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節
羽見劉娘子依舊一身素白道姑裝扮,清瘦筆直的背上挽着一個小小的包袱,再無他物。
看着陳羽驚訝的樣子,劉娘子卻不以為意,以她的腳力,并不比騎馬慢多少,況且,馬匹對她來說,太奢侈。自她醒來,一直在西峰山,吃的用的都是武崇留下來的一點銀兩,她與綠芹又不善理財,除了日常用度,其他的全都買了吃食。這次出來,她只帶了些散碎銀兩,除保證一日三餐以及偶爾投宿外,其他再無花銷。一路行來,雖然清苦,但是比起前世做殺手的日子,簡直好了太多。
陳羽見她不以為然的樣子,顯然她從京都到定州一路如此!邊塞城鎮不比內地,人煙稀少,有時候錯過一個宿頭,幾日都沒有吃食,而且塞外遍地黃沙,晝夜溫差極大,難道她就是這樣一路走過來的嗎?
看着她被砂石磨得破舊的鞋子,連日趕路散落在耳邊的幾縷發絲,清秀的面龐卻依舊平靜無波,陳羽忽然有些酸楚,那個武崇真就那麽要緊?
劉娘子見陳羽面色飄忽,有些奇怪,不過她生性不愛多管閑事,只簡短問,“你的商隊呢?”
“商隊昨夜已經出發,在前面打探情況,我們在城外與他們彙合。”陳羽回道,心中卻是想着,早知是這樣,該多帶一匹馬出來,如今再轉回去已經是來不及了。
“哎,那個,要不你,或者我們同乘一騎?”陳羽有些臉紅。
“好”劉娘子倒是爽快,腳下一躍便來到馬背上。
陳羽身上一僵,他本以為劉娘子會拒絕,剛想着大不了,自己下來走路。沒想到劉娘子竟如此爽快,雖然明明知道她心裏是着急着去救武崇,但是背後傳來的若有若無得氣息實在是擾的他有些心神不寧。
劉娘子見他磨磨蹭蹭,不耐地扯了扯他的衣衫,示意他快些。
陳羽腰上一涼,心中一驚,雙腳不由得夾在馬肚子上,馬兒似乎嘲笑他一般,嘶鳴一聲,馱着二人向遠處奔去。
如此走了大半日的路程,頭頂的日頭越發毒辣,長時間消耗體力,需要及時補充水分和能量,最重要的是,陳羽的腰已經僵硬的快不像自己的了。
前面一片胡楊樹,可稍作歇息,陳羽将馬栓在一顆高大的胡楊樹上,取下馬背上的包裹,回頭見到劉娘子正坐在一顆樹下的石頭上,将背後的小包袱解下來,拿出一小塊僵餅安靜的吃着。
那僵餅是趕路人慣常攜帶的吃食,雖然可以裹腹,但正如其名,口感奇差,像石頭一樣僵硬。若不是實在是沒有其他的食物用以充饑,任誰也不會想去吃它。
然而面前這個清秀的女子正安靜的認真的啃着僵餅,像是吃着最平常的食物一般,表情平靜,無悲無喜。她身形看起來清瘦嬌弱,卻能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一股若有若無的滄桑與疏離感。
陳羽收回目光,從包裹裏拿出一塊熟牛肉幹,另有一壺水,走到劉娘子身邊,将牛肉幹與水遞與她。
劉娘子擡頭望了他一眼,舉起僵餅,示意她有吃的。
陳羽依舊舉着手中的牛肉和水,神情執拗,仿佛她不接,他就會一直這麽舉着。劉娘子遲疑片刻,伸手接過牛肉和水,将僵餅用粗牛皮紙卷好依舊放進包裹裏,就着清水吃起牛肉來。
陳羽挨着劉娘子坐下,喝了口水,終于忍不住問:“你不是小寶的娘吧?”
劉娘子正專心吃着牛肉,被他忽的一問,看向他。
陳羽遲疑了片刻,說道:“我查過你。”
“哦”?劉娘子并無驚慌,依舊平靜地吃着肉幹。
陳羽擡了擡眸子,少有的認真看着劉娘子說道:“廣伯侯府的少夫人劉娘子,原名叫劉晴娘,是益州太守武彥的表親。劉晴娘的父親只是益州下轄縣的一個縣令,後因廣伯侯府的幼子陳均去益州游玩,無意中窺得劉晴娘的美貌,于是百般央求武彥搭線搭橋,才将劉晴娘接進了侯府做了侯府的少夫人。但是廣伯侯府是何等的身份和地位,怎麽能容忍小小的一個縣令之女來做侯府的少夫人?何況這陳均不僅是老侯爺的幼子,更是侯爺夫人的嫡子,将來是要承襲廣伯侯府的世襲爵位的。所以,自劉晴娘嫁進侯府起,雖有陳均的寵愛,但是老侯爺、侯爺夫人卻是百般的不滿意。當初若不是幼子以死相逼,侯爺夫婦是斷斷不會答應這樁親事的。劉晴娘進府近一年,生下了陳小寶,老侯夫人便使出百般手段離間夫妻二人感情,欲将劉晴娘趕出侯府。于是,她托人四處搜羅美貌的女子,給陳均納妾,那陳均本來風流成性,見慣了劉晴娘的美貌,日子一久也就膩了,周圍又有這麽多莺莺燕燕的美貌女子,也就将劉晴娘母子忘到腦後。”
說到這裏,陳羽頓了頓,仔細看着劉娘子的神情,劉娘子卻邊吃邊全神貫注的傾聽,像是在茶館聽書一般,聽的津津有味。
陳羽心中越發了然,接着說道:“劉娘子本是小家碧玉,只是實在是生的美貌,才被陳均一眼看中。這高宅大院裏的許多手段,她連做夢也沒夢到過,性子又生的和軟,哪裏禁得起老侯夫人的嗟磨,不出幾月,她便被折磨的神形如枯槁。等劉晴娘的表哥武崇得到消息趕來時,她已經奄奄一息。武崇憐惜表妹,上門前去說理,但是一個小小的武将,廣伯侯府哪裏放在眼裏?所興一紙休書連人一起趕出了家門,臨走時候,除了一個不谙世事的小丫頭綠芹跟在身邊,劉晴娘身上竟連半件首飾也無。武崇連夜将病中的劉晴娘帶到西峰山的娘娘廟中,請廟祝收留,幾乎花去所有積蓄請了許多郎中,才将劉晴娘的一條命給救了回來。沒過多久,那武崇得罪了廣伯侯府,廣伯侯府在軍中又素有勢力,竟然将武崇貶調至幽州,只留劉晴娘于綠芹主仆二人在那西峰山上相依度日。”
一口氣說完,陳羽定定的望着劉晴娘,也就是眼前的劉娘子,仍誰經歷了這樣的身世,也絕不會像眼前這名女子一樣平靜。
劉娘子卻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心中恍然,原來如此,比綠芹那丫頭磕磕巴巴的講述的清楚明了多了。難怪這劉晴娘好端端的侯府夫人怎麽就病死了,還被婆家趕出門,這前因後果陳羽所查還算詳盡,只是有一點,他不曾查到,就是當初的劉晴娘并沒有被武崇請來的郎中治好,而是自己詭異占據了她的身體。
“嗯,将我的身份來歷查的很清楚。”劉娘子淡然說道,聽完故事,繼續吃着她手中的牛肉,味道很不錯。
“那位劉晴娘不懂武功,也不懂謀略,更不會有膽量親手斬斷自己夫君的子孫根。”陳羽認真的看着劉娘子,似乎想從她臉上驗證自己的猜想。
“小寶叫我娘。”劉娘子邊吃邊悠悠的說道。
“……”陳羽一下子噎住,小寶卻是叫她娘,小孩子大抵不會認錯自己的娘親。可是眼前這劉娘子明顯的一副無賴的模樣,明明漏洞百出,卻打死不認,陳羽有些好笑,算了,不認就不認吧。
【白衣夜煞】
“你确定我們去的地方是幽州城而不是其他什麽地方?”雖說幽州城地處北邊蠻荒之地,但到底是一方重鎮,可眼前這茫茫荒原,哪裏有城市的影子?劉娘子偏了臉問陳羽。
“啊,我們是要去幽州沒錯,但是呢,現在還不能去啊。”陳羽笑着說。
“你先前可不是這麽說。”劉娘子伸手一把擰住陳羽的胳膊,冷聲問。
“啊呀,疼,疼,疼!女俠女俠,能不能先放開我,讓我好好跟你說。”陳羽一雙手臂又被擰成了麻花,咧着嘴叫。
劉娘子手下略松了松,依舊擰着陳羽的手臂,面上有幾分不悅,倪着陳羽,那意思,陳羽要是說不清楚,胳膊就甭想要了。
“你聽我說,幽州城現在各方勢力魚龍混雜,我們冒然前去不僅查不到你表兄的下落,恐怕咱們也會落入敵人布好的網裏。”說到正事,陳羽面上鄭重了許多。
“如今兩國交兵,李繼和武崇失蹤必然和柔然有關……若是”。陳羽話還沒有說完,忽然感覺到劉娘子原本擰住自己胳膊的雙手猛地使勁,陳羽整個身體被劉娘子推倒在身旁的土坡上,臉也被她一把按在地上,蹭了一臉一嘴的塵土。
“呸……!”我都說了實話,怎麽還這麽狠心對我,陳羽剛想喊,卻發現劉娘子的身體也很快地壓了下來,幾乎完全覆在了他的背上。陳羽的臉被按在地上,看不見後面發生了什麽,但正是由于看不見,身體的觸感才變得更加地敏銳,劉娘子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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