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立場 她對他有極大的信心

上書房。

五皇子素日都是卡着點起床上課的,今天清晨起早了,用過早膳後百無聊賴,不知道要做些什麽,索性便來了書房。

來到書房後,五皇子看着周圍空着的幾張桌子,心中突發感慨,即興寫了一副對子後,托着腮開始糾結起來。

轉眼又是一月,依着宮規,他明兒有一次出宮的機會。出宮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舅父府上替母親送些禮物過去,少不得還要在舅父那裏用一頓飯。

下午的時間可以由他自己支配,可究竟是要去琉璃廠淘點書畫和古玩,還是去鬥雞場上,看看他上次就看好的那只金毛将軍,讓他覺得很是糾結。

若是在舅父家用過午膳後出門,他最多也就只有一個時辰的逛頭,可他想去的這兩個地方則是完全相反的兩個方向。

想到這裏,五皇子在心中暗自感嘆,工部的規劃也忒不靠譜兒了,如果這兩處能夠在一條街道該有多好啊!

正思量間,五皇子擡頭,看到了四哥,立馬來了精神:“四哥也不在後頭多陪兩天四嫂,這剛剛成婚就來書房上課?父皇也沒多給你放兩天的假麽?”

那這樣豈不是說,等他成婚那日也要起個大早去給長輩請安,然後規規矩矩來上書房念書麽?

夭壽了!

六皇子生母早去,性格一直比較随和,看五哥越說越不像話,忙在一旁低聲提醒道:“太子殿下和大哥、二哥都是成婚當日就來上課了,若是四哥因為這事去跟父皇和夫子請假,豈不是把四嫂放在火上烤?”

人啊,還是凡事不要太過搞特殊得好,這規則在民間和宮廷都是适用的。

五皇子一學習就頭疼,一說閑話就來勁,看平日裏不怎麽說話的六皇子跟自己搭腔了,心中興奮,繼續對着他說道:“七弟也不知怎的,一大早就告假了,說是病着了。”

九皇子有些看不慣五皇子上蹿下跳的樣子,冷哼一聲,道:“還能是什麽病,心病呗。”

誰不知七哥傾心人家齊國公府的二姑娘,自從得了和惠安縣君的指婚後,成日裏要死要活的,人都瘦了一圈,衣裳在身上直晃蕩。

八皇子用眼神示意九皇子,莫要多話,別一時嘴欠,同時得罪了兩位兄長。

尤其是那個看起來很不好惹的四哥。

蕭攸像是沒有聽到方才幾人的話一般,一言不發地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翻起了書。

蕭渙病得時間節點實在是太巧了,即便知道不該聽他們亂說,大腦卻不受控制地思考起來。

蕭渙的病究竟和自己的成婚有沒有什麽關系。

= =

陸想容對于上書房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她從慈寧宮回到皇子所的時候,聽說四皇子還在讀書,沒有回來,便也只是随口應了一聲,自顧自進屋。

相比于前世在皇子所時蕭渙的院子而言,蕭攸的院子這邊無論是地段、布局還是陳設,都遠不如……他的七弟。

但好在蕭攸年紀更長一些,沾了排行靠前的光,據說院子比六皇子還要好一些。

雖然一上午什麽都沒幹,但一忙活就到了飯點。

除了她帶進宮的婢女,內務府又另送了六名貼身伺候的宮女過來。

陸想容挑了其中看着最妥帖的兩個做了自己身邊的一等宮女,依着生辰賜了名字,白露和秋分。

春生他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白露兩個也是姑娘家,剛剛從內務府出來,不好在亂走。

前世陸想容剛剛嫁給蕭渙時,也在宮中生活了一段時間,比旁人也更是會變通一些。

她想了想,還是用了蕭攸院子裏留守的兩個小太監去提膳。

不一會兒,派出去的兩個小太監提了膳盒回來,道是原定份例裏的清炒白玉蘭沒了,用了熏鴨來代替。

如今他們住在宮裏,即便尊貴如皇子正妃,免不得要看內廷司的臉色,一個人屋子裏幾只雞幾只鴨都是定數。

由于四皇子一直不得皇帝和太後看重的緣故,膳房連讨好的心思都沒有,都是嚴格卡着份例上的。

春生打開膳盒一看,見裏面都是份例裏規定的牌子菜,中規中矩,不見絲毫讨好和奉承的意思在裏面,想必味道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一屋子人的臉色都變得有些微妙。

陸想容倒覺得還好,這段時期宮裏風氣不好,紛紛效仿太後,喜歡吃些花啊草的,企圖用吃的東西表達出自己的志向或者性格,好像多吃幾口清炒玉蘭花就能變君子,多喝幾口藏茶就當真一心向佛了。

她記得,前世皇子們沒過多久就出宮建府了,具體算算應該是年後。

就陸想容上輩子的經歷來看,這些事情雖也會讓人産生煩惱,但和別的真正讓人煩惱的事情壓根不是事兒,等到出宮建府後,這些問題便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憲宗黨争時期,幾家藩王擁兵自重,起了分裂朝廷的心思,被憲宗被一削到底,也自此廢除了藩王制度。

後來的皇子們成年後都是在京中封王,只有爵位,沒有封地。

這樣的安排雖然很好地解決了君權的問題,但成年皇子們都在京城當中杵着,也讓奪嫡一事變得更加慘烈了。

唯一讓陸想容慶幸的,大抵就是最後贏家是自己人了。

= =

蕭攸在上書房草草用了午膳後出門消食,想着方才他們說起蕭渙和陸想容的事情,走着走着不覺走回了皇子所。

此時正值午後,剛過了未時,蕭攸進了院子,見院落裏四處都靜悄悄的。

陸想容正坐在妝臺前,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春生說着話。

春生給陸想容卸着釵環,語氣當中透着擔憂:“楊嬷嬷這兩年身子一直不好,姑娘這次入宮只帶了周嬷嬷過來。方才秋收還說,這一入宮心裏忐忑得厲害,連手腳都不知往哪裏擺放了,生怕一個不小心壞了規矩得罪了什麽貴人,還是要處處謹慎才好。可即便如此,還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到時候是不是可以去問問鐘嬷嬷呢?”

鐘嬷嬷是內廷司派來打理四皇子後宅瑣事的嬷嬷,而四皇子的乳母并未跟着入宮,依着論資排輩而言,鐘嬷嬷是這內院大嬷嬷毋庸置疑。

這樣一個人,應該是把四皇子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妥當當,而非到了四皇子臨行之前才說出自己打聽的事情,請他規避一些風險。

根據今天清晨鐘嬷嬷的反應來看,陸想容覺得她應該是起了想要投靠四皇子日後跟着他出宮的心思,但內裏還在猶疑,并不想跟四皇子捆綁得太深,并且不想讓四皇子知道她那邊的消息來源。

而且據陸想容估計,這個鐘嬷嬷最後大抵還是沒有投效成功,畢竟後來蕭渙他們沒少往新君前頭送禮,沒聽說有什麽禦前紅人鐘嬷嬷。

陸想容将自己的分析和猜測跟春生大體一說。

春生也懂了陸想容的意思,同時對着陸想容詢問,對于這個還沒找準立場的鐘嬷嬷,姑娘要不要出面收服一下?

畢竟鐘嬷嬷也是在宮裏幹了大半輩子的人精,據說先帝時候還在禦前伺候一段時間,也曾經是兩位太妃跟前的紅人,有這麽一個人的實心投靠,很多事情做起來可以事半功倍。

陸想容想了想,最終還是否定了春生的提議:“還是算了罷。鐘嬷嬷在這邊待了也有幾年了,四殿下又不是不知道她這個人,若是四殿下想要用她,咱們才好親近,若是四殿下不打算用,只管當尋常宮中老人敬着也就是了。咱們還是跟殿下保持一致得好。”

她對蕭攸保持着絕對的信任,這信心不僅僅來自于他登上帝位的結果,更多的是她了解這個未來的君王,當真是有頭腦,有魄力,在做任何事情上都可以搶占先機,即便身處逆境也可以化險為夷。

站在窗下的蕭攸微微一怔。

不愧是齊國公陸臨教出的女兒,的确機敏,從鐘嬷嬷一個态度就能猜得到這麽多事情,且猜得八九不離十。

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她這剛一嫁進來就處處替他着想,一切以他的意志為先。

那些毫無緣由和根據的推測果然是外頭那些人亂傳的,就算是父皇當初再看好也沒用,蕭渙那個繡花枕頭根本配不上她。

想到這裏,蕭攸心中用起了一陣松快,方才聽他們提起她和蕭渙時那一點點不快也都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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