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秘密
極光展在周三,周三劉景浩剛好飛折返。
下機回家時已經下午四五點,他本想直接回家,結果出租開到一半,改了主意,調頭去市博物館。
他想去碰碰運氣。
工作日的博物館人煙稀缺,加之極光展本就冷門,所以來看的人并不多。
也可能是快閉館了的原因,劉景浩去時,人影都鮮少見到。
有工作人員友好提醒三十分鐘後閉館,他坐了一會兒,走了一圈沒見到某人,覺得自己有點傻。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信心,總覺得可以在這裏遇到堯青。
可現實并不是偶像劇,他要來,也不會挑這個時候。
怪只怪自己太愛自我感動。
劉景浩拖着箱子,一路走下展廳。
打車要走到對面,他站在路邊等綠燈。
旁邊司機鳴笛聲刺耳,劉景浩見一個男人匆忙跳下出租,提着挎包往館裏奔。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男人氣喘籲籲,“現在還來得及嗎?我有……有票……”
劉景浩不耐煩地瞥了一眼,見背影有些熟,又有點不敢确定。
“抱歉啊,現在還能進去嗎?這是我的票。”
男人再一次重申自己有票,脖子不停往裏處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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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保安驅逐道:“今天是最後一天,已經閉展啦,小夥子以後再來吧。”
“真的不行嗎?”男人聲音有點急,“拜托拜托,我很喜歡這個展的,特意跟同事調了休來看,求通融一下。”
“很喜歡幹嘛不早點來?都快天黑了才來,有沒有搞錯?”保安将人往外趕,“回去吧回去吧,館裏有規定,到了時間就不放人了。”
“我……”
男人急得直撓頭。
綠燈亮起,劉景浩把頭轉了過去。
現在的人啊,就是不知珍惜。
誠然如保安所說的那樣,要真喜歡,幹嘛不早點來?
都快閉館了才姍姍來遲,說自己有多喜歡有多喜歡。
真是人性本賤。
那應該不會是他吧,哪有那麽巧的事。
聲音麽,是有點像的,背影嘛,好像也挺像的。
但那個方寸大亂的樣子,肯定不會是堯青。
他才不會允許自己那麽不體面。
劉景浩尾随人潮,決定到下個路口再打車。
晚高峰人行道上擦肩接踵,滿耳都是嘟嘟鳴笛聲,嘈雜淹沒一切。
* * *
堯青第十二次開口哀求保安放他進門,無奈人家咬緊了規矩,他只好作罷。
來時太急,路上被路邊鐵絲網勾了一下,腳踝被劃拉出一道血口子,現在才反應過來,疼得他冷汗直流。
堯青找了長椅坐下,脫下鞋襪,檢查着傷口。
幸好傷在不外露的地方,不然連工作都要受到影響。
他捂着腳踝,另一只手在谷歌地圖上看附近哪裏有診所。
有時他也被自己嘆服,乖乖上班不好嗎?
調什麽休,看什麽展,昏天黑地裏孤苦無援。
真是自讨苦吃。
堯青找到一家距離博物館四五百米的小診所,用紙巾止了血,準備按導航走。
走時他看了下,博物館工作人員正在拆收極光展的海報。
二分之一的絢麗浸在風裏,另外二分之一被卷起。
看來這次是真看不到極光了。
一只行李箱滑到跟前。
緊接着是一雙男人的腿。
筆直修長,如松如竹。
堯青撥開睫毛,順着光影向上看。
見那張臉映在暮色裏,與身後夕陽摻在了一起。
“好巧,你也在。”男人神情寡淡,像是随途經過。
“你這腳……?”他留意到堯青的傷,彎下身子,毫不避諱地盯了許久。
堯青忙套上襪,笑道:“好巧啊,劉機長。”
“來看展嗎?”劉景浩指了指拆到一半的海報。
堯青燦笑道:“對啊,我剛出來,展覽特別棒,劉機長沒看太可惜了。”
“哦,這樣嗎?”
劉景浩不經意地笑了笑,松開箱子,坐到他身邊。
“剛下飛機?”堯青看着他還未脫的制服,還有碩大的飛行箱,想了想排班表,好像今天是該他飛。
劉景浩說:“跟老王換了班,剛飛完,看到有個人蠻像你,過來看看。”
堯青尴尬陪笑。
兩人幹巴巴地坐了會兒,劉景浩看着他的腳說,“沒事吧?”
“沒事。”堯青拍了拍他的肩,借力站起,“您坐着,沒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話沒說完就想逃,在害怕什麽呢?
劉景浩托腮道:“幹嘛這麽躲着我?我又不吃人。”
“沒有。”
堯青笑了笑,腳還有些痛,他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劉機長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該避嫌不是嗎?”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着身邊人的反應,預感到他好像知道自己壓根沒看展。
“可能這就是緣分吧。”
劉景浩自然而然搭上他的肩,湊近幾分,遽然暧昧道:“你說呢?”
緣分?
鬼才信咧。
世上一部分人的機緣巧合,都源自另一部分人的苦釀心機。
“劉機長這恐怕不太好吧……”堯青像觸了電似的從長椅上彈了起來,推開他湊近的臉。
眼前人不馴地笑了笑,二郎腿翹起,不置可否。
堯青不高興了。
這是在逗他嗎?這很好玩?
有喜歡的人還出來瞎搞?這種人有沒有心?
堯青不滿道,“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這下換劉景浩不高興了。
“你不用急着走,你的小秘密我都知道了。”
堯青微微一驚,登時停住。
“明明連博物館的門都沒進去,還說看過了,怎麽,怕丢臉嗎?”
劉景浩看着他那愠怒的臉,越是生氣,越是好看。
堯青套上皮鞋,扭頭就走。
他理都不想理,心裏只有一個字,逃。
小浪蹄子,還有脾氣。
劉景浩拖上行李箱,兀自一笑,目送人走遠。
十二點的步行街拉開帷幕,無數讨要夜生活的年輕男女走上街頭,在各處酒吧迪廳裏揮灑酒色。
劉景浩走進其中一家,揭開簾後音浪洶湧,他不禁捂了捂鼓動的耳膜。
“我靠,大哥,你還知道來同學會啊。”
門口處一個正抽煙的男人見到劉景浩,笑嘻嘻地湊了過來。
劉景浩認得他,學生時代最好的兄弟,鄒志輝。
畢業後嫌飛來飛去累,改行做了馬場生意,慣愛玩的公子哥。早兩年結婚時,劉景浩還做了伴郎。
劉景浩清聲道:“碰巧閑着,過來看看。”
在鄒志輝眼裏,眼前男人還和學校時一樣,一副誰也看不起的樣子。
不熟悉他的人,都得覺得這樣的人不好相處。
“你啊,趕上好時候了,我們剛切了蛋糕,來來來一起。”
鄒志輝拉着他進包廂,昏暗光線裏,劉景浩看到許多他叫不上名字的臉。
他本不願意來的,一嘛本就與這群人不熟,沒必要湊這個熱鬧,二嘛今天下午被某人嫌了,他心裏煩着,無心出門應酬。
可老鄒硬喊着出來,甚至以多年兄弟情要挾,不來就絕交。
劉景浩這才跑到這烏煙瘴氣的地兒,與一群說是同學但基本沒說過話的人待在一起,如坐針氈。
劉景浩捧着蛋糕,避開焦點待在角落裏。
人多他就難受,打小如此。
“怎麽,身體不舒服?”
鄒志輝看出他有心事,趁着大家點歌的功夫,拉他在洗手間閑聊。
劉景浩将洗手液裏外塗了三遍,又沖了三遍,方不疾不徐地說:“今天剛飛完,有點累。”
“我看不止吧?”
誰都可以不了解劉景浩,但他鄒志輝一定不會不了解。
他們連睡衣都可以換着穿,是出生入死的交情。
男人嘆了口氣,把手伸在烘幹機下,感受熱風吹出。
“你說追人怎麽就這麽難呢?”劉景浩終于兜了底,在老鄒面前,他不打算隐瞞。
“誰啊,你要追誰?”鄒志輝聞到八卦的味道,像狗聞到骨頭似的,搖頭擺尾地靠過來,“老劉,可以啊,終于看你也有人類感情了。我一直以為你他媽是AI呢。”
劉景浩笑不出來。
“你說我條件也不差吧,”他看了看鏡子裏的臉,扭了扭健碩的腰身,“到底哪裏有問題呢?他就不待見我。”
“好看的皮囊睡來睡去,有趣的靈魂無人問津。”鄒志輝攏着他的肩說,“這就是當代愛情的真相。兄弟節哀。”
“我就不信了。”劉景浩一拳砸在旁邊瓷磚上,發狠道:“我還擺不平他。”
“你何必反應這麽大,中華兒女千千萬,一個不行接着換嘛。”
鄒志輝這方面顯然經驗頗深。
他點了支煙給劉景浩,給自己也點了一支,兩大老爺們兒蹲門口,吧唧抽着。
劉景浩舉着煙說:“主要這麽多年了,我好不容易走到他身邊……”
“不會吧……”鄒志輝大驚,“你不會還喜歡那個小奶狗吧?那小奶狗都快成老奶狗了吧?我以為你早幾年就想通了,結果還是他啊?”
劉景浩皺了皺眉,摸出口袋裏的紙,放在鼻前聞了聞。
淡淡的薄荷味,是某人身上的味道。
“十年了。”
他放空一切地閉上眼,想象陽光下的某人,抱着礦泉水遞過來的樣子。
“同學,喝水嗎?”
“同學,這是我們天文社的招新傳單。”
“同學,你們精英班是什麽樣子啊?”
“同學,我可以上模拟機拍照嗎?”
“同學……”
同學……
-同學你好,我叫堯青。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劉景浩,很高興認識你。
9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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