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她不是我的妃

玄梓宸一直都知道十四年前的那場意外并不是娘親真正帶他離開皇宮的原因。在離宮的前一夜他知道所有事實的真相。

那夜父皇不知從哪裏得知娘親要出宮的消息,怒氣沖沖地自韶華殿過來。父皇和娘親第一次發生了争吵,他站在門外偷聽卻不敢進去。

父皇不許娘親離宮,可娘親卻說出了真相,說他不是父皇的兒子,而是娘親在入宮前與心儀的男子所生。自始至終,她都還愛着那個男人,所有她要出宮與那人在一起。

他在門外聽到父皇摔碎茶杯瓷器的聲音,在他印象中父皇面對滿朝文武威嚴有加,對待皇子們卻是滿目慈愛,甚少發火。那是父皇第一次發火,父皇幾乎摔碎了寝宮內所有的瓷器,噼裏啪啦刺耳的碎裂聲中還伴有娘親淺淺的哭泣聲。最後父皇問娘親:“入宮這些年,你可曾對朕有半分情意?”

娘親回得決絕:“沒有。我對你只有恨,若不是你,我怎會和他不能白頭偕老?”

“他……是誰?”

“你永遠都沒資格知道!”

父皇的聲音裏有着心痛:“可朕這些年對你的付出還不足以得到你半分的愛麽?就算是養的一條阿貓阿狗,時日長了也會心生不舍,難道朕連條畜生都不配麽?”

“對!你不配!”

“你,就那麽恨我?那好,朕就成全了你們的……白頭偕老!你立刻給朕滾!帶着你們的……野種,滾出朕的視線,朕一個人的……皇宮!”

雖然娘親離宮了,可淳貞皇後之位還是空懸着,即便父皇知道那個為他主持後宮事宜的女子再也不會回來了。父皇一直都愛着娘親的吧……

可自那夜後,他就活得不快樂。外人看來他是不受寵的皇子,是死在了十四年那場意外的皇子,只有他知道,他壓根不是擁有皇室血統的皇子,枉他占了太子之位那麽些年。

直到遇到那個笑起來很是可愛的女孩子,她總是會想着法地欺負他。因她的一句“宸哥哥,我要欺負你一輩子”,他便覺得生活有了方向。為了她如花兒一般的笑容,為了她銀鈴般的笑聲,他要努力,給她最好的,讓她一輩子無憂無慮的,給她此生最安逸的依靠。

藤芷煙自認為和楚白歌不會再有什麽交集了,可天不遂人願。自她回了宰相府,楚白歌來府上的次數越來越頻繁。當然不是來找她的,他和她那所謂的爹總能在書房聊很久,果然男人們的世界不是她們一介女流所能觸及的。

藤芷煙從玄梓宸那裏回來的時候天色漸晚,她想楚白歌和她老爹的事情應該也談完了才是。

玄梓宸将她送到了宰相府大門後,她就連忙催促他離開。她可不想讓玄梓宸知道她每次出來都是翻牆,不然玄梓宸肯定擔心得眉頭緊蹙,不停囑咐她下次不可再做這樣危險的事。說不定還會給她那所謂的老爹告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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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的秘密基地她是不會告訴任何人的,連陸小鳳都沒告訴,因為陸小鳳是個大嘴巴,藏不住話,什麽都會跟玄梓宸說。這一點倒是和烏七有點像。不過自那日大牢裏的相識,陸小鳳怕是連提到烏七這個名字都會後怕吧。

她慢悠悠地哼着歌往她的秘密基地而去。玄梓宸知道藤芷煙喜歡吃梅花糕,所以每次去找他,回來的時候都會給她備上很多梅花糕讓她帶回來,說是怕她晚上餓了找不到吃的會睡不着覺的。

她抗議道晚上甜品吃多了會長胖。

玄梓宸卻笑了,刮了下她的鼻子,滿眼寵溺:“傻瓜,你再胖我都不會介意的。”

藤芷煙皺起眉頭:“可是我不……”

“時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快點進去吧。”玄梓宸總是會打斷她的話,他明知道她要說什麽,可就是不願意面對。

藤芷煙望着玄梓宸離去時孤獨的背影,頭頂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折射在地上緩緩而去。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話:有人孤獨地只剩下影子來為他作伴了。

不知怎地,看着他的背影,聽着夜空中車輪碾過青石路的聲音,她對玄梓宸油生了一股同情。她仿佛看見了他溫和似風的笑容底下有洶湧的憂傷在翻滾,這樣的男子,她不忍心傷害,可她亦不能愛,她怕一不小心就傷害到了他。

藤芷煙翻上牆,坐在牆頭,用腳探索了很久,也沒勾到她離開時放在牆角的竹梯。頭頂的竹葉掩蓋了月光,她根本看不清下面。最後只好像爬上來的那樣借助鞋子與牆面的摩擦順着牆面爬下來了。可爬上去容易,爬下來難啊。腳下一滑,她就從牆上摔下去了,屁股先着地,所以最痛。

她翻了個身,趴在地上,屁股痛得她久久不敢起來。突然眼前出現了一雙鞋子,她驚訝地擡起頭,只能隐約辨析到時一個人。估摸着身高,讓她肯定的是此人絕不是蓮嬌。

然後她的直覺告訴她,那人是楚白歌。所以她試探性地問了一句:“皇上?”

那人沒回她。

她強忍着屁股的劇痛站起身子,一看果然是楚白歌。她本能地往後跳了一步。楚白歌終于出聲了:“才幾日不見,你倒開始怕我了?”

能不怕麽?他可是皇帝啊!這要是擱在現代,在中國就是主 席、在蘇丹那就是國 王、在美國那就是總 統。

藤芷煙低着頭說了句:“皇上吉祥,皇上再見”後便要離開。可楚白歌先她一步攔住了她。

楚白歌輕笑一聲:“這還是為師的愛徒麽?”

藤芷煙有些怒了,當初一聲不響離開的是他,重逢後對她冷淡的亦是他,如今他早有心愛之人卻還來招惹她。就因為她喜歡他,他就可以那麽嚣張麽?多日來的委屈就像潮水湧了上來。

藤芷煙微惱道:“你不也早就不是我曾經的師父了麽?”

楚白歌近她一分:“所以你開始覺得玄梓宸好了?”

藤芷煙一愣,他看見玄梓宸送她回來了麽?

她讨厭他那副質問的口氣,她不是他的誰,他這樣質問的語氣總會讓她存有遐想。

“你都說了我是你看不上的人,而且你也有自己的寵妃,我難道不該去尋找自己的幸福麽?畢竟你并不打算給我任何回應,不是麽?”

楚白歌突地沉默了,寂靜的夜裏,微弱的月光下,他的面容有些看不真切。半晌,他說:“蘇凝若不是我的妃。”

語畢,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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