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在聽講座的時候，顏子覓找學長要了那位客戶的信息。

是一個叫汪久的投資商，顏子覓試着去他的一家三口群裏問了一嘴，沒想到爸爸竟然真的認識，關系還不算淺。

爸爸問怎麽了，顏子覓就簡單地把事情說了。

于是接下來，爸爸在微信裏給顏子覓發了好長好長的文字，都是給顏子覓的建議。

顏子覓都認真看了下來，最後給爸爸發了個ok。

顏子覓并不是不能處理好這件事，但中間有個學長在，左右有點尴尬，他不想欠一個人情在裏面。

有了爸爸的這個想法，這事就變得簡單了許多。

收起手機，顏子覓無聊地趴在了桌上。

“子覓。”小綱突然喊了他一聲。

顏子覓轉頭：“嗯？”

小綱突然露一個八卦臉：“學長最近有沒有跟你說什麽？”

顏子覓明白小綱問的是什麽，直接搖頭：“沒有。”

小綱往邊上看了看，也趴在桌上對顏子覓道：“他走那天我問他了，他跟我承認了。”

顏子覓哦了聲。

小綱笑了一下：“那你呢？你什麽感覺？”

顏子覓失笑：“你覺得我什麽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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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綱點頭：“确實。”

才舍友了一個月，現在還過去這麽久了，除非有事，顏子覓基本沒提過學長，能是什麽感覺。

小綱唉了聲，畢竟一起住了快兩年，多少還是不希望有單戀的成分在的。

他又問：“要是學長追你呢？”

顏子覓搖頭：“不會的。”

小綱又說：“學長工作挺辛苦的，聽他提了一嘴，最近好像在跑業務，說跟狗似的，還要接送領導，給領導打雜，還需要經常喝酒。”

顏子覓點點頭。

小綱笑了笑，說這個幹什麽。

但他又想到一件事，于是湊過去了：“诶子覓，我聽說你和數學系那個裴煥最近關系很好啊。”

說起裴煥，顏子覓表情都不一樣了。

顏子覓笑了笑：“怎麽了？”

小綱對顏子覓挑了一下眉。

顏子覓更笑了：“幹嘛啊？”

小綱又說：“之前于桦向裴煥表白過，這事你知道吧？”

顏子覓：“我知道。”

“那……”小綱想了想問：“數學系這種地方有彎的嗎？”

顏子覓搖頭：“我不知道，”他又說：“可能沒有吧。”

小綱又：“那……？”

顏子覓：“就不能當朋友？”

小綱：“啊……也不是不行。”

過了一會兒，小綱又說：“給他掰彎！你可以！”

顏子覓笑笑沒有接話。

這個講座真的使人生困，小綱這邊剛和顏子覓聊完，下一秒就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這麽局促的小桌子，難為他還能睡這麽香。

顏子覓又無聊了，他下意識地點開裴煥的微信，沒想到這麽巧，裴煥竟然發消息過來了。

fire：「結束了嗎？」

顏子覓其實也困的，裴煥突然找他，他一下子就精神了。

顏子覓：「沒有，好能說」

顏子覓：「好困啊」

fire：「是什麽講座？」

顏子覓把手機拿起來，把前方的大屏幕拍了過去。

fire：「藝術家們的講座」

顏子覓笑了笑，他問裴煥：「那裴老師在幹什麽呢？」

fire：「裴老師在喝西北風」

顏子覓看不懂這句話，正想問，禮堂裏突然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顏子覓擡頭發現，講座結束了。

怪不得掌聲這麽大聲，顏子覓跟着鼓了兩下，就把身邊的小綱叫了起來。

順便也告訴裴煥：「我結束了」

禮堂很快熱鬧起來，比起來時的懶懶散散，明顯大家更急迫于離開。

顏子覓擠在人群裏，花了好幾分鐘才呼吸到新鮮空氣。

再次拿起手機，他發現裴煥給他打了三個電話。

不知道什麽事這麽急，顏子覓還沒回過去，第四個電話打了過來。

顏子覓先接了起來，直接對對話那頭說“等一下”，接着遠離人群，找了個相對安靜的地方把耳機拿出來。

“嗯？”戴好耳機，顏子覓給裴煥發了個聲。

裴煥竟然學他：“嗯？”

顏子覓笑了起來，問：“怎麽了？”

裴煥：“沒事不能打電話？”

“可以的，”顏子覓當然說：“可以，”他說完問：“什麽西北風。”

裴煥笑了笑：“沒什麽，我在陽臺吹風。”

顏子覓有點沒理解：“在陽臺吹風？為什麽？”

裴煥：“想吹。”

顏子覓還是不理解：“怎麽突然想吹風了？”

裴煥卻不接這句話，而是問顏子覓：“晚上就聽了講座嗎？”

顏子覓笑：“不然呢？”

裴煥沒有說不然：“講座說什麽？我還沒聽過藝術生的講座呢。”

顏子覓聽懂了，閑聊時間嘛，裴煥要陪他回去。

“沒什麽，就是一個很厲害的老師，講一些藝術創造上的事。”

裴煥接話：“然後把你講困了。”

顏子覓笑起來：“對，”他補充一句：“可不是只有我困，後面睡了一大片呢。”

裴煥：“哇哦，那顏子覓同學很棒。”

顏子覓：“那是。”

接下來的路程，兩人有的沒的說說這個，說說那個，顏子覓周圍的環境也越來越安靜。

“顏子覓。”在路過一座雕像時，裴煥突然喊他的名字。

顏子覓：“嗯？”

顏子覓手上一根剛剛撿來的長樹枝，這會兒沒有目的地舞來舞去。

他以為裴煥會說一些閑聊的廢話，沒想到，裴煥開口卻是：“你沒有男朋友吧？”

顏子覓樹枝一下子打在了旁邊的矮樹上。

“沒有啊，”顏子覓馬上否認，也疑惑：“你聽說了什麽嗎？”

裴煥：“不是，”他說：“只是好奇。”

顏子覓哦了聲：“沒有，”他笑了笑：“哪有什麽男朋友。”

裴煥說：“沒有就好。”

顏子覓愣了一下。

裴煥：“走到哪了？”

顏子覓這才把樹枝抽回來：“剛出學校。”

裴煥：“快到了。”

顏子覓：“沒呢，還得五分鐘。”

不是還得五分鐘，是只剩五分鐘了。

步伐放慢，拖拖拉拉，也不夠多花一分鐘的。

到了公寓，兩人就把電話挂了。

這邊顏子覓去倉庫拿那張畫，那邊裴煥還繼續在陽臺坐着。

确實在吹風，連陽臺門都關上了。

宿舍裏，趙迪第三次往陽臺看，終于忍不住問了：“打完電話了，怎麽還不進來？”

于南點頭：“不知道啊。”

趙迪：“他在幹嘛？”

于南：“你問我？”

趙迪回來十分鐘了，問了才知道裴煥回來就一直坐在外面。

不打電話也在外面，打完電話也在外面。

趙迪這不就好奇了，他拉了條椅子……

算了還是不拉了，就去聊兩句吧。

“兄弟。”

拉開門，趙迪喊了聲。

裴煥回頭：“怎麽了？”

趙迪：“我還問你怎麽了，怎麽在外面吹風啊。”

裴煥：“吹吹。”

趙迪：“……”

什麽廢話。

趙迪：“想什麽呢？心事重重的。”

裴煥：“沒什麽。”

趙迪：“真沒什麽假沒什麽？”

裴煥：“假沒什麽。”

趙迪笑了：“哈？”

裴煥自己也笑了，他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沒得到什麽所以然來，趙迪轉身就想回去，但突然的，好想又想到了什麽。

于是他直接說了：“話說，我看你知道子覓是彎的，怎麽不太驚訝啊。”

裴煥笑了笑：“我驚訝。”

趙迪喲了聲：“看不出來啊，看起來淡定得很，還叫我們不要作聲，搞得我們很慌張。”

裴煥：“還不是怕你們一驚一乍吓到他。”

趙迪：“也就小冬會一驚一乍吧。”

裴煥不留情：“都一樣。”

趙迪又說：“其實我也以為你讨厭同性戀。”

“以前可能是，”他想了想又說：“其實不能算是讨厭，不相幹吧。”

趙迪立馬找牛角尖：“現在就相幹了？”

裴煥：“顏子覓在，你說相不相幹？”

趙迪笑起來：“相幹相幹。”

雖然沒聊什麽，但這段下來，裴煥就是給趙迪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他回憶起上次這樣的聊天，好像已經過去很久了，是他和雅雅剛分開。

說來也惆悵，那就不說了，哈哈。

明明裴煥比他小，但裴煥總給趙迪一種很強烈的安全感。

還是那句話，他可太喜歡裴煥了。

“趙迪。”

趙迪這邊還在自顧自想着，裴煥叫他了。

趙迪：“唉。”

裴煥問：“你說，顏子覓會喜歡什麽樣的？”

趙迪突然一個笑，那他這不得：“你啊。”

裴煥也笑了：“我？”

趙迪收斂得不那麽明顯一點：“開個玩笑，”他笑了笑：“我咋知道，其實我和子覓并不是很熟。”

裴煥點頭同意：“确實。”

趙迪：“……”

趙迪：“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裴煥：“事實就是事實。”

趙迪：“……”

好的，他收回他很喜歡裴煥的話。

趙迪：“怎麽了，問子覓喜歡什麽類型幹什麽？你打算給他介紹對象啊？”

裴煥笑了：“你覺得可能嗎？”

趙迪很想說一句那你自己上啊。

不過他沒說，玩笑有度。

“确實，”趙迪點頭：“你應該沒有那類型的朋友。”

裴煥看起來還沒有想要回宿舍的意思，外面的冷風吹得趙迪受不了了，他先走為敬。

後來十一點多，小冬說他困了，出去喊裴煥，裴煥也沒有動，只說你們先睡吧。

後來快一點，宿舍裏的手機全鎖屏了，隐隐的還有一些小呼嚕聲。

後來兩點，裴煥終于感覺到有點冷了，但他做的也只是進去再拿件衣服穿上。

睡不着啊。

顏子覓肯定已經睡了。

裴煥看着天空僅存的一顆星星，心思很遠。

很長一會兒他才把視線收回來，接着點開了相冊裏的一個視頻。

是前幾前才拍的顏子覓，鏡頭下，顏子覓一臉委屈的樣子，但又很乖地讓裴煥在他臉上畫畫。

先是鼻子，再是胡須。

手機外的裴煥笑了起來，很快，手機裏也傳來了裴煥的笑聲。

緊接着，他聽見自己說：“你怎麽這麽乖啊。”

裴煥笑意更深了，這麽沉的夜，他聽着自己的聲音，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他怎麽會把話說得這麽溫柔。

這次是手機了，裴煥可以任意暫停，任意放大。

看顏子覓擡眼好像要瞪他，也看顏子覓被筆尖吓得眼睛一眨一眨的。

裴煥獨自一人在陽臺，笑得很開心。

這段視頻，在這個夜裏的兩點到三點，被裴煥反複觀看，他好像是要把每一幀都背在腦子裏。

看完視頻幹什麽呢。

看照片，看聊天，什麽都可以看，顏子覓有好多東西可以看。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天空露白，宿舍區漸漸的傳來了學生們起床的聲音了。

趙迪也醒了，不過他只是起來上個廁所。

但下床後，他突然發出一聲“卧槽”。

裴煥這家夥是早起又坐外面了，還是一夜沒睡？

這家夥不僅一夜沒睡，還給顏子覓朋友圈的背景點了個贊。

顏子覓是半個小時後才發現的，他迷迷糊糊的看到了裴煥的贊，有些疑惑，于是眯着眼睛點開裴煥的聊天。

顏子覓：「今天醒這麽早？」

裴煥秒回：「起床了？」

顏子覓：「沒有，要再睡一會兒」

裴煥：「早上有課嗎？」

顏子覓：「沒有」

裴煥：「早飯吃什麽？」

顏子覓：「不知道，再說吧」

裴煥突然發了個鏈接過來，是家早餐店，就在顏子覓小區附近。

fire：「吃過嗎？」

顏子覓：「吃過，挺好吃的」

fire：「吃嗎？」

顏子覓疑惑，也猜測：「你要過來？」

fire：「一起吃早飯吧」

fire：「你懶得下來的話我打包上去給你」

顏子覓更疑惑了：「你早上有事要出去？」

這麽大老遠的。

裴煥那邊笑了。

fire：「沒有」

fire：「不可以嗎？」

fire：「還是你不方便」

當然可以。

當然方便。

就是……

顏子覓腦袋一歪，人都不困了。

好像哪裏有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