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因愛生恨

公子然的出現,以及隋、裕兩國即将開戰,藤芷煙不過是一個現代人,種種事情明明與她這個随時會走的人沒有半點關系,可她還是覺得煩惱。

她擔心公子然那夜說過的話,她怕他真的會取了楚白歌的性命,當然她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為公子然那麽做真是為了她。畢竟他們只見了寥寥數面。

婉娘見她發呆,她說:“不是要跟我學做鴛鴦糕麽?怎麽發起呆了?”

藤芷煙看着婉娘那張猶留美麗的容顏,她那雙鳳眼總讓她想起楚白歌。楚白歌那雙鳳眼真好看,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那麽好看的男子。他斜躺在太妃躺椅上,慵懶地低瞧着她,一襲紅衣下露出鎖骨深深。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那時候他是柳墨淺,只是柳墨淺。而如今……

不過半年光景,她卻覺得過了好久好久了,以至于她都快要忘了那個叫柳墨淺的人了。那個叫柳墨淺的男子仿佛死了好久,死在了那麽不告而別的夜晚。

她至今也想不明白他們怎會變成這個樣子,好比她是罪犯,他是警察。他要想方設法捉到她,她要竭盡所能躲開他。

藤芷煙眨了幾下眼睛,一邊和面一邊問婉娘:“婉娘,你喜歡過人麽?”

婉娘像是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吓着了,不小心打翻了一個碗。婉娘想了好久,才說:“喜歡過的。”

“那他……死了?”

婉娘擡起眼,看着窗外。今天的天氣很好,已經有段時日沒下雪了,所以天特別藍,沒有雲彩的天空比平常高出很多,沒有盡頭,咫尺天涯。門前冬青樹的葉子還是那麽綠。她在門前種了很多冬青樹,因為她記得他說過:“芸兒,我們的感情定能如冬青長盛不衰。”

她想對他說,她對他的思念也是,可再也沒有機會了。

婉娘撇開頭,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然後才轉過頭來,對藤芷煙說:“嗯,他死了。”

藤芷煙覺得自己問得好像太多了,加上方才看到婉娘望着窗外發愣,她就覺得自己太過多話了,于是笑了笑,邊低頭繼續和面。

婉娘竟自言自語起來,好像這麽些年一個人藏了太多的心思無人訴說,被人問起後,才發現想要一股腦地将它們都傾吐出來。

婉娘說:“他是我見過最優秀的男人。遇到他之前,我只求找個人嫁了,平凡度日,至于愛,我這種小戶小家的女人何曾敢去想。可他來了,他很寵我。他那般優秀的人身旁從不缺比我好的女人,但他說’旁人再好,比不得你對我一笑’。我不過是犯頭疼,他都會放下身邊所有的事,只為看我是否安好無事。他對我那麽好,他從不曾對別的女人那般用心過。我那麽平凡,竟能遇上這樣一個男子。我該知足了,可我卻抛下了他。以為這樣做是為他好,沒承想他到底是因我而死,我害死了他……”

婉娘說着說着竟然哭了。藤芷煙平常見到婉娘臉上永遠都帶着笑,她第一次見到婉娘哭。只有愛到深處,才能痛到心裏吧。這種感覺,她也深有體會。

“你那麽愛他,我相信你不是故意害死他的,而他也不會怪你的。”

婉娘搖了搖頭:“不,他是怪我的,臨死前是恨我的,我知道。他會恨我是正常的,可我沒想他死,我從不想他死啊……”

婉娘捂着胸口,那裏鑽心的疼。她原以為那麽些年過去了,記憶淡了,痛也會淡了,原來她錯了。

藤芷煙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婉娘,畢竟她自己同婉娘差不多,都是受過傷的人。她抱着婉娘,不說話,安靜地聽着她低聲哭泣的聲音。

婉娘哭着哭着就沒聲音了,房子裏寂靜地聽不到任何聲音。

許久,婉娘用手帕擦幹眼淚鼻涕,想起方才的失态,她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這些年她還不曾對誰哭過,更別說這麽傷心了,如今卻在這個年輕孩子面前哭了。真是越老越脆弱。

“說好今天教你做鴛鴦糕的,這樣一說,竟然耽誤了時辰。”

冬天本就晝短夜長,眼下太陽都要落山了。婉娘看着西斜的太陽,說:“今日怕是學不了了,不然晚了你若是回不去,家人就該擔心了。不如明**來我再教你。”

這幾日離曜都在跟公子然談事,無暇顧及她,因此才可以偷懶。反正公子然一時半會也不會走,她應該還可以繼續偷懶。想着今天婉娘情緒不高,她也不好再留下來叨擾她,讓她安靜呆一會也好。所以她洗了洗手,就離開了。

第二日,她去找婉娘的時候,她卻不在,房門也鎖着。她想着婉娘怕是去散心了,只好回去了。

可她剛走到雲鹫山下,靖山就匆匆忙忙自山上跑下來,跑得太急,差點就摔倒了。

除了被人偷了銀子,藤芷煙還不曾見到靖山那麽焦急過。說起偷銀子那事,跟她還有不小的關系呢!那晚跟靖山搖骰子,輸光了身上的所有銀子,她心裏憤憤。第二天就去靖山房裏,所幸那天靖山換了衣服,忘記将銀子帶在身上,她才得以偷回被他贏去的銀子。靖山回來發現自己的銀子被偷了,當時就到處問人。除了離曜和公子然他不敢以外,差不多教裏所有的活動物都被他當成了竊賊,為此他還殺了一只飛到他袖口啄他衣袖的鳥。

當然,他最懷疑的人是藤芷煙,可藤芷煙就是咬緊嘴巴不承認,靖山拿她沒轍,只得躲在房間,蒙在被子裏大哭。藤芷煙可憐他,所以花了點銀子,讓教裏的大廚單獨做了份靖山最愛吃的鴛鴦糕。

可靖山一看到面前那盤鴛鴦糕,直接紅了眼,打翻了盤子,指着藤芷煙就氣得臉紅脖子粗:“你的銀子不是都輸給我了麽?你不是說你沒偷我銀子麽?教裏的大廚從來都不好打發,你哪裏來的銀子。”

“我找其他師兄借的不可以麽?”藤芷煙看着地上的鴛鴦糕,心裏那叫一個疼啊,她可是花銀子賄賂大廚,大廚才肯做的啊!銀子啊!銀子啊!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她的銀子啊!尼瑪,尼瑪,尼瑪!

無數個尼瑪都無法抹掉她對那盤鴛鴦糕的愛!

“你在說屁話!分明就是你偷的!你這個小偷!竊賊!”

藤芷煙本來就心疼那盤鴛鴦糕,靖山這樣一說,她要不是覺得除了靖山都沒人陪她玩,她真的會一掌斃了他這個臭小子!

藤芷煙雙手叉腰,昂首挺胸,理直氣壯地說:“那銀子上刻了你名字麽?你憑什麽說它是你的?你叫它,它會應你麽?”

說着,藤芷煙就拿出一塊碎銀子,攤開手,放在靖山面前:“來啊,你叫啊,你看它應不應你。它要是應你,它就是你的。你說啊!”

靖山哪裏會傻到真的跟銀子對話啊,他眼疾手快地就要去搶藤芷煙手裏的銀子。藤芷煙早料到他會這樣,在他得手之前,她就握緊了手指。

靖山這才反應過來,這才知道藤芷煙不過是在玩弄他。他氣得嘴巴抽搐,指着藤芷煙,“你”了半天,才說道:“你給我出去,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靖山說不理她就真的不理她了,任憑她怎麽讨好他都沒用,真是十八般武藝,樣樣都來,可靖山只當她是陌生人。除了用銀子讨好,可給銀子靖山,她就不幹了。她辛辛苦苦偷來的銀子咋能說給就給呢,她又不是提款機,插張卡,便能想多少就給多少!

所以知道婉娘會做鴛鴦糕,她才要婉娘教她的。畢竟跟婉娘學是免費的,哪像大廚勒索那麽多。

如今見靖山慌慌張張跑來親自接她,她頓時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她眨巴眨巴眼睛,走到靖山面前,第一句話就是你銀子找到了?還是又被人偷銀子了?

在藤芷煙看來,除了跟銀子有關的事以外,靖山是不會主動跟她冰釋前嫌的。只是她很好奇是哪個人做了替罪羔羊。

靖山跑得太急了,不停地喘氣,說不出話來,只能擺手。

過了好久,靖山才斷斷續續地說:“九……九……九……”

藤芷煙一頭霧水:“你想喝酒?你想喝酒你找我幹什麽,我可不是賣酒的。”

靖山險些被藤芷煙氣地岔了氣,一邊擺手一邊斷斷續續說道:“是……咳咳……是九……九……九……師姐!”

一聽到烏七來了,藤芷煙眼睛都亮了,一把抓住靖山的肩膀,高興地搖晃了不停,靖山的頭俨然成了波Lang鼓,更是無法說出話來了。

藤芷煙開心道:“你是說烏七來了?”

靖山被藤芷煙搖晃着,所以自然是像點頭。

“烏七說是她偷了你銀子?”

靖山被藤芷煙搖晃着,被迫點頭。

“烏七真是我的姐妹哎!這麽遠還能有心靈感應啊!知道我有難,立馬就來替我背黑鍋了!話說你有沒有跟烏七說我偷了你多少銀子啊?你可別多說,坑她的銀子啊!”

這次靖山不再被迫點頭了。他用力推開藤芷煙的手,怒氣沖沖地說:“果真是你!你終于承認了吧!快點!把我的銀子還給我!”

藤芷煙突然眨着眼睛裝無辜:“嗯?有麽?我說過麽?我剛說過什麽?我怎麽都不記得了?”

“你!”靖山氣得跳腳,可藤芷煙無賴的樣子。靖山真是拿她沒轍,總不能讓他一個大男人去搜女孩子的身子搶銀子吧。他氣沖沖地說:“要不是為了我師姐的事我才不打算理你呢!”

“你師姐什麽事啊?”

“我師姐跟我師父打起來了!”

藤芷煙整個人都愣了!烏七打蘇凝若,她能理解,畢竟女人是有嫉妒心的嘛。可如今她居然要殺她心心念念那麽久的心上人,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因愛生恨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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