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二十一顆星

第二天一早，舒淼淼起床，看到周晉站在門口，他正打算換鞋離開。

她小步跑過去，仿佛生怕周晉離開，“哥哥，你要去學校了嗎？”

周晉回頭，“我去樓下拿點東西，然後就要回學校了。”

舒淼淼的周末有兩天，周五回家，周日下午再返校，今天剛剛好是周六。

“我想和你一起下去。”

舒淼淼還穿着睡衣拖鞋，站在她面前。

“這樣會冷嗎？需要換衣服嗎？”

他的言外之意是樓下沒有空調和地暖，因為沒人住了。

舒淼淼搖頭，“不用，我不冷。”

事實上她不知道周晉要回家拿什麽東西，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後進了他的家。

她擔心周晉觸景傷情，周爺爺是在初夏去世的，而現在已經是冬天，快要過年了。

小半年過去了，周晉早就不會像剛開始那樣傷心了，顯然小姑娘的擔心是多餘的。

周晉臨走前，特意叮囑淼淼，“如果學習上有不會的問題記得問哥哥。”

舒淼淼問：“我還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周晉安慰她：“當然可以，哥哥前段時間心情不好，沒給你打電話，是哥哥的錯。”

“那你會回來過年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舒淼淼是沒有底氣的，她知道周晉很可能是不想回來過年的，這裏沒有他的家了。

他的回答和她想的一模一樣，周晉說：“不了，今年在學校和室友一起過年。”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到了新年，舒淼淼的高中放假比別的學校都要晚，別的人都回去這就是好學校的悲哀。

許輕梅和舒海在家包餃子，淼淼擀餃子皮，聽到媽媽嘆息。

舒海：“過年呢，怎麽還嘆氣。”

許輕梅沒忌諱淼淼在，“我在心疼小晉這孩子，周叔走了以後，這孩子變化太大了，一夜間懂事了不少，讓人心疼。”

“我提過讓他來咱們家過年，他不來，說要留學校。”

許輕梅：“終究是在這裏沒牽挂了，咱們就是關系再好，那也不是親人，老周他們也是，這麽好的一個孩子，扔家裏不聞不問這麽多年，如今周叔去世了，他們過年還不回家。”

舒海嘆了一口氣，手上的動作沒停，“人家的家事，咱們就少說幾句吧。”

許輕梅：“就該小時候把小晉認成幹兒子，這樣他也好在心裏有個寄托，我聽說老周他們還有個女兒，這麽多年都沒帶回來過，有這麽偏心的嗎？”

舒淼淼擡頭，“周晉有一個親妹妹嗎？”

舒海推了推眼睛：“是啊，我也聽說這事了，好像也才幾歲，挺小的。”

許輕梅輕嗤，“那怪不得對小晉不聞不問，有個孩子陪着可不就想不起另一個孩子了嗎？就是可憐了小晉。”

兩人當成家常你一句我一句地說着，全被淼淼聽進了，原來，他和爸爸媽媽的關系不好，他的爸爸媽媽是故意把他放在國內不帶在身邊的。

為什麽要抛棄他呢，他也知道爸爸媽媽有一個新的小孩嗎？

那她的周晉該多難受啊！

他以前也是一個需要父母陪伴的孩子，他也需要父愛母愛，可是知道這幾年，爸爸媽媽在陪着另一個孩子盡享天倫之樂、

他心裏會是什麽滋味。

舒淼淼一直以為周晉和父母的關系特別好，她真的太傻了，如果真的關系好，那為什麽這麽多年不帶在身邊。

她在心裏替周晉難受，也為周晉打抱不平。

“媽媽，我今天去給周晉送餃子吧？我打個車就行了。”

舒海摸摸淼淼的頭，“我姑娘長大了，懂事了。”

許輕梅笑道：“我現在就去煮，等到天黑的時候正好能煮好，你就給你周晉哥哥送過去。”

今天是除夕夜，爸爸有媽媽陪着，可是周晉沒有人陪，舒淼淼想，她要去陪周晉過新年。

收到舒淼淼的短信時，周晉正在宿舍。

舒淼淼的聲音，輕快而悅耳，“哥哥，我來給你送餃子了！”

周晉下樓，看到舒淼淼穿了一件淺粉色的羽絨服，站在樓下的大雪人前。

周晉走過去，結果她凍得通紅的手裏的飯盒，“冷不冷？”

舒淼淼搖搖頭，指着面前的兩米高的雪人，“還暖和呢，這個是誰做的呀？”

周晉：“前兩天下雪，別的同學做的，本來想拍個照片給你看的，後來就忘了。”

舒淼淼：“我第一次見到這麽大的雪人，好壯觀啊。”

周晉被她這句壯觀逗笑，細細想來，小姑娘好像很少在冬天堆雪人：“知道了，等下次再下雪了，哥哥給你做一個。”

他要給自己堆雪人嗎？舒淼淼雖然從小跟着周晉一起玩，但是周晉和許楠楓都是男孩子，對雪人不感興趣。

舒淼淼開心的笑起來，眼睛在路燈的照耀下熠熠閃閃，十分開心，“好，那一言為定！要拉鈎！”

“好。”

——只是後來，這個約定被擱置了六年多之久。

學校還有很多人沒有回家，有國外的留學生，也有偏遠地區的學生，回一次家太不方便了，于是就選擇了留校。

比舒淼淼想象的人要多一點。

舒淼淼被他帶進宿舍，心裏酸澀，空空蕩蕩的宿舍很冷清，桌上還放着一桶剛剛泡好的方便面。

騙子，明明說和同學一起過年，現在只剩了他一個人。

舒淼淼一時難過又生氣，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有些責怪，“你就只吃泡面嗎？”

周晉：“這不是還有你的餃子嗎？正好哥哥想吃餃子了，一個人也懶得下去買飯，餐廳離宿舍很遠的。”

看到舒淼淼生氣，他下意識的解釋了一下，不然小姑娘哭了很難哄的。

舒淼淼乖巧地嗯了一聲，打開餃子盒，推到周晉面前，“哥哥，你嘗嘗，這些都是我包的。”

周晉看着一個個奇形怪狀的餃子，又想到了很久之前那份齁甜的粥，一時有些猶豫不決。

看到舒淼淼期待的眼神，他還是夾了一個放進嘴裏。

雖然形狀難看，但是這次味道真的不錯。

“好吃，哥哥很喜歡，謝謝淼淼。”

小姑娘的眼睛笑彎了，“不用啊，你喜歡就好了。”

“等會哥哥帶你去看煙花，晚上學校有煙花會。”

一聽到有好看的煙花，小姑娘的眼睛又亮了起來，“好。”

她帶來了兩份餃子，周晉吃不完，她陪着周晉吃了幾個，宿舍很安靜，只有他們兩個人的交談聲。

舒淼淼很喜歡這種感覺，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感覺。

晚上十點，淼淼跟着周晉來到學校放煙花的地方，是在一個湖邊，湖都凍住了，但不影響美。

周晉給她攏了攏毛茸茸的圍巾，還把她當作一個小孩子，“冷不冷？”

淼淼搖頭，“不冷的。”

煙花是在晚上十二點，他沒有提讓她回家的事，周晉有私心，這一刻他很想讓淼淼留下了陪她。

今天能看到她過來，他除了開心，更多的是安心。

十一點整，正式開始放煙花，湖邊聚集了好多留校生，漸漸變得擁擠起來，淼淼趁着周晉沒注意，偷偷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周晉當作沒察覺到，偏着頭揚了揚嘴角。

看完煙花，淼淼整個人還是活蹦亂跳的，周晉猶豫再三，還是開口，“要回家嗎？”

淼淼搖頭，試探般開口，“哥哥，我今天能不回家嗎？”

“想住哥哥宿舍？”

“可以嗎？”

“可以，只是......”

淼淼連忙說，“我爸爸媽媽同意的，我跟他們說了。”

回到宿舍，淼淼還是精神十足，周晉顯然已經困了，他坐在書桌前看書，看着看着，就睡了過去。

淼淼在一旁的桌前玩植物大戰僵屍，等她察覺到時間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五十八分了，離新年還有兩分鐘。

她轉頭看向周晉，周晉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淼淼關上電腦，輕手輕腳走過去，生怕打擾到他休息。

她走到周晉旁邊，看着他熟睡的臉，好像很累的樣子。

聽許輕梅說，出國留學要有很高的英語水平，要考托福，還要有很好的專業成績，他是為了出國才這麽累的嗎？

她的周晉好像從小成績就很好，很懂事，從小就是他們小區的榜樣，別人家的孩子，從來沒讓人操過心。

如果這些的背後是他日複一日的疲憊，舒淼淼自私的想，那還是做一個成績不好的調皮的孩子好了，至少不會那麽累。

零點，鐘聲敲響。

淼淼看着他的睡顏，心裏冒出了一個大膽而又刺激的想法——

她彎身慢慢湊近他，他俊美的臉龐在她眼裏放在，額頭還微微蹙着，她在他側臉輕輕落下一吻，輕聲說，“周晉，新年快樂。”

周晉似乎察覺到什麽，睫毛輕輕的動了動。

淼淼看着他，緊張到不行，心都要跳出來了，生怕他醒來，但是還好，他沒醒。

淩晨，舒海還是開車過來接舒淼淼了。

怕打擾到周晉，淼淼走得時候很小心。

随着關門聲的傳來，周晉睜開了眼，眼眸漆黑，藏着一絲不為人知的情緒。

伸手摸了摸她剛剛親過的地方，一片炙熱，桌上放着三個紅包，最下面的那一個封面上寫着：周晉，新年快樂。

他手臂搭上眼睛，喉結不自覺的上下滾動，嘴角露出無奈的笑，想到兩個月前幫她輔導功課時，她說他好看，好像被人盯住很久了。

這個妹妹，好像是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