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這樣就夠了

手臂挂着包包，胸前環着紙皮袋，裏面都是思瑤寄給我的東西，江曉婷在經歷了大喜大悲之後，只能麻木的走在回家的路，她已經過了可以沖動的年齡了，甩的那兩巴掌就當作是出氣，而自己的家人，更沒有‘怪罪’的理由。

“江小姐，你回來啦，剛才我忘了還要跟你說一件事，今天下午的時候有個快遞包裹讓你鄰居給拿了，不過他已經做好保證會交給你，那…你是有拿到…還是…哎，江小姐…”

陳伯不明白自己話才說一半，她就對自己擺了擺手，了無生趣的繞過自己，進了電梯，算了，問一下孫先生也行啊。

拿到了，通通都拿到了。

明明之前可以在電梯裏高高興興的期待。

江曉婷莫名的覺得這個時候就該流淚，再打開門看見玄關處顯眼的花瓶，上面的花兒，讓自己平緩而流動的血管都有要紛紛破裂的前兆，止不住的怒意，伸手拂過花瓶，破碎的聲音，水已經流了一地。

“曉婷你回來啦，擔心死我了，來，不要想那麽多了，喝口剛泡的紅棗水…”

江慧萍眼睛掃了掃地上的碎片。

張秀麗剛打過來的電話，她語焉不詳說了一通，大致上明白發生了什麽，空歡喜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江曉婷抱了抱自己的媽媽，或者只有這種時候，自己才能感受到親情的味道，什麽也沒有問，一心祝願自己的親情：“…媽，我想休息了，不用擔心，玄關的碎花瓶是我太不理智了，媽，你放心，我一覺睡醒就沒事了。”

江曉婷轉眸看見擺在客廳的按摩椅，二話不說，手拿着美工刀，一下一個刀口，劃破它，“媽，謝謝你縱容我的發洩，現在，我就把這本不屬于我的東西還回去…”

一打開門就看見秀麗媽媽，謝子奇，還有陰魂不散的孫先生，衆人的臉色在看見江曉婷推着已經損壞的按摩椅，有點不好看，特別是孫建廷的臉色：“啊，好巧，你們也在啊，媽，子奇，我不怪你們，只是你們不要阻擋我的回禮。”

“曉婷…對不起…”

“好了！你給我住嘴！”

“曉婷，人家孫總也是為了能讓你堅強的生活下去，他是好意。”張秀麗覺得自己要在這些關頭替孫總解釋一番，只是她得不到江曉婷任何回應，只看見她推着按摩椅，扔在對面大門的邊上。

“好了，我要休息了，如果你們還要我陪着你們上演什麽狗血的親情大戲，抱歉，看哪天我有心情的時候再說吧，媽！我江曉婷就是一樣薄情寡義的人，我的愛都給予思瑤，我真的做不了很多你們希望我去做的事，抱歉，子奇送媽媽回去，至于你，給我滾…”

江曉婷不給他們道別的時間就把門給關上了。

不要再招惹她了，不然誰也別想好過…

“曉婷…我煮了點粥，你喝點就去休息吧，媽知道你很堅強的。”

江慧萍看見江曉婷不好過的樣子，也就沒多說什麽，等收拾好門口的碎瓷片，回頭看見江曉婷如幽魂一樣跟自己說了一句晚安，就關上她的房門，唉，曉婷，媽媽也希望你好，晚安…

倒出紙袋裏的東西，一封夫人親啓的信，大致內容跟物管給自己的一樣，不過結尾處有一句PS：曉婷，為什麽你總喜歡我喊你夫人？雖然覺得怪，但是不知道為何滿心歡喜，包裹裏還有其他可愛的風俗小物件，我覺得你會喜歡，就買了，赴約的時候記得帶裏面的U盤喔，把它交給影廳的服務員。

抿着唇，眼淚已經滴落，握着粉色的U盤…

原來都是夢，看到她都是夢，如果思瑤能平安回來，那麽今天就是思瑤求婚的日子，思瑤她算準了，她今天會回來，可是，思瑤…你現在在哪裏？不要讓我有忐忑的情緒太久……

她快要奔潰了，原來今天是你的求婚的日子啊，如果你在…不，江曉婷像是嫌不夠清醒給了自己一個巴掌，她不會不在的，思瑤一向是說到做到，或者她真的會在影廳裏等着自己，這個約會是自己跟她的一個維系，對！方思瑤肯定在等着自己。

江曉婷在賭博，在賭一個，方思瑤依然挂念着江曉婷的這個執念，就算美人魂斷，她的一縷幽魂也會回來，縱然江曉婷在返回的途中不斷的笑自己傻，其實自己也在不斷的安撫自己愈發下沉的心。

“……謝謝你，我想一個人在這個放映廳裏冷靜一下…”

方思瑤才從暗處走了出來，聽到他們離開了，支撐身體的力氣都沒有了，謝過服務員的攙扶，今天的這個日子怎麽可能忘記，記得那麽清楚，今天就是自己求婚的日子……

明明知道這段錄像多麽的‘催淚’，也明明知道，如果江曉婷回頭看不見自己，從天堂跌落到地獄的感覺不好受，所以她來了，結果沒等她阻止，就發生了些什麽不可預知的事，好像所有的事都提前了，在聽到影片中自己讓曉婷回頭看的那一瞬間，自己壓抑着想要沖出去的念頭。

還有他們說的話……

耳邊都回響着他們說的話，那個孫建廷的，愛着曉婷呢，怎麽辦？自己為什麽有一種想要退讓的感覺，而且還聽到曉婷說着她自己的立場，心口就一陣陣的疼痛。

曉婷，告訴我，我該怎麽辦？

“方小姐，請問您還要循環這兩段影片嗎？”

播放小夥心想若不是，這位小姐給足錢了，也不會讓她在這裏一直的緬懷，不過這倒是可以變成自己在網絡上的談資。

“多放幾遍吧…謝謝…”

服務員似乎也被她的絕望給灼傷到，有點為了自己剛才的想法而覺得羞愧。

“對了，幫我叫你們經理過來一下，謝謝…”

“嗯…”

“謝謝…”，好像自己現在習慣說謝謝了，盲人怕麻煩到別人的心思，好像有點加重了，自嘲的笑了笑，耳邊繼續聽着影片傳來的，對現在的自己，有點可笑的故事情節，曉婷，我對你的求婚也不見得多認真啊。

不知道聽着聽着，有點想睡覺了，拉起座椅上的扶手，人無助的蜷縮着，這樣比較有安全感。

對不起，我食言了…

“曉婷，對不起，我食言了，怎麽了？想我了嗎？”

江曉婷再次踏入這個放映室，在看到還是黑漆漆的周圍，投影布上在播放着的是什麽？江曉婷坐在了最後一排座椅上，看着投影布上與之不一樣的情景，思瑤的樣子，娴靜的模樣很少見，梳着馬尾，眼睛目不轉睛的看着前方，這個模樣？

“我不能假裝不知道你想我，我不能就這麽讓你覺得你對不起我，我更不能讓你覺得你沒有保護好我，我知道你很愛我，所以我錄下來另一個影片，怎麽？很驚奇吧，我也覺得很驚奇，再次對着攝像機同你說話，因為我突然沒有勇氣面對面，對不起…曉婷。”

你憑什麽又開始主觀意識的說對不起，相較之前的激動，這次江曉婷面無表情的看着，只是緊抓着扶手，根本就沒有多餘的智商來想通這一切…

“曉婷，這次出國之前總覺得自己會回不來，所以就自作主張的錄下了這個。”江曉婷看着畫面上的方思瑤，她苦澀的笑容，她的每一個動作，她端坐的模樣，回不來的預感嗎？

“我們分手吧…聽見我說什麽了嗎？曉婷，分手吧，曉婷，分手好不好，如果我真的不在了，要堅強的活下去，要努力的活下去，沒了我，你依然能活得好好的，曉婷，三秒了呢，你都不出聲，我就當你答應了，分手快樂…曉婷，你答應了我，我很開心……”

江曉婷已經聽不到方思瑤在胡言亂語些什麽，分手嗎？呵呵，可是為什麽你還是這般愛哭。

“…曉婷，忘了我，你值得更好的人，再見…”

縱然聽了很多遍，方思瑤還是覺得心被這些銳利的話給刺傷，這就是她剛錄下來的，曉婷，你真的值得更好的人，不知道該慶幸你沒看到這一段影片，還是難受這一切都沒有按照自己所規劃的發展。

徹底黑掉的屏幕…夢麽？還是思瑤托夢回來？真不乖，為什麽要托這樣的噩夢給自己，江曉婷捂着自己的嘴，默默的流淚，思瑤，你的心好狠，你的心肝肯定是黑的。

江曉婷擡腕看着時間，今天要早睡了，果然不該出來，果然剛才看到的都是夢，我的思瑤怎麽可能跟自己說分手，這果然只是夢。

剛起身離開，突然就聽到一些細微的響動。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怎麽舍得這樣對你……原諒我，只要你幸福，我再怎麽樣也無所謂…就算讓我消失也無妨，只要曉婷你幸福，這樣就夠了…”

輕輕地走過過道，江曉婷看見了一個無比熟悉的輪廓，一個已經卷縮在長排座椅上的女人，模糊不清的，思瑤？是你嗎？想喊卻又怕這只是她的魂魄，想要觸碰，卻又怕只是一場虛無。

啪…頭頂上的燈已經亮了。

“方小姐？你在嗎？”

影廳經理突兀的出現在門口。

方思瑤擦淨自己的臉，就連墨鏡裏的淚水也擦幹了，過了這一瞬的脆弱，就又變成了堅強的自己：“我在，請稍等一下，剛好，我還有點事要麻煩你。”

江曉婷很開心，方思瑤在這裏，真的出現了，你才沒有食言，只是想說話的心情剎那看見方思瑤抖落那根導盲杖而停頓，看見她扶着椅背，看見她的導盲杖打到自己的鞋面，直愣愣的看着她繞過自己，走過這個過道，緩慢而又小心，她看不見自己嗎？

這是怎麽一回事……方思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