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我能跟他賭的只有時間

藤芷煙不解:“什麽意思?”

烏七說:“人家玄梓宸守了你整整一宿,你娘的居然說了一晚上的夢話,三句不離柳墨淺。我倒是挺佩服玄梓宸的,要是我,我早就割了你的舌頭了,以免繼續摧殘人家弱小的心靈。”

藤芷煙歪着頭,想了想,還是半點都想不起來:“反正我是不記得了。”

烏七不以為意地撇撇嘴:“你娘的能記得什麽?你記得你吐了你烏大爺一身的酒水麽?你醒來還能記得自己是誰,這就都讓我覺得是奇跡了!”

藤芷煙看了看烏七身上穿的衣服,果然與昨天不是一件,而且身上這件貌似是新衣服,但.......“你哪來的銀子買新衣服啊?”

烏七說:“玄梓宸給銀子買的。”說着,她突然湊了過來:“這衣服花了不少銀子,用的可是上好綢緞。看來玄梓宸是個有錢的主兒啊。以後你要是跟了他,不愁吃穿,連帶着我都跟着享福。要不,你就從了他吧?反正人家是愛慘你了,然後你去愛慘他家的小金庫,到頭來你也不虧啊,你說是不?不然以你這身板,不管論斤還是論色,都不值幾個錢......”

藤芷煙哼了一聲:“你怎麽不把你打包送給他,沒準他還能讓你做個小妾什麽的呢。”

烏七連連擺手:“那可不成,到時你要是成了正室,我不得一輩子被你踩在腳下欺負啊?那樣你烏大爺一世英名就毀在你手上,萬萬不可!更何況我這一生要嫁只嫁我師父一人的!”

藤芷煙看了看她,如今的她又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好像昨天的那個趴在桌子上痛哭流涕的女孩是另一個人,與她烏七無關。不過藤芷煙更願意看到現在的烏七,她和烏七同樣是孤兒,在這個陌生的國度,她需要一個人相依為命,而烏七的出現恰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所以她希望烏七開心,希望她繼續沒心沒肺地在這個世界裏晃蕩。既然昨晚的事,她不願意再提起,藤芷煙自然也不會再去想它半分,就當那是一場夢,酒醒了,夢散了,一切都與昨晚之前一樣。

彼此敞開心扉後,沉默就變得異常怪異。烏七打破沉寂,說:“你去看看玄梓宸吧,他的手受傷了。”

藤芷煙驚訝道:“他怎麽會受傷?”

烏七瞟了她一眼:“還不是因為你。你昨晚睡着了,怕是不知道誰帶你回來的吧?玄梓宸将你抱在懷裏,手推着輪子将你帶回來的。你這頭豬那麽重,他不得費力推輪子啊,手會受傷那是難免的事呗!”

藤芷煙在街角的巷弄裏找到了玄梓宸,他正被一群小孩子圍在中間,那群小孩嘲笑他是個殘廢,還對他扔石頭,欺負他不能反擊他們。玄梓宸也不反駁,只是面色安然地垂着頭,十指緊緊地握着那小包裹,額頭、臉上已經有幾處血痕,額角的傷最重,已經有血珠滾了下來,順着他高挺的鼻梁,落在他白玉般的手指上。

藤芷煙跑過去,一顆石子正要從其中一個小孩的手中扔到玄梓宸身上,她快手接住,站在玄梓宸面前,手插着腰,将手中的石子扔到那個小孩的身上,厲聲道:“你再扔一個試試!”

那些小孩年輕好勝,怎可甘心自己吃虧,所以一見同伴受欺負了,一群孩子都撿了一把石頭扔過去,藤芷煙一想身後的玄梓宸,連忙将他護在身後,閉上眼等待着碎石子的襲擊。

可奇怪的是碎石子卻遲遲不見飛打到她身上,她疑惑地睜開眼,只見一群孩子的手被一根銀線捆綁在了一起,小孩們扭捏着,卻還是掙脫不開那根銀線,只得回頭憤憤地看着她身後,嚷嚷道:“放開我們!快點放開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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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芷煙轉頭,就見銀線的另一頭被玄梓宸牽制着。 玄梓宸看着那群孩子皺着眉頭用力掙脫銀線,将藤芷煙護在身後,皺眉說:“你們不可以欺負她。”

藤芷煙一邊替玄梓宸包紮傷口,一邊瞪他:“你明明可以保護自己為什麽還要任由那群孩子欺負,你看額頭都破皮了。”

玄梓宸聽着她的責怪,他不但不生氣,反而開心地笑了,盛滿笑意的黑眸明亮得如同藏了半個太陽。藤芷煙又瞪了他一眼,兇神惡煞地說:“都受傷了還笑得出來!”

玄梓宸伸手輕輕拂開她皺緊的眉頭,聲音柔得就像是微風吹起草地,蕩開一層層綠浪一般的溫和,他說:“我知道你會來的,我想看到你為我緊張,為我擔憂的樣子,正如我預想的那樣,你真的來了。如若受這點傷,便能得到你的在乎,我覺得上蒼真是厚待我了。我很開心。”

藤芷煙剪斷紗布,不理他,轉身就要走,玄梓宸卻伸手抓住了她:“你生氣了麽?”他如同山中泉水擊壁的溫潤嗓音裏多了幾許慌張與不安。

藤芷煙轉頭,看着玄梓宸緊緊地看着她,黑眸裏的不安就像是綿綿無聲的春雨,一下子就澆熄了她心裏的怒氣。玄梓宸待她極好,且事事順她,以至于看到他緊張的模樣,她頓時生不起氣來。她嘆了口氣:“是,我是生氣了。我氣你不該那麽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你再怎麽樣,也不該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

玄梓宸的眸子如同黑夜裏頭的星光漸漸暗了下來,他垂下眼,長而卷的睫毛遮住了他那雙眼,那雙與柳墨淺極其相似的眼瞳。可就算再像,他也不是柳墨淺,即便她再如何自欺欺人,也騙不了自己的心。所以昨天明知道是認錯了人,她寧願自己還醉着,至少她還有騙過自己眼睛的借口。

半晌,他擡起頭,微微一笑,又如同過往的每一天一般,笑若春風:“如若你不喜歡,我以後就不這樣了,好麽?”

藤芷煙心裏痛了一下,她再怎麽對眼前這個男子沒有愛,她到底是不忍傷害這樣一個男子的。“你的一切都不是我給的,你真的沒有必要為我付出那麽多,我終歸什麽也給不了你。”

玄梓宸纏着紗布的手指緊握住輪子,片刻間,白紗上已經有血點零星地點綴其上,隐隐作痛,他卻渾然未覺。“你呢?你對他的正如我對你的心情,你等他,我等你,我沒有什麽值得和他賭的,唯一賭得起的就是時間了。我不勉強你,你也別不給我這個機會,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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