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求和
“謝謝。”
劉景浩夜裏翻身,手機滑落在側。
他借着夜視燈的光瞅了手機屏一眼,見通知欄上,挂着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
先前堯青搬出去那天,兩人大吵,劉景浩一氣之下将所有聯系方式删了個幹淨。就連電話薄裏的手機號也一起删了。
從前某人發消息,手機尚且還會提醒,“阿青發來一條新信息”,現在則成了一串冰冷陌生的數字。
映襯着那聲簡單到有些簡陋的“謝謝”,男人睡意全無。
他拉亮臺燈,往狗籠看了眼。
威士忌也沒睡,正睜大着眼睛,沖桌上人的照片搖着大尾巴。
劉景浩喃喃道:“你也在想他嗎?”
威士忌将頭趴下去,嗚了兩聲,像是真的在回答男人的問題。
“他不要我們了。”
劉景浩伸出手,将桌上相框蓋下去,那是在北京時和某人一起過中秋時拍的。
自己明明不喜歡拍照,那天卻自告奮勇,想要和某人合拍一張。
畫質粗粝的拍立得沖洗照裏,男人眼含秋水,笑容舒展,他就那樣心安理得地将手搭在自己的肩上,手上戴着自己送他的那只腕表。
而自己同樣緊貼着某人,将手搭在堯青肩上,兩人身後是一片廣袤的湖景,天邊挂着一圓月。
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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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景浩撫了撫照片,唉了口氣。
他折身拉開最底下一層抽屜,将照片扔了進去。
“耗啊,跨年夜什麽安排?”
鄒志輝一大早就打來了電話,他只當劉景浩與堯青上回吵完已經和好了,還嘻嘻哈哈地讓他把堯青一起叫到上海來跨年。
劉景浩癱在彈簧床上,四仰八叉地看着天花板,心緒游離,“跨年……?跨個屁,在家躺屍。”
“你願意躺,你家那個也願意躺?”對面玩心不改,絲毫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分了。”男人漫不經心地玩着被子上流蘇串,口吻就像在說“今晚我們一起去超市吧”一樣輕松。
對面明顯一愣,“分了?真假的?”
“真的啊,早分了,都快一個月了。”劉景浩坐起身,又戳進短信裏看了看,除了昨晚那句“謝謝”,那個號碼再也沒發過任何消息。
鄒志輝說:“喜歡了十年,在一起三個月,結果你告訴我分了?劉景浩,你圖啥?”
“我也想問問自己,我在圖啥。”劉景浩咽了口寒氣,努力控制住心中的躁烈,道:“不過現在意識到了也不晚,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人家看不上我。”
“什麽意思?”鄒志輝略正經幾分。
“沒什麽意思啊,你知道嗎老鄒,自從那天從他那個小師弟家裏回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在他心裏沒什麽份量的。你知道我氣的是什麽嗎?”
“是什麽?”
“畫畫這事兒只是個引子,是通過這事兒我突然明白,我的十年,我引以為傲的十年,好像全都是我他媽的在自嗨。
我以為我已經打開了他的心,但他卻仍有數不清的秘密和故事等我去剝。就像一顆糖,你剝了十年,終于把它的包裝都剝完了,開開心心地放嘴裏,結果發現,人家還有無數層包裝紙裹在外面,而這時有個人走出來說,嘿,傻逼,你居然剝了十年還沒剝完,我用你一半時間就做到了,甚至更短……你懂嗎?老鄒,我感覺自己像個小醜……”
“你少他媽給我裝可憐。”對面人語氣頓兇狠幾分,“追是你要追的,追到了又說自己是小醜,那你早幹嘛去了?人堯青多好的一人,我又不是沒接觸過,你嫂子也誇他懂事、會做人,就你喜歡作。要我說至于嗎?你自己想想,他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要你這樣說他罵他,說那樣難聽的話去傷他?”
男人一語不發。
“你那張嘴,騷麽騷得要死,毒也是真毒。我認識的男的裏,還真沒幾個有你說話傷人。”鄒志輝越說越來氣,語調也跟着提高了好幾分,“要不是跟你認識得久,我都想替他抽你一頓。”
“行我不是人,我不配做人,高攀不上他,行了吧。”劉景浩開啓無賴模式,“反正你們都喜歡他,是我千人嫌萬人厭呗,不說了我挂了。”
“你就活該被男人甩。”鄒志輝說,先他一步掐斷了電話。
劉景浩舉着手機愣了半天,直到威士忌推門進來要吃的,他才跟放了氣的氣球一樣,癱在了床上。
“真的謝謝你哦,這麽好,每次來都幫我抹掉零頭。”
堯青一邊接過師傅遞來的豬排骨,一邊掃過旁邊一列新鮮蔬菜。
“這個筍怎麽賣啊?”男人拿起來,看了兩眼,又放下,“六塊八?太貴了吧......那邊那家才六塊五。”
男人走走看看,手上提滿了重物。
熙攘人群間,原本跟自己一道來農貿市場做大采購的李姐不知所向。
打她電話也不接,男人只好在出口處等她。
“師父,跨年快樂呀。”
高露潔一早就在微信群裏手舞足蹈。
堯青點進她朋友圈,見十五分鐘前她剛發布了一張和徐競澤的親吻照。
這一波狗糧吃得猝不及防,堯青難得發自內心地笑了兩聲。
“哎呀小堯,快來呀,剛剛物美蔬菜區大減價,好多人都在搶這個茄子。”
李姐提着十多袋新鮮蔬菜奮力擠近,紅汪汪的臉上滿是煙火氣。
“這麽多我們哪裏吃得完?”堯青握着手機,跟着皺了皺眉。
李姐說:“小劉愛吃這個茄子啊,多買點,放家裏,等他下次來家裏炒了吃。”
男人頓止住笑容,眼神一閃,“回去吧李姐,我有點累了。”
堯青回家一放下東西就回房間裏躺着,手機放在胸口上,神思倦怠。
“李姐,我補個覺,沒什麽事別叫我。”
堯青朝廚房裏喊了一句,來不及等女人回答,便又縮到了床上。
日頭太亮,他将窗簾拉上,陰暗的環境裏他更有安全感。
昨天自己夜裏沒忍住,捏着那盒腸炎寧給某人發了句謝謝,結果一晚上都沒等來回應,估計是當做無聊的惡作劇,被歸進了騷擾信息裏去了吧。
男人無奈地搖了搖頭,躬身鑽進被窩,将手機放回到床頭櫃上。
“小劉,你來啦?”
迷迷糊糊間,門外響起李姐的聲音。
“嗯,來看看阿姨。”
是某人的聲音。
堯青心下一寒,難以置信地從床上坐起,趴到門邊,附耳聽着外頭的聲音。
他來做什麽?
“阿姨,我來看您了,我是小劉,您還記得我嗎?”
堯青探回身子,拉開一小條門縫兒,悄悄瞄了出去。
只見某人一身素黑色呢絨風衣,筆挺地站在屋子裏,面朝堯桂玉的卧室,手上還提着好幾大盒中老年保健品。
“小堯在睡覺,要不要我去叫下他.......”說着李姐就朝自己這邊走來。
堯青忙合上了門,迅速躺回到床上,撓了撓頭發,一副睡眼惺忪狀。
“小堯?”
李姐在外敲了敲門,見無人應答後,輕輕擰開了門。
“小堯,小劉來了,你......”
“哦......”堯青揉了揉眼,百般不情願地從床上坐起,“替我謝謝他啊。”
“你不見見他嗎?”李姐問。
“不了......”堯青躺回到床上,用被子将頭蓋住,“謝謝他,我今天不舒服,就不見他了。”
“哎呀,抱歉啊小劉,小堯今天......”
“沒關系。”男人咳嗽了兩聲,被子裏某人的心跟着抖了兩下,“我就是順路上來看看。”
“怎麽咳嗽了?吃藥了嗎?”李姐一臉關切地拉他坐下,去旁邊櫃子翻找着感冒藥。
“在第二層。”
堯青端了杯子,倚在門邊,輕飄飄地吱了一聲。
他像是花了好大力氣才從床上爬起來一樣,頭發亂糟糟的,臉也比從前更瘦削了兩分。
見李姐沒反應,男人放下杯子,幽幽走過去,替她将第二層抽屜拉開,将999直接朝某人扔了過去。
“開水自己倒。”
堯青回廚房拿出一個玻璃杯,“哐”一聲,放到男人面前。然後緊了緊披在身上的披肩,回自己屋裏鎖上了門。
“這孩子......”李姐嗆笑兩聲,“好歹也是客人......”
“沒事,都是小事。”男人情不自禁地勾起幾分笑容。
這趟沒白來,他心裏......果然還是有自己的。
吃飯時堯青沒出房門,劉景浩想先走,被李姐熱情攔下。他不得不坐在沙發上看了會電視。
中途堯青出來倒過三次水,上過兩次廁所,又出來拿過幾次水果。只是每次經過劉景浩身邊時,都毫無想要搭話的意思。
直到快九點,劉景浩想到威士忌還在家,不得不先行告辭。
走到門口時某人才從房間裏慢慢吞吞走出來,盯着男人看了一會兒,鑽進廚房找吃的去了。
劉景浩對李姐說完再見,下了兩層樓,沒繼續往下走。
他靠在樓道口,點了一支煙,想等外頭雪小些再走。
五分鐘後,男人提着一袋垃圾噠噠噠走下樓。
他腳上還蹬着夏天時的涼拖,白淨的腳掌曝在風裏,暴殄天物一般。
堯青下樓時沒說話,上樓時也沒有。
就完全當樓道口沒劉景浩這號人,步伐邁得奇快。
眼看着就要走出視線範圍,男人忙踩滅了煙,沖樓上人嚷:“有沒有禮貌啊?”
堯青止住步,向下瞪了一眼,“禮貌那是對人的,對狗沒用。”
“你說誰是狗?”男人跟上樓上人,與他四目相對道:“好心來看阿姨,連句好話也沒有,怎麽,我欠你的?”
“我又沒求你來。”堯青橫過一眼,旁邊一對小夫妻走過,兩人情不自禁地往裏站了站。
“你真有本事。”劉景浩兇了他一眼,“你可太有本事了,堯青。大冬天穿涼拖,露出你那對腳掌子,又想勾引誰?”
堯青縮了縮腳趾,憤慨道:“跟你有關系?我愛穿什麽穿什麽。”
“是跟我沒關系,你以為我想管嗎?”男人哼哼一笑,擡手捏了捏他肩處的面料,“這麽薄,這不得男人一扯就能扯爛?又要去接客了?”
“神經病。”堯青滿是懊惱地別了他一眼,不多廢話,轉身上樓。
“哪兒去?”
劉景浩将人拉住,微一用力,與他同卷入黑暗裏。
“你幹嘛?我告訴你這裏有監......”
堯青還未說完那個“控”字,便被男人重重地摔到牆根,他不得不半靠在一堆廢棄桌椅前。
“想你了,來看看你。”男人撫了撫他的臉,眼神愛憐,“小臉瘦的,沒我在,就這麽讓你傷心?”
“別碰我。”堯青別過臉,一臉厭嫌,“我們已經結束了,适可而止吧好嗎?求求你。”
“我真的覺得這樣很沒意思。”
堯青拍開他的手,理了理被揉亂的衣服,正眼看向眼前人。
“咱們走到今天不是吵一頓架的事那麽簡單,我認真考慮過,你我的确不大合适。”
“我不聽。”劉景浩将頭低下,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固執道:“就讓一切回到最開始不好嗎?就像最開始那樣,我們重頭來過.......”
男人一臉肅殺,整個上身随着胸腔不停在顫抖。
見堯青不語,他便一把将人扯進懷裏,死死抱住。
“你先放開我好不好。”
堯青尴尬地将手懸在空中,抱上去也不是,不抱也不是,他不知道該怎麽辦。
男人哽着嗓說:“我不松手,除非你答應我不分手。”
“別耍賴,”堯青輕拍了拍他的後腦勺,“談戀愛不是過家家,你哭一哭,鬧一鬧,就可以糊弄過去的。”
“我就不要你走,就耍賴。”男人将人松開,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
近來多滄桑,本不擅修飾的劉景浩更是疲憊不少。
唇邊一道淺灰色的胡須摸在手上,還有輕微的刺痛感。
從前他那對眼睛,即便眼型不好看,但眼神還算清亮。
現在就像蒙了塵的夜明珠,烏雜雜一片,渾濁得讓人看不清是悲是喜。
“我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很輕松地放下你,但後來發現,你已經像病毒一樣,鑽進了我的骨頭裏,血髓裏,靈魂裏,每分每秒都讓我生不如死。”
劉景浩蠻橫地将他锢在懷中,每一個字都用盡了力氣。
“能治好它的辦法就只有一個,你待在我身邊,不要離開我......不然我真的會死掉.......”
大顆大顆的液體滾在男人的襯衫上,将他肩胛骨一處淋得濕漉漉的。
堯青靜默等着,靜等他什麽時候哭完,再同他細細道來。
“你不要我我就纏着你,賴着你,我就賴皮了,我是賴皮蟲、邋遢大王,可我就是要你......”
男人不停親吻着他的臉頰,眼淚地鼻涕糊到一起,異常狼狽。
“你先冷靜下來,先回家,先回家好不好?”堯青替他拿紙巾擦着,“過完年你就三十了,你不是十六歲的小男孩,哭解決不了問題。”
“那你還要走嗎?”劉景浩睜大淚汪汪的眼睛,成熟的面龐中,隐約透出幾分孩童才會有的天真,“從前你問我老鼠會不會飛走,現在換我問你了......你會飛走嗎?”
“我沒有翅膀,怎麽可能會飛?”堯青摸了摸他的手,“你先回家,我晚點去找你。”
“真的嗎?”男人半信半疑地松開他的手。
“真的。”堯青點點頭。昏黑燈色裏看,更顯柔情。
“那你幾點來?”男人止住眼淚,緊拽着衣角,臉紅得像個爛柿子。
“晚一點。”堯青說。
“晚一點是什麽時候?”
“十點。”
“十點整嗎?”
“十點整。”
“那你不來怎麽辦?”劉景浩說,跺了跺腳,現在倒是他更像是需要關愛的那個,“不來你就是小狗。”
“好,我要是不去我就是小狗。”堯青笑了笑,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又像是發生了許多事,擠出一個可信度極高的笑。
“我多怕你騙我。”
男人掏出褲兜裏的那只八爪龍鑽戒,未由說分地套回到堯青手上。
“Iphone13用的習慣嗎?”
“習慣。”
堯青哽住喉嚨,任他牽着自己的手,一步一步走下樓。
“那你親我一下。”
堯青微微一怔。
“你看你猶豫了。”男人頗受傷地垂下眼去,“我就知道,你在哄我。”
“你看那邊那個雪人,像不像你?”
劉景浩随堯青的目光扭頭看去,忽而一瞬,一瓣薄唇蜻蜓點水般地掠過自己頰間。
他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人便已轉身跑上樓去。
“還沒抱。”
男人張開雙臂,似待哺的雄鷹,目光殷切。
“要抱。”
堯青微微一笑,什麽話也沒說,旋身閃進了黑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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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大劉:快了快了,快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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