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一流的陰陽怪氣

“侍奉皇上本是大家都該做的事情, 奴婢只不過是從皇上那兒來遲了片刻，便得了各位姐姐如此說辭。”

金微雲嘴上是這樣說着的，但是似笑非笑的眼神一點點的把敬嫔和布常在掃過。

就連站在二人身後的宜嫔姊妹, 都感受到了金微雲的視線。

“倒教奴婢下次要好好和皇上說說，讓我提前離了皇上, 來陪各位寂寞的姐姐們唠嗑。”

金微雲不稀得和這二人多說, 單單是這兩句話就已經把兩個人堵的說不出來。

布常在愠怒，但卻咬着牙沒回話。

而敬嫔識時務了很多, 笑了一聲，柔聲說了不是。

等金微雲冷哼一聲坐回到宣嫔的身邊時候，聽見宣嫔說：“你倒是挺厲害的。”

“和敬嫔這種人說話，提別人不好使, 總有她辯解的, 但是你提皇上和太皇太後, 敬嫔不會多說一個字。”

宣嫔輕蔑的掃了一眼敬嫔。

宣嫔剛才沒出聲，也是想看看，這位在傳聞裏一直是比較軟性子的金貴人怎麽處理這事兒。

很顯然，剛才那一番陰陽怪氣，很對宣嫔的胃口。

金微雲與宣嫔說了一會兒話, 那邊的太皇太後和皇太後也走了出來。

太皇太後眼神波瀾不興的掃過她們，對于她們之間詭異的氣氛心裏也有數, 她轉動了佛珠, 發出“嗒嗒”的響聲。

沉默在人群之間散開。

“今年事情多，若是有閑心，不如多去佛堂念念, 也好祈禱明年風調雨順。”太皇太後一邊說着, 一邊走向外面的那一口大鍋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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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位妃嫔立馬收緊剛才鋒利的眉頭和眉眼, 跟着太皇太後的步伐去了外面。

宣嫔與金微雲挨得近，旁邊還有一位衣着分外樸素、面容瘦削的嫔位，按照金微雲估摸這位應該就是傳聞裏一直吃齋念佛的端嫔了。

金微雲現今可不敢小瞧任何一個人，她們都有着自己的人設與面具。

但金微雲不巧與端嫔對上了一眼，只見端嫔平靜的眼神，竟然也覺得這人大抵就是如此。

“皇後怎麽還沒來？”宣嫔嘀咕了一聲。

她在慈寧宮大膽一些，此時轉過身與金微雲和端嫔說着悄悄話。

金微雲便好奇說道：“往年聽說這事兒不是皇後娘娘主持，今年怎麽換成了太皇太後了？”

宣嫔微微嘆了一聲氣，氣聲感慨道：

“大約是情況實在不好了，若不然這樣的事情怎麽也不能讓旁人代替，即便是太皇太後。”

宣嫔轉眼又掩飾起了自己的感慨，說道：“說不定過陣子的祭竈神也是太皇太後來領頭了。”

金微雲聽了這話，眼珠一轉。

她雖然不像嫔位這樣神通廣大的把各種消息籠絡在手裏，但是依據宣嫔的感慨也已經能夠猜到皇後鈕祜祿氏的身子可能出了點問題。

果不其然，在快到了八寶粥開煮的吉時，皇後鈕祜祿氏才姍姍來遲。、、

皇後穿着寬大的衣衫，本身旗裝就不怎麽能顯出身材的線條，再加上有意的寬大，讓皇後看起來像是一個晾衣杆把衣服勉勉強強的撐起來一樣。

“皇祖母金安。”

“汗額捏金安。”

皇後即便只是說了這麽兩句話，金微雲都能看見皇後額頭上的汗水涔涔的落在了腮邊。

蘇麻喇姑趕忙攙扶，幾個侍女也都來幫忙。

皇後卻笑了笑，對着幾個侍女擺了一下手，說道：“沒事，只是路上來得及了，趕了一身的熱氣罷了，還望皇祖母和汗額捏見諒。”

皇後那邊和頂頭的領導說話，卻是不知道她這副模樣出現，在妃嫔的人群裏掀起了多大的風浪。

金微雲被宣嫔戳了戳，只聽見宣嫔說道：“你看那佟貴妃的眼神。”

只見許久都不露一次面的佟貴妃，眼神裏勾起了似笑非笑的譏諷，只是很快又消失不見。

金微雲笑道：“原來宣姐姐也和奴婢一樣愛打聽這些事情。”

這裏的二人相識一笑，都是愛好吃瓜的人。

旁邊靜寂無聲的端嫔也被兩個人逗得微微勾起唇角。

“宮裏不聽這些樂子，日子都能難過幾分。”

“只是有的人是當樂子聽，有的人是聽了覺得得意。”宣嫔明明還比金微雲晚進宮，但是已經是一副看透世事的樣子。

但是金微雲看着端嫔親昵靠近宣嫔的姿态，想到，說不定這都是看透世事的人。

宣嫔對自己的分量清楚。

她和康熙還有親戚關系，但是這份親戚關系可不同于佟佳氏那樣能為她帶來無上的寵愛，而是來自于對科爾沁的提防和籠絡。

宣嫔自己只要不亂來，在這個宮裏，快快樂樂的養老還是不成問題的。

即便是到老了，沒有皇嗣支撐自己在宮內的消費但也足以讓下一任皇帝做到表面功夫。

只因為她是博爾濟吉特氏。

金微雲倒是不知道看上去樂呵呵的宣嫔把自己的未來看到了頭。

她還在打量着皇後削瘦的背影，若不是自己心思細膩，想必到現在也發現不了皇後懷孕的事情。

因為皇後實在是太瘦了，仿佛是一陣風都能刮走。

金微雲甚至都已經能夠預感到接下來，宮裏的喧嘩會有多麽大了。

“想什麽呢？回回神。”宣嫔在金微雲面前揮揮手，把神游天外的金微雲叫了回來。

“發八寶粥了，去前面領一碗吧。”宣嫔已經被侍女攙扶着走上前。

金微雲默默的等所有的高位妃嫔分完了之後，自己才上前。

八寶粥裏放了紅豆、糯米、桂圓等等東西，吃下去，一口滿足。

不過太皇太後這裏煮的八寶粥只供應內庭的後妃和皇帝，後妃們基本上都是小鳥胃口，還剩下了許多，便依次賞給今年表現較為優秀的、或者是王公貴族。

金微雲疑惑了一下，說道：“太皇太後那一盆也不夠分啊，這麽多人。”

宣嫔好笑的拿長長的護甲敲了敲金微雲的手背，又慢條斯理的低下頭繼續吃粥。

反倒是坐在宣嫔旁邊的端嫔插了一句話。

“皇上那邊還煮了許多，那裏才是第一鍋，要獻給佛祖和祖宗的牌位。”

“等我們在太皇太後這兒的第二鍋吃完之後，剩下幾鍋都是給王公貴族還有各省的官吏。”

端嫔平靜的解釋着。

但是金微雲卻不覺得端嫔和向迎一樣說話無趣。

大約是端嫔講話的時候，總會讓金微雲覺得這日子靜悠悠的，仿佛是還處在閨中時期的密友談天一樣的悠閑。

金微雲是真心的希望，她能夠擁有這樣的時光，眼神有些許溫柔的看着端嫔。

金微雲撐着臉又問：“那八寶粥送到各省的官吏去，不也涼了，壞了。”

端嫔又含蓄的笑了笑，像是江南的煙雨撥開柳葉一樣的和煦，說道：“那兒送到的可不是八寶粥了，而是皇上的嘉獎。”

金微雲笑眯眯的補刀：“只是這份嘉獎容易壞了肚子而已。”

端嫔與宣嫔都噗嗤的低聲笑出來。

臘八粥很快就過去了，金微雲只是在床上懶散了兩天，一大早就聽見外面噼裏啪啦的響了起來。

金微雲一下子從床上彈起來，興奮的問煙雨：“是在放爆竹？”

煙雨笑呵呵的指了指門外的回廊，說道：“主子若是想放，咱們領的爆竹還沒放呢。”

“這個時候正好放了，過了晚上便輕易不讓再放這個了。”

金微雲立馬穿上衣服，連頭發還是披散着的沖到了春禧殿的院子裏。

煙雨阻止不及，見新年的時候金微雲開心也就沒去打攪，讓向迎把春禧殿的大門關上。

這春禧殿裏雖然還有兩個常在，但是基本上不怎麽出門，而住在正對着大門的金微雲便自然的接過了大門的管理權利。

更何況金微雲的位份還是貴人。

“別忘了給人家兩位常在送去新年的賀禮，好好挑兩件顏色漂亮的衣服，人家也是怪年輕的年輕。”

金微雲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拿着爆竹，在院子裏歡快的跑來跑去。

煙雨居然也露出了幾分的慈祥。

“這宮裏能夠放爆竹的時候也少，就過年的時候好好聽個響了。”

向迎沉默的附和，與煙雨一起看着在飛雪下嬉笑着的金微雲。

等金微雲快樂的放了鞭炮，後面緊接着的就是宮裏萬衆期待的祭竈神。

果不其然，如那天宣嫔、端嫔聊天的時候所說，皇後鈕祜祿氏并沒有出現，又是太皇太後代替而為。

明顯的是，太皇太後的臉色并不算好，只是在祭拜竈神的時候稍微。

金微雲的心也往下墜。

她雖然沒有經歷過生産懷孕的事情，但她也明白古代生産的危險性。

說實話，皇後鈕祜祿氏算是一個比較體貼人的上司了。

她并不希望在皇後鈕祜祿氏身上有什麽動蕩，因為這都會間接的影響接下來的局勢。

可惜金微雲的歷史學習的并不夠優秀，此時也無法判斷皇後子嗣和皇後身體的情況如何。

這個時候也不經感慨，難怪宮裏人念佛的多，因為也不知道寄托能落在何處，只好惴惴不安的念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