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幹點壞事

狗仔懵了。

是他太年輕還不懂娛樂圈的規則嗎？

他以前無法确定面前的少年是不是那個被狗仔圈稱為“狗仔終結者”的霍朝了。他心有餘悸地接過相機,撫摸着相機完整的外殼，竟然感覺有些虛幻，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快點加。”少年的聲音從頭頂砸過來,“相機不想要了？”

直到聽到霍朝那略帶嚣張與不耐的聲音,這位狗仔才真切地感受到了面前這人——就是真的霍朝。于是他趕忙拿出手機添加霍朝的微信，此時他腦子還是一團漿糊,看了一眼自己的相機屏幕——

相機裏的女孩只有一個側臉，藍*色而柔和的光打在她的臉上，她的笑意從眼角流露出來，面前則是巨大的透明玻璃。那種少女的通透，像是從未沾染過灰塵的白瓷。

的确拍得不錯。

狗仔對着自己的相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你他媽看夠了？”霍朝雙手環繞于胸前,冰冷的字幾乎咬碎在牙間。他哪裏能忍受其他男人看他女朋友看得眼睛都直了，“發我，然後就給我删了。”

“哦……哦哦哦！好的好的！聽霍爺吩咐。”狗仔先是一愣，然後立刻點頭哈腰。

”算了，也別删——“霍朝若有所思。

狗仔被面前這翻來覆去的大明星玩得團團轉。

“你要是爆料記得發這兩張啊。”霍朝說完,還上前鄭重地拍了拍這位狗仔大哥的肩膀,然後輕松地轉身揚長而去。

只留在狗仔一個人在原地呆若木雞——

媽媽！這工作和我想的不一樣！

等到霍朝轉身回到倪歲的身旁,此時倪歲腦袋上還披着霍朝的衣服,只是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早就從縫隙裏探了出來。而此時，這雙黑葡萄般的雙眼裏滿滿都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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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看到霍朝先是聊了兩句,然後霍朝直接把相機還了回去……然後還加了微信？！甚至最後還拍了拍狗仔的肩膀。

這世界太不可思議了。

“解決了？”倪歲試探性地問道,問的她都沒底氣了。

霍朝心情好像還挺好,輕哼着調子，點了點頭。

“怎麽解決的？”倪歲還想追問細節。

霍朝沒有直接說，而是把她頭上的衣服拿下來，直接搭在肩膀上,順勢還摸了摸倪歲的頭發。這個展館他們已經看得差不多了，于是霍朝拉起倪歲的手，直接往前走。

就在過道上，有穿着企鵝玩偶服的工作人員正在賣飲料。五顏六色的汽水被裝入企鵝模樣的玻璃瓶裏，就連瓶口都有企鵝模樣的圖案。倪歲的眼睛一直盯在上面，于是霍朝直接上前給倪歲買了一瓶。

汽水入口，雖然是尋常的味道，卻因為這個特殊的場景而充滿了別的意味。

倪歲不依不饒，咬着吸管問道：“你把相機還回去要是被他把照片發出去了怎麽辦……”

“我已經處理好了。”霍朝說道。

倪歲放下心來，不愧是霍朝，照片肯定都已經删幹淨了。

“他會選好看的發。”

“……？”

倪歲的眼睛都看彎成問號的形狀，前面就是海獅館，倪歲的眼睛卻瞪得比海獅還要圓。

算了算了，霍朝就是霍朝，和常人的想法就是不一樣。

倪歲将震驚憋回去，她現在終于能理解那狗仔剛才眼神為何呆滞了。她扯了扯霍朝的袖子，指着前面的入口說道：“我們進去吧。”

霍朝沒說話，只是任由倪歲将他拉着。

場館再次暗了下來，藍色的牆壁帶來一種安靜的感覺。*偌大的玻璃從高聳的天花板延伸到地面，而玻璃牆的另一邊，是浮冰是積雪，而海獅正栖息在碎冰上面，慵懶的躺着，露出光滑的身子。

倪歲想拉着霍朝湊近一點看，卻突然被霍朝反拉住了。

重心不穩，她差點就直接跌入在霍朝的懷裏面。

“幹嘛……”倪歲小聲地問道，感覺自己的臉微微有些發熱。

她能感受到此時霍朝灼熱的目光，而她卻選擇了去躲閃。

“倪歲。”霍朝輕輕地将她的名字咬在牙間，卻沒有緊接着說話。

倪歲看了眼霍朝，才發現他早就将戴着的墨鏡取了下來，只是伸出手指，說道：“你要不要先把墨鏡戴上……”

“怎麽。”

幽藍安靜的空間裏，霍朝的聲音帶着魅惑的質感。

“你要把我藏起來？”

“……”

霍朝突然湊近倪歲的臉，那一雙深邃的眼睛此時不給倪歲一點逃離的空間。霍朝歪着頭，端詳着倪歲，就算沒有身體的接觸，此時倪歲卻感覺自己被一點一點的剝開。

“倪歲，你怎麽這麽想把我藏着啊。”霍朝的聲音很輕，尾音缥缈。

“我一點也不開心。”他繼續說道。

“我……”倪歲下意識地反駁，“我才沒有這樣……我只是覺得……”

“覺得什麽？覺得這會影響到我，影響到我的事業。”霍朝的眼神似乎已經把倪歲看穿，“害怕我好不容易掙來的好名聲再次化成泡影。”

倪歲抿着唇，沒說話。

“是嗎？”霍朝問道。

幾只海豹睡醒了，瞪着圓圓的眼睛看着此時站得極近的男女。

“我怕會有人不愛你。”倪歲撇過頭，腦袋一懵，脫口而出。

她以前不懂得什麽是愛一個人，直到遇見霍朝，她才知道，真正愛一個人就是希望他被很多人愛，甚至偏執地希望所有人都愛他。

霍朝也愣了一下。

他并沒有想到倪歲會這麽說。

看着女孩慢慢紅起來的臉，他只感覺心底塌陷了一塊兒。

“那些對我很重要。”霍朝柔聲道，“但我不能光為那些而活。”

安靜的場館內，少年的影子映在藍牆上，拉得很長。下一秒，藍牆上的影子俯身過去……

一個輕吻落在倪歲的眉間。

潮濕的感覺在眉間一點一點散開，仿佛原本那些在倪歲腦袋裏執拗着硬扯着的絲絲縷縷都被撥開，她擡起眼，對上霍朝的眼神。

從前的她總是分不清粉絲與女友這兩個身份的邊際，總把自己投入矛盾之中，而現在，她似乎慢慢地理清了這兩層關系。她追霍朝，所以在那晚鐵了心要學法律，她愛霍朝，所以不想看他受到那麽多的束縛。

她緩緩地擡起手臂，然後把腦袋埋進霍朝的衣服裏面，在*将霍朝圈住。那股淡淡的洗衣粉味道讓她感覺到安心。倪歲的唇微微顫動，最後小聲地說道：“我不會再去擔心那些事情了。”

霍朝看着懷裏軟乎乎的女孩，聲音也柔了下來，此時倪歲擡頭用兩只水靈靈的眼睛打量他，霍朝順勢笑着彈了一下她的額頭，低頭想要吻……

就在這個時候——

“哥哥，你怎麽看得見了呀！”

傳來了小孩稚嫩又驚訝的聲音。

原本的什麽旖旎什麽暧昧什麽恰到好處，在這一刻都是被一盆子冷水澆滅的火。

倪歲下意識地從霍朝的懷裏鑽出來，看着面前滿眼求知欲的小胖子，她感覺自己的語言功能就在這一刻喪失了。

她現在真心想勸一下這孩子，在大魔王發火之前，最好識趣一點趕緊走人。

可這小胖子偏偏看不懂倪歲的眼神暗示，反而揮舞着肉肉的小胳膊，跑到霍朝的面前，大聲問道：“哥哥，你看得見我揮手臂嗎！”

霍朝扯了扯嘴角，蹲了下來，一副和和氣氣的樣子，輕聲細語地問道：“小孩，你覺得哥哥我看不看得見呢？”

這友善的語氣，倪歲已經在心底為這小胖子畫了一百遍十字架。

“看得見呀。”小胖子猛地點頭。

“所以呀——”霍朝的眼神裏帶着狡黠，“哥哥是真真切切看到你好胖哦。”

“……”

“……”

于是接下來，原本安靜的極地樂園充斥着小孩撕心裂肺的哭聲，直到他的父母過來把孩子領走。直到走的時候，小胖子一邊哭一邊還喊着——

“你這個壞哥哥，配不上仙女姐姐！”

“……”

倪歲：您哭就哭，幹嘛拉我下水。

以至于後半程霍朝一直黑着臉悶悶不樂，一個人在寂靜的角落裏面生悶氣，弄得倪歲哭笑不得。最後倪歲只能試探性地戳了戳他的胳膊，安慰道：“別生悶氣啦。”

“沒生氣。”霍朝嘴裏就蹦出三個字。

“怎麽跟個小孩一樣……”倪歲小聲調侃道。

“你說什麽？”

“說你是大明星，大人有大量。”倪歲立刻改口，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練就了出口成章的大本事。

“我是壞哥哥。”霍朝轉過身，臉上一副認真的模樣，反而讓人覺得想笑。

怎麽可以這麽別扭這麽可愛。倪歲情不自禁地上手捏了捏霍朝的臉，笑得安慰道：“壞哥哥就壞哥哥呗……”

看着倪歲笑得兩只眼睛都發着光，像是午後波光粼粼的湖面，霍朝原本的煩悶一下子煙消雲散，另一種情感在他的心底油然而生……高考前，兩個人終歸是學生的身份，其實他也一直在克制，可是現在，他們已經離開了那個青蔥的校園……

“也行。”

霍朝突然朝倪歲靠近一步。

“那我今天就做點符合身份的事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