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好賴
蕭徇心裏一絞,沉痛的苦痛讓他五官都絞在了一處。
他雖然好脾氣,可也容不得蕭衡這樣的污言穢語指控,他沉聲道:“三弟,你胡說什麽?我就只是推波助瀾,幫了你們一把。”
蕭衡諷刺的哈哈大笑,反問道:“真是笑話,幫人這麽幫?你多大?三十,不是十三,你一向以行事謹慎,為人溫良而得名,會不通人情世故至此?你不會不知道這樣做是致她于死地吧?”
蕭徇一愣。
蕭衡又極其諷刺的道:“也對,你是天潢貴胄,龍子鳳孫,是銜着金匙出生的天之驕子。不過個把人命,在你這裏又算什麽?尤其是這樣一個身世孤苦、無依無靠,空有美貌,卻沒有腦子,又孱弱軟弱的女子?”
蕭徇一捂心口,下意識的辯駁:“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說。”
往事如同毒蛇,死死的纏上來,蕭徇腦仁一陣刺痛。
他竭力鎮定,望着怒到極點,卻越發平靜的蕭衡,問:“你把她怎麽樣了?”
不會是殺了吧?要真是這樣,自己可真就就造孽了。
蕭衡不答,只嘲弄的彎了彎唇角:“你還真是仁義道德。”
僞善比真正的惡毒還要卑鄙可恥。
蕭徇痛悔的道:“是蘇姑娘不願意和咱家結親,所以孤身一人逃出了蘇府,我想着她一個人出行多有不便,因此派人尾随。哪成想當晚那車夫就在她房裏吹進了迷藥,将她從客棧裏偷帶出來……”
蕭衡還是一臉的無動于衷。
蕭徇無奈的解釋:“我是想着讓你和蘇姑娘坐下來好好談談,可你不願意聽我說,我便托付給了克明(林峻的字)”
“哦,所以就把蘇氏弄到了栉風樓。”
“什麽?”蕭徇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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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衡滿臉譏诮:“你別說你不知道。”
“我……”蕭徇的确知道林峻約了蕭衡去栉風樓,但他沒把蘇绾和栉風樓聯系到一起。
他一想就知道是林峻自作主張了,也怪自己沒把話說清楚。
林峻也委實冤枉,他能怎麽着?專門找個清淨所在?
也得蕭衡願意去。
這無緣無故的,他還不得懷疑自己居心叵測?青樓怎麽了?青樓雖然三教九流,魚龍混雜,恰恰是最隐蔽最安全的地方。
蕭徇苦笑,道:“我原意并非如此,我真的只是想……”
蕭衡哈哈大笑,笑聲蒼涼又凄楚。從來都是“他想”,哪兒管別人死活和意願?
蕭徇見了,神色驀地黯然,也情知不管到了什麽時候,又過了多少年,他都是這樣的廢物和沒用。
不管他初衷如何,但事情的結果永遠和他的“本意”背道而馳,南轅北轍。
不怪三弟不信他,如今這樣的解釋蒼白、無力又貧乏,他自己聽來都覺得浮淺、可笑和無能。
他有些頹唐的問:“蘇姑娘……到底怎麽樣了?這事和她沒關系。”
蕭衡冷冰冰的道:“死不了。”
蕭徇不由得輕出了口氣,苦口婆心的道:“三弟,我真的沒有壞心,你相信我,我只是想促成你和她的姻緣。”
沒等他說完,蕭衡已經不耐煩的道:“不用,我來是警告你,以後我的事你少插手。”說罷一腳蹬翻了蕭徇的書桌。
桌上的筆洗、筆架、硯臺怦怦啪啪落地,濃黑的墨汁把上好的暹羅地毯弄了一團黑,各種東西灑了一地,更不用提還有許多古玩字畫。
蕭衡并不是多相信蕭徇,而是相信蘇绾的話。
她未必有那閑心和那膽子敢和蕭徇首尾不清,果然,蕭徇還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至于他沒說完的那句話,就算蕭徇真的喜歡蘇绾,那也只是白喜歡,蕭衡就算不喜歡蘇绾,也絕不會讓蕭徇遂心順意。
他就讓蕭徇永遠看得見,吃不着,一輩子熬心熬肺,撓心撓肝。
蕭衡就像龍卷風,來也疾,去也馳,只把個蕭徇的書房攪得天翻地覆。
他拍拍屁股走了,蕭徇親自蹲身去收拾殘局。這會兒外頭的丫鬟們忙進來幫忙,蕭徇沒地方站,只好退開。
金爵一臉歉疚的道:“世子爺,都是小的沒用,沒能攔住三爺。”
蕭徇擺擺手,苦笑道:“不必生攔。”
攔是攔不住的,他又不是什麽好性,惱起來真敢殺人,豈不是白白耽誤了金爵一條命?
蕭徇想起來什麽,打發金爵:“你去問問,今晚栉風樓都發生了什麽?”想想又道:“算了,還是我親自問問克明。”
不用問也知道栉風樓得不了好,果然,第二天就聽說栉風樓的老鸨被殺了。
官府查案,查到蕭衡頭上。
蕭衡堂而皇之的道:“栉風樓和賊人勾結,圖謀不軌,因事情洩露,他們聚衆持械反抗,所以被我當場斬殺。”
“……”這也不能您一人說了算?得有人證、物證吧?證據齊全,還得報三司會審呢,合着您一句話,他們就死有餘辜了?
蕭衡不要臉的道:“當時事出緊急,來不及多思多慮,殺就殺了。事情已然這般,你說怎麽辦吧?”
“……”五城兵馬司的人沒脾氣了。
還能怎麽辦?涼拌。
林峻向蕭徇訴苦:“這蕭三屬什麽的?屬狗的吧?他怎麽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呢?我是為他好,特意給他挑了個他中意的雛兒,他可倒好,裝模作樣,推三阻四,可最後吃幹抹淨,轉手就把人都殺了,操,回頭還拿我的愛妾開刀,他,他居然……”
蕭衡向來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把林峻的愛妾也扔進了栉風樓。
林峻倒是想趁着人不知鬼不覺,把人撈出來,可蕭衡把劍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看栉風樓把他的愛妾公然挂牌接客。
林峻幾次暴起,怎奈身的不如蕭衡,氣得睚眦目裂,也只能白吃這個啞巴虧。
蕭徇只能和稀泥,道:“三弟脾氣急,只怕其中有誤會沒說清。”
林峻道:“表哥,我可是按着你的意思,替他尋了個清淨的地兒。”
蕭徇有苦說不出,只能不斷的打圓場,連連向林峻賠不是,又許諾會還林峻這個人情——他補償他十個、百個美人。
林峻倒不在乎一個愛妾,他在乎的是蕭衡的欺人太甚,這會兒不禁問:“表哥,你交給我的那女人到底是誰?蕭三怎麽這麽大反應?”
其實林峻後來也反應過來了,如果只是想讓蕭衡開葷,犯不着這麽興師動衆,還得蕭徇暗搓搓的尋個幹淨的雛兒,借着自己的手送給蕭衡。
王府裏那麽大,哪兒尋不出一個合蕭衡心意的丫頭來?名正言順,撥過去服侍他就成了,多少好事作不成?
能讓蕭衡如此憤怒,不惜大開殺戒,定然是這姑娘……嗯,太得蕭衡看重,不願意讓這姑娘進了栉風樓的事被人傳揚出去。
蕭徇自是不能說出那是蘇绾,是蕭衡的未婚妻,否則這事一旦外洩,他不怕別的。
蕭衡這人心性堅硬,豁得出去,更不怕丢臉。
蕭徇怕林峻的腦袋保不住。
因此只含糊的道:“不是誰,你也知道,他對我一向意見很大,但凡和我有關,他難免要遷怒無辜。”
林峻也沒追究底細,只道:“我是看在表哥的份上,否則我才懶得管他的破事。”
*******
蕭家對這樁婚事催的很急,蘇家也想早點兒了結,是以兩家一拍即合,将婚事定在了六月二十。
雖說只剩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好在一應齊備。
蕭家不挑,蘇家雖然對蘇绾不是太好,但她畢竟是蘇家的姑娘,嫁妝是早就備下的,又是替的蘇繡,是以臨時把蘇繡的嫁妝抽掉了一部分,先挪給她用。
蘇繡氣不憤,和蘇大太太大吵大鬧:“她蘇绾算什麽玩意兒,憑什麽比我先嫁?比我先嫁也就罷了,憑什麽她要用我的嫁妝?我的東西,她也配用?我就是扔了毀了燒了,我也不給她。”
蘇大太太實在不知道說蘇繡什麽好。
白她一眼,道:“你別不知好歹,什麽叫憑什麽?”
為了掩人耳目,也是為了自欺欺人,蘇家匆忙把蘇繡許給蘇大太太娘家侄子馮二郎馮照。
兩家都沒準備,是以婚期定在明年十一月份,給彼此留出了從容準備的時間。
在蘇大太太看來,錢財本就是身外物,便是蘇绾挪用了蘇繡的一部分嫁妝,那也權當是破財免災了。
何況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她只會給蘇繡準備更好的。
但她深恨自己閨女不領情,拉着她的手,細細掰扯給她聽:“蕭家催得急,你爹也是怕夜長夢多。現在林家雖說吐了口,可你二哥還在牢裏呢。前些日子你爹去瞧過,這才半個月不到,他人都瘦了一大圈,如今都皮包骨了。三丫頭和蕭家越早成親,你二哥才好越早回來。”
蘇繡仍舊嘟着嘴,道:“那也不能動我的嫁妝,她是二房的,就算二叔和二嬸娘沒了,也該公中出,憑什麽搶我的?”
蘇大太□□慰她:“你說的沒錯,動用的就是公中替你準備的那些,不過是應急,哪兒論到搶字了?将來阿爹阿娘自會再給你準備更好的,你還怕我們不疼你?”
蘇繡仍舊不依不饒,道:“我不恨別的,就恨……她也配?”
說穿了,不過是嫉妒罷了。
說罷推開蘇大太太,帶人去往蘇绾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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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文:《冤家路窄》《表哥攻略》《卿本佳人》《拿什麽拯救你》《刁奴欺主》《一不小心遇上個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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