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公主生子文23驸馬在府外跪求:讓我……
在大安朝接聖旨,沒有三跪九叩那一套,擺個香案恭敬聽着就好。
易申見旨意果然沖她而來,馬馬虎虎地行了個禮,便叫周鹽清點好五千軍卒,她要帶着一起回京。
傳旨官目瞪口呆:“公主,這不合規矩啊!”
易申便看他:“什麽規矩?”
傳旨官說道:“陛下讓公主速速回京,并沒有允許公主帶兵入京。”
易申奇怪地看他:“本宮的兵是父皇賜的,調兵的兵符也是父皇親自給的。父皇現在只是讓本宮回京城,既沒有定本宮的罪,也沒有取消本宮的兵權,本宮用兵符調動點兵怎麽了?”
傳旨官無言以對。
易申繼續問他:“兵符在我手裏,我想怎麽用就怎麽用。周指揮使都沒有意見,難道你一個京官還想插手邊軍不成?”
傳旨官滿頭大汗地退下了。
易申看着他的背影冷笑。
“殿下,這是怎麽回事?”周鹽臉色難看。易申剛剛立了大功,雖然主要功勞不是他的,但他總也能跟在後面喝湯。
結果陛下一道旨意說公主品行不端,要召回京城?
那他們這些跟着公主殺敵立功的,又算什麽?
也是品行不端?
反擊北夷還有錯了?不是周鹽想大逆不道,在他眼裏,易申親手捉到北夷兩個國王,就算是天大的罪過,也總能抵消過去。現在反而被指責品行不端,這是什麽狗屁倒竈的事情?
易申不做解釋,只要求将有關鄭千戶的“罪證”都交給她,她要帶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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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當然是不能交的,這些證據就算是周鹽自己想看,也只能按規矩取用,不能随便拿走;但聽了這話,周鹽心裏生出幾分明悟,當即叫來司證,叫他當着自己和知府的面,将“罪證”打好封條,然後讓兩名百戶帶着,與易申共同上京。
易申沒阻止他的舉動,但也沒有贊賞他。等到“罪證”封存完畢,她讓其他人暫且退下,從袖中摸出幾樣東西放在桌案上。
周鹽臉色微變,下意識地望向窗外。
“不用看,這裏沒有其他人。”易申說道,“江南三城,海城,漠西城……”随着她将一個個地名說出,周鹽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殿,殿下……”他張口結舌,“殿下這是何意?”他忽然擡頭直視易申:“若我不跟着殿下造反,殿下會滅我的口嗎?”
易申納悶地看他一眼:“什麽造反?勤王你懂嗎?我未有過錯,而父皇下旨申斥,說明父皇必為人所制;此時不入京殺亂黨清君側,我還配為人女嗎?父皇不是白養了我這些年?”
周鹽仍然猶豫。
易申便嘆氣:“你不跟着就算了。”她站起身,拍拍金黃色蟒袍上不存在的灰塵,“指揮使便留在這裏——切記一切以國為重,你是大安的指揮使,你俸祿裏的每一文錢每一粒米,都是從百姓的賦稅中抽出來的。”
周鹽有些恍惚:“下官明白——”
易申又道:“既然你明白,那就莫怪本宮了。”
周鹽:??
他還想再說什麽,只覺得眼前一黑,然後便失去了知覺。
易申拎着周鹽的衣襟,不讓他倒在地上,随便往旁邊椅子上一扔,高聲叫道:“來人,備馬!誅輔王,清君側!”
她帶的親兵與五千漠北衛的士兵,全部經過與北夷人的一戰,親眼看過她奮勇殺敵的英姿。
而此時,他們也都知道了安興帝莫名下旨,責令公主入京謝罪的旨意,個個悲憤莫名。
封建時代的臣民,通常對于君主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敬畏。皇帝做了錯事,那必定不是皇帝的錯,而是別人的錯。
現在他們又非常肯定公主沒有錯,那麽錯的,就必然是皇帝身邊的人。
皇帝身邊有誰會忌憚公主?
他們開始沒什麽頭緒,但是當易申喊出“誅輔王”的口號時,所有人恍然大悟。
——竟然是他!!
——原來是他!!
安興帝遲遲沒有皇子,不僅是朝中大臣人心湧動,百姓之中也偶有議論。誰做皇帝,他們不太在意,但是皇帝家的八卦,說出來總要比隔壁村老光棍的八卦更吸引人一些。
——皇帝沒有兒子,那個什麽王爺要做皇帝了!
——皇帝生不出兒子,因為那個什麽王爺把他的兒子都害死了!
謠言總是在傳播之中變得畸形而扭曲。在沒有其他娛樂項目的情況下,談論一些匪夷所思的流言,時常能給人莫大的滿足感。
漠北邊軍在衛所的統領之下,其中的頭領,平時也是對這些流言添油加醋說一嘴的人。
“誅輔王,清君側!”數千人念着這個口號,浩浩蕩蕩地往京城去了。
只是過了漠西城關之後,幾名千戶先覺得不對了。
清君側是件危險的事,只有五千多人,确實不太夠。但是有沒有人能告訴他們,為什麽進漠西城關後,這隊伍莫名其妙地壯大了數倍?
他們私下裏去問,便得知這些人有的來自漠西衛,有的來自更遠的嶺西和江南。
來自長寧三衛的幾個千戶率先熱血沸騰起來——他們數月前跟随易申出京,當時只以為自己是去游山玩水,哪知道會有這種機緣?江南數衛的人馬都被調遣,這說明什麽?說明公主早就有所準備!
想想這次勤王的——誅輔王。
再想想安興帝到現在也只有兩個公主,二公主還是個小團團。
這說明什麽?他們跟着公主,說不定能有從龍之功!
別說什麽女人不能當皇帝的話,那是以前的朝代,他們的皇帝兒子多得是,當然輪不到公主。大安朝太宗以來數代單傳,其實臣子們早就做了萬一皇帝生不出兒子,又或者生出的兒子早夭,然後輔郡王一脈登基,或者皇帝的女兒登基這種準備。
畢竟他們讀的書只教給他們忠君愛國,沒教給他們皇帝生不出兒子就自己取而代之。比起公主登基,造反是更加大逆不道的事情。
現在輔郡王為一己私利通敵賣國,肯定當不上皇帝了,他也肯定要被公主幹掉了,天下還能是誰的?
必須是他們公主的!
這種想法迅速地在義軍之中播散開去,聽到的人先是震驚,随後便恍然大悟。
輔郡王必須通敵了!
那個位子,必須是他們公主的!
易申到京城外之時,手下已經聚集了三萬兵馬。其中還有漠西衛、漠北衛這種時常與外敵作戰的精兵。
義軍在京城外集結,易申沒有第一時間攻城,而是上表給安興帝,要求收押輔郡王一家,追究其通敵、構陷朝廷命官、引敵入大安意圖殺害公主等數條罪名。
安興帝對她的表章依舊留中不發,任憑朝堂上下一片嘩然,百官議論不止。
安興帝派出官員出城與易申交涉,想要召易申入宮詳談,易申不知道如今京中是個什麽情況,自然不肯去。她想讓安興帝到城頭上來交流,安興帝倒是沒意見,但文武百官不幹。
——公主手裏有好幾門火|炮呢,萬一一炮把皇帝打死了,他們的大安朝怎麽辦?公主繼位是可以的,但是放炮把先帝轟死的公主,是絕對不可以繼位的!
雙方各執己見,無法妥協,陷入僵持之中。
但這僵持沒持續多久,很快便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結束了。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京城內有人分別潛至九門,将九門守衛擒獲,并迅速大開城門,迎公主及義軍入京。
易申只帶了長寧三衛入京,讓其餘兵馬在城外接應。
她覺得以她對安興帝的了解,現在還不到撕破臉的時候,所以她只帶了有入京資格的長寧三衛。
是夜京城之中,無數高官的府邸被義軍包圍,有人想拼死出門,皆被義軍拿俘獲,生死不明。
而易申帶領數百騎兵,砸開宮門,暢通無阻地進入了皇城。
天亮之時,皇宮被徹底包圍,百官都被困在家中,朝會的鐘聲敲響時,大殿之上一個官員都沒有,只有安興帝和幾個随侍的太監。
易申身着甲胄走進大殿。殿外的武士早被人制服,沒有一個人敢阻攔她。
安興帝坐在禦案之後的龍椅上,整座大殿空空蕩蕩的,只有秦公公和起居官仍舊跟在他身旁,幾個小太監戰戰兢兢地立在一旁,低垂着頭,生怕引起這至高無上的兩父女的注意。
安興帝微微擡起視線,目光透過十二道旒珠,落在身着易申金燦燦的甲胄上。
兩人都久久沒有說話。安興帝看着易申,易申也看着安興帝。
易申不知道安興帝現在在想什麽——推己及人,大概是對她很失望吧。不過易申不會後悔。她不想淪為辛家傳宗接代的工具,便不能坐視易建章登基。
而如果易建章不當皇帝,誰來當?
輔郡王肯定不行,他當皇帝就等于易建章以後也是皇帝,易申還沒傻,她不會做這種無用功。
宗室裏的其他人?
笑死,大安朝的宗室裏,除去輔郡王一家,還有公主和公主家眷,還有其他的活人嗎?
與其讓其他的公主做皇帝,為什麽她不自己坐上去呢?想要不受制于人,還有更好的方法嗎?
易申本也想過徐徐圖之,她能感受到安興帝對原身的寬容和喜愛,所以若非不得已,她也不想太過傷害他的慈父心腸。
只是她真的沒想到,她這邊想徐徐圖之,輔郡王那邊卻等不及了。
或許是因為她在海城一戰得了些好名聲吧,等她去往漠西與漠北之時,便遇上了輔郡王與北夷勾結後,引入大安境內的夷軍。這還不夠,他還編造鄭千戶通敵的“罪證”,意圖将她也一起拉下水。
易申不是抖一抖身子就往下掉舍利子的聖母,輔郡王都想要她的命了,她憑什麽不去還擊?是多活一世嫌命太長了嗎?
只是這樣,她在面對安興帝的時候,難免有一絲絲的愧疚。她眼神飄忽,試圖避開安興帝難辨喜怒的目光。
不知過了多久,龍椅上的安興帝長嘆一聲,終于開口了。他的聲音充滿了疲憊與無奈:“阿申,朕以前說把皇位傳給你,你不要。現在你又來搶——怎麽,搶過去的皇位,坐起來會比較舒服嗎?”
易申:????
易申:!!!!
安興帝本來要把皇位傳給原身?她怎麽不知道這種事情?
易申懷疑地看着安興帝:“那你下旨罵我一頓,還讓我趕緊回京?”
安興帝神态滄桑:“你在邊關,朕能做什麽?朕敢做什麽?朕什麽都不做,他都敢私通北夷,要置你于死地,朕不趕緊讓你滾回來,能放心嗎?”
易申仍然表示懷疑:“那你聖旨上說我行為不端?”
安興帝的老臉狠狠地抽了抽,先看了旁邊起居官一眼。這起居官跟了皇帝好多年,見他看過來,立刻戰戰兢兢地說:“陛下接下來說的話都是罵秦公公的,小臣明白。”
安興帝這才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你個混賬東西,難道你行為很端正嗎?帶着幾百人就敢跑到北夷大營裏面去,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你懂不懂?!”
見易申似乎有點不服氣,安興帝迅速補上漏洞:“——淑女也不應該立于危牆之下!你個混賬想沒想過,你去打夷人,你死了傷了,史書上倒是會記一筆你為國捐軀,那朕怎麽辦?朕和你阿娘只你一個女兒,你有個閃失,朕還有什麽顏面下去見你娘?朕罵你行為不端難道不應該嗎?”
安興帝越說越氣,把禦案上的奏折等物一把掃到地上:“朕罵你一句,你居然二話不說就翻天了?清君側?你是不是以為你很聰明?你是不是生怕朕能壓制得住滿朝文武,不把你當反賊一刀砍了?你有這心思早幹嘛去了?讓你當太女的時候你不當,現在朕放棄了,死心了,你倒開始作妖,你是不是腦子裏一半是水一半是面,晃一晃就全是漿糊?你說說正常人能幹出來這種事嗎?”
易申被罵的不敢擡頭,生怕一擡頭安興帝的唾沫星子就濺到她臉上。但她聽着聽着眉頭也皺了起來——
安興帝說了兩次曾經想傳位給原身了,這是真的?
她努力回憶,終于勉勉強強從原身的記憶裏,翻出安興帝所說的那一段——好像确實是有這麽件事。
那是在先皇後仙逝的那一年,安興帝頹靡許久,幾乎荒廢朝政,若不是傅司徒幫着處理前朝事務,大安朝不知道會亂成什麽樣子。
安興帝幾個月才緩過神來,把原身招到身邊,問她:“阿申以後想做皇帝嗎?”
原身當時才十歲,想都沒想就拒絕了:“阿爹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雞晚,還得去後宮努力生兒子,我才不要當皇帝呢!”
安興帝被噎了個半死,悻悻地放棄了。
要說原身拒絕當皇帝吧,也就是這麽一件事,也确實是原身親口拒絕的,但是……
“阿爹後來也沒再問過我啊!”易申等到安興帝終于說的口幹舌燥,停下來找茶喝的時候,适時地插上一句,“那時候我才十歲,什麽都不懂呢。”
安興帝好不容易消下去一點點的怒氣值,頓時又爆表了。
“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懂你就知道老子去後宮忙着生兒子?”安興帝剛喝一口茶,甩手就把茶碗摔倒地上,氣得連“朕”都不用了,“怎麽,你在那些事的理解上天賦異禀,單單對當不當太女這事反應遲鈍?朕怎麽這麽不信呢?”
易申理直氣壯地反問:“反正我那時候不明白,現在才明白,父皇想怎麽做,罰我去守皇陵嗎?”
安興帝被氣笑了。他咬牙切齒地道:“你要皇位是吧,朕今天就把皇位給你,傅司徒,傅司徒快進來,拟旨,朕要拟旨!”
易申覺得話頭不妙,撲上去抱住安興帝的胳膊叫道:“爹,你是我親爹,你可不能坑我啊!!”
安興帝給秦公公使眼色,讓他幫忙把易申拖走。
就算在易申出京之前,秦公公也不敢做這種事啊!現在易申在海城炮轟敵艦,在漠北生擒北夷王,他一個年老體衰的太監,哪裏敢去攔?
但是皇帝明晃晃使給他的眼色,他又不敢視而不見,只得勉勉強強走到兩人身旁,哀求易申:“殿下,殿下就不要為難陛下了……”
安興帝趁這個空檔,對殿外喊道:“傅司徒,快幫朕拟旨,朕今天就禪位,公主乃中宮嫡出,身份高貴,品德出衆,又能繼承祖志,光耀四海。朕繼位廿餘載,殊無功績,愧對祖宗。故即日傳位于長寧,衆卿當輔至佐至,使大安威名布于天下。”
話剛說完,他便催促傅司徒:“快快快,老師趕緊把這旨發出去,全京城的人都要知道,然後再派快馬送往下面各個州縣——不行這樣太慢了,要不朕現在就上城樓親自宣布吧,這樣那群光吃飯不幹活的廢物馬上就能知道了。”
易申驚呆了。
她難以置信地擡起頭看安興帝:“父皇,你這就把這麽大一口鍋甩給我了?你不怕我能力不足,不能夠擔當大任嗎?”
安興帝不假思索:“能力不足?笑話,太宗以後大安朝就沒打過你那麽漂亮的仗,誰說你能力不足,直接扔去漠北就好。”
易申又問:“父皇不怕我心懷不滿荒廢朝政嗎?”
安興帝理所當然地說:“朕現在是太上皇,朝政是你的事,你愛荒廢就荒廢,後世史書要罵也是罵你不務正業,說到朕只會說朕眼神不好選錯了繼承人而已——再說朝政不是有三公九卿呢嗎,你荒廢一點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易申愣了半晌,又問:“那萬一我做了什麽事,讓帝王的權柄旁落,致使百姓只見六部不見帝王,又當如何?”
安興帝用關愛智障的眼神,慈祥地看着易申:“阿申,你現在是皇帝啦,你該自稱‘朕’才是。你往史書裏翻翻,能夠建朝一百八十年還興盛如初的,能有幾個?大安已經很好啦。至于權柄和名聲……”
他略作停頓,聲音沉痛:“自你阿娘去後,朕荒唐的夠久了,朕真的想念她啊,你難道不能為父分憂,讓我多出一些時間去你阿娘的寝宮裏睹物思人嗎?”
易申頓時同情心爆棚:“阿爹放心——”
她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便見安興帝收起痛苦的表情,扭頭對傅司徒說:“老師聽到了吧,公主說讓朕放心——秦太監,快點準備車馬,朕要下江南,這麽多年可憋死我了,當皇帝有什麽意思,出京一次那些老雜碎都要阻攔,現在朕是太上皇,他們總沒有理由了吧?”
安興帝一邊說着,一邊已經往後殿走去。
易申目瞪口呆,顫巍巍地問道:“父皇,您不是要去母後的寝宮睹物思人嗎?”
安興帝沒好氣地說:“思個屁!你母後死了八年早去投胎了!再說她活着的時候朕為了生個兒子沒少疼那些宮妃,現在人都死了,朕再思她不是給她添堵嗎?”
易申無言以對,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安興帝繞過屏風,消失在後殿了。
她回過頭,難以置信地問傅司徒:“傅大人,這……”
傅司徒這時正看着司印官往傳位的聖旨上蓋玉玺,聽到她的話,安慰道:“陛下莫要多慮,這位子是太上皇親口傳于您的,老臣聽得真真兒的,做不得假。”
易申瞪大眼睛:好家夥,這就叫上陛下了?
易申還沒從“父皇甩了一口大鍋給我”的震驚中清醒,秦公公已經帶領一串宮女過來,請她去後殿換衣服了。
“換什麽衣服?”易申心不在焉,随口問道。
秦公公笑得見牙不見眼:“馬上就是早朝了,陛下當然應該換上龍袍呀!太上皇早就給陛下預備好了!”
易申神情恍惚地走到後殿,果然見一群宮女将明黃色的龍袍展開,給她觀看。
易申:“……”
換上龍袍,戴上帝王的冠冕。此時早朝時間雖然已經過了,但內侍再次敲響朝會的鐘。
鐘聲在宮中回蕩,沒過多久,文武群臣聚集在大殿之外,等待面君。
易申坐在禦案之後,心裏始終有種不太确定的感覺。
皇位确實是到她手裏了,雖然方式有點別致。不過她怎麽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事情呢?
看着百官步入大殿,易申将這絲懷疑抛在腦後:能被忘記的肯定不是什麽重要的事,現在還是想想怎麽應付這群老頑固吧。
帝位的交接沒有鬧出多大的亂子。安興帝并不是真的前腳傳位,後腳就馬上奔往江南。他還是留下來,當着滿朝官員的面,親自确定了易申帝位的合法性,并且囑咐衆位臣子,一切以國事為重,一切以大安的百姓為重。
——聽到這幾句話的時候,易申簡直開始懷疑,安興帝是不是知道她接下來的計劃了。
這天的朝會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龍椅上換了個皇帝,這件事已經足夠令人震撼,文武百官已經沒有心思去考慮其他事情了。
散朝之後,易申謹慎地找安興帝,試探了幾句。
安興帝滿心滿臉的不耐煩,耐着性子聽易申說什麽“皇權旁落”,沒聽幾句就打斷道:“不就是要搞洋人那一套嗎,朕聽說過,什麽內閣外閣,議會議院的,朕是太上皇,不管這些事。”
易申沒想到安興帝居然聽說過這些,倒是不用再多解釋,但她更加納悶了:“我若是真這樣做了,父皇不覺得對不起祖宗嗎?”
安興帝首先再次糾正她:“你現在是皇帝,要自稱‘朕’,記得嗎?——對不起祖宗?你祖宗沒本事多生幾個兒子,搞得現在你不得不抛棄公主的安逸生活,擔當起整座江山,他們哪來的臉面怪你對不起祖宗?”
見到易申仍舊有些恍惚的樣子,安興帝語重心長地說:“沒有哪個朝代真能千秋萬代,大安也不可能。與其固守舊政,等到子孫不肖被人造反成功,還不如趁早改改。朕覺得內閣外閣什麽的就很好,這樣皇帝也清閑,外面管事的人多,也不容易出事。”
安興帝發表完意見,看看四下都是心腹,壓低聲音對易申說:“而且咱們家風水不好,生不出兒子,朕看你也是生不出兒子的模樣,到時候随便有個人能供奉太|祖的香火,就算對得起他老人家,你是女子,生孩子都要親力親為,千萬莫要鑽牛角尖啊!”
易申看着安興帝遠去的背影,仍舊有些恍惚:這是親爹?
什麽叫一副生不出兒子的模樣?原劇情裏,原身生了雙胞胎兒子!一次兩個!
不過她很快就釋然了。反正她也沒打算生孩子,原身能生兒子,和她有什麽關系呢?
畢竟安興帝說“一副生不出兒子的模樣”,說的是她而不是原身呢。
只是她仍舊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非常重要的事情,可到底是什麽呢?
易申沒來得及想明白這個問題,就被繼位之後鋪天蓋地而來的事務淹沒,沒有閑心去想了。
首先是拿出易建章通敵、構陷鄭千戶的鐵證,将其收監,然後将輔郡王府的其他人貶為庶人。
然後就是将和她一起來京城“清君側”的軍隊調回原籍,至于功勞,現在還沒時間按功行賞。
還有輔郡王一系的官員,識相的就留下來繼續觀察,不識相的就一撸到底;還有安興帝的後宮嫔妃,雖然沒有幾個人,但是也不能就這樣留在原本的宮中,得搬個地方……
更別提最重要的登基大典了。
禮部官員加班加點,昏天黑地地忙了大半個月,才勉強搞出符合禮法的儀式。這還是禮部尚書威逼欽天監,強迫他們忽略最近的一個吉日,硬是将日子推到半個月後的結果。
登基大典的當日,易申終于得到短暫的休息。當然,只是心靈上的休息。她的身體要穿着裏八層外八層的吉服,頂着幾斤重的冠冕,走上幾十級臺階,在祖宗面前跪拜發誓,定以黎民為念,不負百姓,不負江山。
然後,易申就再次淹沒在海一般的奏章裏,無法自拔了。
待終于處理好各地官員給她這位新帝的問候折子,易申這才得到喘息之機。她當即召集三公九卿六部尚書,讓他們讨論出內閣外閣的章程,到明年起開始施行。
三公九卿面面相觑,六部尚書瞠目結舌。
他們這輩子就沒見過把到手的權力往外推的皇帝!
——不,應該說自打三皇五帝開始,都沒有過如此荒謬絕倫的事情!
太尉、司空、司徒先聚在一起商量了一通,他們覺得易申大概只是剛剛登基,不曉得帝王權力的美妙,所以才有這種匪夷所思的想法。
于是他們紛紛進言,讓易申謹慎行事。
易申見到他們的反應,不禁也開始反思,自己的步子是不是邁得太大了。便略折中一下,決定仿照前世見過的某個朝代,建立類似的內閣。
當然,內閣只是個形式,大安朝若想更加強大,經濟才是重中之重。
易申差人将她南巡北征時見過、聽說過,以至于沒見過沒聽說過的能工巧匠登記造冊,将他們的各種奇思妙想征集在一起,等到合适的時機推廣到各地,現在先對這些人進行封賞。
于是江南省的許多富商、以及漠西城的那名富戶,頓時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了。
易申不吝啬爵位,改進織布機、紡紗機,和制出軋棉機的人,都被她封了個低等的爵位,只能世襲一代。
這已經足夠向朝堂與民間展示,新登基的皇帝,重視商賈,喜歡奇技淫巧。
雖然一些守舊的官員仍頗有微詞,但在易申輝煌的戰績,以及大安皇室凋零的子嗣之下,只能背後說上幾句,當面是一句都不敢說的。
——萬一皇帝一怒之下撂挑子不幹怎麽辦?
北夷國王雖然被擒,但是北夷其他的部落仍有殘餘。現在的邊軍,個個将新帝捧上了天,萬一皇帝真的撂挑子,邊關怎麽辦?
易申忙完這些,已然是她登基數月之後。
經過幾個月起得比雞早睡得比雞晚的日子,她終于可以日落而息了!
真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然而就在這天,她終于想起了那件遺忘許久的事情。
——其實也不是她想起來的,而是莘瑤提醒她的。
那一天,易申在太陽下山之前就處理好各地奏章,高高興興地準備回宮睡覺。
就在回宮的路上,易申忽然覺得宮女們時不時地在交頭接耳。當然不敢當着她的面,實在是她五感過人,細微的聲音也能聽在耳中。
易申滿肚子疑惑,直到進了寝宮,才對莘瑤抱怨:“這些人怎麽回事,為什麽總說些悄悄話?有什麽話到朕面前來說不好嗎?”
莘瑤其實也不想摻和這事。但她現在是易申身邊品級最高的女官,有些事情她不想摻和,也得摻和。
莘瑤偷觑易申的臉色,斟酌再三,小心問道:“陛下如今後宮空虛,卻不知……原來的辛驸馬,當如何處置?”
易申:???
易申:!!!
她就覺得她忘記了什麽事情卻又想不起來!
原來是這件對她來說無關緊要,但對原劇情來說卻又至關重要的事情——
她,好像沉浸在當皇帝的繁忙之中,把原劇情裏面,那個跪在她公主府外哭求見倆兒子一面的男人給忘了。
這……就很尴尬了不是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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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