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他只是病了，不是脆弱！

司游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轉身看向沈遇北。

“你說什麽？”

沈遇北騎着車，側身看他，又問了一遍：“你是不是很讨厭我？”

他表面上看着就像是随口一問, 但事實上, 他握着車把的手, 連指節都泛白了。

說實在的, 他和司游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

但可能是因為開始見面的時候就不和平，以至于這麽多年來他倆一直水火不容。

司游見到他就沒有過好臉色。

可沈遇北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招惹他。

看他因為自己生氣，在打球過程中感受着兩人之間的肢體觸碰, 他就很滿足。

沈遇北一直以為自己只是閑的，又因為司游有意思他才喜歡逗他。

但那天球場上，他看到司游哭紅了眼的時候，才後知後覺, 發現自己對司游的感覺和對別人是不一樣的。

他不好歸類這是什麽感情，但他知道，他不想再和司游這麽劍拔弩張了。

司游還以為，沈遇北是因為上午他讓他別碰自己的那句話，才這麽問的。

于是他答道：“也不算吧。”

沈遇北心跳快了半拍, 道：“不讨厭我？”

司游想了想，故意使壞道：“倒也不能說不讨厭。”

“只是沒到看你就想吐的地步。”

沈遇北：“......”

他該擺什麽表情才不至于猙獰？

司游目的達到，便忍不住笑起來：“開個玩笑。”

“我其實就是不喜歡不熟悉的人碰我, 你如果以後不碰我, 就還能處。”

沈遇北不着痕跡地松了口氣。

他定定地看着司游, 覺得自己好像坐了一回過山車。

他心情很複雜, 有些開心, 又有些失落。

開心于司游并不是真的厭惡他, 又失落于自己在司游心裏，只是個不熟悉的人。

他對司游，真的是無可奈何了。

司游道：“沒事了吧？沒事我就回了。”

沈遇北連忙道：“那你剛才答應請我吃飯呢？什麽時候？”

司游想了想，模棱兩可道：“等我有空吧。”

他總是這樣，好像什麽事都不在意，好像對着誰都是這樣一幅高傲的模樣。

沈遇北感覺自己被安排了，但卻又無可奈何。

司游本來是準備回家拿上練功服，然後直接去醫院的。

但出門總要找個代步工具......

司游的目光落在那輛炫酷的改造電動車上，又轉而看向沈遇北。

“沈遇北，你一會兒有事嗎？”

沈遇北搖頭。

司游立刻笑了：“那你等我一下！”

說完，他就轉身跑回了屋。

沈遇北不明所以，但卻跟被施了定身咒似的，乖乖等在原地，視線一直盯着大門看。

不一會兒，他就見司游又跑出來了，看着像是只換了個包。

不知道怎麽的，沈遇北居然有些緊張。

他能清楚地聽到自己心跳越來越重的聲音，而司游朝他跑過來的樣子，讓他産生一種，司游會一把撲進他懷裏的錯覺。

司游跑到他身邊停下，道：“再送我一程行嗎？”

沈遇北擡眼看他，忽然就覺得懷裏很空。

“發什麽呆呢？”司游擡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沈遇北回過神，笑問：“想去哪兒？”

司游的視線往車頭瞟，道：“你不認識路。”

所以車子給我騎吧！

他沒直接看着沈遇北，而是用餘光假裝無意地瞥他。

一雙靈透的雙眼幹幹淨淨，有什麽小心思都直白地顯示了出來。

沈遇北輕笑出聲，認命地向後退開，把駕駛位讓了出來。

司游立刻眉開眼笑，道：“又給我騎啊，多不好意思？”

“是嗎？那還是我騎吧。”沈遇北故意逗他。

司游立刻跨上駕駛位，道：“別了別了，還是我來吧，都說了你不認識路。”

沈遇北接過他的包，熟練地背到身後，笑道：“出發吧。”

“好！”

司游樂颠颠地發動車子，一路風馳電掣。

到了目的地後，沈遇北懵了：“你來醫院幹什麽？”

司游看傻子一樣看他一眼，道：“來醫院當然是看病呗。”

沈遇北蹙眉，把車鎖了，跟着他往醫院走。

“你病了？哪兒不舒服？”

“你管我呢？”

司游翻臉不認賬，一點沒有剛才要騎人家車時的友好。

沈遇北知道問不出什麽來，只能陰着臉跟在他身邊。

司游挂了號，之後轉頭看他，道：“你跟着我幹什麽？要車費嗎？”

沈遇北嗤笑一聲：“你管我跟着你幹什麽呢？”

同樣的話回敬給司游。

司游：“......”

原來這句話是挺氣人的，他自己聽了都有點點火氣了呢。

“算了，愛跟跟吧。”

司游拿着號去了檢查室。

沈遇北不能進去，就在門口等着。

他看了看門上挂着的“眼科”兩個字，有點風中淩亂的意思。

司游讓醫生捏着眼皮檢查了好一會兒，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确實是淚失禁。

但這是體質問題，不是大病，無解，只能自己控制。

司游拿着報告單出門來，一臉的生無可戀。

沈遇北愣了下，問道：“怎麽了？”

莫非是查出什麽問題了？

司游擡眼看他，下一刻，他眼睛一紅，兩行淚毫無預兆地流了下來。

沈遇北：“！”

他一連串地問道：“不是，到底怎麽了？什麽病啊？很嚴重？”

“會不會誤診了？再查一遍吧？”

司游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淚失禁，沒救了！”

“靠！”

說着，他就拿着檢查單擤了下鼻涕。

沈遇北：“......”

司游一點心情都沒了，喪喪地坐在沈遇北車後，被他送到了培訓班樓下。

“謝謝你。”

司游悶聲悶氣地對沈遇北道：“這幾天我應該都沒時間，等慶典結束我就請你吃飯，不騙你。”

“嗯。”沈遇北擡眼看他。

司游五官都是紅紅的，垂頭喪氣的樣子看着很好欺負。

他頭發柔順地垂着，看起來很軟很好摸，和司游張牙舞爪的性格完全不一樣。

沈遇北手心有點癢，他想伸手碰一碰司游的頭，像揉小動物那樣。

只是有了司游那句“不喜歡身體接觸”，他就是再想也不敢去動。

他只能暗想着，要和司游搞好關系。

像謝纨那樣的，不就能天天挂在司游身上嗎？

“走了。”

司游蔫蔫地跟他擺了下手，随後頭也不回地進了大樓。

司游等電梯的時候，在電梯門上照了照，發現自己臉還是紅的。

哭就哭呗，臉還要紅，看起來很包子，很不司游！

“靠！”

他低罵了一句。

他可是司游，因為這點小小的毛病就垂頭喪氣，像話嗎？

司游深吸口氣，又緩緩吐出。

這麽個小病，他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克服。

就算不能阻止生理性的淚水，但他的內心可以很堅強。

淚水汗水都是一樣的，他決定以後直接把淚水當汗水流，不去刻意關注它就行了！

他上了電梯，想了想，準備在朋友圈發條動态。

他先看到了謝纨的消息，是一連串的震驚小人，最後寫了一句話：

【姓沈的來班裏找你了，不知道要做什麽，你自己要小心點啊！】

司游這才想起把手機開成了響鈴，總收不到謝纨的提醒，很不好，很耽誤事。

他給謝纨回了個“朕已閱”的貓貓表情，然後才點開朋友圈。

他删删改改，最後寫了一行字，附帶着他的電子病歷，發了出去：

【如果誰看到我流淚，那是因為我病了，不是因為我脆弱，望周知！】

好，破罐子破摔的精神真是被他發揮到極致了！

現在是上課時間，所以他發的朋友圈沒有什麽回應。

他收起手機，電梯也到了樓層。

司游走到舞蹈教室，發現白含柳和岑初都在。

“老師，岑老師。”司游和她們倆人打了招呼。

白含柳笑彎了眼，滿臉喜意：“小游來了。”

“岑老師聽說你入選，過來恭喜你的。”

岑初笑着接話道：“恭喜你啊小游。我看到你的比賽視頻了，确實驚豔。”

“謝謝老師。”

司游還以為她是通過什麽渠道看到的比賽錄像，都沒有多想。

“我今天來，其實是想再問你一遍。”

岑初看着司游，問道：“你還是不想這麽早進圈子嗎？”

司游沉默了。

“先不急着回答。”

岑初笑着道：“不知道你看過網上的消息了沒有，你的身份已經傳開了，就是想再低調，也是不可能的了。”

司游怔住：“您說什麽？”

“小游上午還在上課，估計是沒來得及看消息。”

白含柳想到這點，便道：“小游你現在已經火了，你的舞蹈視頻全網瘋傳，熱搜都上了兩個了！”

司游人都傻了，急忙掏出手機。

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謝纨昨晚發出的視頻。

說不準有人認出他了。

可是沒等他打開B站，新聞頭條推送就先進來了。

【敦煌仙人舞，17歲少年重現壁畫仙子！】

司游心跳都快了。

他沒看這個，而是點進了微博，去看熱搜。

果然，熱搜第四第五，後面都出現了“熱”字！

#神仙少年神仙舞#

#曼城市中考舞蹈第一#

司游一看，就知道怎麽回事兒了！

他點開“神仙少年”的熱搜，置頂的一條微博已經轉贊評均破百萬。

博主只帶了這個話題，之後就是一段視頻。

這段視頻司游只看了個封面，就知道是謝纨剪完的那個。

他點開評論區，高贊回答全都是在找“神仙少年”的。

還有一條評論，寫的是【這條熱搜結合曼城那條，會有驚喜！】

司游又點進“中考”那條話題，置頂的還是剛才這個博主。

而他發的視頻，是司游參加中考時的考試錄像。

這考試錄像是學校存檔的，而因為司游當時跳得太好，使得他的這段舞在整個中學舞蹈作品中，被列為了模板。

這段視頻裏的司游還很稚嫩，這裏特指他臉嫩，但舞姿卻成熟，肢體內蘊含的感情豐富準确，确實是很優秀的作品。

只是司游沒想到，他的敦煌舞會引起這麽大的反向，居然讓網友把他中考的影像都找了出來！

司游面色複雜，他已經看到有人在尋找他的微博了！

好在他的微博很少發私人的東西，不然應該早就被發現了。

“怎麽樣？”

岑初看着他的表情，笑問：“這回知道自己是真火了嗎？”

司游關上手機，擡眼看她，又轉頭看向白含柳。

他的眼睛還有些紅，就這麽看着人的時候，顯得很無助。

白含柳心疼了，她拍拍司游的肩，柔聲道：“小游不怕。”

“這本來就是早晚的事，現在時間到了，你要學會調整心态知道嗎？”

司游也不是怕，也不是緊張，相反的，他其實還算淡定。

因為從他參加選拔賽，又想到如果自己入選，就會被曝光在大衆視線之下時，他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而現在火的早了些，他就只是略微有點出乎意料的驚訝。

他現在擔心的，只有一件事。

“還沒人發現我和我媽的關系吧？”

白含柳搖頭：“你就四歲的時候被曝光過一次，之後你媽媽都很小心，大家應該找不到你們的關系。”

岑初驚訝道：“小游的媽媽？是誰啊？”

連知名經紀人都不知道，司游可算是放心了。

司游不想解釋，白含柳當然也就不說。

岑初明白了，司游家裏條件好，說不定他媽媽就是個名人，會保護隐私也正常。

因此，她也不打算問了。

“好了，先不想這些。”

白含柳笑道：“火不火的另說，咱們現在當務之急，是把舞蹈再精華一下。”

“剛才主辦方給我來電話，說明早讓我帶你去彩排，到時候還要給你量尺寸，訂制演出服。”

白含柳說着，就又開始笑：“他們态度特別熱情，估計是被小游的能力和人氣驚訝到了。”

岑初也笑：“小紅靠捧，大紅靠命是圈裏的玄學。”

“像司游這樣沒出道熱度就這麽高的，我還是第一回 見到。”

司游好笑道：“好了兩位老師，你們再誇我我可能就要飄了。”

說完，三人都笑起來。

——

一下午時間，司游就一直在和白含柳邊跳邊修整動作，岑初只坐了一會兒，就先離開了。

司游他們沒練到太晚。

六點多鐘的時候，白含柳就因為兒子兒媳要回來，先走了。

送走她後，司游又練了一個小時左右，這才換衣服下樓。

夜晚的天有些涼，司游戴上了外套的帽子。

他站在樓下懵了一會兒。

趙鳶出差去了，最近趕上年中各大頒獎禮，她估計要連軸轉，大概國慶之後才能回來。

可能連他的周年慶表演都會錯過。

司重奏也好像是接了個什麽項目，最近忙得腳步沾地，連家都不回，吃住都在公司裏。

所以現在這個時間，他回家後可能又是自己一個人。

司游沉默地站着，心頭的失落被他習慣性地壓了下去。

他分心想到，司危樓應該還在兼職。

他有些猶豫，想着要不要去奶茶店等他一會兒。

可他和司危樓的關系雖然有點點緩和，但也不到讓他等司危樓下班的程度。

很糾結！

“司游？”

身後傳來一道帶着疑惑的聲音，司游轉頭去看，發現居然真的是個熟人。

裴傾丞這段時間都是下午第六節 下課就來補習班，補到七點鐘左右就回家。

只是沒想到，他居然在這裏又一次偶遇了司游！

司游也很驚訝，道：“你怎麽在這兒？”

“我在樓上補課。”裴傾丞走到他身前站定。

裴傾丞是典型的小說中會有的那種清純學霸，愛穿校服和白襯衣，白鞋纖塵不染，整個人幹幹淨淨，氣質疏離。

司游剛練完舞，身上還有一層薄汗，臉頰也有些泛紅發熱。

他們站在一起的時候，一個清爽，一個潮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裴傾丞微微垂眼看着司游的臉，對上他尤其明亮的雙眼時，又有些慌亂地收回視線。

“大學霸也要補課嗎？”司游笑問。

他對裴傾丞倒是沒什麽感覺，不讨厭也不喜歡，可有可無的一個人。

也是像這樣偶遇的時候，可以聊兩句的普通同學。

裴傾丞認真解釋道：“我月底有一個全國高中數學聯賽，補的是這個。”

“哦~”

司游表示自己懂了：“大比賽，我聽說過。”

聞言，裴傾丞淺淺地笑了下。

“對了，今天上午謝謝你啊。”

司游推了推遮住視線的帽子，笑道：“我當時正準備拿袖子擦臉呢，你就把紙給我了。”

“那句話怎麽說來着，雪中送炭？”

裴傾丞道：“不用客氣，應該的。”

司游道：“你現在準備回家嗎？如果不着急的話我請你喝奶茶吧。”

裴傾丞實實在在愣住了。

他沒想到司游會主動邀請他，一時間竟然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司游沖他擡了擡下巴，道：“這附近就有一家店，裏面的飲料不錯，走吧。”

“哦，好。”

裴傾丞急忙跟上他，思緒紛雜，一時間想了好多東西。

就連司游主動叫他喝奶茶的原因，他都想了好幾種。

司游想的卻是，這樣他就有光明正大等司危樓下班的理由啦。

作者有話要說：

正宮待遇之——

沈：他要找我爸改車子，這算不算見家長？

小游想的是：司危樓願不願意改車子呢？

裴：他請我喝奶茶還加我微信，他對我是不是有點不一樣？

小游想的是：這樣就能光明正大等司危樓下班啦~好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