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江承連夜轉機去了曼谷,淩晨四點到的機場,雷瑟派了人來接他。

車子從機場高速轉往另一方向的郊區,在一棟位置較為隐秘的別墅門前停了下來。

江承推門入內。

屋裏四五個人,正圍坐在茶幾前喝酒打牌,香煙味混着酒精,在客廳裏彌漫。

看到他進來,幾人打牌的動作一下停了下來,站起身,“文哥”地叫了他一聲。

角落裏,被捆住了手腳綁在椅子上的男人也驚恐擡頭看他,被臭襪子塞上的嘴“嗚嗚”叫着,額頭和臉上都有傷,血跡在臉上幹涸,凝結成塊,上身僅着了件淺色襯衫,被長鞭抽得裂了幾道縫,衣服上血跡斑斑。

江承目光從他身上收回,轉身在沙發正中坐了下來,微微擡眸,看向正看着他的幾人。

“誰幹的?”

他問,淡淡的面色,異常平靜的語氣,原本面色輕松的幾人一下安靜了下來。

“Edwin.”樓梯口傳來雷瑟的聲音。

江承扭頭,雷瑟正從二樓一步步下來,手裏端着杯紅酒。

江承下巴往角落裏的男人微微一點:“不是讓你把人給我完整留着?”

雷瑟瞥了眼那個男人,走向他:“一點小教訓,不礙事。”

江承不說話,傾身,拎起桌上一瓶剛開了起子的紅酒,拿過酒杯,緩緩給自己倒了一杯,這才微微側頭,看向雷瑟:“中國有個成語叫先禮後兵,意思是先按日常禮節與對方交涉,交涉不通,再使用武力手段或是其他強硬手段解決。”

說話間已端起酒杯,與他碰了下,輕啄了口,眼睑垂下,才淡着嗓子道:“雷瑟,你這樣會擾亂我的節奏。”

雷瑟朗笑了兩聲:“是我操之過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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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頭瞥了眼角落裏的男人,又解釋道:“主要是這小子太韌了,什麽話都撬不出來。”

江承也回頭看了他一眼,擱下酒杯,站起身,走向他。

男人眼睛驚恐睜大。

江承一把扯掉了他嘴裏的東西。

他人看着還很年輕,二十多歲,東南亞長相,膚色偏棕,單從外形上很難判斷是中國人還是泰國人。

江承垂眸看了眼他身上被抽得破碎的襯衫,看向他,以着中文問了句:“馮屈?”

男人驚恐點頭。

江承:“陳至的人?”

馮屈想搖頭,看到江承不緊不慢地拿起了一邊桌上擱着的槍,仔細而認真地擦拭着,眉眼半斂,面色異常平靜。

這樣的平靜加劇了他的恐懼,一時忘了搖頭和點頭,瞪大着眼睛看着他慢慢将槍握入手中,而後抵向他的眉心。

“陳至的人嗎?”江承淡聲問,手腕微彎,槍口微微往下,指向他裆下那一處。

馮屈連連點頭:“是是是。”

江承看向他:“他人在哪兒?”

馮屈驚恐搖頭:“我不知道。”

看江承似是不信,又急聲道:“我真的不知道,陳至行蹤一向飄忽不定,根本沒幾個人知道他在哪裏。”

江承:“見過他嗎?”

馮屈連連搖頭,看江承壓在扳機上的食指一點點收緊,又緊張地瞪向他。

江承面色如常,目光落在他臉上:“別擔心,這一槍下去要不了命,頂多少了塊肉而已。”

指尖還在一點點扣緊,馮屈死命地掙紮,血液凝固着的臉上,大滴大滴的汗水沁出。

江承看着他一動不動,扣在扳機上的手指玩兒似的,一點點下壓。

馮屈終于受不住。

“我說我說。”他喘息着回,“我見過他,但他都是站在暗處,我看不清他臉。”

“不只是我,幫裏其他兄弟也一樣。”馮屈說,“他不愛抛頭露面,所以大家都見不到他真人。”

江承:“體型,身高,穿着,發型。”

馮屈:“一米八左右,不胖不瘦,很勻稱。平時都是穿西裝,發型看不太清,就是時下很流行的韓式定位燙,劉海從左往右微斜。”

江承:“身上有什麽特征嗎?”

馮屈搖頭:“沒有了。”

江承沖一邊站着的男人招了招手,讓他拿來紙和筆,遞給他:“畫下來。”

馮屈搖頭,他不會畫。

江承:“那就把你每次見到他時的樣子回憶一遍。”

他說,他畫。

馮屈見陳至的次數不多,江承只能依據他的描述畫出一個很抽象的輪廓,重點在打扮和身形透着的氣質上,更側重的是一種感覺。

他把畫像給馮屈确認時,馮屈連連點頭:“對對,就是這種感覺。”

江承:“最後一次見他什麽時候?在哪兒?”

馮屈:“清邁,陳薇被捕的前一天。”

一邊的雷瑟走了過來:“Edwin,我們的重點是貨,不是陳至,你別把重點混淆了。”

江承扭頭看了他一眼:“聯系上了陳至,你還怕沒貨嗎?”

“陳至背後的人才是大頭。”江承收回槍,走向他,将一份資料遞給他,“亞洲三分之一的市場都在他手上。搞不定陳至,你拿什麽去和沙沃争?”

雷瑟盯着他看了會兒,笑了,點點頭。

江承扭頭看了眼依然驚恐看向這邊的馮屈,看向站着的幾人:“把他放了。”

雷瑟不解看向他。

江承淡着臉色:“先放了。”

兩個男人上前,給他松了綁。

馮屈顫着嗓對江承說了句:“謝謝文哥。”

很快出了門。

江承沖剛松綁的兩個男人使了個眼色:“盯緊他!別出岔子。”

雷瑟看向江承,以着蹩腳的中文說了一句:“放長線……釣大魚?”

江承笑笑不語,端起酒杯,與他碰了碰,然後道:“我最近會比較忙,短期內不一定有時間回來。馮屈和陳至那邊你讓人好好盯着,別出什麽岔子,有問題我們電話聯系。上面有事的話,我再聯系你。”

雷瑟笑:“幫的什麽忙,這麽抽不開身。”

“中國市場。”江承擱下酒杯,站起身,“還有就是陳至。”

看了眼表:“我先回去了,有事電話聯系。”

當天便飛回了松城,當天晚上,雷瑟那邊氣急敗壞地來了電話,盯着馮屈的人沒盯緊,讓他跑了,還撞進了泰國警方的網中,馮屈被捕了。

挂上電話,江承輕輕吐了口氣,将昨天剛拔掉的電話卡重新裝回了另一只手機中。

手機打開,人剛一登上微信便看到公司高層群裏大串的信息。

何邵也給他來了信息,問他在公司感覺怎麽樣,然後勸他別在意他父親的話,老頭子就是倔而已,他以為他今天上午的請假是礙于他父親的壓力。

江承給他回了句“沒事”,又加了一句:“我明天會準點去公司。”

第二天不到九點便到了公司。

何邵難得也在。最近十年突然從稍微有錢的家庭一躍成為二世祖,何邵并不是很能适應這種身份上的轉變,但有錢了的好處,就是生活可以随心所欲了。

他大學學的不是商科,幼時的家庭環境,也沒有被從小當企業管理者培養的經歷。天賦和興趣都不在經商上,也沒有那份野心,因此盡管一直被他爸逼着回公司,卻一直沒回來過,都是拿着他爸的錢在外面揮霍,做點玩票性質的投資什麽的,但接管公司這種事他做不來,因此權衡很久之後,花高價把江承請回來幫他。

請職業經理人這種事在何邵看來并沒有任何不妥,畢竟不是小作坊式的家庭企業,這個年代,一個公司要走得長遠,一個有能力的職業經理人比他這種沒什麽經驗的二世祖更适合管理公司,何邵以為以他爸的眼界是認可的,沒想到會反彈這麽的大。

“還以為你被吓跑了。”看江承進來,何邵笑着道。

江承看向他,還真點了點頭:“是有在權衡。”

何邵一聽就急了:“別啊,我花了多少口舌才把你給勸回來的。我爸就一老頑固,犟幾天就沒事了。”

江承點點頭:“再看看吧。”

人在辦公桌前坐了下來,看向他:“我要先看看最近幾年的財務報表,以及各部門的工作彙總報告,先總體了解一下公司的運營情況,包括各部門的人員配備情況。”

何邵點點頭,按下內線電話,總助走了進來。

何邵給他介紹:“這是公司新上任的總經理,江承。以後工作上的事你直接和他彙報,不用報備我這邊。”

總助點了點頭,恭恭敬敬地沖江承打了聲招呼:“江總。”

江承看向他:“麻煩把公司最近幾年的,尤其是去年的財務報表彙總給我。另外把各部門過去幾年的工作總結報告以及新一年的工作計劃一并彙總給我,包括目前各部門人員情況。”

又補充了一句:“下班前給我。”

總助點點頭:“好。”

人一出去,很快在公司部門總監群裏把總經理要求下發了下去。

通知一下發,群裏便亂了套。

去年的工作總結還好,過去幾年的,整理起來就麻煩了許多。

于是,收到通知的各部門經理很快又把任務派發了下去,要求底下員工務必下班前整理出來。

身在財務部的溫簡也明顯感覺到了財務總監的如臨大敵,人一到辦公室便開始分派任務,一個人負責一年的年報。

江承要求的年報不只是單純地羅列數據,還要加注年度總結以及原因分析,工作量一下大了起來。

溫簡是新手,總監沒給她指派太核心的工作,只是讓她把前幾年的年度報表先整理和打印出來,其他人先各自分管最近幾年的報表彙總工作。

近幾年的報表還好,慢慢形成了統一制式标準,相對完整。頭幾年的相對混亂,加之十年下來歷經了不同人手,資料一代代交接下來,文件夾冗雜又陳多,整理起來異常麻煩。

溫簡大學除了主專業,還輔修了兩門專門,其中一門是經偵。人也細心且專注,整理財務資料對她來說相對游刃有餘,下午兩點便基本整理了出來。

她把資料交到財務總監辦公室時,財務總監頗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他手上的工作沒忙完,其他人也都還在忙着各自手頭的工作,停不下來,財務總監讓她把整理出來的報表,用最新的格式整理彙總出來,下班前發給他。

溫簡點點頭,人剛坐回座位,忙于搜集各部門成員情況的人事部助理已經拿着手機走了進來,要給她拍照。

公司有個傳統,每個月新入職的員工都要在公司內部群發郵件進行自我介紹,每個部門進門處都有一面部門活動牆,各部門成員個人照和部門活動照都要貼在上面,作為員工活動的見證。

這個工作本應是新員工過了三天的試用期後再做,但江承突然要求彙總,人事助理也急哄哄地各個部門搜集新入職員工信息,包括照片。

溫簡就坐在電腦桌前,看她要拍照,也大大方方地配合人事部助理拍了張照片,并不會擔心照片反饋到高層去。

對于她而言,認識她的人,只當她是當年那個意外錯失了高考的林簡簡,并不可能會開天眼了解她的這十年,進而做出別的聯想,她也就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

對于可能還在尋找林景餘家人的人來說,她也僅僅只是消失了十年的林景餘女兒。

而林景餘的妻子和女兒,是終究要回到陽光下的。

她不先站出來當靶子,她不知道還要找到什麽時候。

下午五點四十五分時,溫簡以着極快的速度完成了所有的報表彙總,人正要站起身把報表交給辦公室裏的財務總監,公司副總何一明突然走了進來,一眼便看到她手中的財務報表,讓她交給他。

溫簡記得剛入職時,財務總監和她提過,公司有很嚴格的分級制度,她手中的報表要先呈到財務總監手中,財務總監審核過了,覺得沒問題了,再由他往上呈,她作為底層的財務人員,是不能越過他,擅自把財務報表給其他人看的。

她想到了那天群裏傳說中的“異常嚴厲”的總經理,想到了黎止翔那天要求她的盡快退出,遲疑地看了眼辦公室裏忙得沒注意到外面的財務總監,嘴角微微抿起時,把手中的財務報表遞給了副總何一明。

“謝謝。”何一明道謝着接過,然後對她道,“這份報表我會直接轉交給新任總經理,你們把剩下的交給他就好。”

溫簡愣愣地點點頭:“好。”

外面的動靜驚動了屋裏的財務總監,一擡頭看到外面站着的何一民,起身走了出來,一眼看到他手裏拿着的報表,臉上堆起笑道:“何總,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了?”

又看向溫簡:“溫簡,手上的報表整理完了嗎?”

溫簡點點頭,手指了指何一民手中的報表:“我交給何總了。”

而後明顯看到了財務總監微變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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