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我不戴這個

盛初漾和薄沉璟說着話，不知不覺就到了停屍房。

現場并沒有其他人。

薄沉璟打開裹屍袋，漫不經心的神情也變得淩厲了幾分。

盛初漾十分疑惑：“你到底為什麽要和我搶屍體。”

薄沉璟這人有手段，也确實不那麽好惹。

但這幾天相處下來，盛初漾覺得，薄沉璟不是那種不辨是非，亂挑事的人。

他大半夜跟過來跟她搶屍體，一定有他的道理。

薄沉璟并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覺得呢？”

盛初漾耐心差，認真和人談事情時，若對方不好好回答，自然就不高興。

她精致的眉毛一挑，是要生氣的征兆。

薄沉璟在她生氣之前，再次開口：“為什麽要幫江老爺子？”

盛初漾頓時明白了過來。

“你早知道這個屍體不對勁，卻遲遲不把屍體運走，你是故意引我上鈎，讓我自己去看屍體！”

警局都是普通人類，所以拿這具被獻祭做成了詛咒源的屍體毫無辦法。

這種時候，案子就該交由所謂的特殊部門——吸血鬼獵人協會接管了。

可薄沉璟卻一直沒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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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初，她從棺材裏一醒過來，薄沉璟就帶着人來抓她了。

這足于說明，薄沉璟的消息有多快。

“嗯。”薄沉璟面上絲毫沒有被戳穿的尴尬，語氣裏甚至還帶着一絲贊賞。

他就是想看看，盛初漾知道江老爺子是被詛咒之後，是袖手旁觀，還是會施以援手。

盛初漾瞪他：“……”

這種被人牽着鼻子走的感覺！

好氣！

薄沉璟的目光在她臉上淡淡掃過，別過臉看向別處時，嘴角有明顯的笑意。

這只小吸血鬼也太容易生氣了。

板起小臉，看起來像是要氣成河豚了。

與平日裏陰森冷靜的模樣相比起來，整個人都變得生動了許多。

有種孩子氣的可愛。

薄沉璟将笑意壓下去之後，再轉頭看盛初漾時，面上的表情已經變得認真起來。

“我并不是故意設計你，而是江老爺子的情況過于棘手，但我知道，這對你來說，肯定不是問題。”

說的是放低姿态的話，但語氣卻從容如常。

而感覺到被誇獎的盛初漾，驕傲的揚起下巴：“那當然。”

性格也像個孩子。

聽人說兩句好話就會高興。

薄沉璟微微眯起眸子，狹長的眼底一片晦暗。

他對吸血鬼的了解來自史書，與前輩們口口相傳的故事當中。

在那些人的口中，吸血鬼天性殘暴，窮兇極惡。

而薄沉璟深知，任何種族的天性裏，都帶着對其他種族的偏見。

他只相信自己眼睛看見的東西。

至少，眼前這只小吸血鬼不是傳聞中那樣。

她還會對弱者施以援手。

“你讓開點。”盛初漾突然伸手推了推他。

薄沉璟沉默着往後退了小半步。

他看見盛初漾徒手伸向屍體剖開的肚子裏，皺着眉出聲：“等等。”

“你怎麽這麽啰嗦。”盛初漾瞥他一眼。

薄沉璟轉頭吩咐宋悟：“手套。”

宋悟立即把手套送過來。

“我不戴這個。”從屍體肚子裏挖點東西而已，哪兒用得着這種東西。

薄沉璟卻死死拽着她的手，強行給她戴上了手套。

盛初漾哼了一聲，倒也沒有再取下來。

她伸手從屍體肚子裏，取出籃球大小的一塊漆黑物體。

漆黑的物體被取出來的一瞬間，惡臭味再次充滿整個房間，屍體的軀殼像是完成了使命一般，在一瞬間化為灰燼。

“六爺，我……嘔……我忍不住了，我出去吐一吐……”宋悟幹嘔着跑出去了。

身旁的薄沉璟卻沒有任何動靜。

盛初漾忍不住轉頭看他：“你不出去吐嗎？”

薄沉璟的面色也有些發白，下颌繃得很緊，聲音僵硬：“我沒事。”

盛初漾沒再管他。

她手上的那團漆黑的物體，脫離屍體軀殼的保護，表層也開始慢慢脫落。

最後，只剩下核桃大小的一團濃稠黑霧躺在手心裏。

下一刻，她将黑霧遞到唇邊，一仰頭吃了下去。

薄沉璟根本來不及出聲阻止：“你……”

一向從容淡漠的臉上也出現了驚詫之色。

盛初漾吃完，還隔着衣服伸手拍了拍脖子上的紅月項鏈。

紅月項鏈與她一體，會自覺的吸收掉與它所出同源的來自惡魔的詛咒。

“好了，江頌然的爺爺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詛咒源吃掉了，詛咒也就失效了。

就在這時，盛初漾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江頌然打過來的。

她正好可以告訴江頌然不需要仇人名單了，便接了電話。

“江頌然，仇人名單不用給我了，事情已經處理了，你爺爺沒事了……”

這時，站在她身旁的薄沉璟卻突然彎腰，在她另一只耳邊低低說了句：“讓他把仇人名單給你。”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是氣音。

熱氣熏得她的耳朵癢癢的。

盛初漾伸手揉了下耳朵，往旁邊挪了挪。

“你那邊有人？你在哪兒呢？”電話那頭的江頌然隐約聽見盛初漾這邊有說話聲，但聲音太小，難以分辨。

“把仇人名單發給我。”盛初漾說完就挂了電話。

她問薄沉璟：“你要名單做什麽？”

薄沉璟看向地上漸漸消失的屍粉，緩緩開口：“這具屍體的DNA被破壞，一直無法确認身份，我派人排查過江老爺子的仇人，并沒有人失蹤。”

詛咒的狠毒之處在于，害人害己。

大多以靈魂與生命為代價，這個詛咒才能生效。

也就是說，這具屍體，就是詛咒江老爺子的人。

這得有多恨那個老頭子，才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

盛初漾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江家那個老頭子有所隐瞞？所以想核對一下他給我的仇人名單是不是跟你查的一樣？”

“嗯。”薄沉璟應了一聲。

随即，他又好整以暇的看着盛初漾：“你管江老爺子叫老頭子？”

人類的壽命短暫。

對人類來說，江老爺子是個老人家。

但對她來說，江老爺子就是個比她還小了三十歲的弱小人類罷了。

“嗯。”盛初漾并不覺得自己叫老頭子有什麽問題。

她理直氣壯的表情，讓薄沉璟明白了什麽。

原來，這只小吸血鬼的年紀比江老爺子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