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顯擺（上）

臘月的時光過得飛快, 在金微雲小心翼翼的呵護着自己雙手的時候，除夕準時而至。

金微雲一大清早就被拉起來了，空氣裏彌漫着碳火的味道, 早上剛剛熄滅。

“這也太早了吧……”金微雲看了一眼窗戶外面的天色，濃重的仿佛是墨水潑灑了上去一樣, 透不過氣的寒冷穿過縫隙裏, 讓單衣的金微雲瑟瑟發抖。

金微雲又身體軟軟的向後倒，自然的閉上了眼睛, 打了一個哈欠。

一向順着金微雲意思的煙雨頭一次堅定起來，堅持說道：“主子，現在您得去太皇太後那裏候着。”

金微雲聽了一會兒才眼皮顫顫的掀開了眼皮兒，眼角有着淚光, 大大的打了一個哈欠。

“去太皇太後那兒做什麽？”

煙雨對這個事情也不熟練, 還是特意去從別的地方打聽的。

“主子, 除夕時老祖宗要祭拜諸佛，還要祭拜各位祖先，這個時候天色還是蒙蒙亮亮的時間呢，咱們不就可得提前去準備準備一下。”煙雨一臉要給金微雲好好打扮打扮，讓金微雲出去争争氣的架勢。

金微雲一臉麻木, 嘴裏嘟囔着：“原本還以為過年能放松放松……”

這哪裏叫放松，天天的事情多的不行, 但還都是儀式上的事情, 不做就有違祖宗制度了。

金微雲看着煙雨和醒春兩個人，在自己的頭上，十指紛飛, 漸漸的又合上了眼睛。

等到再次被煙雨叫醒的時候, 只見鏡子裏的那一位嬌人微微一笑, 秋曈剪水般的眼睛在脈脈傳情，朱唇輕點。

似乎是仙子風姿一樣的風輕雲淡，即便上頭上帶滿了珠光寶翠，也能在姣好的容貌下，黯然失色，真是讓人感嘆一句，“神仙妃子”。

衆人還沉浸在金微雲抿唇一笑的美貌裏，就看見金微雲嘻嘻一笑，神情頓時調皮起來，得意的說道：“看着你們這個樣子，我也沒有白費這麽早就起來梳妝打扮了。”

金微雲叉着腰，理直氣壯的臭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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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雨走在衣櫃裏給金微雲挑選合适的玉佩荷包好挂在身上。

她心裏想着——

主子現在愈發有氣質了。

從前的模樣，說得不好聽一點就是小豆芽的樣子，縱然是有金微雲的臉蛋在撐着，但是也總覺得欠缺了點什麽，總感覺像是病恹恹的。

現如今，雖然主子的年紀也已經上來了，到了 19，卻也覺得點綴風姿的更加合适。

現在的主子是一種介于成熟與調皮之間的氣息，端看主子自己是想要走什麽樣的風格了。

而且……

煙雨歪了歪頭，她雖然怕皇上，但是也壯着膽子去打量了金微雲和皇上相處時候的神情動作，皇上似乎更喜歡主子這樣撒嬌的，看上去還有兩分的放肆。

但是屬實也是主子拿捏的好，真要是按照這個來表現，宮裏好些人可能第一次放肆就已經一席簾子卷到宮外去了。

“幹什麽呢？煙雨，首飾還沒找好？”金微雲的說話忽然打斷了煙雨的沉思。

煙雨立馬把手上的蓮紋的玉佩拿出來，又聽見金微雲說道：“把上回皇後賞賜下來的那個手镯拿出來吧。”

煙雨驚訝了一下。

她是不覺得這個除夕祭拜能有皇後鈕祜祿出現的機會，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皇後基本上都在宮裏修養呢。

“拿過來吧。”金微雲看着她們三個人的神情都有一些驚訝，但是沒有解釋。

有什麽好解釋的呢。

她總不能說是之前皇後幾次三番的在小事情上照顧她，讓金微雲自己也感受到了，所以也想在這個重要的日子裏，帶上有關于皇後的東西。

這種有關于感激的感情來的讓人莫名其妙，但是金微雲也并不反感。

總歸是宮裏也有一些悄無聲息的感情在，就像是宣嫔和敬嫔對于金微雲的善意，金微雲也只是一個小貴人，但是卻能在發現金微雲人的性格還不錯之後，便主動接近。

這大概便是宮裏的孤單了。

有些人孤單會找朋友，有些人則是用權利和鬥争來緩解。

金微雲裹上了自己的大氅，這還是上回半道兒從乾清宮回來的時候，康熙後來又派人送了點賞賜來。

“走吧。”金微雲仰頭看了一眼天色，還有星星點點的星星散落在了天上。

醒春照例是留在春禧殿裏守家，而向迎悄無聲息的舉着燈籠，彎着腰，走在金微雲的身前。

一路上，金微雲居然還覺得有點驚悚。

“這人連個影子都沒有，煙雨，你真的沒有打聽錯？”金微雲左右看看，只有一些早起的宮女太監在掃地而已。

煙雨不禁的摸了摸頭發，喃喃自語道：“不應該呀，奴婢打聽到的确實是這個時間。”

煙雨做事兒穩妥，而且她膽子也小，沒有确定一件事情，确實是不敢直接在大清早把金微雲喊醒的。

正在金微雲想着慈寧宮走的時候，路上忽然走出來一位侍女，蹲在金微雲面前行禮。

“金主子萬福吉祥。”

金微雲被吓了一跳。

“金主子，我們主子請您過去聊聊天。”侍女也有些感受到了金微雲向後退的動作，歉意的低頭，趕忙解釋道。

金微雲愣了一下，說道：“不知道姐姐是……”

侍女說道：“是端嫔主子。”

金微雲恍然大悟，去慈寧宮的路上正好也要經過啓祥宮，這正是端嫔的居所。

不過，端嫔忽然喊自己是有什麽事情？

相對于宣嫔來說，金微雲和端嫔的關系只是一般，就有一點像是三個人的友誼一樣，是靠中間的那個人鏈接在一起。

金微雲看了一眼侍女，點點頭。

啓祥宮大的有一點超乎金微雲的想象，前前後後的宮殿，以及中間還有一個大院子，足夠讓金微雲扯個長長的繩子，動起來群體性的跳繩運動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去得早。”

金微雲還沒進門呢，就聽見一個爽朗的聲音傳來。

金微雲一笑，說道：“我就知道，姐姐肯定也在這兒呢。”

金微雲剛才還在猶豫要不要去，轉眼想到，可能是宣嫔也在啓祥宮裏，才讓人找自己去聊天。

而宣嫔又是和太皇太後和皇太後還是親戚，她肯定有什麽消息。

金微雲才在煙雨擔心的眼神下，來了啓祥宮。

宣嫔身上穿着分外吉利，雖然不是滿身的紅色，卻也是洋溢着除夕特有的氣息，祥紋遍布。

就是端嫔還是往日裏那般的素淨，頂多是簪子上多了一些跳脫的顏色。

“怎麽在這兒坐着呢？不是說等會還要祭祖的。”金微雲說道。

她和宣嫔也算是見過了兩次面，算作是宮裏的朋友，坐姿也比較熟悉了，所以金微雲有一些忍不住在旗裝下面，悄悄的翹了一個小幅度的二郎腿。

雖然這樣并不美觀，但是宣嫔和端嫔都是笑了一下。

“還不是那位。”宣嫔幽幽的說了一句。

她口中的“那位”，讓金微雲秒懂。

最近弄得風風火火的也只有皇後鈕祜祿氏了。

金微雲眼睛一轉，說道：“莫不是正好…滑胎…”

宣嫔點點頭，說道：“就是這麽正好，今天大早的事情，恐怕是剛過一點，太醫院的禦醫都去了個幹淨。”

端嫔也插了一嘴。

“我昨夜恰好是有些咳嗽胸悶，想請禦醫來看看，只請到了一位太醫而已。”

金微雲和端嫔對視了一眼。

端嫔平淡的目光裏閃爍着一絲的光芒，讓金微雲有一些讀不懂。

早在之前的時候，煙雨就給金微雲科普過，端嫔曾經育有一女，只是活了兩年便不幸感染急病去世，而後端嫔也大受打擊，潛心禮佛，漸漸的淡出了皇上的視野裏。

煙雨曾經這樣喝金微雲形容過端嫔的受寵。

“聽聞那時候，滿宮裏只有先皇後和端嫔主子能讓心煩的萬歲爺心靜下來呢。”

“宮裏的宮女都學着端主子，娴靜溫柔的樣子。”

煙雨還貼心的贈送上了小道消息，說道：“現在宮裏還有一些主子的衣着打扮都還帶了當年端嫔主子的那味道呢。”

金微雲：……怎麽清宮裏都流行這一口替身文學了。

醒醒！替身文學在清宮裏是沒有未來的。

雖然煙雨沒有明說模仿的妃嫔是誰，但是從言行舉止裏，金微雲還是能看到一些影子的存在。

金微雲晃了晃腦袋，把神游天外的自己拉回了眼前的啓祥宮裏。

“那現在人都在等那邊的消息了……”金微雲感慨道。

這種情況下，誰都沒心思再舉辦祭祖了。

畢竟這可是一國之母的大事兒，只是又礙于祖宗制度，還是會正常舉行的，所以宣嫔才會在這裏坐着，方便随時啓程去慈寧宮裏。

若不然，誰會在這兒唠嗑，還是幹巴巴的，早都摸上了吃的東西，在這兒聚會。

金微雲這下子也是幹捧着暖爐，在這兒和宣嫔、端嫔聊天。

實在是坐得屁股痛，金微雲看了一眼天色，說道：“指不定什麽時候去了，摸兩把葉子牌吧。”

宣嫔立馬眼睛一亮。

“可以啊，從前都沒什麽人陪我玩，怪沒意思的，你既然會就更好了。”

宣嫔立馬讓端嫔拿出來她這兒的葉子牌。

雖然端嫔也是潛心禮佛，但是也不得不承認，宮裏的夜裏是真的孤單。

她白天禮佛，一到夜裏也會和宮女來上兩把，只是不如宣嫔那樣來得多。

葉子牌一拿出來，又喊上了煙雨替補了一個位置，便歡快的開局了。

向迎還在外面看着，免得有人突然闖進來。

縱然是除夕是個可以放開玩，找樂子的時候，但是眼下畢竟還是皇後的事情更重，免得讓人說了不必要的閑話。

在牌桌上，女人們的感情升溫的更快了。

宣嫔挑了挑眉頭，一臉笑意的說道：“那天布常在的女兒病了，你肯定知道吧。”

金微雲眨了眨眼睛。

煙雨還去特地打聽了，也确實請了太醫過去。

看宣嫔這個樣子是還有內情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