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顏子覓從洗手間出來,裴煥已經把人領進來了。
是兩個女生,一個就是上次裴煥來這遇到的那個。
她們只買了一副小的畫,顏子覓出來了,就代替了裴煥的工作。
來過的那個女生熟悉些,帶另一個女生選畫,顏子覓則給她們擠顏料,把她們帶到空位置上。
差不多交待好了之後,顏子覓想回到裴煥那邊,但是客人突然喊住了她。
“那個。”
左邊女生先喊了聲:“老師您貴姓啊?”
另一個小聲說:“顏,顏色的顏。”
女生笑起來:“顏老師你好。”她又說:“沒畫過,怎麽開始啊。”
看來是新到的女生主畫,顏子覓又折了回去,教她先用鉛筆描一描,差不多就可以上色了。
“不會上色啊。”這個女生又說。
她說完後,她旁邊那個拽了一下她的袖子。
顏子覓當作沒看到:“上色再叫我。”
女生:“好的顏老師。”
顏子覓重新坐到裴煥身邊,發現裴煥基本沒有動過畫。
他疑惑問:“怎麽不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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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煥這才點上去:“要畫你了,怎麽下筆?”
顏子覓笑:“随便畫吧,之前我不是說過了嗎,不用畫那麽細,大概是個人在這就行了。”
裴煥:“怎麽來着?”
顏子覓:“就是……”
“顏老師!”
那邊又喊了,顏子覓想了想還是站起來:“你等等。”
說完他先去了女生那邊。
裴煥把畫筆收回來,舌頭在後槽牙滾了半圈。
……
三個小時,那個女生終于把畫畫完了。
顏子覓再過去收個尾,女生的落日完成。
“可以帶回家嗎?”女生問。
顏子覓點頭:“可以,”他交待一下:“顏料沒幹,小心點。”
女生笑起來:“好的,謝謝顏老師。”
顏子覓:“不客氣。”
女生拿着畫欣賞了一下,又問:“顏老師這幅畫也有你的功勞,方便和我們合照一張嗎?”
顏子覓聽後下意識往裴煥那邊看一眼。
裴煥看似很認真地在弄天空。
顏子覓給個微笑:“不好意思,不喜歡拍照。”
女生失落:“好吧。”
她又問:“那我們下次來還是你嗎?”
顏子覓搖頭:“不一定。”
女生:“顏老師什麽時候上班呢?”
顏子覓還是說:“不一定。”
女生:“好吧。”
女生離開之後,顏子覓又坐回了裴煥身邊,還輕輕地吐了口氣。
裴煥笑,一邊繼續畫自己的畫,一邊嘴裏道:“太帥也是一種煩惱啊。”
顏子覓也笑了:“你說你嗎?”
裴煥:“她們一直叫的誰?”
顏子覓:“你沒有叫我嗎?”
裴煥:“能一樣嗎?”
顏子覓很想吐槽有什麽不一樣,不也和那個女生似的,顏老師顏老師地叫。
裴煥這邊也收尾了,他不需要顏子覓做什麽,最後幾下自己發揮了,然後在右下角寫一個“h”。
“好了,”裴煥離畫遠一點:“可以嗎顏老師?”
顏老師給裴煥伸個拇指:“很棒。”
裴煥把筆給顏子覓:“你也簽個名。”
顏子覓于是學着裴煥,在h的下面跟上yz。
裴煥:“你的簽名不長這樣吧。”
顏子覓嘴裏那句“和你一起就長這樣”兜了一圈咽下,改口道:“也可以這樣。”
畫完顏子覓再收拾一下,就和裴煥一起去吃飯。
外面天已經黑了,屬于城市的夜晚被開啓。
吃完飯,裴煥照常将顏子覓送到公寓樓下,和之前一樣和顏子覓說了再見後給顏子覓留了個車尾燈就離開。
目送裴煥消失在視線中,顏子覓才轉身上樓。
迷迷茫茫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想什麽。
突然就被出櫃了,又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他仿佛在走一條摸不到邊又看不到盡頭的路,黑乎乎的,應該要感到害怕,也應該要退縮的。
一點破事,搞得顏子覓又煩了。
他很不喜歡自己這樣。
到了樓上,顏子覓突然接到了媽媽的電話,說是小姨生日,問他現在有沒有空,過來一趟。
顏子覓很無奈:“怎麽現在才說啊,都幾點了。”
媽媽笑了一下:“抱歉抱歉,才想起來小姨也叫你了,”媽媽問:“你晚上有事嗎?”
顏子覓:“沒事。”
媽媽:“沒事就過來嘛,小姨也想你了,”媽媽說着笑了一下:“還是你有其他約會?”
顏子覓:“……沒有。”
媽媽:“有其他約會的話可以不用過來,小姨這邊我來說。”
顏子覓無奈:“真的,沒有……”
媽媽笑得很大聲:“好好,我給你發定位,過來吧。”
自上次之後,媽媽還是沒有放棄,動不動就開顏子覓的玩笑。
爸爸還偏向她。
就是被爸爸寵壞的,日子過得太閑了。
很快媽媽的定位就過來了,就在市區的某個地方,顏子覓也不多思考,直接叫了輛車過去。
只是沒想到,他舅舅的那個表哥也在。
表哥大概也沒想到顏子覓會來,兩人在門口對視了一眼,就偏開了視線。
“覓覓來啦,”小姨笑着招手:“過來過來。”
顏子覓喊人:“小姨。”
小姨:“哎喲,好久不見了,帥了很多啊,這頭發是不是卷了?”
顏子覓:“嗯。”
顏子覓在一個很溫馨的家庭成長,爸媽尊重他的每個決定,也不怎麽操心他,家裏的理解是雙向的,愛也是雙向的。
這種氛圍很容易就能延伸出去,導致顏子覓的親戚朋友都很喜歡顏子覓。
“小姨生日快樂。”顏子覓走到小姨身邊,把剛才路上買的禮物遞過去。
小姨非常開心:“哎喲,太開心了,小孩子買什麽禮物啊。”
顏子覓:“小禮物。”
接下來,小姨很尋常地關心了顏子覓幾句,問了些在校怎麽樣,最近怎麽樣,學習怎麽樣的問題,顏子覓一一答了之後,就坐到媽媽身邊了。
然而這個媽媽,不知道怎麽的,眼睛尖的很。
顏子覓才坐下,她就笑嘻嘻湊過來說:“我發現了,你的手環少了一個。”
顏子覓心裏立馬一個“糟了”,但表面,還是很淡定地說:“在公寓,”說完他在補一句:“戴兩個手環很奇怪。”
媽媽看起來不太相信:“是嘛?”
這會兒是顏子覓心虛了,但他還是一副你想太多的表情倒飲料:“想看的話回去拍給你。”
媽媽笑了聲,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
她換了個切入點:“我發現你又換頭像了。”
顏子覓喝飲料:“嗯。”
他把他畫的那張裴煥換上了,畢竟是畫的二次元,沒人知道是裴煥,連裴煥本人都要來問一句“是我?”才敢确定下來。
顏子覓自認為換這個頭像很普通,不就一個騎摩托車的男孩,但沒想到,媽媽接下來的話讓他差點把飲料噴出來。
媽媽問:“你不會喜歡男孩子吧?”
顏子覓被嗆到,咳了好幾聲。
“什麽?”顏子覓聲音很輕。
媽媽笑了起來,小聲道:“開玩笑開玩笑。”
顏子覓的這個位置擡頭就能看到表哥,所以坐下之後,即使飽了,他也低頭默默吃東西。
兩人從小關系就不怎麽近,雖然舅舅還管得嚴,什麽都束縛着,但表哥卻是越來越叛逆,做什麽都讓人讨厭。
顏子覓本來就懶得理人,表哥也不待見他,他們的關系于是越來越差。
當初那個視頻,就是他們在外婆家時被表哥偷偷拍下來的。
有兩個小輩在場,長輩們很難不聊到他們。
只是大人們誇顏子覓時,顏子覓明顯看到表哥臉上不屑和輕蔑的表情。
顏子覓當然不爽。
所以在小姨開了顏子覓的禮物,繼而對顏子覓說破費了,讓媽媽多給顏子覓生活費時,顏子覓借機開口了。
他說不用。
說完他沖對面的表哥笑了笑,道:“前段時間表哥向我借錢了,他說過幾天還我,我有錢的。”
話音落,舅舅的臉色當場難看了起來,他轉頭疑惑地看着表哥:“你跟覓覓借錢?幹什麽?我錢沒給夠你嗎?”
表哥臉色瞬間慘白:“不是,沒,沒有啊。”
舅舅立馬問顏子覓:“他借了多少?”
顏子覓:“2000。”
表哥:“顏子覓!”
顏子覓對表哥挑了一下眉。
因為是小姨生日,顏子覓也只是友好地提一嘴,舅舅就先把這事放下了。
以後會發生什麽事,顏子覓就不知道了。
氣氛很快回來,小姨很高興地把顏子覓送的香水噴在手上,表揚顏子覓的品味,還問顏子覓是不是詢問了哪個女孩子。
這句話可深得媽媽的心了,顏子覓于是又陷入了新一輪的調侃。
他說他不懂,他是在網上查的,根本沒人信。
再聊一會兒,酒就上桌了,顏子覓也跟着意思了幾杯,聽他們回憶小時候的趣事。
只是這個過程,表哥的臉色都不太好。
十點多時,顏子覓因為大學生的身份提前被釋放,小姨讓他好好學習,以後名揚天下,就和他喝了一杯,說了再見。
對面,舅舅卻沒有讓表哥走。
離開前,顏子覓收到了表哥的一個瞪眼,不過他當作沒看到。
高度白酒有一點上臉,在外面等車時,風的溫度和體溫的差異,讓顏子覓打了好幾個寒顫。
這個點,這個地方,車有點不好約,顏子覓在軟件裏慢慢排隊。
等了快十分鐘時,一兩黑色的車剛剛好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顏子覓想往邊上挪,車窗落了下來,裏面的人喊了他的名字。
“子覓。”
顏子覓低頭,看見了駕駛座上的人。
“學長?”
學長笑了笑:“還真是你,回學校嗎?”
顏子覓點頭:“嗯。”
學長:“不好叫車吧,上來,我順路,稍你一程,順便有個事跟你說一下。”
顏子覓頓了一下。
猶豫間,學長又開口了:“快點,想什麽呢,後面車來了。”
顏子覓看了眼軟件上的排隊信息,還是拉開門上去了。
學長确實是順路,他要去接他的領導。
也确實有話對顏子覓說。
才上車,學長就問:“你去年畫了幅山的畫,就是新生賽時畫的,還在嗎?”
顏子覓:“在,怎麽了?”
學長:“是這樣,我有個客戶在我手機裏看到了,說想要,想買。”
顏子覓愣了一下。
“沒事,這事不急,”學長:“還沒細聊呢,就提一嘴,你回去想想再給我答複,賣也行不賣也行。”
顏子覓:“好。”
剩下的時間,學長就閑聊了起來。
先因為畫的事誇了顏子覓。
再問問顏子覓怎麽這個時間在這個地方。
問問顏子覓是不是喝了酒。
問問顏子覓最近怎麽樣。
沒多久,學校就到了。
學長把停在公交站附近的一個地方,顏子覓說了謝謝後下車。
車門關上,車的窗戶又落了下來。
顏子覓以為學長還有話說,就停着等了一會兒。
不過學長也只是又說了一次再見。
顏子覓也說再見。
但顏子覓沒有發現的是,在離他不太遠的地方,另一個學長正擡着眼鏡看着他們。
小冬剛兼職回來,正打算回校,好巧不巧,看見顏子覓從車上下來了。
距離不遠也不近,他确定了是顏子覓之後,又把視線落在開車男人的身上。
車裏燈還亮着,能看得稍微清晰一些,黑色外套,人還挺高,側臉不錯。
小冬目睹了他們分開的整個過程,心裏好大一聲嚯。
他連忙把手機拿出來,點開宿舍群。
冬最帥:「你們猜我在校門口看見了誰!」
他等不及大家的回複,緊接着又說:「顏子覓!」
冬最帥:「他從一個特別帥的男人的車上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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