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獨欲

蕭衡回府了。

這些日子,人們幾乎忘了先前對他的日夜期盼,他這一回來,衆人才想起前情舊事來。三爺回來了,三奶奶也在,這回又是看好戲的時節。

于是所有人都處于亢奮中,一反從前的懼怕,從大門口到二門,迎門的報訊的小厮都滿面笑容,就是仆婦們也都各個用狂熱的眼神盯着蕭衡看。

蕭衡一臉的莫名。

他臉上長花了?這些人怎麽就和蝴蝶、蜜蜂一般?

他久不在府裏,他們理當舒心自在才是,總不會是想他了?

他冷冷的眼神掃過去,衆人面上受到驚吓,可等他走過,又都把熱切的眼神望過來。

蕭衡本來想先回自己的院子,好歹洗個澡,換身衣裳。

可才走到半路,就被人截住:“王爺請三爺過去說話。”

什麽事這麽急?這麽一時半會都等不了?

也是,最近陛下興兵的動靜是越吵嚷越大,沒人能拗得過熙景帝,既然小胳膊拗不過大腿,好多人便紛紛倒戈。

有那野心健旺的不免想着借此機會撈個軍功。

梁王是熙景帝的親兒子,他不可能沒有自己的考量。

做為臣子,他理當為熙景帝分憂,無論如何不可能讓他禦駕親征。

做為兒子,他更應該踴躍表現。

梁王不可能沒有野心,也不可能不觊觎太子的位置,可熙景帝始終不立太子,除了有獨攬皇權的霸道心之外,更有這幾個兒子都骁勇善戰,資質水平不相上下的緣故。

那就更需要在重大事情上立下奇功偉業,才能在争奪這個位置時更有說服力。

蕭衡衣裳都沒來得及換,先去見梁王。

果然,梁王問得就是熙景帝對西南平叛這事的态度。

蕭衡實話實說:“陛下心心念念都是此事,依我看,此次戰事勢在必行。”

“他對于派誰出戰可有人選?”

蕭衡道:“那我就不得而知了,陛下一直想要禦駕親征。”

“那你呢,對這件事什麽态度?”

梁王目光咄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蕭衡。

蕭衡的神色始終平淡得近乎冷漠,無動于衷裏透着煙霧一樣的漫不經心:“陛下怎麽差譴,我就怎麽聽。”

梁王不禁有些失望,忍不住道:“陛下能讓你去西南,自然對你十分信重,不然也不會你說什麽他就信什麽。”

蕭衡冷淡的垂下眸子,掩飾掉眼神裏的譏诮。人人都拿他當成奸佞,連梁王也這麽說,可見在認定自己人品這件事上,他和外界的眼光是相當一致。

蕭衡早就不在乎他如何評價自己,又如何看待自己,甚至明知道他不過是純粹的利用自己,早就沒有了純粹的父子之情,他也毫不在乎。

利用呗,不過是互相利用,不笑到最後,沒法證明誰輸誰贏。

梁王看蕭衡一副油鹽不浸的模樣,免不了要訓導幾句:“你就應該再主動一些,主動攬下這件差事。”

蕭衡懶散的道:“我的确自請當個先鋒官,可惜陛下沒答應。”

梁王不禁愕然。

不應該啊,熙景帝對蕭衡如此信任,用兵用人之際,怎麽倒舍了他不用?而且蕭衡去過西南,正是最合适的人選,不用他,有誰會像他那麽熟悉?

蕭衡打了個呵欠,道:“那我就不清楚了,陛下的心思,我從來都不猜。”

猜有用?

梁王沒好氣,一邊讓身邊的管事:“去把王妃、世子,二郎幾個,還有蘇氏都叫到花廳。”

蕭衡不解。

梁王已經怒不可遏的同蕭衡道:“你既回來,便好好歇些日子,順便也理理家事。女子當以貞靜柔順為要,豈能忤逆不孝、不賢不惠?”

蕭衡聽得一頭霧水,不過他沒多問,只哼哼哈哈的敷衍。

梁王罵得起勁,到最後為什麽而罵已經忘記了,只一并連蕭衡也罵進去。

蕭衡一個耳朵聽,一個耳朵冒,只在心裏頭腹诽。

不用說,就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一定是蘇绾又闖禍了。

這簡直太正常了,這世上的事,不是你慫包軟蛋,處處忍讓,麻煩就會繞着你走的。闖禍就闖禍吧,好歹小命還留着,再說,不是還有他呢?

蘇绾是最後一個知道蕭衡回來的。

是以阖府的人都到了,除了年紀特別小的孩子沒來,連難得回府的蕭四爺都來了。

蘇绾才姍姍來遲。

一時諸人各個眼冒晶光,把視線全定在了她一人身上。

蘇绾心裏一點兒底也沒有,她知道成敗在此一舉,今日便是整個王府對自己的審判。若贏了,自然萬事大吉,若敗了,怕是要步先大嫂徐氏的後塵了。

王府和宮裏也沒什麽差別,想要一個人死,一個“暴斃”的理由足夠了。

可她不能退。

索性誰也不看,蘇绾垂眸只盯着自己的腳尖。緩步走進,朝上行禮:“見過王爺、王妃。”

梁王爺不置可否,梁王妃淡聲道:“起來吧。”

她看一眼梁王,意思是,這事怎麽着啊?你問還是我問?

梁王不耐煩虛應世故那一套,猛的睜圓眼睛,問蘇绾:“蘇氏,你可知錯?”

上來就是劈頭蓋臉,壓根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蘇绾倒覺得心安。

直來直去的也好,橫豎她嘴笨,不會辯解,不如有什麽說什麽。

她頓了一瞬,擡頭看向梁王道:“如果王爺指是的蘇家把二姐姐送給三爺做妾的事,我不認。”

蕭衡早瞧見了混雜在女眷當中的蘇繡。

不過他壓根沒入眼入心。

又和他沒關系。

只是心頭微微掠過詫異:畢竟是蘇家人,怎麽她倒不和蘇绾坐在一處?反倒和王府女眷混得如此熟稔?

這會兒才明白,原來和自己有關。

他十分的不屑,倒也沒搭腔,反倒抱臂攏肩,一副站在幹岸上看熱鬧的架勢,端看蘇绾是個什麽态度。

聽她铿锵有力的說“我不認”,蕭衡倒難得的笑了笑。

他承認自己有點兒變态,怎麽就這麽喜歡蘇绾如今這副小狼崽子護短又小氣的模樣呢?

梁王胡子都乍起來了,厲聲道:“為什麽不認?婦人講究言容德功,你如此善妒,又不聽長輩教導,在七出之列。你可想好了?還有,你別拿三郎說事兒,長者賜不敢辭,他敢有二話,就是忤逆不孝,老子除了他的族。”

這是把蘇绾的最後的退路給切斷了。

她別以為把罪責推到蕭衡身上,就沒她什麽事了。蕭衡再橫,他能強得過律法?真要是梁王告他一個忤逆不孝,甭說除族了,以後他在這世間連立足之地都沒有。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蘇绾,都覺得她今日怕是真的要被休了。

蘇绾淡淡的道:“王爺容禀。我之所以不同意,原因有三。”

梁王重重的哼了一聲,雖沒開口,意思卻很明顯:說。

蘇绾道:“當初蘇、蕭兩家親事是如何成的,想必王爺心知肚明。”

不知是誰吸了口冷氣。

這蘇氏還真敢說,難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還是說近墨者黑?她也是個乖巧嬌柔的小娘子,這怎麽和蕭三過了沒幾天,竟被那魔頭給影響成這般膽大妄為了?

梁王是一家之主,脾氣一向暴烈,王妃厲害不?在他面前也不敢大放厥詞。他說的話,這府裏上下誰敢不聽?可這蘇氏不但敢,居然還敢羅列“一、二、三”?

而且開口就打梁王的臉啊。

梁王妃朝衆人不悅的望過去,諸人誰也不願意做出頭鳥,都做了縮頭鹌鹑。

蘇绾一點兒都不受影響,仍舊不急不緩的道:“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我一個晚輩置喙的道理。可若是我前頭兩位姐姐各自婚嫁也就罷了,該我的我來承擔。可偏生不是。”

于是諸人的眼神便掉轉到蘇繡的臉上。

蘇繡面紅耳赤,想要斥責蘇绾“住嘴”,到底知道這是梁王府,不是蘇家,因此沒敢。

礙于衆人審視的目光,她只得垂頭,手裏的帕子早就絞成了一團。

蘇绾仍舊沒什麽情緒的道:“二姐姐懼怕三爺威名,說死說活,不肯應承,大伯母愛女心切,這才急着将她訂與馮家。她們口口聲聲都說是二姐姐是孔融讓梨。”

蘇绾輕嘲的笑了一聲,沒再多說。

橫豎是非曲直,衆人自有公論。

“既然讓了,又事後反悔,這和吃了吐,吐了吃有什麽分別?”

衆人:“呃。”

真是好惡心。

梁王也皺緊了眉頭。

蘇绾明着是在說蘇繡母女,實則何嘗不是在暗諷他這個一家之主?

當初是因為看蕭衡實在說不上媳婦了,才會在低等的蘇家找。找也就罷了,人家長房嫡女不願意,他們便也能忍耐她這個沒有父母的孤女。

既娶了她這孤女,便該好好待她,可卻又為了利益,說甩開她就甩開她,不是惡心是什麽?

但梁王不屑和蘇绾做口舌之争。

男人要做大事的,和女人不同,她們只有小家小業,小情小愛,和她解釋她也不懂。

蘇绾見梁王沒有開口的意思,便又道:“第二,我與二姐姐自幼不睦。她得盡父母寵愛,素來争強好勝,別的姐妹自有父母恃怙,只有我無父無母,軟弱可欺,因此姐妹兩個從來争執不斷,我不敢說受盡委屈,但也說不出來‘姐妹情深’這樣虛僞的話。就是回門之日,二姐姐還直言我這個郡王妃算個屁,早晚是個短命鬼,說我飛上枝頭也變不成鳳凰,怎麽還沒被三爺挫磨致死?”

--------------------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上半夜碼字,不經意的估算了下,

以我慣常寫文的長度,還有二十多章估計就該完結了。

習慣性求收藏,求營養液。

推一下完結文:《冤家路窄》《表哥攻略》《卿本佳人》《拿什麽拯救你》《刁奴欺主》《一不小心遇上個渣》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