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顏昱回奶奶家換了身衣服, 在大伯家和林菀面對面坐着吃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手擀面, 左手拿筷子不方便，大伯母又去廚房給他拿了個叉子撈面, 一碗面吃了好久，挺費勁。

林菀回去後，他又被大伯載着去鎮上的小診所把手重新包紮好, 傷口挺深，萬幸沒割到要害部位, 重新上藥包紮的時候顏昱才發覺疼的入骨, 果然是十指連心。

入夜的風依舊冷冽, 回去的路上顏昱坐在疾行的摩托車後座，凍的直打顫。

街邊路燈昏黃，光線幽暗，小鎮的夜景被朦胧的燈光一襯，如夢似幻, 給人一種如入夢境的感覺。

這個時間街上已經沒什麽人了, 很靜, 只有風聲不斷的灌進耳朵裏。

路過小鎮的公交站臺, 顏昱想起白天和林菀蹲在街邊吃關東煮的場景，不自覺嘴角上揚，偏過頭朝那兒看了一眼。

一個熟悉的身影蹲在公交站臺正中央，身邊立着個吉他盒，搓手跺腳，蜷成一團。

“趙淼？”顏昱朝那個人影眯了一下眼, 拍了拍顏衛耀的後背：“大伯，停一下車，我好像看到我朋友了。”

顏衛耀把車停住了，一腳撐着地，轉頭往邊上看了一圈，目光在公交站臺唯一的那個身影處停住了。摩托車開得快，距離隔的有些遠，看不清樣貌。

顏昱從車上跳了下來，朝那個人影的方向跑。

“趙淼！”他喊了一聲，口中熱氣在路燈下顯形，成了一團白氣。

趙淼擡起頭來，待看清來的人是顏昱時，立馬從地上蹦了起來：“昱哥，你沒事吧？打你電話也不接，差點沒急死我！”

“沒事，我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顏昱站到他面前，問他：“其他人呢？”

“放心吧，我已經安排他們回去了。”趙淼俯身把吉他拿上，背好。

“你怎麽沒跟着回去？”顏昱勾着嘴角看他，明知故問：“是為了給我送吉他？”

“放屁！我那是擔心你！”趙淼踢了他一腳：“快帶我回去！我他媽都快凍成孫子了！”

顏昱“啧”了一聲，轉身朝摩托車方向走：“真孝順！”

趙淼幾步跟上了他，盯着他包着紗布的手看：“昱哥，你手怎麽樣？傷的嚴重嗎？”

顏昱低頭漫不經心的把袖口往下拉了拉：“沒事。”

“家裏呢？他們有沒有訓你？”趙淼又問了句。

“沒，他們……都對我挺好的。”顏昱朝顏衛耀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轉頭看着趙淼：“這個地方，我很喜歡。”

“這裏有你喜歡的人吧？”趙淼笑了一下：“人會喜歡一個地方，多半是因為喜歡那裏的人。只有喜歡的人在身邊，這個地方才是有感情有溫度的。”

顏昱低着頭沉默了一陣，扯了扯嘴角：“你這個學渣講起道理來倒是一套一套的。”

“把‘學渣’倆字給我去掉！”趙淼斜了他一眼，頗有微詞。

兩人坐在顏衛耀拉風的摩托車後頭，回奶奶家的這一路上，顏昱被趙淼從身後緊緊勒住了腰，勒的他快喘不上氣了。

忍着想把趙淼踹下去的沖動，顏昱一路回頭至少警告了他三次“你給我撒手”，後者非常不要臉的表示“就不”，并且用臉在他背後蹭了蹭。

在奶奶家門口，顏昱掏了鑰匙朝趙淼扔了過去：“你知道自己剛剛為什麽沒死在我手上嗎？”

趙淼單手接住了鑰匙開門，沒臉沒皮的樂：“因為我倆是真愛！”

“扯！”顏昱跟着笑了起來：“那是因為殺人犯法。”

“你這個大豬蹄子。”趙淼非常娘的扭身錘了一下他的肩：“有了小萌妹就不要兄弟了，不要臉！”

顏昱用左手指了指他，笑着罵了聲：“滾！”

趙淼推了門進去，黑燈瞎火的在門邊找開關，摸索了半天沒找到，忍不住吐槽：“哎！昱哥，你奶奶家這燈開關裝哪兒了？這設計開關的人一定是腦缺氧，殘了吧？”

顏昱繞過他，在他扶着牆的手下方開關處按了一下，啪嗒一聲，室內通明。

趙淼：“……”

顏昱“呵”了一聲，長腿一勾把門帶上了：“腦缺氧。”

奶奶的房間隐約傳出幾聲咳嗽聲，顏昱回頭看了趙淼一眼，壓低了聲音：“我奶奶睡的早，聲音小點。”

“好。”趙淼點了點頭，跟着壓低了聲音，在屋內看了一圈，把吉他從肩上卸了下來，問：“昱哥，你房間在哪？我把東西給你擱房間去。”

顏昱帶着趙淼回房間，手不方便，又指揮着他從衣櫃裏拿了換洗衣物，起身去浴室洗澡。

趙淼邊拆着新內衣包裝袋，邊尾随着他去了浴室。

“成熟點。”顏昱轉身把浴簾拉上了，背對着浴簾方向解皮帶：“你已經長大了，要學會自己洗澡。”

趙淼的腦袋拱進了浴簾，看着他的後背：“昱哥，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啊？”

“回哪兒？”顏昱單手抓着褲子剛想往下脫，瞥見浴簾邊冒着的腦袋，後退兩步把趙淼的腦袋推到了外頭。

趙淼在浴簾外找了張小板凳坐了下來，看着浴簾的方向。

“還能回哪兒啊？”他頓了一下：“你爸那兒？或者……你媽那兒？”

顏昱沒接話，浴簾內的淋浴打開了，水嘩啦嘩啦流了好一陣，熱氣在簾內漸漸蒸騰成霧。

趙淼托腮發了會兒呆，自個兒琢磨了一陣，出聲提醒他：“昱哥，你來這也只能逃避一時，再怎麽倔，也總是要回去的。”

“為什麽要回去？”顏昱反問：“回不去的地方，回去了又有什麽意義？”

這話把趙淼問住了，他話鋒一轉，避開了這個問題：“就算你想留在這裏，你爸也一定會想辦法把你弄回去的，再怎麽樣，他也就你這麽一個兒子。”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顏昱在簾內淡笑了一聲：“打我有記憶開始，他就沒管過我。”

“那是從前，以前他就算再怎麽忙，你不也一直擱他眼皮子底下麽？”

顏昱淡淡的“嗯”了一聲，似乎是不怎麽想繼續這個話題。

趙淼低頭勾着新內衣的标簽把玩了一陣，又扭頭問顏昱：“昱哥，要是你爸真要把你接回去，你會跟他走嗎？”

“不知道。”顏昱在簾內嘆了口氣：“沒想過。”

“我是挺希望你能回去的，你不在，太無聊。”趙淼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深沉：“昱哥，我說真的，別在這個地方放太多感情，你不屬于這裏。”

簾內的水流聲停了，顏昱用幹毛巾随意把身體擦了擦，左手伸出了浴簾：“把我的睡衣拿給我。”

“哦。”趙淼應了一聲，把置物架上的睡衣給他遞了過去。

顏昱把睡衣套上，一手抓着幹毛巾搓着頭發拉開了浴簾：“我洗好了，你洗吧。”

“昱哥！”趙淼拉住了打算開門出去的顏昱：“你……你陪我一下。”

顏昱回頭盯了他一眼：“神經病啊你？”

“我昨晚一個人看了個恐怖片，片子到高.潮部分真是能把鬼再吓死一次。我又不敢伸手關電腦，只能硬着頭皮把那部電影看完了。”趙淼咽了咽口水，朝蒙了層霧氣的鏡子看了一眼：“現在滿腦子飛舞着那個紅衣女鬼。”

顏昱看着他慫慫的樣子，沒忍住，笑出聲：“可真是把你能耐的不行了。”

趙淼從小板凳上站了起來：“昱哥，你坐這跟我說說話，我踏實些。”

顏昱退了回來，坐下繼續擦頭發。

趙淼走進浴簾內，脫了衣服洗澡，估計是害怕空氣突然的安靜，一邊洗一邊絮絮叨叨的話說個沒完，雞零狗碎，聽不聽也都沒多大意義。

顏昱被他念的犯困，具體說了什麽也沒仔細聽。

趙淼前頭還在講他爸媽出去旅游堵在了泰山半腰，上個廁所排隊排到懷疑人生。後一句無縫鏈接上了今兒個發生的事，問顏昱：“昱哥！你今天帶來的那個萌妹子是叫林菀是吧？我沒記錯吧？”

顏昱捏了捏眉心，應了聲：“嗯。”

“昱哥，你是不是喜歡那個林菀啊？”趙淼問。

“為什麽這麽問？”顏昱轉頭看着浴簾的方向。

“我是想着，昱哥你要是不好這口……”趙淼賤賤的笑了兩聲，打趣：“可以把這妹子介紹給我啊！”

浴簾外有開門聲，趙淼趕緊讨饒：“哎！我開玩笑啊！昱哥！回來！昱哥？別啊……我一個人害怕！”

顏昱很快便折了回來，手裏抓着個iPad，坐在了小板凳上，低頭搜索。

趙淼長呼出一口氣：“吓死我了，我還以為我被你殘忍的抛棄了。”

“殘忍？”顏昱勾着嘴角笑了一下：“你昱哥我能是那種人嗎？”

說着話的同時，搜索了一下恐怖電影常用音樂，把推薦的幾首歌加入了歌單，點開第一首“幽媾之往生”，把聲音調到最大。

“昱哥？這什麽聲音啊？”趙淼把腦袋從浴簾後探了出來，看了一眼放在小板凳上的iPad，又看了一眼抓着門把準備出去的顏昱：“卧槽！你……你……”

“抛棄這種事，有什麽殘忍的？要來就來點刺激的。”顏昱回頭朝他歪了歪腦袋，手伸到開關處，啪嗒一聲把浴室燈全關了。

故作神秘的呲了一聲：“你身後好像……淼啊，你回頭看一眼。”

“你大爺！”趙淼在刺激的音樂聲中鬼嚎着摸黑裸.奔出了浴室門。

作者有話要說：  心機昱：我喜不喜歡的，你心裏沒點AC之間的數了？

趙淼，一個在挨打邊緣瘋狂試探的逗13青年。

謝謝“南岚”小可愛的地雷，抱住就是一大口親親=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