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在撤了

“最近上學怎麽樣？”馮明将一杯美式黑咖啡遞到霍朝手上,看了眼腕表，“現在才早上四點半，喝了消腫,等下就要開機儀式了”

清晨的陽光還沒升起來,天地處于一片昏暗之中，晨間的霧氣加重了空氣裏的濕度,是浸透骨髓的濕冷。整個劇組正安紮在景市的郊外，浩浩蕩蕩一行人扛着□□短炮從影視基地旁的小酒店出啦，正在搭建臨時開機點。

“為什麽這麽早。”霍朝喝着黑咖啡，聲音略微有*些沙啞，帶着疲憊,問道。

“請大師來算的，四點十五朝着東南方向燒三炷香。”馮明說道，開機請大師算風水早已經是不成文的規矩，每個劇組都會走這麽一個過場，只是安排在這麽早的,實屬少見。

整個劇組陷入忙碌,有人在擺設備,而有人正在清點當下開機的禮炮。

這個戲暫定名《燕華舊事》,民國諜戰劇，而霍朝飾演的角色正是男主角的少年時代,當時的男主角正處于風華正茂,初出牛犢不怕虎,更有家裏殷實的背景撐腰，成為一時名動地方的軍官，可纨绔少爺的外表下有一顆愛國之心。

随着家庭劇變，流離失所,逐漸成長為一名表面不學無術卻精通策略的特工。

所以，這個少年時代十分重要。

而這個戲的導演正是那天生日宴上所見的羅導，這部戲除了角色讨喜外，也是為了和羅導撘上線，方便日後更深層次的進入電視劇圈。

馮明聽見霍朝輕笑了一聲，卻沒再繼續說話。他發現現在霍朝變得更沉默了，以前外露的那些鋒芒也收了不少。他轉過頭，只看到霍朝一個人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正皺着眉看着手機，時不時輸入什麽。

“專心工作，少玩游戲。”馮明過去瞄了一眼，而眼神就此定住了——

霍朝的屏幕幹幹淨淨，搜索欄上一排字——三公九卿制形成過程和原因。

霍朝像是壓根沒聽到馮明說的話一樣，繼續埋頭看着他的資料，然後又拉到另外一個界面，竟然是網絡文綜選擇題題庫。

？

馮明傻了。

拉回那個楊哲表白的傍晚，霍朝走到倪歲身後，卻清清楚楚地聽見了那句“我有喜歡的人了”。他就站在倪歲的身後，卻能感受到她聲音裏面細微的變化，帶着少女的嬌羞，和認定了那種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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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倪歲轉過頭，就看到了他。

她的眼神一下子裝滿了驚慌，嘴巴張了張，卻什麽也沒說。她沒有任何的解釋，也沒有再說其他的，埋下頭就準備走。

而他也不知道是着了什麽魔，擋住了倪歲的去路。

倪歲走得猛，差點就撞到他的身上。

“霍哥，你讓倪歲過去啊。”楊哲什麽也不知道，關心地說道，“你差點都把倪歲撞到了……”

那一天，霍朝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的眼神有多兇狠，而他卻又控制不住。

見霍朝不讓，楊哲又說道：“霍哥——”

“讓一讓。”楊哲的話還沒說完，霍朝就聽見熟悉的聲音，倪歲的聲音小得就像水滴落在石板上，軟到讓他立刻就讓開了路。

第一次正經聽到她說有喜歡的人，霍朝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那種自己特別想得到的東西，其實早已經被別人預定的感受。那種煩悶的感覺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捂住口鼻，憋得五髒六腑都要炸開了。

楊哲倒看不出霍朝的心情變化，還說道：“怎麽也得有點紳士風度吧，擋着人家女孩子的路了，要是受傷了怎麽辦——”

霍朝兩步走上前，揪住楊哲的衣服領子。

楊哲一下子慌了，兩只手在空中晃，他才看到霍朝眼底下的戾氣：“哥你別激動……”

霍朝深吸一口氣，松開楊哲的衣服領，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個樣子，只覺得煩悶。他緊鎖眉頭，把亂了的頭發撥到腦後，壓制住聲音的起伏，說道：“幫倪澤教訓你一下。”

就算到現在，他還拿着倪澤當借口。

那天他在操場走了幾圈，倪澤喊他打球，他也沒心情去打。到了快上課的時候，他一個人靠在欄杆旁，看着落日一點點被着鋼鐵森林吞噬，此時沈光跑過來問道。

“诶，剛剛楊哲不會真的去表白了吧？估計被拒絕了。”沈光繼續說道，“一副孫子樣兒。”

此時上課鈴響起，走廊上人流亂成一團，腳步聲鈴聲音樂聲交雜在一起，亂得人一時間聽不到聲音。

嘈雜中，霍朝低聲說道——

“我才是。”

……

再拉回淩晨四點半的景市郊外，此時霍朝被拉到站在中間，緊挨着羅導。此時攝影機擺好，霎時間炮聲齊響，煙霧彌漫開來，但就算味道再嗆人霍朝也不能皺眉，仍舊要擺出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樣。

一陣嘈雜後，大家卸下剛剛的狀态，羅導靠近霍朝，突然說道：“對了，靠樹那邊兒的女孩是我二哥的小女兒，初出茅廬，幫忙提攜提攜啊。”

霍朝順着羅導的話語看過去，站在樹旁邊一個滿身潮牌的年輕女孩正抽着電子煙，看上去*年級和他相仿，卻化着濃古裝，埋頭玩着手機。

如果沒記錯，應該是女主角少年時期的扮演者——羅妮妮。

霍朝淺淡地應了一聲，這種事情放在這個圈子裏也是見怪不怪，他也不需要多注意什麽，表面答應就行了。

羅妮妮感受到這邊的眼光，趕緊把電子煙收到口袋裏，走了過來，打了個招呼：“hello。”

羅導還有別的事情要忙：“你們小年輕交流交流。”說完就去跟制片人讨論開拍的事情了。

羅妮妮第一次看到像霍朝這樣咖位的明星，真是久聞不如一見，網上的照片已經夠讓人神魂颠倒，但一看到本人，卻還是感覺超凡出塵，特別是他眼神裏面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氣質，無形中壓迫着她。

“你好，我是羅妮妮。”羅妮妮說道，“沒想到你本人更帥。”

“霍朝。”霍朝說道，“詞背熟了嗎？”

“沒必要吧，我到時候會有後期配音的啦。”

霍朝倒沒說什麽，只是點頭，轉身準備走，而羅妮妮正想要跟上，他轉過身道：“羅小姐，你應該明白媒體的想象力有多強吧。”

言語雖然委婉，但意思已經很清楚了——離我遠點。

羅妮妮還愣在原地，而霍朝已經再次點開了文綜題庫。

經過一早上的颠簸，倪歲可算是來到了競賽秋令營的所在地，因為參與的學生都是各學校精挑細選的，所以人數并不多。為了保證整個比賽環境的清淨，賽方安排在了景市郊區的一座度假山莊裏。

宿舍當初随即分好，四個人一間。倪歲把行李都布置好，此時幾個室友也陸續進來了，因為是競賽的緣故，氣氛剛開始并沒有特別活躍，大家禮貌的互相打了招呼，就各自拿出題目開始刷了起來。

倪歲也很清楚自己來的目的，享樂自然是其次，最重要的還是能夠比出一個好成績。

這個時候有老師過來，逐個房間敲開門通知：“等下中飯在一樓吃，下午兩點半有個講座，明天上午是第一場哦，大家加油，有什麽需要可以直接跟老師說哦。”

大家都答應得很好。

“記得勞逸結合哦。”老師說完，就緒通知下一個房間了。

大家都笑着答應，大家一直做題到了飯店，直到吃飯的時候大家才進一步接觸起來——

“我叫高小願，請多指教。”說話的是一個短發的女生，“對了，大家有*什麽喜歡的明星嘛？我超級喜歡霍朝來着！”

倪歲一聽到這兩個字就神經一緊。

“我也喜歡！霍朝真的好帥。”

“我聽說霍朝也在這個城市上學诶。”

“哦對诶！”高小願轉頭看向倪歲，“倪歲你是景市一中的吧？你見過霍朝真人嗎？”

何止是見過。

“見過，的确很帥。”倪歲說道，她現在演技是一天比一天精進了。

“聽說明星本人都要比電視好看！”高小願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我跟你們說我在微博上關注了好多霍朝的粉絲，有一個大粉修圖特別厲害，上次運動會的時候霍朝還轉了她修的圖，我給你們看看——”

倪歲有種不祥的預感。

“就是嚯嚯嚯，別看這名字有點搞笑，我們都叫她笑妹，聽說也是高中生！”高小願說着，點開微博，“我來給你們看看……”

倪歲已經準備好接受公開處刑了。

“——我靠！熱一了！”高小願突然叫起來，把手機直接攤開在桌面上，“這偷拍的什麽啊！我們霍朝怎麽可能和新人談戀愛？這圖都模糊得和馬賽克一樣了，哪裏看得出靠在一起。”

倪歲看過去，脫口而出：“這明顯是卡角度。”

“對啊！這新人誰啊！”

說完，倪歲心裏卻還是漏跳了一拍。

新人……

這不就是霍朝喜歡的人嗎……

她嘴上說着卡角度，可……如果不是卡角度呢。她的眼神瞟向高小願屏幕上的動圖，模糊來看，的确很親昵。霍朝正在前面走，而身材火辣的女生跟在後面，就像貼在他的背上。

倪歲打開手機，想要自己看一眼。

卻已經收到了霍朝的消息。

霍朝【是假的。】

消息是一個小時前。

霍朝【卡的角度。】

消息是半個小時前。

霍朝【在？】

消息是十分鐘前。

倪歲不知道說啥，發了個問號——

歲歲今朝【？】

一秒鐘時間而已，界面又彈出一條新消息——

霍朝【在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