子就上火，氣沖沖的朝她吼：“一天到晚的搞事情，顧青青！地球都繞着你轉是吧？作吧！作死算了！作死也別上趕着連累別人行不行？要我是顏昱，也看不上你這種……”

“行了。”戴眼鏡的女生拉住她的手，朝站在牆邊的林菀使了個眼色：“少說兩句。”

短發女生轉頭朝林菀看了一眼，沒再說什麽，甩開拉着她的女生，與顧青青隔開了一些距離靠牆站着，臉別向另一側，怒火未消，目視着走廊盡頭。

戴眼鏡的女生站到了她身邊，不安的朝門口看了好幾次，壓低了聲音：“陶雅，你說裏頭會不會出事啊？這都見血了。”

見血了？

林菀抓着棉花糖的手不自覺抖了一下，滿腦子都是顏昱撈起空酒瓶時的樣子。很擔心他會出事，幾乎什麽都沒想，拔腿朝那扇門奔去。

陶雅看着林菀推門而入，瞥了眼滑坐在牆邊意識不清的顧青青，語帶嘲諷：“怪不得了……活該！”

林菀闖進了那扇門，一臉無措的站在門邊，不知道自己能幫什麽忙。

一眼就看見了正跟人厮打在一起的顏昱，他把對方反手按在了地上，臉上濺了血，照着對方的後腦勺狠狠掄了一拳，對方伏在地上沒了動靜。

人群中一個穿着機車服的男人亮出了刀子，輕手輕腳的避開了周圍的人，朝正起身的顏昱走去。

徐明烨被一個胳膊上有飛龍刺青的男人按在了牆上，砧板上的肉一般，被揍的鼻青臉腫，毫無還手之力。

顏昱朝徐明烨的方向掃了一眼，快步上前，一把勒住刺青男人的脖子往地上拽。

拿着刀子的男人跟着轉了方向，在顏昱背後舉起了刀子打算偷襲。

“顏昱！小心後面！”林菀驚呼，急得眼淚在眼眶直打轉。

刀子落下的同時，顏昱迅速轉身徒手抓住了刀刃，鮮血順着他的指縫成股的往外冒，觸目驚心。

“啊！”林菀尖叫着捂住了眼睛。

“都他媽給我住手！”顏昱突然爆吼了一聲。

林菀從張開的指縫裏小心翼翼朝光圈正中央站着的顏昱看了過去。

他的左手緊緊卡住了機車男的脖子，右手全是血，握着柄沾了血的刀子，刀鋒抵在了男人的脖子上。眼底滿是戾氣，有些發狠的在男人脖間用刀抹了一下，滲出的血鮮紅如珠。

“快住手！”機車男跟着吼了一聲，微側着頭向顏昱讨饒：“小兄弟，別沖動，有話好好說。”

一屋子的人都停止了動作，齊齊看向用刀挾持着機車男的顏昱。

“趙淼，一會兒警察就會來。”顏昱的腦子轉得飛快：“記住了！這件事跟你沒有關系！”

“你他媽少給我擱這放屁！”趙淼指着他罵了一聲。

“我說、我擔着！我自然有我的辦法！”顏昱盯着他：“其他人，你替我安頓好……”

他頓了一下，朝眼淚汪汪站在門邊看着她的林菀看了過去：“替我把她安全送回家，她一個人我不放心，算是幫我一個忙。”

樓下有呼嘯而來的警車聲。

“快帶他們出去！避開警察。”顏昱看着趙淼：“不管誰問什麽，你們都咬死別認。”

趙淼看着他，不說話，也沒動。

機車男往後瑟縮了一下，顏昱立時把刀換了個握法，刀尖直抵他的喉管。

“瘋子！”機車男暗罵了一聲，再不敢亂動。

王淮瘸着腿站到趙淼身邊勸他：“別意氣用事，昱哥能信的也就你了。”

趙淼回頭看了眼癱在地上的徐明烨，捏緊了拳頭。

“趙淼！快點！”顏昱又催了一聲。

趙淼擡手用力指了指他，咬着牙：“你要是敢出事，我跟你沒完！”

“知道了。”顏昱應了一聲，催促：“快出去！”

趙淼架住徐明烨，把他往外拖，王淮跟了出去。

“林菀，別發愣。”趙淼用腿抵住了門回頭看她：“快跟哥哥們出去了，這裏不安全。”

“不。”林菀使勁搖了搖頭，看着顏昱的方向有些倔氣的堅持：“我不走。”

顏昱盯着她噙着淚的大眼睛，心裏像有片羽毛來回掃過，癢、暖。就算是在這樣的情境下，只是看着她，就覺得心安。

“昱哥，你這妞夠仗義的。”趙淼心裏登時被暖了一下，回頭看着顏昱：“要我扛走嗎？”

“想死嗎？”顏昱瞥了他一眼：“行了，帶其他人快走吧。”

趙淼得了話也沒再堅持，催促着門外的幾個人趕緊走。

屋內靜默僵持着。

門外腳步聲漸遠，顏昱挾持着的機車男再次試圖掙紮，朝林菀的方向打了個眼色，手在暗處比了個手勢。

抓着半個破酒瓶的男人接收到信號悄悄朝林菀的方向移近了兩步。

顏昱視線轉了過去，不帶一秒猶豫，握緊了手裏的刀子，在機車男的胳膊上狠狠紮了一刀，血浸染了衣衫，機車男痛得縮作一團。

“誰敢動她一下試試？”顏昱卡緊了他的脖子，盯着那個拎着酒瓶的男人，滿目血光。

“好好好……不動她！”機車男吃痛哀嚎，朝抓着破酒瓶的男人擺了擺手：“都別動！等警察來。”

抓着破酒瓶的男人再不敢妄動了。

警察破門而入，臨進門前那一秒，顏昱飛快扣住機車男的小臂，把刀子強行塞他手裏，反手将他按在了茶幾上。

一行人被帶上了警車，去警局做筆錄。

林菀緊挨着顏昱坐着，看着他血淋淋的手，身體一直在發抖，眼淚不受控的往下掉。

“別哭了。”顏昱把手往後藏，不讓她看到：“不疼。”

林菀抹了抹眼淚，拉開包從裏頭拿了包紙巾和一盒創可貼出來，抽抽嗒嗒的朝他遞了過去：“給你。”

顏昱沒接，盯着她的眼睛，問：“你今天怎麽不聽話了？為什麽要進來？又為什麽不願意跟他們離開？”

突然有好多問題想問她，不過最想問的那句還是沒能問出口……你是因為我才變得勇敢的嗎？

“你一個人，我不放心。”林菀仰頭看着他，蓄了淚花的眼睛閃着細碎的光。

帶着哭腔的小奶音，一不留神鑽進了他的心裏。

顏昱彎了彎唇，心都快跟着化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南岚”小可愛的地雷，幸福的開出花兒=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