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林慕打電話來時, 林深正在書房裏自拍。

他挂掉電話，看着套在自拍杆裏的手機, 無聲地笑了，拿着套上自拍杆的手機打電話的模樣實在傻, 細細的小杆像一根天線。

他調整好角度, 上揚45度, 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拍了幾張，角度下壓，從下自上又拍了幾張。

取下手機，一張張翻看, 每張他都只占了半個身位，旁邊都空着。看了一會兒, 他把晚上拍的幾十張全删除，只餘下在車裏的那張。

照片上的林慕表情有點訝異，眉尾挑起, 眼睛微睜，旁邊林深唇畔卻有壓不住的笑意。

他點擊放大, 手指撫了撫屏幕，選擇打印，書桌一側的打印機開始工作, “滋滋”聲響了一會兒，拿起彩印的照片，裁好邊放進相簿。

……

聖誕節後第三天, 林慕收到真人秀節目組通知，讓她下周去橙星傳媒，熟悉節目流程臺本，熟悉另外四個嘉賓。

到了那天，林慕一大早被路遙催醒，親自找出一套衣服給林慕換上，還盯着林慕化完妝才罷休。

“木木，我知道你話不多，可是你上了節目還是盡量多說說話，人設我都給你想好了，走知性溫婉路線比較吸粉。”路遙一邊開車，一邊像個老媽子叮囑道。

林慕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還真是辛苦你了，都幫我想好人設了。”

路遙嘿嘿笑兩聲，狗腿道：“那可不，你火了我好抱大腿呀！”瞥了眼旁邊的林慕，見她又恢複平常的淡然，嘆了口氣，“算啦，要不你還是走天才內向攝影師路線好了，我只求你上節目不要跟背景板一樣就得了。”

“知道了。”

沒多久，車開到橙星樓下，林慕側身準備開車門，路遙抓住她的手，撲過去抱住林慕：“木木，加油。”

林慕擡手輕輕拍了拍路遙的背：“只是上個節目，弄得這麽悲壯。”

路遙還是緊緊抱住她不撒手，心裏突然起了點莫名的不安，有些後悔當初莽莽撞撞地給林慕報了名。

林慕把自己從路遙懷裏拔-出-來：“夠了啊，我進去了，你回去注意開慢點。”

她踏進橙星大廳，在前臺報上姓名，前臺美眉叫來另一個小女生，讓她帶林慕去大休息室。

一進休息室，看見一個意料外的熟人。

沈明青見到林慕從門後進來也是一愣，起身走來，笑道：“林慕，好久沒見了呢。”

林慕看見沈明青也有點驚喜，沈明青是個畫家，兩人在非洲認識，那時沈明青跟着她和路遙一起走過不少地方，只不過沈明青膽子小，不敢和她們深入腹地，只在營地周邊寫生。

驚喜之餘有點心安，頭一次參加節目，還是真人秀這種模式，看見熟人自然親切得很。她跟着笑了笑：“是啊，很久沒見。”

沈明青自然地挽住林慕的胳膊，往沙發那兒走：“我看你和路遙開了個工作室，我還關注你們工作室微博了呢。”

林慕不知怎麽接，沒料到沈明青這麽關心她，還關注了工作室官博，一時讪讪。

好在沈明青沒在意她的寡言，接着說：“你真厲害，得了攝影組冠軍。”

林慕終于有話可接，順口道：“你得了繪畫組冠軍吧，也很厲害。畫廊最近還好？”她記得沈明青有個畫廊。

“那是真大神沒參加比賽啦，”沈明青捂嘴笑，“畫廊就那樣吧，不好不壞，能糊口不用吃家裏。”

“也很不容易了。”林慕說。這年頭，藝術行當不好做。

兩人到得早，閑閑碎碎說了會兒話，門口進來三個人，兩男一女，後面跟着一個挂了牌的工作人員。

待三個人都坐下，工作人員簡單做了個自我介紹：“大家好，我叫朱修文，是《大神帶我飛》真人秀的策劃。先容我介紹一下在座各位，互相認識一下。”

“鐘睿，獨立程序員。”

坐在門口邊的白T男懶散地揮揮手，扯出一個笑容。

“顧憲安，北京騰明律師事務所的經濟律師。”

鐘睿旁西裝筆挺的男人站起朝衆人輕輕點頭致意。

“沈明青，冰星畫廊的獨立畫家。”

沈明青站起，落落大方地笑着朝大家搖搖手。

“楊知言，協和的兒科醫生。”

一個齊耳短發的娃娃臉女人站起來，腼腆笑笑。

她的笑清新自然、很讓人舒服，林慕看着心情也放松不少，兒科醫生親和力就是好啊。

“林慕，自然攝影師，L&L工作室合夥人。”

林慕見別人都站起來過，随衆起身颔首致意。

“好了，下面我來說明一下節目的流程。”朱修文逐個介紹完，翻開手中文件夾。

“《大神帶我飛》是一檔定位于彙集各行精英，也就是在座的各位，集體出游，完成節目組布置的任務，給觀衆展現職業碰撞的真人秀。旅行為期十五天，途徑三國，後期會制作八期上衛視播放。”

朱修文大致講了些流程，合上文件夾，朝衆人微笑道：“這次真人秀還可以給學生和家長一個示例，向他們展示這五個行業精英如何思考如何闖關，很有正面價值。大致流程都已講完，各位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嗎？”

沈明青舉手：“朱帥哥，你提到中間會有搭配完成任務，我們只有五個人怎麽分呢？”

朱修文像是等着有人問一樣神神秘秘地笑笑：“屆時會有神秘嘉賓，現在還不能劇透。”

沈明青興奮地轉頭問：“林慕，你猜神秘嘉賓會是誰呢？”

林慕對這并不感興趣，但也不好拂了她的熱情，想了想，說：“大概會是一個明星吧，畢竟要考慮到收視率，全是普通人的真人秀吸引力有限。”

“有道理！”沈明青眼睛都亮了，“你說會是哪個明星呢，男明星還是女明星？”

林慕猜不出，搖搖頭。

沈明青支着下巴，眼珠轉來轉去：“如果是明星，那一定是橙星旗下的。現在橙星有人氣的小花是譚心唯，當紅小生嘛……趙明鈞吧。”

林慕偏頭看她認真思索的模樣，驚訝這人和路遙一樣對各明星的熟悉程度，各個小生小花名字番位都如數家珍。

她接了一句：“估計會是趙明鈞吧，這裏已經有三個女人了，不太可能再加入一個女明星。”

她想了想趙明鈞的模樣，有些模糊了，上一次看到還是半年前在電影《畫骨師》裏。

沈明青眼神黯了些：“是趙明鈞啊……”

“你不喜歡趙明鈞？”林慕問，印象裏他長得挺好看，粉絲很多，比謝喬生都多。

“也沒有啦。”沈明青輕咳一聲。

林慕注意到她臉色的轉變，也不再問，視線又掠過另外三位嘉賓，有點懷疑節目組選人的标準裏有顏值這一項。

她猜得沒錯。

一個多月前，林深辦公室內。

朱修文站在林深辦公桌前，有點奇怪新老板這麽上心一個綜藝節目。

林深結束電話，朱修文趕緊遞上一份文件：“這是真人秀行程和五位嘉賓，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各個履歷都很漂亮，人也都長得好看。”

林深擡眸看他，戲谑地彎了下唇：“好看？”

朱修文第一次看見男人嘴角彎起的弧度這麽妖氣橫生，頭皮一緊：“特別是那個律師和攝影師，入圈都行的相貌，節目人氣靠他倆都不會低。更何況還有星娛的人加入。”

“知道了，重申一次，嘉賓的安全和隐私是頭等大事。”

……

這時，朱修文接了個電話，挂斷後說：“各位，老板馬上會過來和大家見個面。這個真人秀是橙星明年綜藝的重頭戲，公司非常重視。”

他剛說完，門被拉開，林慕見到來人一愣。

居然是林深。

她努力在腦內回想林氏涉足哪些行業，從前她沒太在意，這會兒除了酒店旅游也想不起其他的，沒想到林氏也會投資娛樂業。

林深穿一身墨藍西裝，邁步進入房間，視線略略掃過，最後停在林慕臉上。

林慕不自然地別過眼，她不想在這裏被人看出她和林深認識。

“林總，這幾位是《大神帶我飛》真人秀的幾位嘉賓。”朱修文一一介紹了一遍。

“你們好，我是林深。”他略一颔首。

衆人紛紛站起來，林慕也跟着一起和林深打了個招呼。他沒多看林慕，坐在一旁，聽朱修文講節目細節，不時說點意見或點頭。

很認真，很專注。

林慕上次去林深辦公室沒看到其他員工，所以沒瞧見林深和職員在一起的工作狀态。

這樣的林深，光鮮亮麗。

上一次看見他狼狽模樣，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了。

……

舊金山，郊區。

林慕慢條斯理地合攏身下茶發女孩的前襟，一一扣上紐扣，手掌撫上女孩的臉頰，拾起地上的小刀擱在女孩臉上拍了拍，女孩驚恐地眼珠一直跟着刀柄轉，冷汗滴落。

“Sherry……”

“嗯？”刀刃緊貼臉頰，稍一使力，便會沒入刃下肌膚，林慕嘴角斜勾，“這麽柔弱的樣子可不像你啊，Cathy。”

Cathy咽了咽口水，艱難擠出一句：“Sherry……你這樣做是犯法的……”

“說得好像你對我做的合法一樣。”林慕收起小刀，直起身，冷冷俯視躺在地上的Cathy，“都是故意傷害罪，無非是坐幾年有差別。”

Cathy嘴唇剛一動，林慕手一揮，打斷道：“別解釋，我不信。”

她蹲下身，把弄手上的小盒子：“定時裝置十五分鐘後會自動松開繩結，乖乖回家，別找事。”

Cathy羞惱地看着林慕，忿恨道：“陰險的黃種人！”

“撲哧”一聲，林慕笑了，晃晃手中相機：“嗯，陰險的黃種人手裏有你美不可言的寫真。”

Cathy破口大罵幾句，恨恨道：“Keith怎麽會喜歡你這種人！”

林慕笑眯了眼，秀美柔隽的面容染上幾分小狐貍的狡黠、與年齡不匹配的妩媚：“我也好奇，明明沒說過幾句話。”

“好了。”她收拾好東西，背起書包，“我也該回家了。”

她又蹲下，食指按上Cathy嘴唇：“我寫了個小程序，每天不輸入密碼登錄進去更改時間，這些照片會自動迅速發上網絡、學校通訊錄中的所有郵箱。”唇邊綻開燦爛的笑，“當然，也有Keith的郵箱。”

她直起身，走向門口，冷冷道：“別想報警，也別再招惹我。”

走出小屋沒幾步，她看見一個陰魂不散的人影。

“小丫頭，又見面了。”林深吊兒郎當地走近，“第四次。”

林慕往旁邊挪幾步，繼續往大道走，經過他身旁時——

“是不是很爽？”

她腳步一頓，垂着的眼皮微微一掀，餘光射出一道冷光：“關你屁事。”繼續拔腿往前走。

身後傳來掩不住笑意的張揚男聲。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

林慕合起手中的書，放回書架，背起包走出圖書館。

昨天遇見那個讨厭的家夥後，心裏說不出的煩躁，連書都看不進去。

她倒不擔心林深會告發她，他沒那麽無聊，她知道，他甚至是欣喜的。

路上忽然飄起了小雨，她躲進旁邊咖啡店檐下，聽見巷道裏些微聲音，街上人狼狽地在雨裏走動，還有不耐的車鳴。

那聲音很細微，但她聽見了。

林慕站在牆根後，視線探入巷內，兩個黑人正猛力毆打一個男人，嘴裏還胡亂咒罵些什麽，聽不清。她沒打算當救世主，正要收回視線時，被打的人臉在一道光裏閃過。

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來了新朋友，提前更新^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