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和裴煥搭讪的女生叫楊婕，是裴煥班上一個同學的朋友。

她很早就聽說裴煥了，也看過裴煥打球，平常一直沒有機會，這次終于有了班級團建，同學趕緊拉着她來。

朋友在餐廳的陽臺外喝咖啡，裴煥和顏子覓離開之後，楊婕就直接去找朋友了。

才坐下，朋友就問她：“怎麽樣。”

楊婕掐了一下人中：“沒要到。”

朋友問：“你怎麽要的？”

楊婕：“我就直接說，可不可以加個微信？”

朋友：“他怎麽說？”

“他動都不動一下，問我，‘怎麽了？’，我就編嘛，說以後可以一起玩游戲，他然後說他有車隊，一般不自己玩。”

楊婕攤手：“我還能說什麽。”

朋友笑了一下。

楊婕又道：“我問他那個英雄怎麽玩，他就真的認真教我怎麽玩，技能什麽時候放啊，站位啊，先怎麽打，然後怎麽打，重點是我開玩笑什麽的都不接話，他就真的只是教我玩游戲，”楊婕委屈臉：“嗚嗚嗚。”

朋友：“哈哈哈，他好像就是這樣。”

楊婕玩笑道：“這樣怎麽找對象啊！”

兩人這邊聊着，另一邊，顏子覓和裴煥已經到靶場。

顏子覓上一次玩射箭已經是兩年前，和他堂哥一起去的，學了點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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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邊不用人教，顏子覓很熟悉地就上手以标準姿勢拿起了弓箭。

“哎呦，”一旁的老板笑了起來：“小夥子挺會啊。”

顏子覓只笑了笑，倒是裴煥，重複老板的話：“小夥子挺會的啊。”

顏子覓瞥了裴煥一眼，別以為他聽不出裴煥語氣怪怪的。

顏子覓把弓放好，哼了聲：“我就會。”

這邊不用幫忙，老板就離開了，留裴煥和顏子覓兩個人。

顏子覓開弓，閉起一只眼睛，朝着遠處的靶射一箭。

ok。

脫靶。

顏子覓自己笑了起來。

裴煥靠着旁邊的桌子也笑了，他又說：“小夥子挺會的啊。”

顏子覓仰下巴：“你來。”

裴煥把隔壁桌的弓拿了起來，看起來比顏子覓還熟悉地快速拿起，搭箭拉弓，瞄了幾秒就松開手。

顏子覓的眼神跟着箭過去，xiu的一聲。

顏子覓眉毛挑了一下。

十環。

“厲害咯。”

顏子覓不陰不陽地誇獎。

裴煥笑了起來，把弓放下，學顏子覓說話：“厲害咯。”

仿佛是要讓顏子覓聽聽，自己剛剛有多不服氣。

接着裴煥解釋，他叔叔就是開射箭場的，他經常去玩。

顏子覓：“送你摩托車的叔叔？”

裴煥點頭：“嗯。”

顏子覓長長哦了聲：“懂了，少了個開射箭場的叔叔。”

裴煥笑了笑：“喜歡玩的話我可以常帶你去，就在藍城。”

裴煥語氣很随意，像是經常說這話。

顏子覓挑着箭，低聲道：“經常帶別人去啊？”

“什麽經常帶別人去，”裴煥笑了：“高中畢業和一群朋友去玩了一次，然後就是你，這叫經常嗎？”

顏子覓閉起單只眼睛：“不叫。”

“三環，”箭在靶上，裴煥說：“不錯，有進步。”

顏子覓笑了笑，又拿起一只箭。

在拉弓時，顏子覓在心裏罵了自己幾句。

他好沒意思。

這邊玩了不到一會兒，裴煥宿舍的也都過來了。

早上他們三個去玩卡丁車了，這會兒聽說裴煥和顏子覓都在這邊，就一起過來。

比起顏子覓，他們對射箭這項活動更陌生了許多，顏子覓和裴煥就此當起了老師，簡單講一講弓怎麽拿，應該拉到什麽地方，怎麽站，怎麽施力。

三個人逐漸上手，沒多久，靶場的門口突然熱鬧起來，他們同時轉頭看，見一群女生說說笑笑地進來了。

其中就有剛才讓裴煥教怎麽玩游戲的那個。

裴煥先收回的目光，顏子覓跟着也收了回來，并默不作聲地走到裴煥身邊。

趙迪一發箭出去後，顏子覓的餘光就看到那個女生走過來了。

不是自己過來的，另外還挽着一個。

就沖着他們來的。

顏子覓眨了眨眼睛，也偷偷看了眼裴煥。

“趙迪可以啊。”被拉過來的另一個女生說話了。

顏子覓看過去，趙迪中了個六環。

趙迪笑笑，再拿起箭，問女生：“你朋友啊？”

女生點頭：“對，楊婕，漂亮吧？”

趙迪搭話：“漂亮。”

楊婕不好意思地對趙迪笑笑，轉頭就問不遠處的人：“裴煥，你不玩嗎？”

裴煥回答：“看他玩。”

趙迪笑了一下，說裴煥：“他老十環九環的有什麽意思，機會當然要讓給我們這些小菜雞。”

“哇，你這麽厲害的啊。”這個叫楊婕的，說着就往裴煥身邊走了點。

目的有點明顯，趙迪弓都拉開了，又放了下去，轉頭看了眼楊婕。

接着又看了眼裴煥身邊的顏子覓。

他挑了挑眉，自己笑了一下，把箭射了出去。

哎喲，脫靶了。

身邊楊婕又說話了：“裴煥不是十環就是九環嗎？就沒有失誤過？”

這個問題好像誰回答都可以，所以突然的，沒人說話了。

趙迪為了不讓氣氛冷下來，趁話題還熱，趕緊接了一句：“那可不，我們煥哥玩什麽都要研究得透透的，”他再次拉開弓，語氣也因為力道重了點：“做什麽，都要做到最好。”

“是吧煥？”趙迪問。

裴煥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是個人都能感覺得到，兩個女生過來之後，這邊的氛圍就變了。

本來旁邊這兩人就話少，這會兒更是不得了的沉默，以往不想幹的話題還能聊一聊，現在好了，不點名道姓地抛問題，想必他們這個嘴是不會張開的。

大概是覺得沒意思了，看着趙迪再射了兩箭之後，兩個女生碎碎念着“我們也玩吧”就離開了。

剛走，趙迪就笑了一下，拿箭捅了捅裴煥：“沖你來的啊。”

裴煥沒說什麽，隔壁的小冬興奮了：“我都看出來了。”

小冬說着問：“怎麽也不要個微信，就這麽走了。”

裴煥說話了：“要了。”

本來就郁悶的顏子覓，因為裴煥這話，心突然揪了一下。

“好家夥，”小冬笑了：“原來已經要了。”

但裴煥說：“沒給。”

小冬失笑：“害，你簡直銅牆鐵壁。”

趙迪也害了聲，不過他沒說什麽，只是瞥了顏子覓一眼。

顏子覓雙手插兜靠着柱子站着，看起來很認真地看着趙迪的那個靶。

但是趙迪已經很久沒有射箭了。

沒想到這一波剛過去，另一波又來了。

趙迪手上的弓箭換成顏子覓後沒多久，姍姍牽着團支書一起走了過來。

是趙迪先見到人的，他一口水還沒來得及喝就立馬把瓶子放下，請咳了一聲，小聲提醒道：“姍姍來了。”

說完他還自己補了個自認為很好笑的話：“姍姍來遲了哦。”

沒人笑。

“原來你們在這兒啊。”團支書笑着走過來。

趙迪往桌上一靠：“找我們啊？”

團支書突然意有所指：“你說找誰？”

趙迪笑了笑，先看了眼仿佛置身事外的顏子覓，再看裴煥。

這會兒輪到裴煥看得認真了，顏子覓還沒開始玩呢，裴煥雙手插兜盯着顏子覓的靶，不知道在想什麽。

姍姍自己來了，自然這邊沒有趙迪什麽事。

更甚，也沒裴煥什麽事。

顏子覓手上這只箭發揮得很好，一發過去，竟然上了九環。

“哇！”

姍姍非常捧場，鼓起了掌來：“好厲害。”

團支書拍拍姍姍的肩：“我先去那邊了。”

姍姍拽了一下，沒拽住，團支書握了一下姍姍的手，就走了。

本來這樣的事，這邊兩位男士也應該要默默離開的，但趙迪見裴煥沒走。

诶，那他也不走。

這種熱鬧誰不湊啊。

沒多久，姍姍還是憋不住了，往顏子覓旁邊走了一步。

“你第一次玩嗎？”姍姍開口問。

顏子覓：“嗯。”

姍姍說：“第一次玩就這麽厲害。”

顏子覓沒有回話，自己玩自己的。

姍姍又說：“我還沒玩過呢，聽說這個弓挺重的。”

顏子覓還是沒有說話。

但這個姍姍明顯比楊婕勇敢多了，可能還因為身邊兩個都是自己班上的人，氣氛不那麽幹一點，姍姍從兜裏掏出手機就上了。

“顏子覓，”姍姍很客氣地笑了笑：“我能要個你的微信嗎？”

顏子覓正好把箭搭上去，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轉頭看了眼一旁站着的裴煥。

裴煥自然沒有說話。

顏子覓轉頭客氣道：“不好意思，不方便。”

姍姍又把手機收了回來：“好吧。”

大概有點尴尬，姍姍轉頭對趙迪笑了一下：“被拒絕了，你可別說出去。”

趙迪笑了起來：“多大點事，我們子覓有點社恐，他不給別人微信的。”

姍姍害了聲，找了另外一個話題和趙迪聊了幾句就走了。

顏子覓心不在焉，玩了幾發就又把桌子讓給了趙迪。

“不玩了。”他對裴煥說。

裴煥嗯了聲：“走吧。”

裴煥沒說走去哪，顏子覓也沒問沒給建議，兩人就這麽沒有目的地往外走。

走着走着，很自然地就走到了海邊。

早上那群打牌的朋友此刻正在沙灘排球，他們缺一個裁判，裴煥和顏子覓就過去了。

顏子覓不太懂，裴煥就拉了條椅子給他，負責看就行。

不過顏子覓沒有看，他發起呆了。

他好像想了很多事，但好像又沒有。

眼前的球傳來傳去，吵鬧聲不斷，笑聲不斷，可顏子覓的思緒好像放空了。

他仿佛突然懂了什麽，但卻又不太願意接受，一會兒這個一會兒那個的，腦子裏全是裴煥和那個叫楊婕的女生一起坐着玩游戲的畫面。

他知道他現在正在一個很不好的狀态裏，這個狀态叫做“心動錯誤”。

都是錯的。

他今天因為裴煥産生的所有負面情緒都是錯的，都不應該。

他不應該嫉妒，不應該羨慕，不應該因為平常到不行的畫面而酸死掉。

顏子覓輕輕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

面前突然遞過來一瓶飲料，擰開了再給顏子覓。

“想什麽呢？”

顏子覓才發現，他們的休息時間到了。

顏子覓擡頭看了裴煥一眼，把飲料接過來，回答裴煥：“沒什麽。”

“沒什麽發這麽久的呆。”

裴煥說了這麽一句，手很自然地就過來了。

裴煥不是第一次摸顏子覓的頭，都已經是下意識的動作了。

但那個手和顏子覓的頭發就只差幾公分時，顏子覓突然偏了一下頭，沒讓裴煥碰到。

裴煥的手僵在半空，他低頭看顏子覓，顏子覓卻不看他，而是把那瓶飲料拿了起來，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