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病故
“怎麽了?”
聽筒裏一頓亂泣,使得男人心中坐實了那份不安。
只是沒問清楚狀況前,堯青不好妄下決斷,只能一點點刨出對自己有用的信息。
劉景婷哽咽道:“原本……原本我哥是要打算回荊川的……也打了招呼……票、票都買了。可就在他前腳剛出門不到半鐘頭,我媽……我媽就暈倒了……我叫了120,不得不把我哥叫了回來,現在他才進ICU,等會出來……出來……讓他跟你講……”
“怎麽會突然暈倒呢?”突如其來的壞消息激得男人腳底也跟着一虛,差點沒站穩,“不是才出院嗎?”
女孩斷斷續續道:“我們也不清楚……我哥還在裏面,我……我……”
“你先別急。”堯青舉着聽筒,深呼吸了兩口氣,揉着眉心,“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你跟你哥一樣也該早做好心理準備。”
談話間,堯青已迅速預定了最新一班飛往北京的班機。正當他準備回房間收拾行李時,又發現,他還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威士忌。
自己一走了之,荊川的家裏可就沒人了,威士忌孤零零一個,吃飯遛彎都成問題。
堯青俯身摸了摸狗頭,認真想了想。
對了,這不還有老黃。
越是慌裏慌張的時候,越是不能自亂陣腳。
堯青迅速制定了簡易的應對計劃——先将威士忌安頓在十碗面,再直接去機場趕最新一班機。
雖他在電話裏沒能和某人直接說上話,但堯青能感應到,某人正需要自己。
心中揣着事,時間便是分秒必争。
堯青下飛機時,飯也沒吃,直接攔下一輛出租飚到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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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來北京行程匆忙,他來不及欣賞沿街的過年氛圍,只想快見到某人。
也是奇怪,從前旁人悲喜從來與他無關,身邊人都說堯青與世隔絕,活得毫無人味兒。
不成想現在卻也會為一人,心急如焚,折腰五鬥。
不知是為何。
年初一的市六院ICU外,紅燈長明。
劉景婷倒在男人肩頭,雙眼通紅,拿着手機的那只手一直在抖。
堯青出電梯前,正見兄妹二人互相依偎。
男人将西裝外套披在女孩身上,上身只穿了一件藍色襯衫。
背濕透了,眼也紅紅的,眸子裏滿是徹夜未眠的傷心與疲倦。
“咳……”
堯青象征性地咳嗽了一下,男人渾渾擡眼,擠出一絲疲憊的笑。
“劉……”堯青輕輕叫了聲,從未發現眼前人如此脆弱,仿佛一塊豆腐般,輕輕一碰就要碎了。
劉景浩沉着嗓說:“.....來了?”
本有千言萬語在心頭,見到了人,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堯青溫溫點頭,“來了。”
他陪男人一道坐在休息椅上。
空蕩蕩的走廊裏,偶爾穿過兩三名步履匆匆的護士。
男人将頭埋在陰影裏,不知是什麽表情。
“要嗎?”堯青從包裏拿出一塊沙琪瑪,飛機上分發的,他一口沒動,直到坐下來才覺着肚子有些餓。
男人接過沙琪瑪,撕開包裝,賣力地咬了一口。
大顆大顆的淚珠子跟碎鑽一樣,滴在男人的皮鞋尖上。
但全場并無半點哭聲。
堯青靜靜坐在旁邊,看眼淚嘀嗒掉落。先前堯桂玉住院,他淚眼滂沱時,男人也是這樣安安靜靜地陪在身邊,一個字也沒說。
相愛就像是一個微妙的輪回,從前是他為自己撐開雙翼,遮陰避雨,現在就輪到自己,與他漫步俗世,塵海渡舟。
劉景浩一邊咀着沙琪瑪,一邊啞聲道:“我沒媽媽了……”
擡着眼,他淚眼楚楚,嘴邊糊滿了糕點渣,“堯青……我沒有媽媽了……”
“你先別瞎說。”堯青輕拍着他的背,為他遞上一瓶礦泉水,打眼瞧向ICU,“你不是進去看過了嗎?醫生怎麽說?”
“不容樂觀。”男人揩去鼻涕,将剩餘的沙琪瑪盡數塞進嘴裏,氣息微弱,“抱抱我吧,阿青。”
“抱抱。”
堯青放下手裏的行李,張開雙臂,接住了男人冰涼的軀體。
劉景浩的身子跟冰塊一樣,無一處是有溫度的,若非他還有呼吸與心跳,堯青還以為自己抱着一具屍體。
“你別慌啊,耗子,你想啊,現在醫療科技這麽發達,阿姨會沒事的……醫生也只是把最壞情況告訴你罷了……你別自己吓自己……”
堯青反複捋着男人的頭發,就像在家捋威士忌一樣。
劉景浩抽泣了一會,情緒稍見平複,趴在男人懷裏眯了一小會。
再醒來時,ICU前的紅燈已經滅了。
“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但是這次又發現了新的血栓。”
醫生打開藍色的文件夾,瞅了眼隔壁,那頭正有一家人拖着一具擔架嚎啕大哭。
男人眯了眯眼,氣息頓沉。
堯青從後扶住他的臂,以防止他因過度悲傷跌倒在地上。
“你是她......”
“兒子。”劉景浩聳着頭,語氣輕微,“她......”
“你們家屬做好準備。”醫生将手上的文件遞到他身邊,“這份确認書......”
“我不簽。”男人固執地搖了搖頭,一把推開那文件,“簽什麽确認書,有什麽好确認的?不簽!”
“哥......”劉景婷從旁接過那份文件,“我是她女兒......”
她接過筆,顫顫巍巍地将筆尖移到簽字欄前。
“不許簽!”男人忽地扯過文件,沖在場人咆哮,“都說了不許簽,你傻嗎?!”
女孩豁地一怔,呆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你冷靜點好不好?”堯青扶着他,将他往椅子上帶,“你沖她吼什麽,現在不是該意氣用事的時候。”
男人氣虛喘喘地盯着地上的瓷磚,捏着文件的手跟篩糠一樣在抖。
“醫生,是不是真的沒有回轉的餘地了?”堯青看向那白大褂,另一只手扶着男人的肩,以示安撫。
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确認了堯青的話。
再回過頭,某人正摁着胸口,眼裏是前所未有的傷痛。
“知道了,謝謝。”堯青微微含笑,做了個請的姿勢,“麻煩給我五分鐘時間,等字簽好了,我親自給您送過去。”
那醫生看了眼男人,又看了眼劉景婷,讪讪地走開了。
堯青撫了撫右手腕上的銀镯子,想了幾秒,回過頭對某人說:“劉景浩,你跟我過來。”
男人凝滞了一小會,癡癡跟着他走過去。
兩人走到了旁邊說話。
“聽着,事情已經發生了,就不要再用情緒主導一切。逝者已往,生者猶在,我相信阿姨也不希望看到你這副樣子。”
男人的語調不急不慢,又糅雜着恰到好處的溫柔與從容。
這是他空乘多年的職業習慣,在遇到任何突發情況時,都不能慌亂,也不會慌亂。
見男人不語,堯青又說:“你是她唯一的兒子,也是家裏唯一可堪用的後輩。後面大大小小許多事都要你操持出面,你總不能全推給你妹。”
劉景浩縮頭不語。
“聽着,”堯青一把抓住他的衣領,語氣嚴肅幾分,“我沒在跟你開玩笑,也沒時間給你上心靈雞湯輔導課。你三十歲了,不是十三歲,做孩子的時間已經夠長了。”
穿堂風吹過,男人不由自主地洩了一口氣。
堯青見他徐徐軟倒在牆角,眼底的最後一抹殘光也被抹去了。
劉景浩面如死灰道:“死的不是你媽,你當然不會難過。”
說完又哼笑一聲,說:“但凡裏面躺的是阿姨,你告訴我你也能像現在這樣冷靜?”
“我能。”堯青看着他的眼睛,一把握住他的手,放在胸口,“我真的能。我比你想象得更加理性。就好像所有人都以為我們之間,我是更脆弱的那個,是他們不了解我,我握刀時,一樣冷血。”
“冷血一點沒有錯。”堯青撫向他的側臉,大拇指的指腹摁在男人微顫的唇珠上,越過那片柔軟,就來到了齒間。
“劉景浩,看着我。”
男人恍恍惚惚地揚起臉,看向身前人。
“你從小無憂無慮,不懂凡事險惡。但我懂,我經歷過。就像你說的,今天哪怕躺在裏面的是我媽,我也一樣可以漂漂亮亮地簽完字,漂漂亮亮地整理她的遺物,還有她的葬禮、她的忌日,她往後眷留人世間的一切。這沒什麽的,以前吃過的苦,不就是為了今天能鍛造出一顆刀槍不入的心?”
“那是你......你刀槍不入,連自己親媽都可以二話不說塞進療養院。”
男人無助地抱住頭,蹲在地上,西裝褲緊繃着大腿肉,仿佛要炸裂開一般。
“我做不到......我沒你有本事......你太有本事了......堯青,沒有人比你更有本事......”
男人失聲痛哭。
“好了不多廢話了,”堯青将那張簽字單揚到男人面前,死亡确認書五字,字字如針,“簽完剩下的事交給我,你沒心力做,我來做,我來做那個狠人。”
男人淚眼朦胧地擡起眼,略帶驚愕地看着堯青,“你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
堯青替他擰開圓珠筆,将筆塞到他手上,握着他的手,像教幼兒園小朋友寫字那樣,手把手帶着他寫下了名字。
“你看,也沒有那麽難對不對?”
堯青看了眼簽字單,心滿意足地将筆放回口袋,一臉神采飛揚。
“你就沒有一點點的難過嗎?”
劉景浩扶牆站起,頂着滿面煞白的臉,望向眼前這個從頭到腳透着一股陌生的男人,仿佛這是他們人生中的第一次相見。
堯青用兩根手指夾着單子,面色平和。
十秒鐘後,他極漂亮地回過了身,腕間銀镯寒光畢現。
“難過是留給孩子的,”堯青将頭低下,撫着镯身,自嘲般笑了笑,“我已經......已經不做孩子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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