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最美只在初見時(5)

柳墨淺一大早便出去了,她知道他是去殺人了。她蹲在竹階上,看着眼前大片大片的血蓮花,想起自己是唯一一個血蓮花不吃的人,心裏便有點小小的得意。

人人都希望自己是特別的。她想若不是她不同于其他人,現在她就不可能還在這裏呆着,更別說做柳墨淺的徒弟了,他一準早就将她趕走了。她倒是有些竊喜自己身上留着不同于其他人的血了。

想着想着,她挺感激血蓮花的存在的,但是轉念一想,正因為血蓮花的存在,才構成了柳墨淺威脅她的籌碼。明知道血蓮花根本不吸她的血,柳墨淺還總是拿它們作威脅,而藤芷煙為了配合他,也得賣力演出很怕他威脅的樣子。因為她想呆在他身邊。

她歡快地跑到血蓮花叢中,蹲在那裏,手指輕撫着那些花瓣,就像是撫摸一個小孩子的頭一樣輕柔。

柳墨淺回來的時候,她正在用小鏟子鏟除血蓮花附近的雜草。

“丫頭,你在幹什麽?”

藤芷煙朝着他晃了晃手中的小鏟子:“除草啊。”

“我知道,我問你除草做什麽?”

藤芷煙擡手擦拭掉額頭上冒出來的汗珠:“這些野草會搶奪血蓮花的養分,我除草,當然是為了利于它們的生長啊。”

柳墨淺笑:“血蓮花是靠人血而活。”

藤芷煙愣了愣。對啊,血蓮花是吸食人血而活,沒有土壤的肥料也不會讓它們死去,讓它們致死的原因是缺失人血。

藤芷煙放下鏟子,站起身,才發現柳墨淺身後跟着一個青衣女子。她濃眉大眼,一襲青衣将她白皙的皮膚襯得越加瑩白。只是她眸子裏一片清冷,整張俏臉沒有任何表情,即便如此,她美麗的容顏卻無法掩藏。

柳墨淺介紹道:“丫頭,她叫浣姝,以後這裏都交由她來打理。”

看着那個叫浣姝的女子,藤芷煙心裏有些莫名的惆悵與難過,她垂下眼,道:“哦。”

暮色四合的時候,天空被分成兩半,一半隐在墨一般粘稠的黑暗中,一半是流光紅霞。藤芷煙爬到屋頂,撐着腦袋望着頭頂漸漸清晰了輪廓的彎月,心裏的某個地方難受異常,她知道是因為浣姝的出現。

柳墨淺将這個地方交給浣姝打理,就等同于她就是這裏的女主人了。柳墨淺将浣姝帶回家,那就算是見家長了,然後說這房子交給她打理了,意思就是說過不了多久,這屋子的房産證就該寫浣姝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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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長過光陰似箭,短過度日如年。這一個月裏,只有她和柳墨淺,偶爾與他拌拌嘴,偶爾對他生一下小氣,偶爾被他威脅。都說愛不在朝朝暮暮,但是愛因在朝朝暮暮。

她喜歡柳墨淺的簫聲,喜歡他好看的眉眼,她知道這種喜歡不是徒弟對師父的敬愛,卻是一個女子對心上人的愛慕。

“丫頭,為何不肯吃晚飯?”柳墨淺站在屋下,擡頭望着她。

聞聲,她低下頭,看着這個漸漸入駐她內心的男子,她吸吸鼻子:“沒胃口,便不想吃。”

柳墨淺輕輕一躍,披着天邊灑落的霞光飛上屋頂,停在她身邊。空中便隐隐浮出蓮花的清香。“你看起來不開心,可又是想念家人了?”

“不是。”藤芷煙搖頭:“師父,那個浣姝是你最親的人嗎?”

柳墨淺毫不猶豫答道:“恩,最親密的人。”

藤芷煙失落地垂下眼眸:“哦。”

“你看起來并不喜歡她。”柳墨淺瞟了一眼她臉上的表情,便得出這個結論。

藤芷煙擡頭看他,嘴巴張開,很想對他說,是,我很不喜歡她,我甚至不想看見她,你要是不把她趕走,我就一輩子不理你了,我就再也不叫你師父了。

但是她沒有立場這麽說,看着他鑲了一圈金光的側臉,試探性地問:“師父,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你會覺得不自在嗎?”

柳墨淺偏頭,看她:“為何這麽問?”

藤芷煙很認真地看着他:“因為我會,我會很想念師父,想念師父的簫聲,想念師父的眉眼。只因為我……”

“不許對我抱有除師徒感情之外的任何幻想。”沒等藤芷煙說完話,柳墨淺就硬生生地打斷了她,看着她,黑色的眸子一片冰冷:“否則,我會毫不猶豫地将你丢掉。”

她愣了愣,問:“為什麽?”

“因為我不可能看上你這樣的丫頭。”說完,柳墨淺騰空一躍,飛下屋頂,徑自朝屋內而去。

藤芷煙坐在屋頂上,臉上滾燙,滿臉緋色,只覺得渾身都臊紅得厲害。以前都是她拒絕別人,這是她第一次還沒表白就被人硬生生地拒絕了,臉都丢到家了。

她朝着茫茫夜色,喃喃道:“死柳墨淺,你有什麽了不起啊!姐只是暫時沒遇到其他美男子而已,你看不上姐,姐還得考慮該不該看上你呢!”

接下來的日子,藤芷煙決定不再理柳墨淺,勢必跟他冷戰到底。柳墨淺叫她丫頭,她也只當沒聽見。倒是她不理他的這三日,時時陪在他身邊的便是浣姝。

她在一旁暗暗打量着冷若冰霜的浣姝,然後再瞅瞅自己。論外貌,她雖然是整過容的,但是也屬于小清新,而浣姝屬于禦姐,都是貌美如花,不相上下的美人;論年齡,她是現代人,浣姝是古代人,浣姝比她老了足足上百上千歲。所以藤芷煙得出了一個驚世結論,那就是柳墨淺他喜歡老妖,冰山型的老妖。

人妖喜歡老妖,形象中都含有妖,聽起來倒有那麽幾分般配。但是人類喜歡人妖,形象中都含有人,又有誰說不般配呢?

第三日,柳墨淺和浣姝不知為了何事要離開竹屋一下,他離開前,囑咐藤芷煙:“丫頭,若是有鸾家的人來找我,不管對方提了什麽要求,一律允了他。”

藤芷煙抱着七蓮琴,轉了個方向,不睬他:“哼!”

柳墨淺笑了笑:“丫頭,別忘了招待客人。”

語畢,他便和浣姝一同出了屋子。藤芷煙瞪着他們的背影,幾次想對他,我又不是這裏的主人,招待客人之事也該是浣姝來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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