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為了慶祝人魚誕生紀念日，全體師生一起做手工，把幼兒園裝扮得漂漂亮亮，熱熱鬧鬧，充滿了童趣。

藍鲛坐着人魚車緩緩地飛着，秦默不緊不慢地和他并行，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靜靜地往操場的觀衆席走去。

藍鲛的尾鳍輕輕晃動，眼睛不時地瞄旁側的男人。

高檔的衣着和典雅的氣質，與到處飄着卡通氣球的幼兒園格格不入，他現實的模樣和虛拟世界的相差無幾，容貌太過出色了，以至于自己誤會他在虛拟世界裏調整了外表數值。

校長說他是幼兒園最大的投資商，可見其身份不凡，這樣的人，竟然和自己在虛拟世界偶遇，緣份真是妙不可言。

快到觀衆席時，藍鲛終于說出心裏的疑問：“那個……秦哥怎麽認出我的？”

這問題在門口時他就想問了。

虛拟世界裏他特地調整了五官，黑發黑眼，年紀增長了幾歲，通常情況下，應該沒那麽容易被識破吧？

秦默似乎知道藍鲛在打量他，大方地和他面對面。“你不是喊我‘秦哥’嗎？”

藍鲛一愣，差點咬舌。

他真蠢！

這麽簡單的答案竟然思考了一路。

從一開始他就不打自招了！

“除了你，沒人喊我‘秦哥’。”秦默好像嫌藍鲛不夠困窘，金眸裏含着一絲笑意，不吝贊美，“你人魚的模樣很可愛。”

藍鲛如果有腳趾，應該能摳地了，他摸摸垂在胸前的小辮子，尴尬地解釋：“今天要和人魚寶寶們一起演出，穿得隆重了一些，平時不這麽打扮也不化妝的。”

雄性鲛人更喜歡被贊威武雄壯。

“那我今天真是趕巧了。”秦默道，“非常期待你的演出。”

“謝謝。”藍鲛垂眼，雙手交握，壓下心裏的不自在。

這是“面基”的正常狀态。

雖然虛拟世界是實名制，但畢竟隔着遙遠的網絡，隐私有所保留，人和人之間相處自然，到了現實，那層隔着的紗被揭開，反而拘謹了。

可能秦默和藍鲛的感受一致，兩人交談幾句，再次陷入沉默。

這種沉默令藍鲛舒心，不用尴聊實在太好了。

作為幼兒園的投資商，秦默的位置在前排的貴賓席，藍鲛盡職地帶他過去。

此時，貴賓席坐滿了人，有軍官有富豪，個個身份不凡，當他們看到秦默時，不約而同地露出詫異的神色。

“喲，秦總，好久不見！沒想到咱們會在這兒遇上了——”一位穿深藍西裝的中年男子起身，熱情地朝秦默伸手，眼睛瞟向他身邊的藍鲛，打趣地問，“這位是……秦總的朋友？不介紹介紹？”

他加重“朋友”二字。

衆所周知，秦默是星際出了名的黃金單身漢，對他芳心默許的人不計其數，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至今無人走近他的心房。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竟然有人魚和他并肩而行？

還是一條相貌非常出衆的雄性人魚！

不過……配秦默，年紀是不是小了點？

秦默從容不迫地與他握了握手，淡然地笑道：“丁總真是貴人多忘事。上個月我們在嚴家的宴會上會過一面。”

丁總愣了下，繼而大笑：“對對對！瞧我這記性，真是人老不中用了，呵呵呵——”

嚴家老太的壽宴上，兩人遙遙地敬了敬酒，連話都沒說上，算哪門子會面？丁總活了三百多歲，早混成人精了，自然不會把話說破，打個哈哈就過去了。

突然被人暧昧地打量，藍鲛莫名其妙，幸而秦默很快解釋誤會。

“這位是幼兒園的接待老師。”

丁總又一次被打臉，幹笑幾聲，歉意地道：“這位老師，對不住了，哈哈。”

怎麽他進幼兒園時，沒有這麽漂亮可愛的人魚老師接待？

果然星際第一商人的待遇就是不一樣！

“無妨。”藍鲛客套又不失禮貌地道，“我代表幼兒園師生感謝各位百忙之中參加活動，表演馬上要開始了，還請大家多多捧場。”

“一定，一定。”丁總笑眯眯地等秦默坐下了，自己才跟着坐。

藍鲛順利完成任務，對秦默道：“秦哥，你自便，我先去準備節目了。”

秦默微微點頭：“好。”

藍鲛也不耽擱時間了，控制人魚車，快速地離開。

丁總聽到“秦哥”二字，眼角抽了抽。

還說不是朋友？試問這世上除了關系親密的人，誰敢喊秦默“秦哥”？

看來秦大總裁的春天近了。

丁總不由自主地回頭看向後排側面的嚴致軒。

嚴家老太曾是秦總的追求者之一，追了十多年，得不到回應最後走了商業聯婚的路子，如今兒孫滿堂，仍對秦默念念不忘。可嘆歲月流逝，紅顏已老，愛慕之人依然青春年少，容貌不衰。

嚴致軒接收到丁總那憐愛的眼神，敬謝不敏地打了個哆嗦。

要不是隔得有點遠，他也該向秦默打聲招呼。但其實他挺怕和秦默打交道，一是祖母曾因愛生恨得罪過秦默，二是他作為晚輩，不管身份地位如何提高，總矮對方一截，多少有些不舒坦。

總之，能不見面最好不要見面。

只是……不知為什麽，往年神龍不見首尾的秦大總裁，這段時間竟然一直留在地球，還出現在天樂寶幼兒園的活動現場，古裏古怪。

嚴致軒腦海裏不禁回想剛才看到的藍色人魚，皺起濃眉。

莫非……兩人之間真有貓膩？

他輕拍了下大腿。

萬一真有親密關系，他得想辦法瞞住奶奶，否則奶奶一發瘋，不知會做出什麽過分的事來。

他的後排中間位置，向晴晴不斷地顯擺身上的珍珠首飾，一會兒摸摸珍珠項鏈，一會兒欣賞手指上的珍珠戒指，時不時地問身邊的妹妹。

“泠泠，幫我看看耳環有沒有戴歪了。”

向泠泠無聊地打着呵欠，敷衍地道：“耳環沒歪，別針也沒歪，項鏈很正，手鏈很美，戒指更漂亮，完畢！”

打從出門到現在，整整三個小時，她被姐姐唠叨得快神經質了。

是，不錯，這套珍珠首飾美得無與倫比，看到它們的第一眼，她差點忘了呼吸，但是人的審美會疲勞，姐姐天天戴着首飾在她面前轉悠，再美的東西都免疫了。

她已經提不起任何興致贊美了。

作為一個寫論文到淩晨，剛躺下沒幾個小時，又被無情地從被窩裏挖出來的機甲生，參加幼兒園活動給小外甥當拉拉隊，苦不堪言。

她好困~~~~

向晴晴噘嘴，對妹妹的持久力表示鄙視，還是機甲生呢，就這點戰鬥力？太遜了！

她轉向旁邊的淩風，撒嬌地說：“老公~~幫我看看嘛~~~”

淩風的反應和向泠泠如出一轍，俊逸的臉上滿是無奈，但為了讓老婆高興，他寵溺地哄道：“很美！這套珍珠首飾簡直是為老婆量身打造的極品。”

向晴晴高興了，得意地挺起傲人的胸脯。“那是當然滴啦！兩千三百萬星際幣呢！物有所值。”

說完，她故意舉起手，展示溫潤渾圓的黑珍珠戒指，瞥向隔一個座位的寧宣菲。

寧宣菲面無表情，對向晴晴的炫耀視若無睹，表面上看似淡定，握緊的拳頭卻出賣了她的妒忌。

向晴晴終于勝人一籌，心裏樂開了花。

現場悠揚的音樂響起，高科技特效使整個操場變成了全息舞臺，四周突然暗了下來，一束光從天而降，主持人憑空出現在中間懸浮的圓形平臺上。

“尊敬的各位來賓、各位朋友、各位老師、各位可愛的小朋友們，大家好！今天是人魚誕生紀念日，幼兒園為了慶祝這個特殊美好的日子，準備了精彩的節目，請大家盡情地欣賞……”

主持人做了簡短的開場白後，很快進入第一個節目。

首先出場的是中B班，兩位老師帶着二十多個坐人魚車的人魚寶寶，整齊地排在平臺上，表演大合唱。

全息畫面放大了舞臺，中B班的家長們清晰地看到自家寶貝，全都激動地鼓掌。

人魚天生有副好嗓子，即使是五六歲的小朋友，也已展現出得天獨厚的天賦了。

稚嫩的歌聲回蕩在耳邊，令人神清氣爽，心情愉悅。

大合唱結束，現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丁總一邊興致勃勃地鼓掌，一邊忍不住對身邊的人道：“C位領唱的那條綠色人魚寶寶是我家曾孫女！唱得真好聽！”

秦默不輕不重地拍手，緩緩地點頭：“不錯。”

丁總猛然想起旁邊是誰，咳了兩聲，保持矜持。早知道不坐這勞什子的貴賓席了，連個探讨的人都沒有，還不如和兒子兒媳坐後排一起來得熱鬧。

真搞不懂秦總無妻無子的，一個人參加這種親子活動有何樂趣可言？雖說他是天樂寶幼兒園最大的投資商，往年可沒這麽積極。

第一個節目結束，全息舞臺變化場景，天空飄起了桃花瓣，音樂輕快，一條可愛的人魚寶寶坐着人魚車沖上平臺，東張西望，後面飛出一竄人魚寶寶，你追我趕，剎時，現場氣氛活躍，看得觀衆們一臉歡樂。

第二個節目是大A班的人魚寶寶，六七歲的孩子明顯靈活，人魚車操控得都很溜，擺出不同的陣型，每個陣型站到C位，唱兩句歌詞，一首《春》被唱得轟轟烈烈，調起所有人的情緒，不少被拉來助陣的學生一起跟着唱。

第三個節目，第四個節目，一直到第七個節目，都是臺上唱歌，觀衆的審美逐漸疲勞，除了個別家長看到自己家寶貝出場，猛拍照片，其他人都有些意興索然了。

向晴晴着急地翻着節目單：“小A班第幾個出場？”

向泠泠托着下巴，昏昏欲睡地道：“第十個。”

向晴晴眼睛一亮，推着妹妹：“那不是快輪到了嗎？泠泠，不許睡！”

向泠泠搓搓臉，打起精神。“知道，知道。”

她怎麽就心軟答應來看外甥的表演了呢？昨天應該留在學院，而不是回家！

擡眼看向左前方，只見那裏坐着一排軍校生，她心裏平衡了一點。

得，即使在學校，也防不住教官有人魚寶寶，被無情地拉着充場面了。

“你家小易是不是該出場了？”坐前排的某上校問身邊的上尉。

“還有兩個節目。”年輕的上尉是易澤睿的爸爸，易澤睿正是小A班小易的大名。

最近他家娃變得超級乖巧，再也不亂丢玩具了，客廳亂了會幫忙收拾，長輩們被感動得直抱着他喊心肝寶貝。

如此大的轉變，都要歸功于新來的人魚老師。

孩子懂事了，家長們欣慰不已。

“你們小易也唱歌嗎？”上校問。

“哦，不是，好像是跳什麽水中舞。”易上尉道。具體是什麽樣的舞蹈他也不知，問孩子，孩子說要保密，堅決不透露一點信息。

三四歲的寶寶，人小鬼大，機靈着呢！

倒是那套訂制的演出服，着實令他驚訝，那衣服的布料非常特殊，特殊到他趁兒子睡着了，想偷偷地剪一點拿實驗室研究。

好家夥！

普通剪刀竟然剪不掉！

試了多種辦法，都無濟于事，這更勾起了他的興趣，從實驗室拿了軍用的精神力道具，才勉強剪下一點點。

具體檢測結果還未出，他決定看完兒子的節目，馬上投身實驗室，仔細研究。

當第九個大合唱節目結束後，終于輪到小A班了。

一些家長打起了盹，唯有小A班的家長們坐直身體，精神抖擻。

向晴晴推推快睡着的向泠泠和老公淩風，讓他們拿起熒光棒揮舞。

“快！小貝要出來了！”

全息舞臺陷入了黑暗中，那個一直懸在中央的平臺消失了，一個巨大的水柱騰空而起，藍色的光從水底射出，漸漸地照亮整個水柱，特效而成的珊瑚、海藻、各種漂亮的魚類，使整個舞臺變成了多姿多彩的海洋世界。

悠揚的音樂徐徐響起，仿佛來自遠古的聲音，輕輕地訴說着什麽。

別具一格的開場，吸引了所有觀衆的注意力。

一個小巧的貝殼出現在水柱中間，被一條彩色的魚兒撞了一下，貝殼張開，紅色的人魚寶寶像剛剛睡醒般，伸着懶腰，打着呵欠，從貝殼裏探出頭。

向晴晴一把捉住向泠泠的手臂，壓低聲音尖叫：“啊啊啊，是小貝！小貝第一個出場！”

向泠泠被捏得皺眉，一把捂住自家姐姐的嘴巴：“安靜！安靜！”

向晴晴“唔唔”地點頭。

淩小貝出了貝殼，懵懵懂懂，和魚兒戲玩，明明是胖短的小尾巴，卻游出了優雅的姿勢。

向晴晴感動得眼淚都快落下來了。

她家小貝的游泳姿勢有多糟糕，她一清二楚，教了多少次仍我行我素地狗爬式，完全把她的話當耳邊風，如今，經過半個月的排練，他的泳姿竟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小尾巴甩得太靈巧了吧！

嗚嗚嗚！

淩小貝在水柱裏游了一圈，沒有找到同伴，泫然欲哭，突然，音樂一轉，水裏冒出許多個貝殼，每個貝殼裏都有一條人魚寶寶，他們有序地從兩側游向淩小貝，淩小貝又驚又喜，伸出小手拉住人魚寶寶們。

二十四條尾巴各異卻穿着統一漂亮服裝的人魚寶寶手拉手，圍成一圈，在水柱裏轉了起來。

小A班的家長們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

這真是他們家頑皮任性的人魚寶寶嗎？

天啊！

好可愛！

游姿有了質的飛躍，動作整齊劃一，給人一種視覺上的享受。

戴安娜坐在觀衆席上，雙手合十，眼睛濕潤。經過半個月的努力，小A班的人魚寶寶終于跳出完美的舞蹈了！

藍老師……太厲害了！

水柱裏，人魚寶寶們轉完圈，徐徐散開，排成兩列，尾巴搖擺，手臂揮舞，身上的裙子輕薄，在水裏飄浮，似雲似霧。

“這……這是八寶齋的衣服！”

陪老婆一起給孫子加油的夏文晨一眼認出了人魚寶寶身上的衣服。他自己正穿着八寶齋訂制的飛魚服，非常清楚衣服在水裏的特色。

“看來藍老師為了這個節目，花了很大的成本吶！”路思恬感慨。

正說着，水柱裏冒出一個大貝殼，所有人魚寶寶聚集到大貝殼四周，随音樂翩翩起舞，擂鼓聲由緊到慢，“咚、咚、咚——”猶如敲在每個人的心房。

秦默眸色深沉，微微擡頭，專注地凝視全息舞臺。

特效而成的大貝殼徐徐地開啓，藍色的成年人魚蘇醒，緩緩地展開雙臂，尾巴一甩，身上的鲛绡裙和尾鳍如花般地展開。

他優雅地往水面上游去，人魚寶寶們緊随其後，經過全息處理的畫面，讓觀衆們感到水裏的人魚們近在咫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人魚和人魚寶寶從眼前游過。

天啊，速度好快！

那條成年的雄性人魚游得好快！

不過眨眼的功夫，便從他們面前消失了。

人魚寶寶們的速度也不慢，絲毫沒有被甩下的趨勢，他們排成隊，像海洋裏的某個種群，義無反顧地跟随首領。

易上尉看到了自家寶貝，被他的游速給驚到了。

他是軍人，對數據比較敏感，三四歲的人魚寶寶竟然游出成年人魚的速度，難以置信。

還有那位藍色的雄性人魚，當從他前面游過時，自己竟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淩厲氣勢。

軍人的本能令他瞬間進入了備戰狀态。

奇怪？

易上尉皺眉，轉頭看向身旁的上校時，發現他的神色一樣詫異。

秦默嘴角微微上揚，眼神柔和地望着藍鲛。

“很美，是嗎？”

旁邊的丁總聞言，不由自主地轉頭，半晌，他應了一聲，暗自搓搓手指，再次後悔，他為什麽想不開坐貴賓席？

作者有話要說：  小鲛：我還沒表演完呢！作者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