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無盡的臣服
劇組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極其安靜, 落針可聞,現場每個人都有些愣神的看着鶴謝和溫在,陸秋冉更是在鶴謝失常的一瞬間就白了臉。
鶴謝猛然反應過來後, 連忙放開溫在的手退後兩步,擰着眉眼神複雜的看着她,像是不肯相信自己剛剛都做了什麽。
導演咳嗽了一下,适時出聲:“鶴謝, 你怎麽了?”
鶴謝短暫懊悔之後, 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緒, 又變成平時沉穩冷靜的樣子, 對導演抱歉道:“對不起導演, 我一時入戲太深, 自己加了兩句臺詞。”
“噢……”導演意味深長的在她和溫在之間看了看, 周圍人的眼神也格外耐人尋味。
陸秋冉死咬着牙根, 此刻已經忘記維持嬌嬌弱弱的模樣, 盯着溫在的眼神滿含戒備。
溫在當然能感覺到陸秋冉那裏散發出來的厭惡,很好,按照甜寵文定律, 被主角讨厭後注定會倒黴,只是這個鶴謝怎麽回事?怎麽對個戲還這麽深入?簡直比他真正拍戲的時候還要認真。
導演也是這麽覺得的,非常遺憾剛剛只是在對戲, 鶴謝剛剛的狀态絕對是拍戲這麽久以來最好的一次!
等到重新拍的時候,鶴謝的表演雖然也不錯, 但總是中規中矩,不是導演想要的感覺。
溫在看着攝像機裏的回放,視線轉到鶴謝俊挺的側臉上,不放過任何嘲諷他的機會, “你這演技還不如對戲的時候。”
鶴謝愣了愣。
溫在原以為會聽到他的反唇相譏,再不濟也是一個冷眼,沒想到他只是複雜的看她一會兒,然後帶上自己助理離開了。
他這一走,陸秋冉自然趕緊跟過去,他步子太快,陸秋冉有些跟不上,咬着唇委屈的喊他名字,鶴謝很久才反應過來,回頭看到她蒼白的小臉和無助的眼神,蹙了蹙眉,“秋苒,你怎麽還在這裏?”
陸秋冉臉色更白,鶴謝這是什麽意思?覺得她礙事嗎?明明從前他只會覺得溫在礙事,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目光移到了別人身上?
都是因為那個溫在!
陸秋冉強壓着嫉恨,露出最善解人意的模樣,擔憂的問:“我有些擔心你,你……沒事吧?”
鶴謝感受到她的溫柔,神情有所緩和,是了,陸秋冉和溫在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個體,溫在胡攪蠻纏,刁蠻任性,最近還總是喜歡和他作對,相比起來,陸秋冉總是溫溫柔柔的,像一朵解語花,會在他難受的時候默默陪着他。
看到她關切溫柔的眼神,鶴謝為自己剛才冷淡的語氣感到抱歉,不忍心再對她說什麽狠話。
陸秋冉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心中一喜,情不自禁的輕輕拉住他衣袖,眼眸輕垂,羞怯溫柔,如花易折。
鶴謝怔愣的看着袖子上握住的手,陸秋冉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知道自己必須趁現在說點什麽拉近和鶴謝的關系,正要開口的什麽,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笑。
鶴謝如夢初醒,看到溫在笑吟吟的眼睛時,幾乎有些慌亂的退離陸秋冉,忙把自己的袖子拽回來,心虛的不敢和溫在對視。
溫在沒想到主角會在這裏談情說話,既然被她碰上了,作為書中的反面人物,她當然要搞破壞!
于是漫不經心的走過來,眼神在兩個人之間流轉,鶴謝只覺得如芒在背,溫在的目光最終落在鶴謝臉上,覺得他有點奇怪,好像不太敢看她,不過沒關系,這不妨礙她棒打鴛鴦。
“難怪拍不好戲,成天到晚情情愛愛,真礙眼。”
也不知道她這話說的是誰,畢竟他們倆的演技都被溫在嘲諷過。
鶴謝的臉色有點僵硬不好看,陸秋冉極其不忿,溫在算哪根蔥,憑什麽幾次三番讓她難堪?
但是她現在不能生氣,溫在越是刁蠻,她就越要溫和包容,這樣才能襯托她清雅善解人意。
“溫小姐,你怎麽能這麽說鶴前輩呢?”她柔柔的嘆息,語氣有點無奈和不贊同。
溫在瞥她一眼,有時候她都有點佩服陸秋冉,明明很讨厭她,卻每次都裝得雲淡風輕,演技比鶴謝好多了。
她其實并沒有多麽讨厭陸秋冉,但她是惡毒女配,必須做好惡毒女配的分內事,比如跟主角作對。
“我說的也包括你。”
陸秋冉僵了一瞬,立即又笑了,笑容溫婉清麗,格外惹人憐惜,“你可以說我的,但是請不要這麽說鶴前輩,好嗎?”
她欲言又止的看着鶴謝,目光有些哀傷,咬了咬唇,怯怯地低下頭,欲說還休,叫人肝腸寸斷。
溫在簡直都想拎着鶴謝的脖子讓他好好學習學習,這才是演技!簡直把小白花演到了巅峰!
看着這樣的陸秋冉,鶴謝的心再次軟化下來,陸秋冉有什麽錯?反倒是溫在,居然還是那樣跋扈嬌縱!總是喜歡欺負弱者!
他把陸秋冉拉到身後護住,盯着溫在的目光很冷漠,“如果覺得我們礙眼,溫小姐大可以不用看!”
溫在眼眸亮起來,這才是正确的走向嘛!
男主角就應該把女主角護在身後,為她遮風擋雨,對抗一切惡毒配角的傷害!
溫在有些興奮。
鶴謝倒被她看得有點發毛,為什麽他總覺得溫在有些高興??
溫在哪會放過這麽好的作死機會,立即擺出反派慣有的刁蠻任性表情,瞪圓了眼睛看着鶴謝,“你居然為了她跟我作對!”
很好!
這是惡毒女配的标準臺詞!
鶴謝愣了愣,從前溫在死纏爛打追求他的時候,總像個懷春少女,看到他就會紅了臉,說話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後來溫在不再追着他,反而開始對他冷嘲熱諷,和從前嬌嬌怯怯的模樣不一樣,不管是皺眉還是冷笑都極其鮮活,雖然鶴謝不想承認,但他居然更喜歡刁蠻的溫在。
現在她擰着眉,眼睛瞪得圓圓的,小臉鼓着,卻讓鶴謝腦子裏忽然蹦出一個詞。
可愛。
就連眼睛裏的兇光都有些可愛。
他心已經有些軟了。
她說他為了別人跟她作對。
……她是不是在吃醋?
鶴謝忽然有點想解釋,但又覺得不行,如果這麽輕易就原諒她,以後哪裏還有面子?于是擺出更加冷硬不近人情的模樣。
溫在大喜,面上裝得更加兇悍跋扈,撲過去想要将陸秋冉抓出來打一頓,陸秋冉尖叫着躲在鶴謝的身後,鶴謝眼神冷了冷,倒沒想到溫在還敢撲過來打人,這種脾氣是要好好治一治,不然以後打他怎麽辦?
他把陸秋冉護得嚴嚴實實,溫在裝模作樣的跟他拉扯,嘴裏憤恨的嚷着:“你竟然護着她!我今天非要撕碎她!”
她甚至往四周看了看,心想怎麽沒人過來,快拿着手機拍啊,把她這副尊容拍下來放在網上,還愁不被讨厭嗎?
陸秋冉帶來的助理倒是偷偷拿出手機想偷拍,卻被小箐一下子控制住。
好家夥,小箐不愧是反派的跟班,鉗制住助理後,立刻對溫在說:“在在!我把人控制住了,你放放心心的出口惡氣!就算有人過來也不敢偷拍的,傅總已經交代過了,誰敢做對不起你的事就別想混了!”
乖乖,意思是說她鬧來鬧去根本沒意義?就算被人看見也不可能傳出去?
那她還鬧個什麽,白費功夫!
傅總兩個字成功刺激到鶴謝,鶴謝原本對溫在還存了兩分心軟,這下子滿心都是憤怒,突然大力把她往後推,溫在非常配合的栽倒在地。
她猛然轉過頭瞪着鶴謝,用盡全力演繹一個表情扭曲的惡毒女配,兇狠的質問他:“你推我!你居然為了她這麽對我!鶴謝!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看!惡毒女配的标準臺詞她簡直拿捏得爐火純青,她甚至覺得自己上輩子就是一個惡毒女配!真想為自己的演技鼓掌!
鶴謝看着溫在那不可置信的臉,有瞬間的後悔,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他居然推她了,怎麽就推了呢?
小箐狠狠瞪了鶴謝一眼,趕緊把溫在扶起來。
鶴謝想上前時,陸秋冉立即抱住他胳膊,柔弱道:“鶴前輩,我害怕……”
溫在見狀馬上出聲諷刺:“可真是郎才女貌啊!我告訴你們,走着瞧!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惡毒女配溫在放完狠話,扶着腰和助理離開,就連氣勢洶洶離開的背影都看得出來她有多生氣。
鶴謝怔怔的看着她離開的方向,心裏面澀澀的,難受得厲害,回憶起剛剛溫在離開時看他的眼神,總覺得從今往後一切都會因此改變,心裏突然生出莫名的恐慌。
“鶴前輩……”
柔弱的聲音喚回鶴謝的意識,他轉頭複雜的看着陸秋冉,最終只說:“你回去吧。”
陸秋冉臉色僵了僵,什麽意思?剛剛鶴謝不是護着她的嗎?不是為了她和溫在作對,為了她推了溫在嗎?明明這麽在乎她,為什麽轉眼就這麽冷漠?
“對不起,我沒想到溫小姐會這麽生氣,都怪我讓你們生了嫌隙,要不我現在去找溫小姐解釋吧?”她真誠的看着他,既為自己的存在而懊惱,又因為他的冷漠而無措,看着就可憐。
原以為這樣的自己一定會讓鶴謝重新心軟,卻沒想到他仍舊冷着臉,什麽也沒說就離開了,只剩陸秋冉一個人尴尬的立在原地,表情越來越陰沉。
溫在一無所知,她現在心情很好,離開鶴謝和陸秋冉兩人之後,原本扶着腰的手放了下來,兇狠的表情都變得惬意輕松。
小箐沒發覺這一點,還在為剛剛發生的事生氣,“鶴謝簡直太過份了!君子動口不動手,怎麽能動手推你呢!這樣的男人,以後誰嫁給他誰倒黴,肯定是個家暴男!”
“還有那個陸秋冉,就是一個典型的綠茶婊白蓮花!成天裝可憐裝柔弱,好像全世界她最無辜,其他人都想害她一樣,看到她我就厭煩,剛剛真可惜,沒有打她一巴掌!”
溫在笑了笑,揉了一把小箐的頭,“你看起來很讨厭鶴謝和陸秋冉啊。”
“那是當然,他們倆幾次三番欺負你,還真當咱們好欺負嗎?在在,雖然我不贊同你打人,但是陸秋冉那種白蓮花不打一頓簡直太可惜了,你放心,我不會告訴楊哥的!”
楊謹要是知道她剛才想打陸秋冉,一定會翹着蘭花指,用公雞嗓罵她,溫在笑了笑,雖然楊謹經常罵她,但是溫在看得出來,他們都很愛原身,這些是她從前沒有擁有過的。
收工下班回到家已經有些晚,溫在再一次在家中看到傅懷遇。
家裏沒開燈,昏昏暗暗的光線裏,他坐在沙發上盯着桌上的水缸,裏面有一條魚,傅懷遇看得入神。
溫在看向自己的門鎖,覺得這玩意兒對他好像根本沒作用。
她把包放下,換鞋之後去洗手間放洗澡水,然後在冰箱裏拿酸奶喝,全程沒有和傅懷遇說一話。
等喝完一瓶酸奶轉過身,差點撞上傅懷遇,他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她身後,走路沒有一點聲音。
他比她高很多,垂着眼睛看她,笑了一笑後輕輕問:“怎麽不理我啊?”語氣就有點可憐和委屈。
他有一雙好看的眼睛,淚痣點綴在蒼白的皮膚上,風情潋滟,這詞語本不該形容男人,可用來形容他卻分毫不突兀,他實在長得過于好看了。
溫在甚至覺得,他在故意用美色.誘惑自己。
她覺得不可思議,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個人不是個好人,以後的幾次相處中也是暗潮湧動,可自從那天她咬了他,說他血不髒開始,他就對她明顯不一樣了。
可是為什麽呢?
她盯着他看,也不說話。
傅懷遇喜歡她的視線放在自己身上,卻不太喜歡這樣審視和打量的目光,他伸手環住她,用臉在她耳朵上蹭一蹭,“別不理我啊。”
溫在聞到他身上淺淺的血腥氣,皺了皺眉,把他推開,“你不也沒說話,只顧着看魚。”
傅懷遇再次抱住她,抱得越來越緊,想讓她多聞聞他身上的氣息。
沒錯,都是血。
兩個小時前,在知道她因為鶴謝差點和陸秋冉打起來之後,他就來了她家。
很煩惱,頭很痛,血管裏的血仿佛要将他灼燒致死。
只要想到她在乎鶴謝,頭就更痛了,痛得他很想毀掉什麽。
于是過去的兩個小時裏,他殺了很多條魚,就在她的廚房裏。
他的眼睛忽然變得很亮,牽着她快步走到廚房裏,溫在老遠就聞到濃郁的血腥氣,傅懷遇把她拉到廚房的洗碗池旁邊,兩個洗碗池裏滿是魚的屍體,每條魚身上都有刀胡亂砍碎它們身體的痕跡,滿池子魚橫七豎八,重重疊疊的躺在裏面。
溫在蹙了蹙眉。
傅懷遇卻獻寶一樣的捧起幾條血淋淋的碎魚,捧到她面前,笑容無比的溫柔,低低的誘哄道:“在在,你別喜歡鶴謝好不好,我給你殺魚吃啊。”
?
估計換個人在這裏,八成是會被傅懷遇吓死。
他就像個神經病。
真是病得不輕。
溫在面不改色的看着他。
傅懷遇迎上她目光,看到她原本溫和的眼神變得越來越冷淡,他有些慌了,茫然的看了看手裏的魚,像在問她,又像在自言自語:“……你不喜歡嗎?”
溫在什麽話也沒說,轉身出去,傅懷遇連忙放下手裏的魚跟着出去。
溫在打開門,冷淡看着他:“傅總,請。”
他笑了笑,笑容有點蒼白,“……在在,你這是做什麽啊?”
溫在直視着他眼睛,語氣很平靜:“請你出去。”
她平時雖然表面對他不耐煩,可眼裏卻沒有一點嫌惡,他心裏很高興,認為自己在溫在心裏其實是不一樣的。
可是現在她冷漠的看着自己,如同看一個陌生人,傅懷遇僵在那裏動也不動,有點茫然疑惑的看着溫在。
最開始的時候接近她,只覺得這個不怕他的女孩子新奇又美麗,他喜歡美好的東西,想收藏,還想毀掉。
後來跟她相處幾次,他能感覺出她明明對他很不耐煩,可好像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理由,所以沒有跟他計較,他很好奇這是為什麽。
後來無意間知道她也有秘密,她竟然可以讓桌椅飛起來,黑色的瞳孔變成血紅色。
簡直不像一個人類。
他對她的秘密很好奇,同時也很高興,終于有個人和他一樣奇怪了,這讓他産生一種不再孤身一人的感覺,對溫在更加喜愛。
這種喜愛一開始只是對一件新玩具的喜愛,她的态度對他來說不重要,因為她能撫平自己血液中的暴戾,所以喜歡和她待在一起。
直到她咬了自己,他的血,那本可以灼燒萬物,就像硫酸一樣可怕的血液竟然對她沒有絲毫影響,他震撼的同時,是從未有過的愉悅。
然後緊接着,她說“不髒”
每個知道他怪異之處的人都會厭惡他,避他如蛇蠍,覺得他如蛆蟲一般惡心肮髒,可她卻說不髒,那時候的傅懷遇分明聽到了自己劇烈跳動的心髒聲。
他對感情這種東西并不看重,也從來沒有在意的人,并不知道這代表什麽,只知道對溫在的喜愛更深了,很想讨她歡心。
他頭一次産生想護着一個姑娘的想法,所以在知道劉安欺負她的時候,他很生氣,這種生氣和以往每次都不一樣,卻比每次都令他暴躁,他真想在劉安身上戳幾個血口,放幹他的血!
但根本用不着這樣,這時候他第一次感謝自己身上的怪異,他只需要想一想,劉安就會宛如受刑一樣痛苦。
是的,他只需要想,就可以做到。
只是沒想到溫在會出現在他的辦公室,他有過一瞬間的慌亂,仔細的觀察她的面色,并沒有看出她的害怕,于是他開心起來。
他知道她為什麽而來,她想要被封殺,盡管傅懷遇不理解這是為什麽,卻知道她一定會用他的秘密激怒他,從而達到目的。
他嘲笑自己癡心妄想,怎麽可能有人不嫌棄他?
于是像等待判刑的罪人一樣等待她的宣判,卻等來一句:“我知道你喜歡我。”
并沒有想象中的咒罵和譏諷。
還有……
喜歡是什麽?
他喜歡她嗎?
他本來沒想這麽深的。
但仔細想想,除了這個解釋,再沒有別的答案。
那一次的溫在沒有抛棄他,沒有對他惡言相對,在他的人生中,這是頭一次被人知道秘密後沒有得來厭惡。
可是現在,溫在冷漠平靜的看着他,雖然眼裏并沒有出現和那些人眼中如出一轍的唾棄,可傅懷遇還是很慌,甚至覺得如果今天真的就這麽走了,以後再也不能留在她身邊了。
傅懷遇笑了笑,只是這笑容有些勉強,他伸手想要拉拉溫在的手,溫在垂眸看着他滿是血跡的手指,“髒。”
傅懷遇震了震,手就這麽停在半空中,眼睛一動不動的看着溫在,緩慢的思考着她說的這個字是什麽意思。
還沒等他想明白,就感覺到渾身的血液開始亂竄,從未有過的喧嚣和暴躁,那樣的疼如火舌炙烤,每寸皮膚都滾燙緊繃起來,折磨得他連唇色都有些發白。
顫栗許久之後,他好像終于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麽。
她說,髒。
傅懷遇忽然用力的擦手,把自己手上的血用力的擦在衣服上,等擦得差不多的時候,他迅速脫下那件已經髒掉的衣服,像是幫她出氣一樣用力的踩兩腳,朝溫在讨好的笑笑:“不髒了,這下不髒的。”
溫在皺了皺眉。
看到她蹙眉,傅懷遇立即跪下來抱住她雙腿,疼痛使他身體止不住的戰栗,發抖的身體緊緊貼着她,慌亂說着:“在在,不髒的,不要趕我走好不好?我把廚房弄幹淨,我再也不這樣了,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在在,你別怕好不好?”
溫在被他這忽然就跪的行為搞懵了,低頭看到他抱着她的腿胡亂嘀咕,瘋瘋癫癫的樣子,又覺得心情複雜。
不應該的,這根本不像剛開始的那個傅懷遇,她簡直想對他說,大哥你崩人設了!
溫在有點無奈,傅懷遇抱得太緊,她都快站不穩了,扶着門才勉強穩住身體,“你先起來。”
他急切慌亂的問:“不趕我走嗎?不要趕我走好不好?我不會再惹你生氣了,在在,求求你!”
溫在看到他眼裏許許多多雜亂的紅血絲,蒼白如紙的臉,眼睑下的赤紅延綿到眼尾,那雙俊昳的眼睛裏滿是倉惶和無措,他的淚痣旁竟然有一顆透明的水珠。
哭了嗎?
溫在這顆千百年都沒柔軟過的心,忽然有點不是滋味。
她伸手給他擦擦眼角的濕潤,語氣軟了下來:“以後別再這樣了,殺戮只會助長你的戾氣,不會讓你開心。”
“還有,我沒說你髒,我說的是你手上的魚血髒。”
“快起來,跪着像什麽樣子。”
她彎腰想扶他起來,傅懷遇卻有些怔愣的看着她,他感覺到了,身體裏的怪物再一次變得溫順,因為溫在重新接納了他,這是他身體給出的最直觀的答案,她真的沒有覺得他髒。
傅懷遇猛的拉住她伸過來的纖細手臂,一股兇猛的力道帶着溫在的身體載下去,她被他重重困在懷裏,與抱着她力度不同的是,一個吻極輕極輕的落在她額角,萬般的疼惜。
“我喜歡你。”
溫在推他的手忽然頓了頓。
“在在,我喜歡你。”
他暗啞的聲音裏,含有無盡的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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