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重寫)

她下完車時溫簡已經繞過了房子後,邱夢琪急急追上前,溫簡已經沒了蹤影。

一排過去三棟樓三個電梯入口,邱夢琪不知道溫簡是進了其中一個,還是從前面小道去了前排的單元樓。

她試着一一進去找,沒找到人,也沒能從電梯裏看出端倪,剛才那一瞥快得像幻覺。

江承父親也已下車追了上來,看她正一臉深思地看着前方,拍了拍她肩:“找什麽?怎麽慌慌張張的?”

邱夢琪微微搖頭,扭頭看他:“剛那個女孩我怎麽覺得看着挺像當年躲在江承房間裏的女孩,我想過來看看是不是。”

江承父親眉心當下擰起,擡頭往空無一人的空地望去。

“是不是看錯了?”他問,有些憂心。

邱夢琪搖頭,她也不敢确定,既希望是溫簡,又擔心是她,她心情有些矛盾。

“應該不會這麽湊巧,你也別太擔心了。”江承父親寬慰她。

邱夢琪點點頭,還是有些憂心:“你說,我要不要和江承提一下?”

話音剛落便被江承父親輕斥了聲:“提什麽,不看看江承這幾年為了她都變成什麽樣了?就算真的是她,她家當年出事時的那個情況,父親又是個販毒的,也不知道還招惹什麽人沒有,以後再惹出什麽禍端呢?”

邱夢琪沒敢吭聲了,當年林景餘販毒被通緝,之後又意外死亡的事上了新聞,外人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她卻是知道的,也确實有這方面的顧慮,安全和面子上的顧慮都有。

江承父親看她不吭聲,語氣緩和了下來,拍了拍她肩:“興許只是認錯了,沒必要特地去和江承提起這個事,他好不容易才心定下來了,再提起來怕他又亂了心思。”

“他爺爺上次托人說的那女孩不挺好的嗎?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讓他們趕緊定下來,省得以後節外生枝他這人責任心重,定下來就好了。”

邱夢琪點點頭,沒再吭聲,只是長長地吐了口氣。

“先回去吧。”她說,“可能真的只是我認錯了,如果真是她江承不可能不知道的,江承一直沒提起過或許真的只是我們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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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人已經往停在路邊的車子走去。

兩人上了車,車子遠去。

隐身在暗處的溫簡直到完全聽不到車輪聲才緩緩走了出來。

剛她是有察覺到有人跟蹤才躲了起來,卻沒想到跟蹤的人是江承父母。

溫簡盯着遠去的車子沉默了許久,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後,回了屋裏。

房間有些清冷,冷風穿堂而過,溫簡打了個冷顫,換了拖鞋,沒開燈,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手撫着手腕上的表鏈,突然就想起了幼時她爸爸送她的紅繩手鏈。

溫簡已經很久沒想起她爸爸了,可能是江承爸爸剛才的話觸到了她,在這樣清冷孤獨的夜裏,許多和她爸爸有關的記憶也跟着紛沓而來,但她身上現在連一件緬懷他的東西都沒有,沒有照片,也沒有任何紀念物。

他送她的禮物不算多,一直被她寶貝着的只有那條紅繩手鏈和布丁。手鏈她送了人,布丁為了救她死了,這個世界與他有關的痕跡越來越少,他背着的惡名卻至今除不掉。

擱在沙發上的手機“嘀”了聲,手機屏幕亮起,在黑暗中顯得尤為醒目。

溫簡将它拿起,點開,是一條微信加友信息:我是賀之遠。

溫簡盯着那幾個字看了好一會兒,沒有點通過,也沒有點忽略,直接退了出來,盯着手機靜默了會兒,改而給溫司屏撥了個電話過去。

“簡簡?”電話那頭的溫司屏有些意外,為着溫簡的安全考慮,她從不會給溫簡打電話和發任何信息,都是等她主動打給她。

溫簡不知道怎麽的,突然有點想哭,人雖克制着,但聲音裏還是帶了點微哽。

“怎麽了?”溫司屏擔心問。

“沒事,就是突然有點想你。”溫簡輕聲應,臉埋在了屈起的雙膝間,“你最近怎麽樣?”

溫司屏:“挺好的,剛和你陳姨約了去西北走走,過兩天就走了。”

溫簡不覺微笑:“你們玩得開心。”

溫司屏:“你呢,最近怎麽樣?”

溫簡:“我也挺好的。工作挺順利的。”

溫司屏:“你一個人注意安全,有事多找汪思宇和黎叔商量。”

溫簡輕“嗯”了聲,聽着她在電話那頭細心叮囑,悶堵的情緒消散了不少,快挂電話時,她突然叫住了她:“媽。”

溫司屏動作頓住:“怎麽了?”

溫簡想和她聊聊她爸,但話到嘴邊終究是忍了下來,怕挑起了她的難過情緒。

“沒事。”溫簡輕聲回,“路上注意安全。”

“嗯,我會的,你也照顧好自己。”

電話挂斷,溫簡看着手機屏幕從通話狀态慢慢切回屏保狀态,指腹撫着手機邊角不語,大門處在這時響起“窸窸窣窣”的開門聲。

溫簡下意識回頭,門被推開一道縫,走廊的燈光從門縫洩入,江承高大的身影逆光站在門口,手還握着門把,平靜的黑眸正往屋裏看。

兩人目光在空氣中相撞。

溫簡怔了下,手忙腳亂地擡起手擦了擦臉。

江承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門被推開又被關上,江承已經進屋。

“回到了怎麽也不開燈?”他問,“信息也不回,電話也打不通。”

溫簡:“剛在和我媽打電話呢,屋裏挺亮的,就沒想着要開燈了。”

江承沒接話,也沒開燈,朝她走了過來,在沙發面前站定,垂眸看了她一會兒,慢慢在她面前蹲下身,與她目光平視,盯着她靜默了會兒,突然出聲:“怎麽哭了?”

聲線很輕,低沉而帶着些微的磁啞,溫簡眼淚一下就被勾了出來,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很想哭,又覺得有些狼狽,強忍着沒讓它們掉下來。

“沒有啊。”她低聲回,“就剛和我媽打了個電話,有點想家了。”

又轉開了話題:“你怎麽過來了?”

江承:“我看你一直沒亮燈,電話也沒打通,過來看看。”

擡起手,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淚。

溫簡坐着沒動。

江承擦完眼淚才緩緩看向她:“發生什麽事了?”

溫簡微微搖頭:“真的沒事,就是突然想起了我爸,有點想他。”

江承動作微頓,看着她,輕聲問她:“怎麽突然想他了?”

“可能……剛打完電話的緣故吧。”她低聲回。

江承沒應,手掌從她發頂輕輕滑下:“工作太累了吧,早點休息,別胡思亂想。”

站起身,剛要轉身去開燈時溫簡突然拉住了他手臂。

他回頭看她,眼眸微詫。

她微濕的眼眸睜得圓大,有些無助,又帶着幾分窘迫,抓着他手臂的手看似要松開,又不管不顧地收緊,她抱住了他,臉緊緊貼着他後背。

他微微偏頭:“怎麽了?”

溫簡只是微微搖頭,沒說話,帶着溫度的濡濕感慢慢從後背彌漫開來,穿過薄薄的襯衫,一點點地擴散入肌膚中。

江承轉過身抱住了她,很緊。

這一夜江承是在溫簡家過的。

她情緒有些失控,和他說了許多與她爸爸有關的事。

她說她的爸爸從來就不受她爺爺奶奶待見,親戚朋友對他避之唯恐不及,都嫌他丢了他們的臉,所有人都在指責他謾罵他,至今如此,她卻什麽也做不了。

她說起十年前,她跟着黎止翔去認領林景餘的屍體,她不斷和黎止翔強調,那不是她爸爸,并不是因為她認定他真的不是她爸爸,只是不願相信,他會那樣走了。

她不知道黎止翔給她的DNA鑒定報告是真的還是為了安撫她。

那年的溫司屏重傷昏迷,命在旦夕,對着那具疑似林景餘的屍體,那份報告是16歲的她撐下去的唯一理由,她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為了安撫她才給他弄了那樣一份報告,讓她至少存着一份希望。

如果是真的,如果林景餘還活着,又怎麽會十年間音訊全無。

她其實很早以前就已經接受了他不在的事實,但是又擔心給他恢複的身份和榮譽會徹底抹殺了他那萬分之一還活着的可能。只要沒徹底确定他的生死,林景餘通緝犯的身份就不能動,不管外人怎麽誤解謾罵,林景餘在外人眼中就只能是毒販。

她說終有一天,她一定要讓她的父親堂堂正正地站在陽光下。

——————

十年來從未與任何人吐露過的話語全随着失控的情緒倒了出來,從最初的失控到慢慢平靜,她的呼吸随着漸轉漸低的聲音變得綿長平緩,人已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江承沒有出聲,沒有安慰也沒有勸誡,只是抱緊她,微微低頭,輕吻她的頭發,久久沒動。

溫簡這一夜睡得并不安穩,但并不會說夢話,只是在他起身欲走時會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衣角,手指頭緊緊攥着不放,像害怕被抛棄的幼時般,不管他怎麽擺臭臉,總是亦步亦趨可憐兮兮地跟在他屁股後不放。

江承看着她睡了一夜。

天将亮時她才迷迷糊糊地醒來,經過了一夜的休息,再醒來時她已經沒有了暗夜裏的低落,只是帶着幾分清晨乍醒的迷糊,人沒舍得睜開眼,大概是還想賴會兒床,嘤咛着翻了個身後,一手抓住他的腰,将他當成她床上那只半人高的布偶,使勁往她身上拽,人也不自覺地蹭過來,邊拉扯邊蹭,大腿更是直接屈勾起,一把搭在了他大腿上,膝蓋剛好落在兩腿間的敏感地方。

“……”江承身體微繃緊,垂眸看了眼那條不安分的腿,一聲不吭地将那條腿拉下,推開,她又本能蹭了過來,腿剛擡到一半便倏然頓住。

溫簡緊閉了一晚的眼眸驚恐睜開,從被揉得淩亂的黑色襯衫一點點往上,落在江承面無表情的俊臉上,一下僵住,眼眸瞪得又圓又大,滴溜亂轉的眼珠子不自覺地沿着他胸膛往下,快移到他腿間時肩上突然落了只手掌,溫簡被掀得翻了個身,整個人臉朝下地趴在了棉被上,身側被壓陷下去的床板微微彈起,江承下了床,被對床鋪。

“……”溫簡埋在棉被下的雙眼窘迫地閉成一條線,熱氣從面皮下一點點竄起,她趴在棉被上一動也不敢動,昨夜的記憶也跟着蜂擁而入,她想就這麽埋進棉被裏,再也不醒來。

江承清冷的嗓音從身後傳來:“有多餘的牙刷嗎?”

聲線微啞。

溫簡略遲疑地點點頭,手抓着頭發坐起身,手指了指對面洗手間。

“洗手間儲物櫃裏有。”細弱的聲音從披散而下的長發裏低低傳來。

江承回頭看她。

她正挪下床,低垂着頭,頭發遮住了大半張臉,看得到的小半張臉裏,懊惱地皺成了個包子。

他伸手撥開她頭發。

溫簡不大自在地避開他的視線,手胡亂指了指門口:“我……我去給你取。”

話完就要下床,被江承按住了肩。

他半彎下身,看着她的眼睛,平靜的黑眸是一片不見底的深邃。

溫簡心跳得有些亂,眼睛幾乎不敢與他的眼睛對視,手抓着他的手想要拉下時,他的臉已經慢慢朝她俯傾而來,氣息逼近,溫簡微縮着脖子想後退,他逼近,唇壓下,微張,将她的唇、她的氣息一并吞噬。

“林簡簡。”好一會兒,他親吻的動作終于停了下來,微斂的眼眸緩緩對上她的,啞聲對她說,“你害我一夜未歸,你得對我負責。”

溫簡:“……”

床頭櫃旁的手機“嘀”了一聲,新進的微信加友信息。

江承瞥了眼,伸手拿過,解開,一點開便看到了“我是賀之遠”的加友信息,還有一條昨晚發過來的加友記錄。

江承盯着那幾個字看了會兒,将手機遞給她,站起身。

“我先去洗漱。”

溫簡往他背影看了眼,慢慢移回手機屏幕,盯着那幾個字看了會兒,點了“通過”。

溫簡換完衣服時江承已經洗漱完,人已經進了廚房。

她剛洗漱完便看到了在廚房忙活的江承,身上還穿着那套微皺的黑色襯衫,袖子被挽起,正在煎蛋,面向她的側臉異常好看又專注。

溫簡想起昨晚的情緒失控,想起他爸媽的顧慮,想起自己面臨的種種問題,以及他對她的種種好,心情一時有些複雜,人站在原地沒動。

似是感應到她的注視,江承扭頭看了她一眼,目光微頓,将剛煎好的雞蛋朝她平舉了一下,示意她端出去。

吃飯時,溫簡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遲疑地對他道:“昨晚我情緒不太對,胡說八道了很多,你別往心裏去。”

江承切面包片的動作微頓,擡眸看她:“哪些?”

溫簡:“所有。”

江承:“回去時還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就情緒低落起來了?”

溫簡偏頭想了想:“可能就是剛回到屋裏的剎那太冷清了,一下子有點傷感吧。”

江承放下刀叉:“這是在暗示我搬過來嗎?”

“……”溫簡一下脹紅了臉,着急解釋,“你別曲解,我沒這個意思。”

看着她的黑眸隐隐帶了笑,江承手臂橫過桌面,輕拍了記她腦袋,也沒說話,慢慢斂下的黑眸裏,眼中笑意也慢慢褪盡。

餐後依然是江承送溫簡上的班。

溫簡剛到辦公室便看到了賀之遠給她發的信息:“吃過早餐了嗎?”

溫簡盯着那幾個字沉默了會兒,回了一句:“嗯,吃過了。”

賀之遠的信息很快回了過來:“這麽久才回,剛在上班路上?”

溫簡微微抿唇,隔了一會兒才回過去:“賀總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戒慎的樣子讓賀之遠一下想起機場見到她時的樣子,眉頭微微擰起,沉吟着。

何建離就坐在他對面,看他神色不太對,問他道:“賀總是遇到什麽事了嗎?”

“沒事。”賀之遠将手機收入口袋中,往對面樓下的財務部看了眼,站起身:“我先随便逛逛,何總您先忙。”

賀之遠直接去了財務部,透過透明玻璃牆,他一眼便看到辦公室裏的溫簡,電腦開着,面前桌上一沓報表,其中一份正打開着,她的視線不時在報表和電腦屏幕間來回移動,手指也不時跟着敲鍵盤,分外認真,完全沒有理會正在閑聊的其他人。

他直接走了進去。

財務部裏多是老員工,大都認得他。

他人一走進,“賀總”“賀總”的招呼聲跟着響起,正在忙碌的溫簡也困惑地跟着回頭,看到朝她走來的賀之遠時略怔了下,而後也客氣地沖他打了聲招呼:“賀總。”

賀之遠微微點頭,在她電腦前站定,目光移向她電腦屏幕。

辦公室裏其他人都不自覺看向溫簡,尤其坐她對面的叫“田佳曼”的女孩,一雙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忐忑、戒備和困惑全藏在了眼神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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