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跟本王回去

靳月托着顧若離上岸的時候,自己也跟着滾上了岸。雖說正午的時候依舊熱得厲害,可早晚溫差大,秋水寒涼,浸濕的衣裳貼在身上,風一吹,瞬時寒意徹骨。

“哈秋!”靳月狠狠打了兩個噴嚏。

見着她沒什麽事,還能自己站起來,所有人都圍上了奄奄一息的顧若離,到底是燕王府側妃,若有什麽好歹,誰都吃罪不起。

起身的時候,靳月抱着胳膊抖了個寒顫。

驀地,身上一暖,染着淡淡茶香的氅子,就這麽披在了她的身上。

傅九卿站在她面前,依舊穿得素淨,月白色的提花暗紋袍子,不知是月色襯了他,還是他襯了月色,瞧着很是清冷矜貴。

骨節分明的手,手背上還留着當日的燙痕,極為娴熟的撚着飄帶,為她挽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靳月張了張嘴,以為他會責難兩句,畢竟她又跑出來,而且還是在衆目睽睽之下。

誰知傅九卿沒有多問,薄唇微抿,牽起她的手說了兩個字,“回去!”

落水的分明是她,可他的手卻比她更涼。

靳月又打了個激靈,猶如大冬天的手裏捧了一塊冰,剎那間寒至四肢百骸,她下意識的想抽回手,誰知卻被他握得更緊。

寒意從掌心傳出,似要刻意的烙進她的身體裏,容不得她逃脫與拒絕。

“小王爺?”程南面色發青,方才傅家的五少夫人,從水裏出來的時候,那張臉……

風一吹,宋宴的臉色愈發難看,耳畔嘈雜之音不斷,可他什麽都聽不到,視線直勾勾的落在漸行漸遠的背影上。靳月?靳月!

“是靳月!是她!”宋宴喃喃自語。

“小王爺!”程南攔住了宋宴的去路,慌忙行禮,“側妃娘娘剛剛落水了,小王爺您、您就算是想要感激五少夫人的救命之恩,也得先顧着大局!”

宋宴站在原地,瞧着倒伏在地,終于嘔出腹中積水的顧若離,眸色愈發深沉,腦子裏不斷回響着程南的那一句——五少夫人!

“小王爺,是草民該死,草民……”傅正柏還來不及說什麽,宋宴已經彎腰抱起了奄奄一息的顧若離,大步流星的離開。

宋宴出行,自帶軍醫。

琉璃閣的大門一關,不管是知府陳釀還是傅正柏,都沒辦法知道裏面的情況,只能提心吊膽的在外面守着。

燕王府小王爺,那是何等尊貴之人,竟在傅家出了這檔子事,朝廷若追究下來……行刺小王爺,抄家都是輕的,鬧不好是要滅九族的!

傅正柏的冷汗涔涔而下,平素的肅冷之色,蕩然全無,站在風中瑟瑟發抖。

暖閣內……

顧若離面色慘白,婢女們快速準備熱水,将其濕漉漉的衣裳換下。

隔着屏風,她看到了坐在燭光裏的小王爺,半垂着眉眼,捏着手中的杯盞一動不動。

他抱着她進來之後,就把她放在了床褥上,沒問過一句好賴。

“小王爺!”顧若離虛弱的開口。

聽得動靜,宋宴這才回過神,放下手中杯盞站在屏風前,“換好衣裳之後,軍醫會進來為你診治。”

語罷,他擡步就走。

“小王爺!”顧若離喊得急了,止不住咳嗽起來。

腳下一頓,宋宴緊了緊袖中的手,這個時候,她應該也在換衣裳,去了也是見不着吧?思及此處,宋宴轉身回到床前。

顧若離已經換下了濕衣裳,身上蓋着連枝芙蓉繡樣的錦被,單薄的中衣貼在身上,微微敞着香肩,清晰可見如玉雪肌。

“小王爺!”她奄奄一息的伏在床沿,許是之前着實嗆着了,原本細軟的嗓子,此刻略顯沙啞,“是若離不好,事發突然,若離擔心小王爺的安慰,一時沒站穩,倒是連累了五少夫人……請小王爺恕罪!”

宋宴別開視線,“此事,本王會讓人去查,你好好休息,待軍醫看過之後,本王再來看你!”

音落,他轉身就走。

他不怪她,相反的,他應該謝謝顧若離,讓他看到了厚厚脂粉牆下,那張久違的容臉。

“小王爺?”顧若離聲音哽咽。

宋宴還是走了,頭也不回。

“小王爺?”程南在外面候着,他就知道,小王爺在屋內定會待不住。

“她住在哪兒?”宋宴問。

程南早就打聽好了,“在上宜院,卑職已經打聽好了路徑。”

走到琉璃閣正門的時候,宋宴眉心微蹙,仿佛想起了什麽,掉頭朝着後院走去。

程南先是一愣,俄而便明白了緣由,大門外頭杵着陳大人和傅家老爺,小王爺這麽出去,勢必會驚動所有人,眼下靳月姑娘是傅家的五少夫人,小王爺想見她,委實不太方便。

使君有婦,羅敷有夫!

上宜院,燈火通明。

卧房內的炭火被挑得旺盛,靳月早已換下了濕衣服,這會穿着幹淨的中衣,用薄毯将自個裹得嚴嚴實實的,就在軟榻上坐着,盡量挨着大火爐。

“少夫人!”霜枝快速遞上姜湯。

靳月放下懷中的手爐,捧起姜湯狠狠的灌了一口。姜湯下喉,灼得心肺都跟着燒了起來,渾身毛孔瞬時舒展,喝着姜湯打着激靈的感覺,真是無法用言語形容。

霜枝遞了姜湯,便逃命似的跑出了房間。

暖洋洋的屋子裏,只剩下坐在窗邊的傅九卿,以及……裹成粽子的靳月。

靳月有些心虛,方才被姜湯辣得厲害,這會換作小口小口的喝着,悄悄擡着眼皮瞧他。

傅九卿擡眼看她,眸底的沉郁,宛若凝着秋水寒涼,似要将她溺斃其中,“水裏好玩嗎?”

“我是去救人,又不是去玩的。”她小聲的回答,低眉瞧着碗中的姜湯。

長長的羽睫半垂着,将明亮的眸子悉數遮住,似不想被他瞧出內心的小情緒。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跳下去,當時的感覺很奇怪,像是後天練就的本能,如同老虎鑽火圈,猴子騎羊似的。

顧若離落水呼救的瞬間,靳月便懵了。

傅九卿捏着杯盞的指關節微微泛白,目不轉睛的盯着她,“傅家還用不着你這個少夫人,親自跳下水救人!”

他的嗓音清冽,猶似帶了幾分咬牙切齒之意。

碗中的姜湯已經喝盡,靳月緊了緊手中的空碗,終于擡起頭看他,只看到那雙眼睛裏,彌着冷冽的陰霾,下意識的用舌舐了一下口中的辛辣,“下次不會了。”

傅九卿只覺得口幹舌燥,端起杯盞喝了兩口茶,末了,還是覺得不太舒坦,忽然起身,大步走到了軟榻前,挨着她坐下,啞着聲音冷問,“還有下次?”

“沒有沒有,沒有下次了。”靳月急忙擺手,“我保證!”

大概是姜湯的作用,又或者是屋子裏太過暖和,熏得她的面色泛紅,裹着淺碧色的薄毯,像極了七八月剛剛成熟的桃子。

微光裏,似能瞧見她脖頸處,那細細軟軟的絨,讓人恨不能……剝了她。

骨節分明的手,撥開她額前的散發,冰涼的指腹撫過她溫熱的面頰,所到之處,一片沁涼。

他鉗住她的下颚,聲音裏帶着警告的意味,“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記住了嗎?”

靳月呼吸微促,瞧着這張傾城絕豔的臉,慢慢的在自己的眼前放大,然後……

外頭齊刷刷的響起尊呼聲,“小王爺!”

“小王爺來了!”靳月快速推開傅九卿。

許是力道太大,又或是傅九卿沒防備,被她這麽一推,他竟直挺挺的朝後仰去。

只不過,他的手快速抓住了靳月的胳膊,那突如其來的後拽力,使得靳月瞬時不受控制的往前撲。

“哎……”

眸,駭然瞪大,視線裏一片模糊。

宋宴大步流星的進門,便看到了眼前這一幕,旋即愣在當場。

君山俯首,不敢擡頭。

靳月快速撐起的自身,雙臂撐在傅九卿的身側,低眉迎上那張傾城絕豔的容臉,腦子裏空蕩蕩的。回過神來,她猛地坐直了身子,快速捂住了自己的嘴。

親眼見着靳月坐在傅九卿的身上,宋宴面色黑得能滴出墨來,登時厲喝,“你們幹什麽?”

靳月心下一驚,身子冷不丁一歪,登時斜在軟榻上。

傅九卿翻身坐起,順手拽了毯子覆在了靳月的身上,以最快的速度将她裹成了粽子。待确定将她裹嚴實了,傅九卿才輕咳着下了軟榻。

宋宴三步并作兩步沖上來,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的靳月,熟悉的眉眼,熟悉的人。

是她!

沒錯,是她!

“小王爺!”傅九卿行禮。

靳月裹緊身上的毯子,蜷在軟榻上行禮,身上只穿着單薄的中衣,委實有些尴尬。

她扭頭瞧了一眼傅九卿,微微紅了臉,傅九卿畢竟是她名義上的夫君,與其他男人始終是不一樣的。

“靳月!”宋宴眼中放光,聲音卻在打顫,可見正在極力壓制着內心的激動。

傅九卿長腿一邁,穩穩的擋在宋宴跟前,“小王爺,您雖然身份尊貴,但這是我們夫妻的卧房,您就這樣闖進來,終是多有不便。”

只聽得這「夫妻」二字,宋宴的牙根便咬得咯咯作響,“你說什麽?”

靳月詫異,明明落水的是側妃,怎麽腦子進水的卻是這位小王爺?

聽聽這口吻,好似舊相識一般熟稔,真是病得不輕。“靳月是吾妻!”傅九卿擲地有聲,語調平緩,仿佛就是随口一說。

于宋宴而言卻猶如晴天霹靂,劈得他面色發青,唇色發白,半晌沒能回過神來。

良久,宋宴吶吶的擡眸盯着傅九卿,外界皆傳,傅家五公子是個天生的病秧子,卻沒人提起過,這病秧子有着極為精致的五官,那雙眸深邃若淵,平靜無波。

傅九卿比宋宴還要高半個頭,他只消挺直腰杆,頗有居高臨下之勢,面色從容淡定,“小王爺若是為了秋水榭之事而來,請在花廳稍後,待月兒更衣完畢再來應話。”

“小王爺!”程南急忙上前,“五少夫人,現下多有不便,還是去花廳吧!”

宋宴咬着牙,拂袖轉身,“本王在花廳等你!”

這話,是沖着靳月說的。

“不過是救了他的側妃,竟是這般感激于我,倒也重情義。”靳月扯了扯身上的薄毯。

跟前的人徐徐轉過身,目光落在她微微露出的鎖骨處,傅九卿的眸色愈發深了幾許。

“你、你這般盯着我作甚?”想起宋宴還在花廳等着他們過去回話,靳月下了軟榻,準備繞過屏風去更衣。

傅九卿的手,瞬時握住了她的腕部,直接将她從毯子裏拽了出來,單薄的中衣略顯寬大,就這麽罩在她單薄的身上,內裏淺粉色的肚兜若隐若現。

心頭一窒,傅九卿眸色閃爍,盡量讓自己的視線上移。

燭光裏,那精致的鎖骨泛着醉人的光亮。

“待會不要亂說話,也別讓他碰你。”抓着她腕骨的手微微用力,他掌心裏的涼,讓她有些不太舒服,“記住了嗎?”

靳月終是抽回了手,“記住了。”

“嘴巴記住,心裏沒記住,是要受罰的!”

警告的意味,何其明顯。靳月點點頭,擡步朝着屏風後面走去。

傅九卿便坐在外頭等她,杯盞在手,眼角餘光卻不由自主的落在屏風上。

那梨花木镂空雕刻的屏風,委實也沒什麽好的,只能隐隐看到大致的輪廓。

腦子裏,是方才那淡淡的淺粉色。

杯中水早已涼透,仰頭灌進嗓子裏,卻是從心裏都開始燙了起來。

待靳月穿好衣裳出來,只見着傅九卿目光沉郁,就這麽直勾勾的盯着她,害得她渾身不自在,想着是不是衣服破了?又或者臉上髒了?

“不、不好看嗎?”她不解的問。

自然是好看的。

淺碧色的緞裙,繡着她喜歡的七彩芙蓉槿,腰間以絲帶盈握,掐出纖細的腰身,極顯身段修長。

青絲如緞,及腰垂落,只在側邊束了一支青玉簪。褪卻濃重的脂粉,露出她那張清麗的容臉,眼神幹淨而純粹。

見他未答,靳月低眉打量着自己,當着他的面轉了個圈,又開口問道,“這衣裳是今兒新送來的,說是你吩咐的,我還是頭一回穿,不合适?”

“甚好!”傅九卿起身,牽着她的手往外走。

“我可以……”她正欲将手抽回來,見着他忽然眸色微沉,當即乖乖的握緊了他的手。

雖說她不是心甘情願嫁過來的,但傅九卿沒有虧待過她,父親能否安度餘生,還有賴于傅九卿這個半子,既已為人妻,便也罷了!

花廳內……

宋宴冷然坐着,聽得腳步聲,當即擡了頭。卻只見着傅九卿攜着靳月進門,二人手牽着手,皆着素色,仿佛是說好了一般,瞧着郎才女貌,好生登對!

心裏有異樣的滋味逐漸蔓延,宋宴坐在那裏,袖中五指蜷握,指關節都泛着青白。

他從未見過她這般模樣,往常都是木簪束發,一身長衫,腰間只勒一條布帶,走哪都是冷劍在手,一副老成穩重之态,讓人瞧着便覺索然無味。

傅九卿攜着靳月行禮,真真是夫唱婦随。

“靳月!”宋宴冷着臉,“随本王回去!”

靳月眨了眨眼睛,緊了緊傅九卿的手,不明白小王爺這一句「回去」是什麽意思?

想了想,她覺得,小王爺定是認錯了人。她與父親生在衡州,長在衡州,要回也只是回靳家莊的娘家,再無別處。

“小王爺,您怕是認錯人了!”傅九卿開了口,神情淡漠的迎上宋宴,“人有相似,名字亦是如此。但月兒不是您要找的人,他是在下的妻子,您帶不走她!”

“靳月,随本王回去!”宋宴拍案而起,周身殺氣騰然。

以前,只要他一句話,就算是刀山火海,那個女人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就算他拿她的命去……她也從未說過半個「不」字。

可是現在,她站在別的男人身邊,一臉迷茫的盯着他,好似壓根聽不懂他的話。

“小王爺,妾身自小便長在衡州,如今是傅家的兒媳,您要讓妾身回哪兒去?”

靳月不解,說這話的時候,她咬了下唇,偷瞄了傅九卿一眼。

傅九卿立在她身邊,握着她的手不放。

她偷瞄時,他正好側過臉瞧她,視線碰撞,靳月的耳根子瞬時燙了起來。

宋宴的指關節捏得咯咯作響,擡步便去抓靳月的手腕,“跟本王回去!”

“小王爺!”傅九卿以身擋在靳月跟前。

程南見着情形不對,趕緊上前規勸,“小王爺,您冷靜點,人有相似……”

“你是靳月!”宋宴肯定,這就是她的靳月,絕對錯不了。

只是他不知道,為什麽她會變成現在這樣?竟是連他都認不出來了嗎?

以前的靳月,恨不能十二個時辰都圍着他轉,一刻都不要分開。

傅九卿眸中的陰郁愈發濃烈,“既然小王爺認定吾妻便是您口中的那個人,那麽敢問王爺,可有憑證?或者,有什麽記號?”

宋宴張了張嘴,視線落在靳月的小臂處,他只記得,當初她為他了一箭,胳膊上留下了一道箭傷。除此之外,他對她的了解,委實少之又少。

“呵……”傅九卿幾不可聞的笑了一下,淡淡道,“既然小王爺說不出來,那就說明這人其實并不重要,重要之人,必定刻骨銘心,怎麽可能相見不相識呢?”

語罷,傅九卿行了禮,“今夜秋水榭之事,傅家會給您一個交代。若無別的吩咐,在下告辭!”

宋宴是眼看着傅九卿将靳月帶走的,難道真的是認錯了嗎?

可是那張臉,相伴十年,饒是化成灰他也該認得的!

“小王爺?”程南戰戰兢兢的上前。

“你覺得……她是不是?”宋宴忽然有些動搖,竟也不敢肯定了。

程南搖搖頭,“恕卑職直言,卑職覺得五少夫人,不太像是靳大人。小王爺,靳大人素來行事果斷,從不拖泥帶水,您也知道她心裏……”

後面的話,程南就不敢說了。

那位靳大人,眼裏、心裏都只有小王爺,為了小王爺……連命都可以不要。

宋宴拂袖而去。

夜色沉沉。

靳月跟着傅九卿回了上宜院,“這樣得罪小王爺真的沒事嗎?今晚之事,若是小王爺追究起來,茲事體大,會牽連整個傅家。”

風吹着院中的燈籠肆意搖晃,燈火明滅不定。

傅九卿陰測測的望她,“那你說,該怎麽辦?”

靳月仲怔,快速縮回手,他好似生氣了。

掌心落了空,傅九卿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見狀,靳月又趕緊将手塞回了他的掌心裏,反握住他冰涼的手,如同給二嬸家的狗順毛一般,用指腹在他光滑的手背上輕輕順了兩下,極是認真的開口,“你說怎麽辦,便怎麽辦吧!”

反正別牽扯到她就行!

爹就她這麽一個女兒,若是她出了事,爹這後半生又該指望誰來照顧?

傅九卿垂眸瞧着她靈活的大拇指,略顯粗粝的指腹,在他手背上肆意妄為,眼中的寒意散去不少,“今夜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不管聽到什麽動靜都別出來,記住了嗎?”

靳月一愣,還不等她開口,傅九卿已經轉身離開。

風吹着氅子,露出他月白色的衣角,像極了今夜的月光,清清冷冷,幹幹淨淨。

“少夫人?”霜枝終于得了機會靠近,“您還好吧?”

靳月搖搖頭,“嗓子有些癢癢的,怕是不大好,我拟個方子,你幫我抓副藥。”

“是!”霜枝連連點頭,“少夫人真厲害,還能自己給自己瞧病。”

靳月擡步往屋裏走,“誰讓我爹是個大夫呢!”

對于今夜之事,靳月壓根沒放在心上,畢竟她有爹有朋友,是實打實的衡州人,絕對不可能是小王爺說的那個人,自然沒什麽可懷疑的。

下半夜的時候,傅家熱鬧了起來,有大批的軍士沖入了傅家,将一幹人等悉數驅至前院花廳。獨獨沒有驚動上宜院,沒動裏面的一草一木。

靳月一覺睡醒,天都亮了,只是鼻子有些塞,腦袋有些沉沉的,終究還是染了風寒。

她問了霜枝,說是傅九卿一夜沒回來。

傅九卿素來不喜歡別人追根問底,自然也沒人知道他去哪兒了。

待洗漱完畢走出房門,靳月輕飄飄的瞄了院中一眼,赫然愣在當場,半晌沒能回過神。

這、這是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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