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偶像話術
砰。
倪歲吓得手機直接滑落,磕在桌子上。她第一時間抓住鼠标就把桌面上的音樂軟件直接退出,才再撿回手機。
她把手機放在耳邊,整個人腸子都毀青了。
幹嘛要大晚上放歌!幹嘛要大晚上教人學數學!
“我很吓人?”霍朝在那頭問道。
“我……我就是單純沒拿住。”倪歲現在恨不得鑽進桌子裏,她已經後悔接通這個電話了,此時已經騎虎難下,她還得硬着頭皮繼續講題目。而剛剛發生的插曲,倪歲選擇直接跳過,反正霍朝肯定不是追究的……“你是哪裏不會……”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霍朝道。
他竟然真的追究了!
“什麽問題,我手機掉了沒聽見啊不好意思。”所謂粉随正主,她也開始耍無賴。
霍朝似有似無地在那頭笑了一聲。
倪歲毛骨悚然……
“你剛剛放的那個歌,怎麽樣?”
這次他的問法有些不同了。
此時,倪歲早已關上了房間的燈,只留下一盞臺燈。她重新點開軟件,鼠标停留在那個歌的名字上——《抵達》。她将霍朝的歌早就聚集在一個歌單裏,不僅僅是每一首歌,包括各種場合同一首歌的不同版本。
雖然可能只有細微的差距,但她也不願意放過。
剛剛放的那首《抵達》并非專輯原曲,而是他在GRA宣布解散的前一天,是他發在微博上的2000萬粉絲福利,而第二天,GRA就宣布了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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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解散匆忙,荒唐又措手不及。
GRA的官微只有寥寥幾句,并說明了在景市舉辦的演唱會将是GRA的最後一場。那天晚上,衆多團粉哭泣,團隊三家的唯粉也十分震驚,粉絲之間的摩擦和情緒被推向了最高點。也就是那天晚上,霍朝清空了所有的微博,包括前一天發的《抵達》清唱福利。
可倪歲卻留了下來。
“我覺得他不是唱給我的。”倪歲說道,卻又怕自己這樣說得太奇怪,又趕忙解釋,“我覺得可能歌手并非唱歌別人聽的,而是唱給他自己的吧……”
很多人為這首歌寫小作文。
說抵達這首*歌是哥哥想讓我們放心,不管GRA還在不在,哥哥都會帶着我們穿過繁華複雜的娛樂圈,然後抵達巅峰的。
解散那天倪歲的微博也被各種評論塞爆,可她卻只是轉發官微,說了句“這麽久辛苦了”,然後毅然決然選擇成為霍朝一個人的跟随者,以後只會關心霍朝一個人的事情。
“怎麽說?”霍朝問道。
“看上去好像很有力,好像在說服自己去相信一樣。”倪歲小心翼翼地說道,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想對不對,只是這麽久了,她仍舊不太茍同網絡上的主流說法,“我就當閱讀理解随便瞎猜猜啦。”
那邊淺淺地“嗯”了一聲。
此時晚風順着窗戶的縫隙鑽進來,帶着微微濕氣。窗戶漫起一層薄薄的水汽,巷口的路燈被模糊成一片光暈。
“感覺歌手在逞強,把自己弄得一副很厲害什麽也不在乎的樣子,但其實很受傷。”倪歲說道。
就算是解散,霍朝沒說一句怨言。他的人氣在GRA裏是最高,當隊員退出娛樂圈後,他更是聚集所有光環于一身,永遠居于一個強者的姿态。當所有猜測與诽謗湧上來的時候,他所做的就是扮演無堅不摧。
可他是團裏唯一的未成年。
是在演唱會上高喊GRA永遠在一起的少年。
他該多受傷啊。
《抵達》哪裏是帶着所有人抵達巅峰。
只不過是在告訴自己,你要帶着傷痕,孑然一身的前進了,別害怕。
“我就随便說說啦。”倪歲見霍朝那邊沉默,“看題目看題目,你哪裏不會。”
霍朝沉默了一會兒,卻竟然真的認真起來問倪歲問題了。而倪歲也很認真地解答霍朝的每個問題,不管是再簡單的步驟轉換,她都很有耐心地進行拆分,從最基礎的知識點開始講起,有些甚至要講到初中的概念。
夜晚靜悄悄。
昏黃的燈下,她在草稿紙上寫在一排排字,又拍照過去。
這題大概講了快一個小時,也是霍朝自從入學以來最正式的一次學習了。就在一堆數學的術語間,霍朝突然失神了片刻,放下筆,整個人向後靠,他想說什麽,最後卻只是——
“累了,挂了。”
可聲音傳進話筒,卻微弱難辨。
第二天上學起床成了難事兒,倪歲在床上彌留了很久才恢複意識,當她背上書包出門的時候,已經沒時間再去買早餐了。她往學校的方向快步走,早晨溫度并不算高,露水重,她把手裏的外套穿了起來。
“嘿。”倪歲的肩膀被狠狠拍了一下,轉頭一看,才發現是倪澤。倪澤仍舊一身自己的衣服,書包也只背一邊兒,單身扶着自行車,“怎麽今天這麽晚才出門?”
“昨晚熬夜了。”倪歲揉了揉臉,将倦意從眉間趕走。
“熬夜幹啥?”
“熬夜——”倪歲本來想說寫數學的,但是熬夜學習這種話實在是裝逼濃度過高,還是随便扯了個野棉花,“打游*戲。”
“這麽潇灑?”倪澤從自行車上挂着的早餐袋裏拿出一杯豆漿,插上吸管遞給倪歲,“我還以為你發神經大晚上發奮學習呢。”
“……”倪歲接過豆漿喝了兩口。
溫豆漿滑入胃裏,算是墊了個底。
倪澤買的是大杯,倪歲喝了幾口就飽了,看着還剩很多,就遞給了倪澤:“喝不完了。”
兩個人從小到大一起長大。因為兩家大人都是醫生,經常有情況很久不能在家,所以他們兩個人的成長過程,他們是對方最主要的參與者。
倪澤接過。
此時校門口已經稀稀拉拉沒幾個人了,當倪歲将豆漿遞給倪澤後,擡起頭一眼就看到了霍朝,而霍朝也擡起頭正往這邊看過來。
倪澤稀疏平常地接過豆漿,把豆漿上的蓋子掀開丢進垃圾桶,仰頭幾口喝完,将杯子一塊兒丢了進去,就看到了霍朝。
“霍朝。”倪澤叫了霍朝一聲。
霍朝沒吭聲,只是停下了腳步。
他的眉宇間帶着倦意,一個懶散的眼神從倪歲腦袋頂飄過。
“怎麽,你昨晚也熬夜了啊?”倪澤問道。
“也?”霍朝揪住一個字眼,挑眉。
“是啊,我妹她昨晚竟然出奇地熬夜打游戲了。”倪澤大大咧咧地說道,他看到一個熟人走過來,直接叫住別人,将他的自行車交了出去。那個男生乖乖聽話,眼睛裏還帶着怯怯的眼神,立刻把車往車棚扶。
“打游戲……”霍朝輕咬着這三個字,聲音輕若游絲。
倪歲實在是沒想到會有這茬兒,羞赧地移開了視線。
“你也打?”倪澤震驚。
“我不。”霍朝道,“我學習。”
倪澤:“……”
就這樣尴尬地三個人走在一起,倪歲就像個啞巴一樣大腦亂得不行。到了班門口,她仿佛看到了救贖的曙光,立刻想要鑽進去,卻被倪澤直接揪住了外套的領子,倒是霍朝先進了班。
“你們班楊哲是不是追你?”倪澤小聲地問道。
此時幾個人回過頭看到倪歲正跟校霸站在後門,原本的聊天都小了聲兒。
“追屁。”倪歲想要趕緊進班,“就是鬧着玩的,過兩天就沒心情追了。”
“哦。”倪澤放開倪歲,最後還是忍不住語重心長道,“妹啊,你可千萬別玩物喪志,晚上還是搞點學習。”
“……?”
“你看,連霍朝都搞學習了。”
“……?”
“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倪歲:幸虧你走得快,不然我當場表演一個大義滅親。
踩着上課鈴,倪歲終于進了班。早上是英語聽力的時間,原本聽力那個機械處理過的男聲就宛若安眠曲,再加上昨晚睡得晚,倪歲眼前的選項逐漸模糊,頭像是小雞啄米一般地點。她用胳膊肘撐在桌上,慢慢滑到了桌的邊緣。
她猛地一顫,算是清醒了過來。
倪歲眼前的視線逐漸清晰,才看到旁邊的霍朝直接把頭埋在胳膊裏睡了。
他柔軟的短發,搭在校服外套上。
隐約可*以看到他閉着的眼。
她沒忍心叫醒他。
此時陽光慢慢濃烈起來,太陽朝着正空挪動,倪歲将筆袋微微旋轉,擋住照在霍朝眼睛上的陽光。
聽到最後一段獨白的時候,倪歲才想起來下節是老張的課。老張有個習慣,要是他是第一節 課,他就會來得很早。倪歲想起來老張跟她說的話……
必須叫霍朝了。
“诶。”此時正在放聽力,倪歲極力壓低聲音,戳了戳霍朝的手臂。
霍朝醒了,卻只是含糊地應了一聲。
“班主任的課诶……”她好聲好氣。
霍朝絲毫沒把這放在心上,只是将頭完全埋在胳膊裏,似乎又睡着了。
“怎麽這麽困……”倪歲打算放棄,随口念叨了一句。
她本以為霍朝真的睡着了,可她話音還沒落地,霍朝突然歪過頭,看向她——
“昨晚幹了什麽不記得了?”
此時。
整個教室沒人說話,每個人都勾着耳朵聽聽力,而霍朝的聲音不大不小——
周邊的人全都聽清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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